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这里,李文轩终于知道怪异的感觉出在哪里了。笑容?那人几时有过笑容?即便清醒过来面对着人也是冷冰冰的,要么不理要么不屑,或者干脆无视,简单的情绪让人一眼便知。即使疼痛也是咬着唇倔强的忍着,那时他自然认为那是陆璃在与刘魏白闹别扭。礼数周全?那人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礼数,刘魏白不在意他自也不在意,他一直认为那是刘魏白宠出来的,最初还在心里暗暗好笑,想来不论性别如何,感情中的相处都是类似的,后来才渐渐明白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李文轩出了宫门坐上轿子还一直在想,古怪在何处?然而到了家门口也没想通,李文轩觉得自己是不是这几天忙糊涂了,暗查朝中大臣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李文轩苦笑,本就没见过陆璃几次,平常样子的陆璃更是没见过,根本了解不深,何来古怪一说?
小如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无聊的随手拿着身旁的小碎石一颗颗扔到河里,今天上午小意特地叫出自己来约好了中午在这里等,两年来公子对她的行踪一向不问,小如也乐得自在,偷跑出来玩也是常有的事,但小如知道分寸,从来都是挑在公子用不上她的时候,小如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公子很好,小意很好。
都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来,来了一定要他好看。小如心里恶狠狠的想,手里的石头朝河里用力丢下去,溅起一个小水花。
“呦,这是谁家小姑娘这么漂亮?”痞痞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小如也知道那人现在脸上的表情。
“哼!”小如故意不理他,仍恶狠狠的朝着水中丢石子,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挑。
小意不管不顾地往旁边一坐,从手中油包裹里拿出一块栗子糕,故作叹息道:“唉,好容易买来的栗子糕,我可是磨了张大爷一个时辰才买到的,可惜有人不理人,没有这口福喽!”说完,作势就让往嘴里放。
小如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油包裹,哼道:“只许你吃那一块,其他的都是我的。”
“啊?大小姐,你是强盗么?”小意撇着嘴,在心里哀嚎,小如妹妹是强盗。
张大爷的栗子糕是家传手艺,城里有名的甜品,每天限量发售二十包,先来先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不管你是官是民,一律一视同仁,每到过年过节,好多人都一大早排队去买,平日也是上午基本就卖光了,小意去买时张大爷和张大娘正在自家院里晒太阳,小意磨在那里死活不肯走,好说歹说才说的张大爷实在无奈就把留在家里自己吃的一些给了小意,还不肯多收小意钱,小意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阵发甜,张大爷张大娘的感觉好像儿时的父亲和娘亲,说不出来的温暖。
小如看他被抢了栗子糕还笑得一脸诡异,伸手推了推他:“喂,你傻了?笑什么呢?”
小意转过头看着她,一脸兴奋的说:“小如,等我们成亲了把张大爷张大娘接来一起住好不好?”
小如没头没脑的听这么一通,顿时脸一红:“坏蛋小意,谁说要嫁给你了?”
“嘿嘿,”小意坏笑的凑近她,“你吃了我的栗子糕还不嫁给我?想吃霸王餐啊”。
小如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嘴里还犟着:“死小意,本姑娘就值几块栗子糕么?”
小意哈哈大笑,不由分说将人揽进怀里,道:“瞧你说的,在我说心里,几百块栗子糕都不如你。”说着,还假装思考犹豫了下,“几千块嘛还考虑考虑!”
小如听了,挣扎出来,照着小意肩上一顿粉拳:“好你个坏小意,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小意笑吟吟的任她捶打了一阵,这才抓住她的手说到:“小如,过些天我就要跟着皇上去打仗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如一听去打仗,吓得脸都白了:“不能不去么?”
小意轻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我学了不少本事,起初皇上看我身弱不让我去战场送死,这次皇上点名让我跟去,我很开心,男子汉大丈夫,身逢乱世自当为国家效力,我要为那么多的乡亲父老报仇,让那么蛮族看看咱华族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如不是不懂事的女子,也知自己不该阻拦,就算不为别的,也为皇上不止救了她和小意一命,还给了他们栖身之所,待他们这么好,又看他说的豪迈,知道男儿自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她应该为小意感到自豪。
扎进小意怀里拼命忍住眼里快要涌出的泪水,半响,才低低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任性了,小意,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我等着你。”
“傻瓜,别说的好像生离死别,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呢!”小意宠溺的抚着小如的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暖的人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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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自打上次离开清宫,刘魏白一直在忙碌着,此战事关重大,他知道不能分心,然而今天,看着眼前的战略地图,莫名的烦躁,张公公在一旁看的分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皇上暂且歇息一下吧,国事自然重要龙体也要保重。”
刘魏白似没听到一般,盯着地图,半晌才缓缓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今儿是四月初五,现在已是戌时一刻了”。
“嗯,”刘魏白起身穿上宫女递来的外衣道:“我出去走走,不用跟来了。”
“是。”低着头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张公公才抬起身子,这都将近一个月皇上都没有独自外出了,眼见战事将近,皇上到底是去哪,这么神秘?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不过每次这念头刚起就都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自小的经历告诉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身为一个奴才,更该知道什么时候该把眼和嘴闭起来。
刘魏白慢悠悠踱着步子,每次去清宫的这一小段路,是他觉得最悠闲自在的时刻,放下所有的事,只是刘魏白。
不知道陆璃怎么样了?身体的伤一直有李文轩照应着,他知道已好的差不多了,却一直懒得过来,这不过来吧,又想的心痒。
刘魏白知道四年来陆璃的心思,两年前他就知道有些错误已不可弥补,不管初衷为何,总是错了,他想过放弃,放过陆璃,然而这想法只要升起,就有种难言的疼痛啃噬着,像虫子在身体里一点一点吞噬血肉的感觉,他无法想象有一天再也不能看见陆璃,只能继续强行把人留在身边,将错误无限延伸下去,他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宁愿看着陆璃在他身边痛苦,也不愿放他自由。他怕,怕陆璃会毫不在意的忘了他,他想他可以接受陆璃就这样一直在身边,哪怕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他,只要他还能看见陆璃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的样子,只要他还能听到陆璃偶尔拿树叶吹起的曲调,只要他还能摸到陆璃清凉柔滑的肌肤,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这一切还在,他就安心。时间的延伸让他将陆璃的伤口越扯越深,刘魏白什么都清楚,可无能为力。
互相伤害的戏码四年来不断上演,每当那人的怨恨恼怒爆发一次,身体受伤害最深的都是他自己,刘魏白懂他的无奈无助,可惜这份“懂”每次只是让他伤害陆璃更深。
“啊,皇上!”小如从外面走来进了清宫的院子,便看见刘魏白一人对着房门站着,也不进去,忙跪下请安。
刘魏白转身看向小如,笑道:“不必多礼,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说罢便推门进了屋子。
小如在外面等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声音确定没事了才走。
陆璃在屋子里听到小如那声特地大喊出来的皇上,不由好笑。直到刘魏白的脚步声传到身后,才不慌不忙转身,“陆璃叩见皇上。”
刘魏白有些许惊讶,惊讶陆璃的从容有礼,也不急着让他起来,只淡淡看着他:“你现在是故意讨好我?”
陆璃听了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道:“陆璃只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