“刺,收,左腿向前,砍。。。”王鹏亮一边指挥着受训的士兵,一边来回巡视着。他今年三十二岁,本只是山上一个普通樵夫,有不漂亮但温柔贤惠的妻子,有虽调皮但可爱的儿子,还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在虎拓族和那些蛮族人没有打过来以前,他一直以为他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像他祖父与父亲一样,平淡而满足,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的生活彻底打乱,亲眼看着妻子,儿子,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反抗在那些蛮人眼里没有任何意义,他被刀子刺倒下去却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亲人怎么都摇不醒,昔日笑容满面打着招呼的邻居此刻仰躺着瞪大了眼睛像在倾诉着愤怒与怨恨,血渍在地上流出一条条纹路。他其实宁愿跟家人一起就那样睡过去,可是既然已经醒了那他就珍惜老天给的这条命,他想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王鹏亮离开了家乡,自此只有一个念头:杀蛮族,报仇。他参加了乞活军,一招一式跟着将领认真学,他不怕死,战场中从不退缩,他命大,无论受伤多重,最后总能醒过来。身上伤疤一道道的添,王鹏亮在战场上越来越拼命,死在他手上的蛮族越来越多,然而他知道,现在才是战争真正的开始。他战场上的功夫是刘魏白的父亲教的,他崇敬他,也相信他的儿子。
小意在前排领头,动作标准规范,表情严肃,只是刚长出的毛茸茸的胡子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稚嫩。记得他刚看到王鹏亮的时候其实相当看不起那个一天到晚面无表情,看来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然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越来越佩服王鹏亮,这个皇上钦点的士兵总教头,事实上当他不经意看见王鹏亮晚上一人独自在训练场上赤着上身认真的练习着平日的一招一式,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让他触目惊心,从此一心一意打心底对王鹏亮肃然起敬了。他知道,在这乱世中,谁都有些不能触碰的伤痛死死压在心底。面无表情不是傲慢,不是自恃,只是早已将心中的感情留在了过去的回忆中。
刘魏白已经在一旁看了很久,他用手势止住张公公意欲出口的通传。他喜欢这样子看着自己的士兵自己的将领最自然的样子,而不是皇上才能看到的表面工夫。王鹏亮没让他失望,小意没让他失望,他的士兵没让他失望。
张公公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在没有来到璃魏国,没有进到皇宫,没有成为刘魏白的贴身侍官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华族人中还有这么有血性,有骨气,有魄力的士兵,他仿佛能感受到士兵们散发出的必胜信念,这信念感染着他,自豪从他心底漫上眼眶,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你永远不知道原来希望是一件可以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的事情。
“皇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训练中的人全都朝刘魏白望去,齐齐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魏白笑着摆摆手,“无需多礼,请起,我来可不是为了打扰练兵的。”边说着,朝王鹏亮走去。
王鹏亮起身,低着头道:“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哈哈,无妨,朕也是临时起意来看看,你没辜负朕的期望。”
“谢皇上夸奖,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皇上还有何吩咐?”王鹏亮话说的平整没有起伏,依旧没有表情。
刘魏白知他素来这样,也不与他计较,依旧笑道:“王教头不必在意朕,只像平时一样继续训练就好。”
“那。。。”王鹏亮顿了顿,毕竟大字不识几个,一时间不知道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想了想,也只说出一句:“皇上自便。”
刘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前这忠厚老实又坚韧的人真的是战场中那个一往无前,拼命搏杀的汉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看?第一个点进来的留个言吧!我的第一个读者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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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中原北方的春天是最好的季节,气温闲适,生机勃勃,只有这个时候陆璃才能从中感受一丝家乡的味道。
风拂过,吹起陆璃随意揽起的发,露出脸上一道淡红色细线,不得不承认,李文轩的医术在当今可算无双,陆璃仰起头,阳光有些晃眼,面向天空闭起眼睛,用心去体会春天独有的绿色的,生命的味道,刘魏白说的对,他不应该折磨自己,也不应该做那些无用的挣扎,陆璃有些厌恶这些年的自己,还好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还好还有时间。
脑子里回想着这四年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直到脖子开始感觉酸痛。陆璃曾经无数次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回想着更久以前的事,一遍一遍,直到面向天空的眼眶也藏不住弥漫眼中的水气,那时候他会死死捂住眼睛,将哽咽堵在掌心。现在,陆璃微眯着眼睛看向太阳,原来世事不过一念之间。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陆璃转过头:“李大人”。
李文轩微笑回道:“陆公子。”
自从上次开了药方给小如就没再来过,看小如也不曾来找过自己,知道该是好了的,不过身为医生,没亲眼看到心里便始终有点不放心,这次借着进宫跟皇上探讨出兵事宜,才偷闲来看一眼。
陆璃自是知道他做什么来的,将李文轩让进了屋里,亲自倒了茶,李文轩忙摆手推让,陆璃淡淡笑道:“李大人不必客气,眼下小如未在,难不成让大人来到清宫还亲自倒茶不成,况且大人现在位阶一品,受之有余,还是李大人喝不惯陆璃这里的茶?”。
“怎会?”李文轩失笑:“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接过茶,放在唇边细细抿了口,清香入口,应不是普通泉水所泡,转头看向陆璃,莹白指尖轻抚着青花瓷茶盅,白皙肤色翘薄嘴唇,眼睑静静低垂着,有种说不出的清秀美好,李文轩第一次见他就是这种感觉,清秀美好。然而现在好像不止这些,总觉得眉梢眼角处又隐隐透出一股绯丽艳色,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起来却更凭添了一丝什么,生生搅出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李文轩一时看得移不开目光,也忘了礼数,眉头紧锁,总觉得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被忽视了,那“一丝什么”到底是什么?
陆璃早已觉出李文轩毫不掩饰的目光,也不理他,只管让他盯着看,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李大人,您可看仔细了?陆璃脸上的伤该是好了吧?”
“额。。。”李文轩有些尴尬的别过脸,“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那膏药可还有?只要继续涂抹在伤口处,再过月余该连疤都看不出来了。”
“有劳李大人了,膏药还有,陆璃这些日子承蒙大人照顾了。”说罢,起身便要朝李文轩拜去。
李文轩忙站起身,拦过陆璃,“陆公子不必多礼,医者本分而已,更何况不过举手之劳,只是陆公子以后还要多多注意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该珍惜。”
“是,以前自是陆璃任性了,李大人的话陆璃记下了,国之初建,李大人定然公务繁忙的很,还为陆璃挂心奔波,陆璃感激不尽。”
咳咳咳,李文轩有种无可招架的感觉,陆璃字字礼数周正,偏生听在李文轩耳里就有说不出的怪异,李文轩按压下莫名不快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陆公子身体既然已无大碍,李某还有事也当告辞了。”
“如此便不留李大人了,慢走。”陆璃望着李文轩有些仓促的脚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退。
李文轩走的仓惶,今天的陆璃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不好。
其实从刘魏白第一次带了陆璃回军营,他就知道了这个人。然而四年来刘魏白把陆璃保护的很好,他仅仅见过的几次也不过是被刘魏白叫去为陆璃治病或者疗伤,那时候人总是面色苍白,身体虚弱。李文轩第一次看见陆璃就猜到了他与刘魏白的关系,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也并不惊奇,不管是身为医者还是臣子,他都不该多问。况且战争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伤员从未间断,他也没什么时间去想别人的事。
想到这里,李文轩终于知道怪异的感觉出在哪里了。笑容?那人几时有过笑容?即便清醒过来面对着人也是冷冰冰的,要么不理要么不屑,或者干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