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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2 / 2)

孟子攸忽然“磔磔”怪笑起来,笑毕方冷冷道:“阿宝,你的雁声果然有情。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他本来是奉天子以讨不臣,磨上几个月再行猛攻,可谓仁义之师,如今却兵行险招,引水灌城,逼死王妃和太守,恐失天下之望。我猜,他是急着想见你吧。”

孟子莺瞳孔急剧收缩,简直催肝裂肠,心神俱碎,原来这就是相爱相杀?情与缘是人人所求,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

孟子攸目光仍旧是在他身上逡巡,口腔里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阿宝,你写一封信给白大将军,告诉他,如果他现在退兵,襄阳我就当送给他了,他捧起来给刘协那个废物也算能交差了,而我与你的十年之约仍然作数。如果他还要进犯江陵,怀秀和刘大器的仇我不能不报,我与他不死不休!”

孟子莺只是冷笑,并不答话。两人僵持约莫一炷香功夫,才听子莺道:“拿纸笔来。”

靖宁四年六月十六,只听一声巨响,含光殿封了多日的铜门被人一掌拆掉半边,蜀王孟子攸自内殿大步而出,站在玉阶之上仰望苍天,骄阳似火,蓝天一碧如洗,他募地长啸一声,引得江陵城内的佛塔铎铃同响,声动十里。

他步下玉阶,冷不防见廊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静静望着他,度其面容,知是沈君理,便道:“陛下就托付给你了”。言毕拂袖而去。

出了宫墙,早有属下等候在外,告知他沈一舟已经回江陵城了,孟子攸一口气上来,提剑就往府衙里去,寻到后院佛堂,但见一人全身缟素,跪在地上,面前停着一具棺椁。

孟子攸双目灼灼,拿剑指他道:“我命你镇守江夏,其任至重,你擅离职守,其罪难恕,你有什么话说?”

沈一舟倏地从地上站起,回过身来,但见他形销骨立,胡子拉碴,唯独一双眼睛可以喷出火来:“我去襄阳寻姐姐的尸骨,却只捡回几件血衣。沈一舟这条命祈请王爷再暂留几日,待卢辙、杨难当这两个人的头颅到手,沈一舟自会陪姐姐长眠与地下。”他与沈怀秀姐弟二人俱是沈家庶出,两人却一为王妃一为将军,尊宠如此,既有孟子攸与沈家长房不睦的原因,也委实是这两人太过优秀,难掩锋芒。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姐弟两人一路走来,二体一心,今丧一人,难免有唇亡齿寒之感。

孟子攸本来是要军法处置的,却感念沈怀秀赤忱一片,为国捐躯,见他如此,遂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你姐姐见了你少不了先打你几个大耳掴子。我且问你,萧渊藻出兵了吗?”

“没有,说是徐州有孙叔业和谢连城防守,难以寻隙。”

“哼,老狐狸。襄阳城如何?”

沈一舟顿了一顿,脸上现出悲色来:“全城缟素,我已布置好了,一旦白雁声拔军南下,便会断他后路。”

襄阳城自落入徐州将军白雁声之手已有半月之久,这块兵家必争之地,铁打的城池,却着实烫手。

自降城的那一刻起,襄阳城里无论男女少长,平民贵族,俱是穿起白衣,既是为殉城而亡的沈怀秀和刘大器带孝,亦是非暴力不合作的典型表示。甚至有贫家未满十岁的少年意欲行刺白雁声,口口声声宣称是要为沈先生报仇。后经李湘南指点,白雁声他们才知道,孟子攸、沈怀秀夫妇在此经营多年,民多归附,他们口里的“沈先生”就是沈王妃,精擅医术,妙手仁心,有求必应,日日施粥施药,早就是这荆襄九郡的观世音活菩萨。

难怪当年华阳公主刘解忧说:城池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将军真正的敌人,不在北边,而在西边。若要与孟氏匹敌,非谢家之女不可。白雁声,你少一个贤内助,此非谢连璧不可。

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雁声当日攻打襄阳,是找中州的卢辙借了十万兵马,但是只有一个月的粮饷,因此当初用了水攻之计,却害沈怀秀、刘大器惨死,与军心民意都是沉重的打击,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在襄阳驻扎了半月之久,却没有筹集到多少粮草,是以没有乘势而下攻打江陵,反而给了孟子攸喘息的机会。

且说攻下襄阳后第二天,卢辙、杨难当等入城清点户籍,收缴武备,白雁声在李湘南带领下叩拜城内的雷震金身。但见九人多高的金像威风凛凛,左琴右剑,宛然天神下凡,白雁声不禁心潮澎湃,在心里默念道:雷大侠,你若地下有知,能否告诉白雁声,我与子莺可还有再见之日?

他从雷音寺出来,径往襄阳府衙去,刚与卢辙、杨难当会合,有人报荆州来使,四人使了个眼色,命人带进。

便有一个小兵被人押着进来,手捧一个匣子,说是天宁帝和蜀王的信使。白雁声方要去接那个匣子,李湘南却大叫一声“小心”一脚把匣子踢开,两条人影倏地斗在一起,花拳绣腿,各逞机心。

卢辙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好笑,杨难当连忙走到外面屏退众人,说来使无礼,已被将军斩杀,众将只觉失望,各自散去。待杨难当吩咐好门禁回到堂中之时,只见来人已被李湘南制住,掀开头盔,露出一张美人胚子的容颜,只听李湘南厉声道:“好个孟子鸾,自投罗网,你在信上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送信之人却是孟烨的十七女孟子鸾,两人互相扯头发揪衣服,脸都涨得通红,白雁声一见有辱斯文,忙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两位姑娘先放手。”

谁料两女一齐回头睨他道:“你住口!”

卢辙忍不住笑倒在桌边,杨难当从地上捡起匣子,走过来递给白雁声,李湘南又要喊不可,白雁声柔声道:“向者子莺在时,曾说众兄妹中,独与大公子和十七妹交好,我料十七妹必不会害我。”

孟子鸾心下得意,李湘南只好放手,孟子鸾见眼前之人白袍银铠,风神潇洒,气宇轩昂,便知是九哥口中的白雁声无疑,便听她娇声道:“好不要脸,谁是你十七妹?”

白雁声却无暇与她斗口,连开了匣子,见里面两封信,一封压着一封,上面那封写着“蜀大丞相付白将军开拆”,知道是孟子攸的,却不先拆,又翻下面的那封来看,只写着白雁声三个字,方抖着手拆开了,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再回拆前一封。阅毕,把子莺的信收在袖中,却将孟子攸的信给卢辙、杨难当、李湘南传看。三人看完后,都各自惊疑不定,脸上五颜六色。

白雁声忖度片刻,与孟子鸾道:“十七姑娘可回告贵主,就说……”

孟子鸾表情倏变,一张俏脸好比帘子一般,要卷就卷要放就放,此时顷刻可以刮下三斤寒霜来:“白将军说贵主我听不懂,贵主何如贤兄?”

她不过为一个称呼就要翻脸,着实护短,白雁声一时语噎,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多谢姑娘半路截下信使,一夜奔波,请去后面歇息吧,待雁声写好回信,再劳烦姑娘带去给子莺。”

说着让李湘南引孟子鸾往后面厢房歇息去了。

再说卢辙、杨难当看过孟子攸的檄文,无非是邀战白雁声,却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都在内心猜测子莺信上写了什么。

只听白雁声苦涩道:“子莺劝我们退兵。他说孟子攸在江陵设下圈套,只要我们南下,襄阳就会生变,到时南北夹击,恐没有退路。且孟子攸已许了萧渊藻和夏口守将程灵洗不少好处,到时夏口出兵,徐州又遇北虏,只怕万劫难复。”

卢辙抚掌大叫道:“原来如此,襄阳号称十万兵勇,经过这一个月的消耗,怎么说也还剩下四五万吧,我今日入城清点,居然只有一二万老弱病残,想来是都藏到民间去了。幸好我军屯兵在城外,未曾入城,不然倒真叫人瓮中捉鳖了。”

一滴水只有藏到大海里才不会干涸。杨难当颔首道:“原来主力未消,我却有些不太明白,我军也有八万人之众,他要怎么翻盘?私藏敌军是大罪,不惜扯上平民,难道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

白雁声苦笑连连:“你岂不看这满城缟素,分得清谁是官谁是民?况且孟子攸出马,用不到那下三滥的手段,子莺说了,大约是要用火攻。”

卢辙、杨难当双双变色,现下他们驻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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