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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干这件事的人,只有顾盛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什么都知道,却只报复了赵晓玫。

范媛媛哈一声笑出来:“你们现在瞒着众人,不就是怕失去我爸和李宇的势力?”她长舒口气,畅快极了,毫不避讳叶一竹冷锐的视线。

“他一天没有动我,就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敌不过金钱和权力。”

也许,她这样说是为了击垮叶一竹,挑拨她敏感的神经。

可殊不知,她只是在慰藉自己罢了。

就像一开始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转变态度,她还是当真了。

天真固执地认为有一天自己会打动他,真正走进他生命,得到他的人,也得到他的心。

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亡命赌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会场出来,叶一竹无所事事,开着车不知不觉就抵达了杨展在郊外购置的别墅。

她裹紧大衣往里走的时候,迎面撞上吕家群。

阳光躲在厚重云层里,驱不散习习寒风。天是昏沉的,他叼在嘴边的那支兰州猩红更甚。

两人都低头前进,满怀心事,吕家群反应很快,及时把烟拿掉,无形中拉开一些距离。

“聊完了?”

医院那晚后,时隔半个月,叶一竹再次见到他。他唇上那圈青影愈发肆意野蛮生长。以前在七中,他就学那些二十多岁的社会头子留胡渣,一身反骨。

只可惜就算胡子拉碴,他身上那股少年人的青涩稚嫩怎么都在。

他是个极其躁动的人,周遭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挑动敏感神经。身体变化亦是如此。

所以叶一竹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能任由纹身师在他肉体一笔一划留下这么多图案的。

她主动和他说话,吕家群似乎有些讶然,眼角有点笑意,轻轻的,被她敏锐捕捉到了。

他回身往里面看了眼,叮嘱她:“最近别老往这跑了,杨展那龟孙准备卷钱跑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因为你回来了。”叶一竹拢了拢肩上的包,似笑非笑的,几分调侃几分嘲讽。

吕家群偏头抚额笑出声,心脏莫名松了许多。秦铭和靳岑说得对,这么多年,她的确一点都没变。

事因他而起,没错。

杨展之所以有意和李宇搏,那是因为靳岑。如今的李宇就像一头隐没在灌木丛中随时可以发狂吃人的禽兽,他有机会全身而退,就更没必要去躺这趟浑水。

见他只笑不说话,那笑又渐渐变得像天上的云絮。叶一竹忽然觉得有些累,说话的语调冷下来:“你放心,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多来。”

吕家群满眼复杂,看到庭院除了她的红色跑车,还有一抹黑色在拐角处蛰伏。

他收回视线,又吸了口烟,徐徐吐出。

“当年你就跟我说过,比起秦铭,他更靠谱。”

叶一竹本来低头从包里找什么,听到他的话,愣了愣。

“秦铭也靠谱。在茶庄那次,是他救了我一命。”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她也就这样说了。落在他耳中,尾音化作一丝冷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我最不靠谱。”

叶一竹抬手打断他:“别,让阿杰和路飞知道,指不定把我骂成什么样。”

谁不知道他那帮兄弟,都是十几岁就跟他过过命的,就算是他要他们去死,那些人也绝不允许别人说他半个字的不好。

斯人已逝。很久没谈起的故人名字,像阵风,带过一阵细小尘沙。

有些迷眼啊。

冷肃目光扫过来,叶一竹笑了笑,把手里那块光泽依旧的腕表递给他。

“物归原主。”

两人坐在花园里,任由吹不断的冷风刮辣辣从耳面来了又走。

“我当年去美国之前,在二楼后座碰到阿杰,他说你留了一块表在他那里。可能他也是想着,有一天能亲手交还给自己大哥。”

“我也以为,那次见面之后,能在二楼后座再喝一次他调的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家群表现得很镇定,一张永远不辨悲喜的脸在乌云下,更清晰分明。

“不去见见她吗?”

任心仍在这间别墅。放她出去,如果被李宇抓到,她的命是小,要是李宇知道了这个地方,才是大。

他显然知道她在说谁,秦铭也把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

烟雾被潮湿水汽胶着,散得很慢。

“见了又能怎样,反正这么多年,她应该也当我死了。”

“她之所以不离开大重,是在等你回来。”

吕家群情绪寥寥的一双眼中有一瞬怔忡闪过。

“孜然一身挺好的,不害己害人。”

来不及回味这句话,叶一竹嘴唇翕动,下意识想反驳什么。可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像也真切体会到惨痛代价换来的豁然开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过靳岑之后,叶一竹回家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想到后晚的走秀现场,突然涌上一股烦躁。

她从来都不是个长情的人,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以为自己喜欢设计衣服,所以她选择了从事和时尚有关的工作。

热爱的时候,就是打杂送水,从基本的工作做起她都觉得乐在其中——只因为每天都可以看到赏心悦目的衣服和裙子。

可现在坐到这个位子,还是满场跑来跑去——为了一个秀场提前几个月开始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效果还不尽人意。她突然觉得很累,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

她呆呆坐了很久,起来简单煮了点面吃,又把厨房卫生搞过一遍,顾盛廷还没有回来。

她无所事事,早早就洗澡钻上床,半梦半醒间,听到一连串很轻的动作,知道是他回来了,可她似乎被浓浓倦意困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直到很久之后,他从背后贴紧她,微凉的唇轻吻过她的眼角。她本能在熟悉温热的怀里翻了个身,手脚并用挂到他身上,哼哼唧唧的,像只小猫一样含糊不清似在抱怨。

“吵醒你了?”他鼻音沉沉,倦意浓重,一手揽紧她的腰,一手搭上肩头替她捋开打结的发。

她摇摇脑袋,懒懒靠在胸膛那里听他的心跳,和他说起今晚自己莫名涌来的心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以为,他听到她的想法会巴不得煽风点火让她把工作辞了。可他只是抱着她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一般宽慰:“可能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你才会觉得干什么都心气不顺。等你忙完这场秀,我跟周芎川打个招呼,咱们出国玩一趟,去散散心,好不好?”

怀里的人半天没说话,原本已经头脑发沉昏昏欲睡的他连忙低头。

她眼眶红红的,脸藏在一头黑发里,不肯抬起。

他忽然来劲,捏住她小小的下颌,才看到她的沉默。

“怎么了这是,当初我不同意你去ae,你还和我吵。现在我怕你这时候辞职将来会后悔,好心劝你,哭什么……”

哭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俨然是一颗被剥了壳的溏心蛋,一戳就破。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顾盛廷有些愕然,两人在昏黄光影里看着彼此很久。

他把手臂收得更紧,不想放开。

“我也爱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漂泊横行的前半生,只有他是能让她心甘情愿停下来彼岸。只有他懂她,也只有他爱她。

在他温柔似水的吻中要沉沉睡去时,她记起一件事,艰难抓紧他。

“我们这次秀场的摄影师团队里有范媛媛。”

她仰头眯眼打量他,故意换了种俏皮语气,问:“你不好奇她跟我说了什么?”

“你也没和我说她找你了。”

他深吸了口气,黑沉沉的眼睛里情欲未褪,惩罚似在她红唇上咬了一口。

“那如果我说,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呢。”

说完,她抱着打趣的心态紧紧盯住他,心在上下左右来回鼓动。

顾盛廷微不可见勾起嘴角,神情一下舒展开。语气略有嘲讽,慢悠悠开口:“我高估了范路熊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他停了停,低头对上她有些茫然的目光:“或者说,我低估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对金钱的贪婪。”

叶一竹有些出神,很久都没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在。”

面对他给出的保证和承诺,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接纳这些早已经听过成千上百遍却每次都带给她不同感受的誓言。

好像离他们期待已久的曙光越近,她心里不笃定的无状惊惶就越多。

可她无条件信任他,永远。

回忆起那晚,他们最后大汗淋漓紧紧相拥睡去,叶一竹心头滋生的刺悄无声息隐没了。

瞥到安静的手机,她才恍然自己一天的孤独感从何而来。

昨天晚上他没回家,电话是卫州接的,说他和顾卓勋一行人一起喝多了,就回家睡了。

早上他打过一个电话来,她没接上,再打回去,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睡前才看到他发的消息,说他今天日程很紧,但晚上会回去。

提前很长时间到场地,谭中林还没到,叶一竹亲历亲为和场务把每个角落和环节再次确认了一遍。

觉得某处的灯光饱和度太高,她又前往灯控室交流,反复调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次返回主会场时,她一个人在电梯里觉得胸口闷得紧,腹中隐隐抽痛,她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怎么进食。

后背被冷汗,趁着电梯门开,她把西服也拿下来挂在手里。

红色数字十分精准踩着间隙秒数在变动,静得出奇的逼仄空间里,从门缝刮进来的风十分凛冽,如鬼魂乱叫。

“叮”一声,门缓缓敞开,外面的喧闹一股子全涌进来,叶一竹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可临近开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机器和本子都被随意扔在一旁,现场的音乐也显得格外多余。

叶一竹微微皱眉,不满之色显而易见,她看到自己部门手下的人,正要走过去,余光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去路。

“出事了。”

谭中林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叶一竹一头雾水,呆呆的,明显被吓到。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停止了议论,朝他们两个投去畏惧又忍不住打量的目光。

平日里可不敢看,这个时候她们还能趁着混乱明目张胆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中林还没来得及和叶一竹没说一句话,就有人急忙跑过来对谭中林说:“PT的摄影团队都走了,谭总,您看这事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紧迫担忧的话,叶一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现场会这样混乱。

谭中林没有理会那人,拉着叶一竹蛮不讲理往外面带。

“到底什么事?”

她本就是急性子,如今眼看着努力了这么久的秀场不能如期进行,还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

“范媛媛出事了,你觉得那帮人会撇下东家小姐还有心思搞拍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谭中林语气锋利又冰冷,没有一丝起承转合。平铺直叙,却在叶一竹脑子里转了许多圈。

认识这么久,谭中林第一次面对她是这样的态度。

叶一竹冷嘲他一次次被自己拒绝后心有不甘,本性暴露。上回在她面前言语中伤顾盛廷,现在又在公众场合跟她拉拉扯扯。

“她出事了你冲我甩什么脸。这个秀场是我一手负责的,还没面世就毁了我比你更郁闷。”

用力甩开被他捏得发痛的手,叶一竹毫不留情用眼神灼穿他微微怔住的脸。

“你真不知道?”谭中林似乎不相信,可见她这样生气,蓦地又松了口气。

总之,对她的情感,一直很复杂。

他身边不缺女人,接二连三示好没有回应,他就应该及时止损不做有失脸面的事。可那晚她在电话那头失去联系,今晚或许又牵涉到一件危机……

谭中林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

叶一竹莫名其妙,一点都不愿再装,厉声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他扶额很是头疼的样子,似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想开口,满场更加沸腾的骚动如海啸袭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一竹不再理他,快步走到外场,看到男男女女都捧着手机,有人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再到狰狞,急迫甩掉手机如同扔掉一块烫手山芋;有人则站在阴暗处,捂住嘴脸,露出一双窃笑的眼。

“范媛媛的裸照,看来那个人没有说谎,六点半,准时放出来。”

……

人陆陆续续散了,场地渐渐被搬空,一呼一吸都可闻扩大的回音。坐在原本给嘉宾准备的高级椅凳上,叶一竹盯着空荡荡的T台——上面铺陈着星光一般的蓝灰色,那是她和同事提前半年定制的颜色。配合寒冬主题,暗沉孤僻又清冷高傲的格调。

音乐停了,现场那些慌忙闪过的身影,在一点点撤离调试了上百遍才找到最佳位置的每一样陈设。

叶一竹的身体也被掏空,连心跳都感受不到。目之所及,本应该出现那些身姿曼妙、气场全开的模特,在众人簇拥下、动感的音乐中步步生花。

可如今,眼前只剩废墟一片。

闭上干胀的双目,再睁开时,她仿佛能看到那天——两个女人并肩而坐的身影。

一个冷冷淡淡,一个不屑却开始动摇。

“你以为找几个人毁了我的清白,就能改变什么吗……”

“他一天没动我,就说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敌不过金钱和权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事要去做。”

“你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在。”

叶一竹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去,撞倒一片椅子。

只穿一件天丝衬衫,接近零下的黑夜里,夹杂水雾的冷风呼呼灌进体内。一头黑发涌动成海,起起伏伏,凌凌乱乱。

很快,她被淹没了。

用颤抖的手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终于接通的那刻,两头都是长久沉默。

“嫂子……”

卫州的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他身边人的一个称呼,曾让她甜蜜到晕头转向。

听筒里只剩下细微的气流声,如电过境一般,叶一竹猛地挂掉,蹲在马路边,胸膛一阵阵抽痛。

十几秒后,贴近心脏的手机开始震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用尽全身力气放到耳边,听到均匀有力的呼吸,洪流崩塌般,一下哭出声。

“我想见你,你来接我好吗……”

明知道他说过今天行程很满,可她还是恳求他现在立刻来到她身边。

她只想看到他,听他讲话。

“今晚我会回去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宠溺,温柔至极,可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嵌着碎冰。

“顾盛廷,你疯了……”

眼泪一下就止住了,或许她找不到哭的理由。

被这样羞辱,钉在耻辱柱上的人不是她。

虽然本来,就差这么一点,这个人就会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宝贝,你太累了,回去早点睡。”

陌生得可怕却一贯磁性深沉的嗓音,咬着最缱绻缠绵的字眼,说着最疼惜的话。

很难让人联想,此刻这样和煦如风的男人做过太多疯狂的事。

不管做什么,他总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他习惯了做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如果有人违逆他,他大可以再披荆斩棘出另一个世界。

她被这样野心勃勃、自负狂妄的男人深深爱着。

叶一竹不知该哭该笑。她勾起嘴角,想尽情嘲讽,脸却早已经被冻僵。

顾盛廷那张冷峻的脸隐没在黑夜深处,没有丝毫退让和妥协的余地。

她很少有像刚刚那样——情绪支离破碎,祈求他去接她。

要一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人真切站在她面前。

第一次,他看到她那样无助单薄在寒风中哭泣,没有上前用力拥抱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晚上事发那一刻,他就早预料过千万种人的千万种反应。

包括她。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消息传到她耳里是在今晚本应该美丽奢华的秀场里。

就连她第一时间会怀疑到谁头上,也都和他所想的分毫不差。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就像当年差点被李宇强奸,作为受害者,她却被学校拉入劣迹斑斑的违纪大名单。他在高考前一天晚上,在学校把那些人打得鼻青脸肿,厮杀后拖着残破又孤傲的身躯去到她楼下,用那样决绝的方式誓与她共存亡。

她冲下楼看到他那刻——眼里的悲恸、震惊还有不甘,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几乎重合的记忆,好像不过是早年的黑白影像在重播时敷上了一层彩色。

这次,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他——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问他会不会后悔。

但她扯着残留的哭腔冷冰冰平静指控他的罪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他“疯了”。

是不是在怪他,不理解他,甚至无法原谅他……

顾盛廷根本不在乎,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敢深想。

用同样的方式去报复曾经试图施加这个残酷刑罚到她身上的人,顾盛廷从冒出这个想法的那刻起,冷硬如石的心便刀枪不入,没有动摇过分毫。

他忍得够久了。

原本以为,他虚与委蛇演一出戏,至少在曲终人散之前,他起码能够保证自己心爱女人绝对不受威胁。

可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触及他的雷区禁地。

在陈素英面前煽风点火,无数次,顾盛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想到,一个富家出身的大小姐,居然会动那种肮脏奸邪的念头,并付出行动。

一个多月来,他没有一刻能忘。在叶一竹面前,他已经竭力控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人处,他冷不丁突变一头发瘟狂狮横冲直撞的时刻不计其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刻都忍不下去了,一秒也不愿等地想要撕碎踩到他矜贵尾巴的人。

在商界,他作风狠戾已是小有名气。他从来不予理会,毕竟在名利场里,波诡云谲,腥风血雨,若稍有差池,就是给自己留下祸患。

可昨天傍晚,在天普会议室里,他和范路熊签字、交换文件、握手攀谈,为彼此未来的大好光景相互祝贺的那一个小时里,顾盛廷第一次领会到别人口中的自己。

范路熊似乎比他还要满意这次两家携手的合作。新人需要旧人的提携,旧人也需要新人的眼界和勇气。于范路熊而言,顾盛廷是最佳人选。

他以为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却还是让顾盛廷抓住了他畏畏缩缩、拼命隐藏不安的把柄。

在新秀频出的大千世界,范氏这几年就像与ae分家的戴森一样,如果没有新鲜血液注入,引领他们开拓新方向,注定在大浪淘沙中被拍死岸边。

可范路熊一个人支撑一家公司几十年——枭雄往往对任何横插进来的外人充满戒备。放眼当下,只有顾盛廷能让他打消浓烟一般的疑虑。

他也是极其希望顾范两家能够亲上加亲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看错人。但其实他同时是极其自负的,他只愿意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可他恐怕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在光明大厦里展望未来时,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正在遭受惨绝人寰的灾难。

而策划这同一时间两幅截然不同光景的男人,就是在他面前令他刮目相看的“未来女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盛廷问阿伦,当初他们的“金主”是怎么要求他们拿钱办事的。

顾盛廷不动声色听完,每一个字,他都咬碎吞到肚子里,然后找到人,一样要求不少地还回去。

就连卢修听到他的计划都毛骨悚然,起了怜悯之心,劝他再考虑一下。

可劝过一次没有回应。

卢修认识他多年,知道再多说无益,最终把那天晚上参与绑架叶一竹的人原封不动派遣给顾盛廷。

如顾盛廷所说,索性这是他“欠”他的,也是他“欠”叶一竹的。

“叶一竹未必能接受,你忘了当年她被陈金生拿刀威胁都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

顾盛廷沉默抽了许久的烟,肺都在痛。睫毛下一片沉影,阴鸷中又透露着些许恍惚。

卢修用的不是“同意”,而是“接受”。

“我不是冲动。有时候,我就是恨自己为什么连当年那股劲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彻底激怒,发狂一样下最后通牒,是从叶一竹嘴里听到那句“你一天没有动她,就说明在他心里,你远远没有金钱和权力重要”开始。

冷笑一声,回忆一切,顾盛廷都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癫狂。

望向车窗的沉沉夜色,他却没有当年把那群人一个个打翻后的畅快。

隐约知道,上次为了她的不顾一切,是他敞开了怀抱等着期待已久的女孩朝自己飞奔而来。

而这一次,他等不到她的震惊、感动,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你疯了”。

满街浮光掠影,顾盛廷忍着跳动青筋舒出一口气,视线渐渐恢复清明时,对上了街角路牙石上那双比星光黯淡的眼。

范媛媛的照片在网络上疯传,俨然已经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杨展和靳岑离开时间已定,他们走得很急,只转移了一小部分资产。范媛媛的事虽和他们无关,可因为大意让任心出逃成为了他们的心头刺。

大重显然已经变天了。

冬日本就少见阳光,连着好几日阴雨连绵,天色更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黑色路虎是在出了高速路口的收费站被拦住去路的。杨展原本以为,只要他们无声无息离开了别墅,就可以一路绿灯,顺利飞出边界。

靳岑已经怀孕了,意料之外出现的新生命,让一生漂泊如草根的杨展改变了主意。

之前跟着六哥,靳岑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就连医生都说她能怀孕的几率不高。就算能怀,保住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

可杨展不信别人。他是在欺压杀戮中存活下来的,他只信自己。

面对现在的局势,靳岑没有劝说过他,他还是果断决定趁早收手,带他从年少时期就倾心的女人,去到一个新的地方,无情无义抛弃过去的一切,和她安稳度日。

可他前半辈子结仇太多,就算不是李宇,今天或许也会有别人来阻挡他的新生之路。

他们被四五辆闪着金光的名贵车围住,每一辆车齐刷刷下来四五个人。黑衣黑鞋,腰间被遮住的地方藏有利器——一看便知,脸上是侩子手的冷漠。

隔着一段距离,杨展就像看到了当年也只是跟着大佬混的自己。

车里静得出奇,他哑然失笑,望向身边比他还镇静的女人,声音比目光还要柔和:“咱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死到临头了,还一副傲骨。”

说完,也不管后座还有两个已经掏枪进入警戒状态的小弟,捧起她的脸深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岑,我知道你并不情愿跟我。你心比天高,而我却在这时候收手。”

唇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他舔了舔,眼神迷离凝视她。

他拼了命把她从别人身边抢回来,本可以置身事外,却因为救她、帮她的人,落到这个下场。

“今天就算陪我死在这儿,也是你欠我的。”短暂失神过后,他扬起一丝笃定的笑,睥睨众生。

眼看他不紧不慢抽出一把黑色短枪,靳岑偏过头,冷淡开口。

“要死你自己死,我还没活够。”

话音刚落,眼底就落了红。苍白脸色上的丝丝倔强,和十几年前初见的她比,一点也没变。

杨展抬手揉娑她的肩头,像安抚宠物,轻抚她一头凌乱干燥的发,指尖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上,暧昧画圈。

“如果不是里面有我们杨家的种,我肯定舍得让你和我一起死。”

被她抛弃过,羞辱过,她知道他有多恨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靳岑几乎要把唇咬烂,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用自残的方式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外面的人似乎有足够耐心,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互诉”衷情。

杨展拉开门走出去,不紧不慢点上一支烟,寒风中那簇小小的火焰像无力挣扎的尘土,燃不过一瞬,就灰飞烟灭。

靳岑的手垂落到驾驶座,残留的余温也很快消散。

杨展随意松手,打火机和烟瞬间没入杂草。

他眯着眼睛,打量一圈围着他们的人,轻轻笑道:“堂堂天普集团总经理,未来的商界大鳄,怎么甘愿做别人的走狗。”

他认得出那些是顾盛廷的人。毕竟在茶楼那次,他们曾经合作——为了救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敌人或者朋友。

顾盛廷肯定忘不掉那次在招标会,他得意自满欣赏像落汤鸡一样的他们。而杨展自己,当然也不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事。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可是抢了顾总的生意。”杨展恍然大悟,摆了摆头,似乎有些懊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那不是李宇的命根子,而是顾总的大金翅。”

说完,他漫不经心一笑,靠到车头,回头看了眼车里没有什么表情的靳岑。

风吹乱他短杂的头发,那件泛着金属光泽的皮夹克挂在他壮硕精健的身体上,竟让他有几分痞子英雄气概。

靳岑怔怔望向他嘴角极其凉薄的一笑。

肤浅之极。

可那双眼睛里却藏有很多东西。

他不想看到她心软和悲伤的样子,再次扭头的瞬间,表情冷到极点。

“我原本以为,我和你可以成为朋友。当然,我可以理解你。如果是我的女人为了别人去偷看你的文件,利用你的深情只是为了摧毁你,我也未必能做到多有情有义。”

“给我一支烟。”

杨展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伸手,那人迟疑片刻,竟掏出烟和打火机抛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

风停了一会儿,趁此难得机会,杨展这次很快就点燃火,表情痴醉吸了一大口。

“我知道顾总是文化人,不如我们谈个条件。”

“展哥凭什么觉得,你有条件能拿出来与我谈?”

最中间那辆车的后座窗子缓缓落下,只露出一条缝,让里面低沉冷静的声音传出来。

杨展笑了笑,志在必得地开口:“就凭你叫我一声展哥。”

之后,车里再没有反应,他之前说这么多,显然一场徒劳做了无用功。

烟三口抽到尽头,很不禁放纵,杨展微微皱眉,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常。

“当年一竹找我帮忙调查贴吧的事,这么几次,也都是我出手,她们才得以平安。我知道她虽然也不待见我,可她是个懂得感激的人。”

“人人都说顾总行事狠辣,我呢,也是过来人,只想趁此机会奉劝老弟一句——要彻底征服性格太强硬的女人,如果只是一昧按照自己以为对的方式去控制她,美其名曰为她好,其实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展随手把烟头扔到脚下,及时踩灭,幽幽开口:“这几天,你肯定没少花功夫找她。”

狂风忽作,卷起沙尘和露水,黑不见底的车窗又缓缓下落一截。

顾盛廷从某个会议赶过来,身上披着银灰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裁剪精良的上档西装。头发梳上去,完整露出冷峻流畅的五官线条,不动声色的淡漠,比天上快要坠下来的云还要压迫。

隔着一段距离,两个男人漆黑的眼睛在沉默良久地对峙。

突然,车轮碾过水泥地的急刹惊扰了一群在草丛后栖息的鸟群。

车还没停稳,里面就跳下来一群人,由远及近将另一半空地填充满。

顾盛廷的人如惊弓之鸟,不约而同掀开衣服,齐刷刷抽出腰间的枪,对准同一个目标。

就连杨展都颇感意外扭头,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的那几秒钟,他的余光里只有靳岑。

握着手机的靳岑扭头看到乌泱泱的人,早就已经湿透的手抖得没法拿住一个小小的机器,几乎要失声惊叫出来。

车头冒烟,吕家群的身影缓缓从白雾里走出来,动作不急不慌,所折射出来的,是千锤百炼过的凛凛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展一下就明白了,冷笑一声,但的确,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兄弟,这辈子唯一信任和佩服过的男人。

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她完整安全地带走。

靳岑软得像滩泥,趴在车头大口大口喘气,长发完全被浸湿,一绺一绺搭在肩上。

吕家群视线冰冷紧盯对面车里那道灼灼目光,“李宇和我的恩怨,与其他人无关。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最想见的人是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绝对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顾盛廷淡淡敛目,不紧不慢含了支烟,声音冷冽:“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自作聪明。杨展抢走了我和李宇价值数十亿的项目,现在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可没什么好的事。”

吕家群似笑非笑接了一句,“那照这样的道理,你是不是该把叶一竹也抓起来丢到李宇面前……”

“你给老子闭嘴!”

烟柄的猩红爆裂开,在他肃杀的眼底划出一道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死到临头,你们有什么脸拿她来威胁我!”

车门被猛地推开,一只套着黑色裤筒的精瘦小腿铿锵落地,不过眨眼的功夫,顾盛廷已经夺过一支枪对准吕家群。

那群人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想到顾盛廷会突然下车。听到清脆的扳机声响,他们也立马齐刷刷扣动扳机,将枪口瞄准对面,蓄势待发。

顾盛廷的表情有些狰狞,五窍就要喷出火来,白俊的脸迅速浮上一层红。

怒与不甘漫过四肢百骸,的确有这么一刻,对眼前这个她曾经真心实意念念不忘整个初中时代的男人起了杀心。

他的确恨透了这帮人,觉得在她心里,他顾盛廷永远比他们这群朋友要低一等。

可明明,他也曾在她孤身陷入险境时拉她一把,倾其所有护她周全、与她同进退。

可那晚,他没有等到她时隔八年再一次飞奔而来的拥抱,眼睁睁看着她在他朦胧的视野里往反方向走。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点都不觉得。

“你喜欢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郊外的风呼呼大作,顾盛廷低哑地诉问,支离破碎的。

吕家群轻轻摆首,额紧贴着擦过枪口,可他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怯怕的情绪。

须臾,顾盛廷渐渐冰凉的脸上浮一丝捉摸不定的笑,灵巧迅即摆转了一圈枪口,吐出一阵轻渺白雾。

“可我很喜欢她,所以我可以为她打架、背大过处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收拾想要她死的贱人。”

顾盛廷手握着枪挡住尘沙把烟点了,偏头狠狠吸了一口,黑亮的眼睛清晰如许,他整个人又如此意气风发了。

“我不会做让她失望的事,也没必要因为你们这群人再把她从我身边推远。但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合作,男人有自己的骄傲。”他轻轻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点了两下,又对准他,笑意浅薄:“李宇快完了,你要怎么弄他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别想抢我隐忍努力了这么久的功劳。”

吕家群始终不为所动,任顾盛廷一个人话痨一样在越吹越烈的风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很多。

最后,眼风一扫——那些原本气势如虹的人,因为顾盛廷忘我地与自己交锋,注意力早松懈下来。

吕家群触上他眸光骤逝的那点闪烁,嘴角浅弯,眉眼压低,一瞬间表情突变,抬腿踢碎了他的腕表。

顾盛廷瞳孔骤缩,在脱力前一刻快准狠扣动扳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砰——”

天际一声爆响驱散诡异死气,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吕家群双手扳过顾盛廷双肩,快速说了一句:“错了,你现在不就在和我合作。”

说完,他咬紧牙关屈膝猛顶顾盛廷的胸腹。身后他的人步步紧逼,枪响此起彼伏,这边倒也想开枪,可吕家群和顾盛廷扭打成一团,那些呆鱼头被晃得眼花,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顾盛廷猛吸凉气,痛得五官乱飞,但他出拳依旧和十几岁那时一样,又快又狠,和吕家群过招,招招致命。

直到听到发动机轰隆扬长而去,吕家群和顾盛廷的动作都顿了顿,略显狼狈对视一眼。

吕家群眉间一怔忪,正想说什么,顾盛廷拽紧他领口直直朝他脸砸下一拳。

“群哥,不专心啊。”

他语气贱兮兮的,自己亦是一口血沫,顶着上腭嘬了嘬,偏头吐了。

天渐渐黑了,旷野的风疾一阵缓一阵,刮到伤口,带过淡淡的腥味。

两个大男人随地坐在杂草地上,名贵的西服被随手丢弃在一旁。烟雾袅袅升起,被暮色拖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出戏,几次在危急关头,就要成真了。

“说真的,我老早就想和你痛痛快快打一架了。”

顾盛廷想笑,牵扯到伤口,变成个龇牙咧嘴的模样。

吕家群对这些富家公子和小姐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就像对曾经的秦铭叶一竹。可秦铭真诚、成天傻乐,看到叶一竹能跟着他,就很不服气,比那些黏人的女生更烦,追着他屁股要认他做大哥。

他知道顾盛廷有一点又和秦铭不同。他不服任何人,一身傲骨,不屑与人为伍,自己就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可他的确有自负的资本。

吕家群其实很羡慕这样的人。男人就需要有这种孤注一掷也要争到头破血流的野心。不管是打拼事业,还是追求心爱的女孩子。

吕家群漂泊半生,再横冲直撞,贫苦的童年经历,残缺的学历背景,飘零的人生旅途……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人都是我的,其实我完全可以阻止他们真枪实弹。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秦铭甚至其他这么多人都对你心悦诚服。”

顾盛廷两腿随意屈着,拽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玩弄。有些不忿,又有些不甘,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少年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没想过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最后一句话,极具嘲讽,吕家群听了,付之一笑,并不生气。

“我更不相信你会放走杨展和靳岑。”

顾盛廷五官骤沉,狠狠将那根低贱的狗尾巴草砸到吕家群身上。

吕家群顺手拿起来,全是伤和茧的手轻轻抚过上面柔软的绒毛。

“可她相信你,她一直都相信你。”

两人就这样长久坐着,无言沉默抽烟。

烟盒空了,天边的颜色也完全坠落,变成透亮的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年工地诡异事故造成无数工人命丧黄泉的案子终于在中央下派督导组介入后开始了正式的审判进程。

一审没有做出任何判决,在等待二审的过程中,李氏名下许多公司一夜之间竟悄无声息被注销。李宇常光顾的几家夜店和私人会所也都鬼使神差闭店。

李家俨然已经有大厦将倾之势。

恰逢去年东北地区黑道势力横行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今年初起,上面早就已经陆续暗派督导人员到各地进行“清扫行动”。

李氏和程氏多年前在工地实施蓄意杀人又掩盖真相的陈年旧事被挖出来,一时间在大重闹得沸沸扬扬,让叶集扬都闻风丧胆。

毕竟当年他并没有吐出所有的贪污款项,所以不过获罪三年刑罚。眼见这次清扫的规模之大,范围之广,手段之狠戾——连姓李的都被拖出来杀鸡儆猴,叶集扬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拿出当年放话要弄死自己仇人那股气势的十分之一。

他名下许多生意都没有绝对干净之说,这段时间他更是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为了不招人耳目,甚至放弃了医疗器械那边一单价值数亿的订单。

年轻的未婚妻为此极其不满,说他年轻时赚来的黑的白的都给了前妻和女儿,当年刚从监狱出来都敢在众目睽睽下给前妻买宝马,怎么到了她这里就畏畏缩缩懂得收手了。

两人大吵一架。

本就是“半路夫妻”,涉及利益,觉得心理不平衡,便一拍两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集扬和许多老朋友喝酒谈心,一屋子年过半百的男人,在烟雾缭绕中回顾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从白手起家,但现在家产万贯。可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那块资产是真的干净,经得起考验的。

早几年四十来岁,他们都依旧目中无人,比年轻时还狂妄。可如今这个年纪,一个个开始对生命、法律有了敬畏之心。

各个商议着要跑去国外——反正他们之前也早都把妻女送去了英美法加,自己一个人在国内逍遥快活。

可一抔黄土埋颈,还是想要和家人安稳度过余生。

叶集扬听得出神,脑海中闪过很多往事。当年刘圻梅和叶一竹去警察局接他出来,叶一竹对他说:“爸,你真的不打算出国吗?我看电视里的贪官,可都往外面跑。”

当年他还觉得不屑,觉得那是无知少女的无稽之谈。

可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也真的要走上这条路了吗?

他是孑然一身,来去自如,可要定下归途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美利坚。

上个世界九十年代出国潮正兴,当时只有二十出头的刘圻梅本来也要跟随这场大流。可当时他在医院备考高级职称,混得风生水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在国外,从医的门槛高之又高。

叶一竹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刘圻梅对去美国的执念如此之深。

年少时一意孤行,为了心爱的男人停止了自己前行的脚步。人到中年,婚姻不复,家庭破碎……刘圻梅心中遗憾越发深刻,在日积月累的失望和疲倦中,要重拾少女梦想这个念头化作了百毒不侵的执念。

宁雪正在收拾衣物,在房间里听到客厅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是有关工地事故的报道。

宁远山叹了口气,缓缓摘下眼睛,后怕开口:“原来真是我们看错了人,还好宁宁已经和程家没有关系了。”

旁边的裴蓓冷哼一声:“那是你看错了人,别把我也扯上。我早就说过了,那些做生意的,真正干净得有几个?我明儿就去庙里还愿去,是我们家呀,高攀不上!”

宁雪握了握手里的包包,走出去正好碰到起身去厨房倒水的裴蓓。

“都收拾好了?”

“嗯,我这次可能要去半个月,你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老吵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远山自上次车祸后腿脚始终没好利索,却还是和往常一样,总要亲自送女儿出门到外地巡演。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爸妈不用你担心。”

看到他蹒跚的脚步,宁雪鼻头一酸,愧疚又难过,想快点离开。

“诶,博宇在楼下了吧。”

裴蓓显然对现在这个她自封的“未来女婿”很满意,提起他的名字,脸上乐开花。

“怎么不请他上来坐坐,你这个孩子真是的,都到门口了……”

宁雪扭头看到宁远山一脸慈爱望着自己,脸瞬间红了,不情不愿辩解:“来不及了,他送完我公司还有一堆事,改天吧,你们也不嫌麻烦……”

话没说完她就迫不及待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裴蓓爽朗的调笑声穿透力极强:“来家里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到底是他追你还是你追的他?”

“我追他!”

宁雪气呼呼把门关上,脱口而出的话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有个清润嗓音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扭头,眼珠子乱转一圈,最后还是定定落在成博宇身上。

他一袭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含笑注视她。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要你在下面等就好……”

刚才她还拒绝了裴蓓的热情邀请,说他没空上楼登门造访,谁知道他就在门口。

她有些心虚,用手拢了拢围巾,耳朵熟透了。

成博宇笑而不语,伸手把她行李箱接过去。

“反正在车里也是等,上来还暖和些。”

“你……别太厚脸皮了,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

裴蓓之所以知道成博宇这个人,是因为他受伤那段时间,裴蓓去医院看望一个老姐妹,结果发现宁雪也成天往病区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给她高兴坏,本来她还担心这孩子经历过上次感情失败有心理阴影了。后来在她多方打听下,又向宁雪本人刨根究底,才知道两人是高中校友,渊源早就开始了。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忍不住上楼在电梯口等你。”

他不会贸然闯入她家,给她造成困扰,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她多做一点事,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她不是孤身一人。

宁雪整个晕晕乎乎的,心跳如鼓,埋在围巾里的嘴角情不自禁翘了翘。

这人,怎么还把自己说得怪可怜的。

可笑着笑着,她一晃神,心头酸楚更涨了。

“宁雪……”

她不知所措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英俊的脸,很想流泪。

“你放心吧,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战了,吕家群那边也派了人,等二审开始,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的确有好多担忧,好多忐忑,可在他坚定温和地安抚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愿意相信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晚上,顾盛廷到ae接叶一竹。让卫州送到地方,就打发人先离开,两人坐叶一竹早上开出来的玛莎拉蒂离开。

自然是他当司机。

编辑好辞呈,叶一竹没有任何迟疑就点了发送键。

摁灭屏幕,她舒了口气望向窗外。

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最后由她这声感慨打破僵局。

“刚从他们那栋楼走出来就要辞职,好像有点不厚道。”

驾驶位上的人神情淡淡,忙着打转向灯,没有说话。

叶一竹低头玩自己腰带,随口一提,“我爸已经决定去美国了,可他应该还没告诉我妈。”

“你妈未必会不同意,你别担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淡淡笑着,摇摇头:“我才不担心,我爸没说他去了那儿要去哪里落脚。”停了停,她又抬眼看他许久,才说:“他是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发。”

顾盛廷像黑夜与白昼交汇的一道魅影,声音也是极低的,“反正辞呈已经交了,跟你爸一起回去,路上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顾盛廷,我点困。”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困就睡,我带你去个地方。”

有他在身边,她永远都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在舒缓的音乐中,叶一竹沉沉睡去。

醒来时,不知光阴。

车里开有一盏照明灯,视野里有些模糊的影子正一脸认真严肃低头翻看一份文件。

她一动不动看了许久,眼前这个男人,与当年陪着她在学校教室挑灯夜读恶补数学的少年无端重合。

此刻她才意识到,和他有关的记忆,不全是疯狂无度。那些循规蹈矩,心无杂念的校园生活,也都是有关他的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得死猪一样。”

他语气淡淡,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叶一竹被他的话拉回神,满是雾气的目光游离开,竟然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夜景。

“二楼后座?”她低头看自己大衣里面那套正束的职业装,微微恼怒:“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穿成这样怎么进去……”

顾盛廷不紧不慢合上手里的东西,抬手把灯熄灭,车里瞬间只错落着炫彩迷离的暗光。

“怎么不能进去,我就不信你里面只有比基尼。”他扭头狡黠一笑,轻佻暧昧的话信手拈来,揽过她在耳边气息沉沉,“要是真这样,我也不会让你进去。”

比起一中,好像这个地方才是他们情缘纠缠的圣地。

两人都把大衣留在车上,只用走一段路,里面的西装足够抵御风寒。

侍者向他们解释今晚的卡座都已经爆满,顾盛廷不理会他的话,牵着叶一竹不由分说往里走。

“散座总有吧,实在不行,站着也得。”

顾客就是上帝,而且他把脸一横,即使西装革履,也是一副不好惹的冷酷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者没再说话,没有跟上去。

叶一竹躲在他身后窃窃地笑:“猴急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被家里关了禁闭放出来的……”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进走热歌劲舞的火热地带。一路上不断有袒胸露乳的女人看到顾盛廷两眼发光想要贴过来,可他一脸性冷淡,把叶一竹牵得很紧,隔绝一切外来人与事。

震耳欲聋的音浪一层高过一层不断冲击胸腔,连头发丝都在空中飞舞颤抖。叶一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说了句什么,正想伸手捂住耳朵,浊烟不断的眼前一张清晰俊朗的脸缓缓凑近。

“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故意找个理由不安分贴过来。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不断摩挲过腰线和脊椎,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

本来在闭燥空间里她就浑身发热,带有些许香根草后调的滚烫气息扑到脸上,更是让她一下子就进入了浮华世界的痴迷状态。

她轻轻笑了,饱满通红的苹果肌显得憨态可掬,可更多的是从灰紫色眼影流露出来的柔媚。

舞池里一阵骚动,人都在往外涌,伸手勾住他脖子的同时,他把人箍紧不讲道理强势往前一带,将她所剩无几的可活动空间占得分毫不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知道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肯定没安好心。”

她情不自禁在他毫无固定落点的吻里轻喘,有些羞耻。虽然她经常在这种地方玩,可她从来没和男人这样略显轻浮地纠缠过。

不论是少男少女,还是成年男女,只要踏进这样颠倒众生的世界——隔绝在之间的无形阻碍,怎么也溶解不了的仇恨与争锋相对,都会化作炫目的光线,在苦涩甜蜜的酒精慢慢融化。

随着一个吻、一瞬身体接触、一声呢喃,烟消云散。

“顾盛廷……”

“嗯?”

此时节奏的律动并不是很激烈,他们在角落相拥,更像是在忘情享受一场上世纪的舞会。

“还从来没问过你,当时占我便宜亲了我多久。”

他轻啜了一下她的脸,伏在肩头闷声笑了很久。

“我当时也喝醉了,又过了这么多年,记不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得十分无赖,像个痞子不负责任又沾沾自喜地撒泼。

“亲都亲了,还没跟没事人一样,是不是没有那件事,你就真打算和我游戏人间了。”

其实她也就随口一提。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不是十七八岁少女,对这一段兜兜转转、轰天动地的感情,早就不会因为曾经那些深一脚浅一脚地相互试探,不明不白地暧昧撩拨而去怀疑他的真心,以及自己的坚定。

可当年,她的确时常因为校园里有关他的流言蜚语,还有和他之间毫无预兆的分崩离析而去深掘那些蛛丝马迹,陷入自我执迷的怪圈。

“你以为自己很好追吗,要不是喝了酒,你又像个狐狸一样勾上来,我才不敢接近你。”

怕一个掌握不好的轻举妄动,就彻底毁掉了他们之间脆弱无比的关系。

可事实证明,面对她时,他根本无法自控本信誓旦旦可以拿捏的度量。

无数次激怒她,险些把她越推越远。可力挽狂澜,也就在一念之间。可以为她打架,陪她一起下地狱,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自我救赎。

要不是她也早就陷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这样两个格外相像、浑身都是利刺的人,恐怕穷极半生,都不会有纠缠至今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连他们都觉得,年少时期惨烈分开后,以他们的性格,一定会老死不相往来。

可被时间沉淀了的浓烈爱意,掺杂了同样深入骨髓的恨、怨与不甘,让他们都为了彼此放弃了自己苦苦维持的尊严和骄傲。

顾盛廷情难自禁,在胸腔一阵海啸般的苦涩涌起时,捧起她的脸深吻下去,与她至死方休的纠缠着。

在晦涩暧昧的灯光里缠绵许久,叶一竹双腿发软,被他搂着到吧台散座小酌几杯。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当年疯狂的劲头。

在令人忘乎所以的二楼后座里,他们在只属于彼此的一方天地里旁观着另一拨人荒诞精彩的青春年华。

顾盛廷瞟到有个卡座空了,立马呼朋唤友,想把章矩那几个人叫出来。

毕竟他们曾经总在一起玩的人,这几年也越来越少的时间能聚到一起。

可那帮小子嫌天冷,懒得从好不容易捂热的被子钻出来。顾盛廷对着电话骂娘,叶一竹就在旁边托腮痴痴笑看着他。

她喝得微醺,把那些什么堵在心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抵不过顾盛廷自来熟,和一帮一看就是高中生的人拼了个卡。

玩骰子,真心大冒险,输了就对瓶吹,男女喝交杯酒……都是当年他们玩烂了的把戏。

临近午夜,顾盛廷老马失前蹄,玩牌输了。

那群小年轻起哄问他:

“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是什么?”

叶一竹早困得哈欠连天,披着他的大衣窝在他后背要睡不睡的。

恍惚中,只感觉现场一片岑寂,可紧接着,又听到如潮的欢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真正到了月亮都贪眠的凌晨,叶一竹反而睡不着了。

浑身都痛,明明身上已经洗过擦得很干爽,小腹那总有一股热流冒出来似。

顾盛廷披了件睡袍从厨房倒水回来,把人小心翼翼托起来喂了,自己就着她在边缘留下的那圈印记仰头一饮而尽。

她喜欢咬杯子,不管什么材质的,也不管喝得快还是慢,坏毛病更正不了。

叶一竹踢了他一脚,声音哑哑黏黏的:“你真故意。”

他似乎不愿和她顶嘴,把杯子放下,在昏暗的视野也能精准搂她入怀。

静静抱了很久,叶一竹数着他均匀的呼吸,已经他要睡着了。

毕竟刚才他太卖力,从进门开始,把她反复折迭,怎么都要不够。

“明天你不要送我,我和我爸一起,你来不好。”

没有回应。

叶一竹自己也精疲力竭,闭上眼睛,可思绪在黑夜里无比活跃。不死心把他领子一拽,咬唇问:“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久沉默后,叶一竹忍无可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似乎要把刚才他在她身上发泄的力量多十倍还回去。

“顾盛廷你不要太自负……你太欺负人了……”

她话都说不完整,捂住脸呜呜哭出声。后脑勺有一阵轻柔的安抚,她慢慢睁眼,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到他的眼里,也有泪。

他就这么倚在床头,一整人连同情绪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那里。

“我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骂我的,说我走狗也好,黑心也罢,你大可以和他们一样骂我。但是我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不到达誓不罢休。”

“我从来都没那样想过你。”她无助极了,但又不肯重新靠回去。她怕自己太依恋他胸膛的温度,明天早上就走不了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刺。

这次换作是她主动提出要回美国,不要和他共存亡,不想看他最后是怎么往李宇心口狠狠扎上一刀的。

她畏惧要死了,怕脏血溅到自己脸上。

“你害怕我出事,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了我想想。我同样也怕你出事,顾盛廷,你要死在李宇那种人手上,别人也许会笑你活该,但我只会觉得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二楼后座忘记一切缠绵,可他们终究是顺着时光往前走面对现实的。

他心头狂跳的一瞬,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把发力将她拽到自己身下,狠狠吻住她的唇。

缺氧前一刻他气喘吁吁抵住她的额,深深注视。

“别人都说我靠女人谈生意,你也这么说过我。和李家勾搭上,又说我玩黑白通吃。这些我都不否认。可我不觉得自己变了,就算在很多事情上,我的处理方式和当年不一样,但有关你的事,我从来没有含糊应对。以前年轻,无畏无惧,可现在我背负的东西很多,在这个名利场里,谁不是利益熏心,谁不是为己为利。在你们眼中,那些或许只不过是所谓的小小利益,可只有身处风暴中心的我,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去平衡,要去争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这么大的公司,你以为我爸妈干了一辈子的顾氏集团是完全干净的吗?还有天普,我不怕和你说,短短几年干到这个成绩,如果不是黑白通吃,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可能吗?”

“我其实一直想和你说这些话,可又觉得你不爱听,不想接触生意阴暗的一面。那几年你不在我身边,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真的很累,也很厌倦一切,可没办法,如果我不撑起一切,顾家早他妈完蛋了。”

叶一竹蜷缩着身子爬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很感谢你,也很感谢老天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扪心自问,如果能她抛弃一切纷争,远走高飞是他和她重逢后一直所憧憬的童话故事。

这几年,他早成为资本家,在浮浮沉沉、尔虞我诈的名利场里,常常会忘了自己除了“顾总”之外的样子。

人人都在盯着他,盯着他们家经久不衰事业。为了维持顾氏的辉煌,带领顾氏走向新的顶峰,开创天普在商界里属于自己的一片开阔天地……他付出了多少,曾经年少时的张狂和恣意任性就被消磨掉多少。

取而代之是有时候连他都陌生的狠戾、杀伐决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再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变成别人眼中黑白通吃的奸商——和姓李的、姓程的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又可敬的存在。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回来了,再次出现在他生命里。他无处可逃,她也再一次沉溺。

天雷勾动地火,他们又爱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替她把被子拉到肩膀,盖得严严实实,唇擦过她湿透的鬓角,是咸的、苦的。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对范媛媛做的事。可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这么幼稚,想证明给全世界看,从前的我可以为你奋不顾身,而现在的我也可以。”

为她,再做一次可以与全世界对抗的少年。

除了她,谁的生死又与他何关?

他心底那点柔软,也只留给她。

叶一竹默默流泪,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埋在他手臂里不停摇头。

事出当晚,她的确崩溃,就算和他隔街相望,她最终还是选择逃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根本不敢深想:他如此疯狂毁灭性的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家出事,他如今与李宇还有没切割干净的利益纠缠,而他,作为最靠近李宇的人,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筹谋已久计划最关键也是最冒险的一步——只待李家最慌不择路之时,他可以曝光手里掌握的李宇无良犯罪的证据、曝光李宇一系列黑心产业链,帮助成博宇他们在法庭上给李宇最致命的一刀。

可她怕李宇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按兵不动与他们玩一场戏中戏。

她怕他会死。

在郊外与吕家群演那一出戏让李宇放松警惕,已经让他伤痕累累。

她的心都碎成两半,越过他拉开台灯第一次去探究那些还没好透的伤。

顾盛廷放任她摸索,最后粗喘一声,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很怜惜地一根根吮吻。

“你肯信我不会伤害他们,我真的很高兴。”他自嘲笑笑,“虽然出发去拦人的时候,我的确起过杀心。因为我觉得如果不是他们,你根本不用遭受这么多。可我知道,如果我伤害了他们,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他自己眼角都是红的,却一直和煦地笑,屈指擦掉她眼眶不断涌出来的泪。

“我赌赢了。和吕家群那一架,我觉得打得很爽。你出于对我百分百的信任让他出现,谢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让吕家群出发,就等于她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叶一竹突然低下头去吻他,很轻很温柔地辗转过他的每一处唇纹。

他仰面承受,声音沙哑问她:“你愿意等我对吗?跨年之前,我一定了结一切,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

时值圣诞节对上周末,许多学生都呼朋唤友,KTV、酒吧、迪厅到处挤满人。

帮忙预定包厢的老孙抱怨这些年轻人把地方占得满满当当的。

“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净知道喝酒泡吧,虚度年华!”

他抱怨完,见座位上的人没什么反应,有些紧张,知道自己嘴碎,又赶忙补救。

“顾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早半个月就定下来的事,他非拖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订地方。顾盛廷抬眼,冷冷目光让老孙藏在满脸褶子里谄媚的笑瞬间僵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干脆改个时间,你说呢,孙部长?”

掷地有声地反问让孙贵文双腿发软,连忙出声哭喊:“不敢……不敢……”

今晚聚会是顾盛廷为了感谢生意合伙人特意组的局。谁不知道现在大重商界的半壁江山都姓顾,不到三十岁的顾盛廷把事业做到这个地步,少不了那些人的鼎力相助。

“打电话给卫州,他知道怎么解决。”

顾盛廷毫无情绪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只说一遍,再不开口,当孙贵文不存在。

孙贵文离开五分钟后,卫州的电话通过内线拨进来。

“哥,和那边说过了,明晚七点,在1709包厢。”

“让孙贵文收拾东西滚蛋,天普不养废物。”

命令紧迫,顾盛廷没有起伏的声线有随便碾死一只蚂蚁的威力。卫州虽然应了声,但最后时刻还是开口:“是不是再让他呆一段时间?”

顾盛廷冷哼一声,把笔扔掉,单手抽出一支烟含住,慢条斯理往后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在天普混了快一个月,我已经够给范路熊面子了。”

这样说,卫州就不再出声了。

身边又静到耳鸣,一点微弱动静就能够牵扯脆弱神经。顾盛廷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白雾,一张轮廓清晰的脸显山不露水。

次日晚七点,顾盛廷准时出现,接受众人热烈簇拥和一刻不停地谄媚,手里的酒杯就没能放下过。

可他不怎么添酒,借着昏暗迷离的灯光看人下菜,顶多一次喝光半杯。

“顾总随意,我干了。”

顾盛廷含笑举杯,微微颔首,余光扫过眼前人。

“顾总,天湖那块地,听说快要招商了。”

黄忠明嘴角的液体还没晾干,迫不及待把见底的杯身倾斜,试探顾盛廷态度。

顾盛廷脸色淡淡,半晌没有回应,让黄忠明脸都笑干了。他身边的陪酒女识趣,没敢多搞什么小动作,默默坐到一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盛廷身边空无一人,没谁敢和他靠得太近。这个小子明目张胆把他晾在一旁,摆明想让他尴尬死,可黄忠明敢怒不敢言。

今晚到场的虽大多数都是他顾盛廷的前辈,可如今在商界,论地位、资产,无人能与他匹敌。

短短一个月时间,顾盛廷彻底吞并范家在大重的最后一家企业,几乎垄断了房地产事业。

旁边又来了厚脸皮的,是老王家的公子哥小王,见顾盛廷把两三个女人都晾在一旁,殷勤调侃:“怎么,廷哥对我选的人不满意?”

顾盛廷看了眼油头粉面的小王,漫不经心一笑:“你要喜欢一起带走就是。”

小王讪讪摸了摸鼻尖,顺势坐到两个女人中间,真就一手抱一个。

“哥,这可是这儿最有名的头牌,这都入不了哥的眼?”

顾盛廷翘着腿,眯眼打量那两个前凸后翘、搔首弄姿的女人,目光轻佻,但冷冷淡淡。

“你小子别想诓我,这里最难叫的,不是个叫冯清合的女人吗?”

那两个女人闻言,满脸油腻的笑瞬间僵住,一丝压抑的不甘和嫉妒泄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王皱眉挠头,讪笑道:“原来哥喜欢那挂的。”

谁不知道冯清合是出了名的冷又傲,除了常客和出天价的,基本没有人可以叫动她。

顾盛廷唇畔笑意未渐,没再说话,手指随着歌曲旋律有一下没一下叩着裤缝。

“谁不知道小顾是个情种,一般女人,哪能入他的眼。”

小王和黄忠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要论从前,顾盛廷的风流事可谓满天飞,整个大重会所都有他的“红颜知己”。就算有八九不离十的“结婚对象”,在外还是照玩不顾。

可如今看起来,曾经的万花丛中过,更像是逢场作戏。如今的顾盛廷已然地位稳固,一骑绝尘,不必再虚假迎合任何人。

范媛媛出事后,范家举家移居英国,受到重大打击的范媛媛一直在那边进行心理治疗。当初,范路熊受不了打击,一夜白头,公司事业几乎荒废,如果不是顾盛廷,不用半个月,整个范家的事业版图就会落入别人囊中。

可顾盛廷名为“代理”,实为“吞并”,趁范家低迷之际,一个顺手直接把范氏所有的对外合作揽到了自己名下,手段之狠厉,行动之迅速,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趁虚而入。

就算范路熊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改名换姓,成为庞大顾氏旗下的一家小小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他钟情,不过是他们这群人明知故犯,拿来讨好顾盛廷的赌注。

因为情分也好,出于愧疚也罢,范家去英国的所有支出和开销都由顾盛廷买单。范媛媛离开后,他身边也没有一个莺莺燕燕,只专注开疆拓土,稳固自己的事业版图。

外界都传闻他对范媛媛不离不弃,在等待范媛媛病愈归来。

而他们每次这样说起这件事,顾盛廷总是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眼里那抹一瞬即逝的冷绝让人捉摸不透,

“忠明啊,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新城区的招标我可是给了你机会。”

顾盛廷倾身将还剩下大半截的烟掐灭,语气淡淡,过了许久终于回应黄忠明。

“是是是……”

黄忠明愣了愣,搓手倒吸了口气冷气,气势一下就灭了下去。

给了他机会,他却一直做不出成绩。顾盛廷始终没有兴师问罪,只不过念在当初搞垮李宇,他黄忠明从中冒险帮了不少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全身而退,多亏忠明,这恩情,顾某记一辈子。”

“说这话就见外了。”黄忠明目光躲闪。

当初李宇落马,癫狂一样拉扯出一堆人要给他陪葬。天普那几年在顾盛廷手里不干不净、白滚黑、利滚利的事儿也自然不能幸免被牵扯出来。

要不是黄忠明上头有人,从顾李算不上清白的合作中保下顾盛廷,又出了大力帮他搜集李宇地下犯罪的蛛丝马迹,一锅端,恐怕也没有今日风光无限的顾盛廷。

可顾盛廷是商业奇才,他的才能和手段都远在众人之上。只要渡劫成功,他便可以永远青云直上。

之后,顾盛廷帮了他家不少忙,几乎赔本倒贴想要帮助黄忠明东山再起,可奈何他命里没有那个实力和运气。

黄忠明也不是不懂时局的人,他知道顾盛廷根本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和钳制。相反,他自知自己早就被顾盛廷悄无声息拿捏住把柄。

恍惚间,一杯满满当当的酒举到他面前,黄忠明如蒙大赦,不敢去接。

“你放心,那块地会有你的位置。只不过,是最后一次。”

卫州来找顾盛廷签字的时候,顾盛廷突然停笔抬头问他:“今天几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八号,怎么了?”

卫州觉得有些古怪,顾盛廷一直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怎么这会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吧?卫州心里暗自忐忑,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被顾盛廷提拔到这个位置,感激不尽,所以做任何工作都不敢掉以轻心。

顾盛廷似乎看出他的担忧,笑了笑:“我表妹的女儿,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记得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记得去朋友圈给她的画画作品投票。”

他抚额有些无奈摇头,语气却是极温柔的。

卫州无言,以前当司机的时候,倒什么家长里短都可以和他聊。现在反而觉得在办公室和老板说这些,太违和。

“你看,这不就催命来了。”顾盛廷举了举手机,点了两下屏幕,一心两用,先把工作和他交代清楚。

“对了,你老婆快生了吧,最近你把工作都交给底下人,省得到时候我也不在,出什么麻烦。”

卫州一激灵,激动又感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日子算是早产,我现在就希望他们母子平安。”

气氛无形中又变了,窗外雪花飘飘,明亮大厦内,隔绝一切风雪,静谧无比。

其实能陪顾盛廷随时说点平淡小事的人,也就只有卫州。

他那些朋友,在这行的,都是酒肉之交,不交心。年少时玩得好的,各有各的日子,逐渐成家收心,能聚的时间越来越少。

整个冬天,卫州时常看他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俯瞰众生,孤独又高贵。

恍惚中,卫州才想起来顾盛廷刚才那句话的末尾,语气有不易察觉的轻快。

等把手头上的事都忙完,顾盛廷才重新打开手机。

他平时很少打开朋友圈,大概也是怕,看到别人精彩多姿的生活。

往下翻了两条,就看到表妹发的链接,点进去欣赏了一下小屁孩一通乱涂乱画的作品,真让他选一幅最好的,他还真是选不出来。

投完票,本应该退出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难得放松,他心随意动,突然不受控制一直往下划。

终于划到四五天前的动态——高其晒娃、章矩爬珠峰、卢修正儿八经考了张摩托车驾照。

精彩是精彩,可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微觉失落。

可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陌生的头像和昵称。

他不喜欢备注,除了经常联系的那几个人,经常分不出来谁对谁。

可两张照片里的人却是无比熟悉的。

第一张照片有些模糊,背景里深沉发亮的夜色、红色塑胶跑道、油亮亮的桂花树都是再眼熟不过的景致。

一中的每一处角落,他都记得。

最喜欢和她做的事,就是在别人奋笔疾书时,手牵手在跑道散步聊天。

记忆中,他只见她穿过那条绿色裙子一次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给她的礼物。不过是逛软件时,偶然刷到,觉得适合,很想看到她穿上的样子,就火速下单了。

摆在宿舍还被突然袭击的陈素英发现,好一通质问。

后来她考完雅思那天,他去接她,大老远就看到站在路边风姿绰约、迷人温婉的芊芊身影。

没想到那天她和宁雪还在操场上拍了照片。

两个女孩贴在月色里,鲜活明媚的笑容,将时光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

紧挨着它的,是一张明显要清晰得多的相片。

比起上一张沉静昏暗的胶卷风格,这张照片未免太刺眼。

背景是华丽的金白色,照片里的人身披圣洁雪白的大摆裁剪婚纱,头发低挽,光滑的脖子上挂有一顶金色项链。

顾盛廷心跳微顿。

他幻想过无数次她披上婚纱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这样。

原来再锋芒毕露、娇蛮高傲的女人披上婚纱,那份沉静的美都足以让人心惊动魄。

当晚,顾盛廷一个人在二楼后座散座喝酒。

“一个人喝闷酒,该让人传顾总职场得意,情场失意了。”

黄蕴撩了撩蹦到湿透的头发,在他身边落座。

“想喝什么,我请客。”

“那我不客气了。”

黄蕴熟门熟路点了杯特调,百无聊赖仰头望着琳琅满目的酒。

“顾总该不是也看到了宁雪的那条朋友圈?”

顾盛廷嘴里嚼有一小块槟榔,不动声色扭头,是个似是而非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蕴摸了摸耳坠,低头轻笑一声:

“你肯定想不到,秦铭辞职去美国,是为了谁。”

“噢?”

他反应微乎其微,黄蕴更加不忿,咬牙切齿:“我回国之后早看出来,秦铭变了。我本来就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友谊,叶一竹出事那回,他跟我提分手,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门当户对,能走到结婚这一步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再放荡无拘无束的人,到了一定年纪都是会收心的。”

“顾盛廷,你信命吗。我反正是信了,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我在最好的年纪遇见秦铭,让你和叶一竹纠缠多年,却在适合敲定终生的时候,把他们两个人绑到一起。”

“原来王菲那句‘如果风景都看透,你是否会愿意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唱的是他们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近年关,纽约华人街十分热闹,叶一竹陪刘圻梅逛了一天。

大概是因为人在异乡,格外重视一年一度的佳节。以前家里还有老人的时候,过年包粽子、晒风肠、贴对联是必做的事,刘圻梅却嫌麻烦。她不吃那些年货,也不乐意学着做,现在却要花钱去买别人做的放在冰箱里囤。

刘圻梅催促叶一竹起来搞卫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的妈,您让我歇歇吧。这会儿不过是跨年,我都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拖拖拉拉,到时候肯定什么都做不成,就是想做也来不及了。”

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懒,刘圻梅更不指望自己能喊得动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自己拿来扫把开干。

叶一竹翻了个身子,“现成的劳动力不叫,非得给自己找事做。”

她拿手机想打给叶集扬,刘圻梅洞悉,但没什么反应,只说:“你爸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以前他洗的碗我都要捡起来再洗一遍。”

叶一竹偷笑,见她心情不错,趁机开口:“妈,要不今年过年让我爸过来得了,不然就我们俩人,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年味。”

“谁说只有我们两人……”刘圻梅一脸从容打断她,“我都跟秦铭爸妈说好了,今年在咱们家过。”

叶一竹拉着个脸,冷冷翻了个身坐起来,“随便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见她兴趣寥寥,刘圻梅不忘损她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嫌家里冷清,你就赶紧找个人带回来过年啊,整天嘴上说,也没见你干什么实事。你看宁雪……叶一竹,你们同龄人是不是就你一个人还没结婚了。”

叶一竹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再解释一遍:“宁雪和我一样,那天拍婚纱照纯粹是因为我们俩这么多年姐妹情,和男人可没什么关系。”

刘圻梅也有宁雪微信,那条动态发出去后,接连几天叶一竹解释得口干舌燥也没能扭转刘女士的固有印象。

她倒是相信叶一竹只是穿来美美拍照,却固执认为是宁雪要结婚了。

都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叶一竹又转身趴在门框上对刘圻梅说:“想家里热闹还不简单,你看那谁,奉子成婚,给何阿姨气的。”

“有本事你也给我妈来个奉子成婚,总比现在让我连个盼头都没有要强,幸好还有秦铭他妈陪着我,不然我……”

叶一竹有些恍惚,笑嘻嘻的,“妈,你来美国这么多年,思想都变得开放了呢。”

阴阳怪气够了,她一溜烟跑进房间锁好门,松了口气,挂在门后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很久,拨通宁雪的视频对话框。

“你倒是爽,发个咱们都穿婚纱的朋友圈,现在我的列表里都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问我是不是结婚了。就连我妈……”叶一竹越说越激动,又气又好笑,“就连我妈都问我是不是背着她在温哥华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宁雪哈哈大笑,坚决不承认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都赖我啊,当时我可是经过你同意才把照片放出来的。”

是啊,不怪她,怪她自己。两人圣诞去温哥华旅游,逛进一家婚纱店,两个女人经不住店员怂恿,不亦乐乎挑了几十套婚纱试到腿软。

宁雪回国后,大半夜突然悲秋伤感,问她能不能发个朋友圈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

她没多想,选了张自己觉得十分完美的照片,指定让她发这张,之后就甩手不管了。

也是列表太多之前都没什么交集的人消息轰炸,才让她翻出宁雪那条朋友圈。

可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另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就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可这么多年后再看,漫无目的的思绪还是一下子就被拉扯回那段遥远得有些不真实的年岁。

叶一竹通常是画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老师也乐得有人帮她做收尾工作,干脆把画室钥匙都交给她保管。

她闲散自由惯了,回纽约后就没再找过正经工作。有时候在家里接单,帮人做衣服,时间都由自己支配。剩下的时间,她更喜欢捡起一些小时候的兴趣,比如画画、弹钢琴,有时候她还会和刘圻梅一起去上插花课,反正日子过得很潇洒。

走出街道,雪已经停了,寒风凛凛,却抵不过纽约人到了夜晚的热情。

慢慢悠悠边逛边走,她最近热衷到古着店去淘货,买回去一堆东西,每次都会被刘圻梅一通唠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店里逛着,不停催促她回去的手机一直在震,让她闲情逸致瞬间为零。

“不是说元旦再一起吃饭吗,我寻思这也没到啊。”

走出店铺,风有些迷眼,叶一竹裹紧围巾,把自己下半张脸严严实实包住,所以她说话的声音被闷得有些变形。

电话那边没在意她的不耐烦,“怎么,不是节日就不欢迎我到家里做客了?”

叶一竹淡淡扯了扯嘴角,无人可见。

放眼触及满街的灯光,她慢慢哼出一声:“哪敢啊。”

两人沉默许久,隔着屏幕,都无法准确探究对方此刻的心绪。

“你要是没什么说的就挂了,冷死了……”

“一竹……”

秦铭的声音也有些变形了。

停住脚步,叶一竹又等了会儿,最后还是由她打破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铭,你什么都不用说,认识这么多年,你很清楚我的个性。我真的很珍视我们的友情,但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的话,我其实也是可以的。你说我冷心也好,无情也罢,但有时候……我真的有些适应不了。”

不记得是哪个夜晚,他们几家人一起聚餐吃饭,席间有人调侃他们,说两个人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要实在找不到,也是可以试试的。

其实从小到大,这种言论层出不穷,几乎每次家庭聚会都会出现。

但他们从来不当一回事。

可那次她有事要提前走,他送她回去,突然说:“要不试试。”

她是真的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炙热真诚的眼神快要把她灼穿。

认识这么多年,秦铭是话痨,话题不断,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如此沉默这么久。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倒没什么太大变化。

可如果他真的没办法收回感情,她也会毅然决然放弃这段友情。她不会愚蠢又自私去期望在他表明心意而她拒绝后两人还能将这段关系原封不动维持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既然都说了,我们对彼此这么了解,那肯定就会知道我不会给你任何负担。但我向来直来直往,对你也不例外,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他笑得有些勉强,掩盖不住语气的失落,但字字句句都很坦然。

其实秦铭看得很清楚,也知道表达心意后,他们之间维持这么多年的关系肯定会变。更知道,她一直在等谁。

叶一竹从ae辞职回美国,刘圻梅、叶集扬、周芎川这些对顾叶两人关系略知一二的人,都觉得叶一竹向现实妥协了,两人彻底玩完。

可宁雪、吕家群包括他,都知道真相不是这样。

尽管什么都知道,他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快点回来吧,都在等你吃饭呢。”

朗朗少年音,分明回到最初的起点。

心里五味杂陈,叶一竹最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风中忽然飘来吉他声,还有清朗又略显沧桑的男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年月把拥有变成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里,风雨中抱紧自由……”

已经很多年没有听BEYOND的歌,可几乎是已经刻进血液里的旋律一响起,尤其在异国街头,每一个音和词被寒风扩散,牵引她的脚步。

天气冷,经典粤语歌的市场也凄凉,只有三对情侣还有两个独身的中年男人分散站在那个弹奏吉他的少年面前聆听。

一方小小天地,叶一竹再站进去,就填满了。

原本以为是某个男人在唱歌,但不过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带顶冷帽,黑色卫衣,背一把红色吉他,简陋无比一个架了支话筒。

一曲终了,他拿着话筒用低沉声音对鲜少的听众说:“在纽约街头,我今天也在怀念BEYOND,怀念我的家乡,如果你跟我一样,可以点一首歌,让我们在这个即将步入新年的冬夜里不会那么孤独。”

冷夜寒冬,人们都淡淡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甚至还有一对情侣走开了。

“可以点一首《情人》吗?”

略带磁性的清冷女声引得众人循声张望。

叶一竹把双插在口袋里,披下来的长发被风扬得起舞。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挤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黑眸清澈,有流光溢彩的情绪走走停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男孩和她相视几秒,“当然可以。”说话间,他就已经把手搭在弦上。

四周越发的安静,然后一阵徐徐流淌的音律在昏黄的灯光下飘向远方。

前奏很长很长,长到让人有些出神。

可忧郁低沉的男声突然进入,也不会觉得突兀。

叶一竹凝视唱歌的人,看他唱得投入的神情,自己也入了迷。她忽地一笑,觉得很久没有遇到过长得不错还会唱BEYOND的小男孩,心血来潮,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横着拿,开启录像功能,对焦到他身上。

不由自主低吟浅唱,听着明明有些悲伤的音乐,但心境开阔。

盼望你没有再为我暗中淌泪

我不想留低你的心空虚

盼望你别再让我像背负太深的罪

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知谁甘心离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

有泪有罪有付出还有忍耐

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再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无法等待

……

耳边的声音在一个瞬间被慢慢拉远。世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胸膛里律动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像是鼓点在为吉他伴奏。

镜头的焦点仿佛是她的眼,把小小屏幕里的其他人和物都模糊,只剩下对面街头路标指下长身伫立的男人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多年前的跨年夜,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也曾为她在街头用温柔如水的嗓音唱一曲《情人》。

眼前多了个人影,她抬眸,那个吉他男孩微微红着脸。

“你还喜欢听BEYOND哪首歌?”

他鼻头被冻得通红,一双眼睛是没有经历过红尘俗事的清澈明朗。里面的热情与奔放,和他刚才唱歌的内敛截然不同。

叶一竹笑了笑,把围巾扯下来。

少年看得有些发愣,一时间忘了说话。

比眼睛还要美的是她一张化着精致淡妆的脸。

原本以为如此寒冷的天,她又裹得这么严实,肯定未施粉黛,不然早已经和那群火热性感的女人一样,呼朋唤友去派对狂欢,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美。

“我对弟弟没兴趣。”

他笑出声,耳朵红了一大片,但很快从容不迫接起她过于直白的话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应该会对可以给她唱BEYOND的弟弟很感兴趣才对。”

叶一竹挑了挑细长的眉。

“加个微信吧。”

她嘴角慢慢浸出笑意,语气是难以捉摸的高傲。

“恐怕不行。”

少年不肯轻易放弃,见她分明也掏出手机,心跳加快,急忙扭头去拿自己的手机。

这次的《情人》,发出一种永远属于十几岁少年懵懂却坚定的深情信号。

叶一竹红得透亮的眼角落有一滴雪,可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冰冷和疏离都融化。

少年的怦然心动,永远单纯又热烈。

可她所经历过的热烈情爱,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在蓦然回首处,还能遇到当初那个让她奋不顾身、用力去爱的男孩。

跨年了,下雪了,他了结一切,来找她了。

“你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是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男孩愣了愣,半晌后,他自嘲望向远方,说:“大概是妄想和姐姐你交朋友。”

许久,耳边静悄悄的,他心跳如鼓扭头,看到叶一竹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眼中的泪终于无声坠满被寒风刮痛的脸。

她后来记起来,那晚在二楼后座,他给出的答案是:最不后悔的事,是十七岁那年为了喜欢的女孩打群架、陪她挨大过处分。

“我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明明自己冷得要死,却还是把校服脱下来给他。”

正文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元旦,刘圻梅请了一帮老姐妹到家里小聚。

她去美国将近十年,几乎要与这群老朋友失散,这次回国,是由谭处帮忙搭桥牵线,促成聚会。

八九个女人婆,就谭处一个男人,有人起哄让他把老婆叫来,谭处转移视线,朝刘圻梅拱火。

“你家老叶,没跟你回国我不信?该不是你不让他见人吧。”

一屋子惊天爆笑,叶一竹推门而入时,满地鞋子,玄关简直没处下脚。她默默忍受,觉得刘圻梅这几年是越来越糙了。

不过也是,有人会做这些七零八碎的活,用不着她操这个心了。

有人耳尖听到关门声,瓜子磕出嘎嘣声,“哟,一竹回来了呀。”

叶一竹一一问好,刚才就隐约听到有人问叶集扬,这会儿这群老阿姨更是没个忌讳,逮着她不放。

“一竹,你爸没跟着回国过节啊,不应该啊。”

叶集扬跑半个地球追妻的事早在大重传开了,谁都知道曾经的叶院长、叶老板现在看淡名利,跟屁虫一样追着前妻跑。起初刘圻梅还和秦铭爸妈闹,认定是他们夫妻俩把消息传回国内。

刘圻梅堵不上这帮人嘴,只好抱怨晚归的叶一竹:“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盛廷告诉我你还在和客人聊天忘记时间了,怎么,老公的电话就听,老妈的电话就接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七大姑八大姨虎视眈眈,各个满面红光一下聚焦到她身上,叶一竹略显尴尬,知道这是被刘女士卖了。

“我爸呀,去欧洲旅游了,本来是想和我妈过认识三十周年纪念日的,机票都订好了,但是她更想回来和你们这群老姐妹聚会呀。”

刘圻梅剜了眼叶一竹,觉得她真是遗传叶集扬,绝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

果然,立马有人哀声:“阿梅,不是我说你,咱们聚会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反正现在大家都退休了,闲得很,你迟早也是要回国帮一竹带孩子的嘛!”

叶一竹险些喷饭,匆忙抽了张纸,瞥到刘圻梅阴恻恻的假笑,心里直发毛。

不然怎么说她们是刘圻梅的朋友,天下家长一个样,要指望她们和自己联合去八卦刘圻梅,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倒是想带,可人家不给我生啊。”

“哎呀,现在的孩子都晚婚晚育,你家一竹二十七岁就嫁了已经是很难得了,多让人省心啊。不像我家那个,还跟个孩子一样,天天就知道使唤她爸,我闻她身上连男人味都没有。”

这阿姨说话风格十几年如一日滑稽,叶一竹默默听着也忍俊不禁的。

只可惜,刘圻梅是不可能让她安静如鸡当一个旁听者的。

只听一声讥笑,刘圻梅阴阳怪气的,“还是你家小筱好,我这个,从小就跟她爸一样,做事没个谱。结婚?当初背着我在美国注册登记,把野男人直接带回家叫我妈,别说顺心了,差点没给我气出心脏病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席间一阵沉默,大家都有些讶异,面面相觑,只听说刘圻梅女儿结婚了,男方是搞企业的资本家,婚后两人回到大重定居,却不知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最终还是谭处打破沉默,笑骂刘圻梅就是不舍得女儿出嫁。

“我当然不舍得,养了十多年的姑娘,漂漂亮亮的,没等我全面考察过她就这么随便把自己下半生交出去了,我发发牢骚还不行。”

叶一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反而会平添刘圻梅憋了大半年的屈火,于是选择沉默,没打算帮顾盛廷说话。

谭处人怪好的,捋捋稀薄的发顶,有些感慨,“这小顾挺好的,也是真心爱一竹,人小两口十几岁处过来的,能不比你清楚啊。”

刘圻梅被噎住,狠狠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叶一竹偷偷冲谭处竖了个大拇指,轻吁了口气。

不过她也有些讶异,谭处能把顾盛廷记这么多年。

十年前,派出所一面之缘而已。

“老谭你认得一竹老公?”

“以前高中一起闹事,闹到局子里去,老谭给处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圻梅后来也听说了这事。

众人更傻眼,瞥了眼她们记忆中文静乖巧的女孩,没错呀。在她们印象里,叶一竹就是安安静静的,温顺、话少,她们还私下调侃过这姑娘爹妈都不像。其实现在的叶一竹也是如此,一头黑发随意挽在脑后,穿白色毛衣,脸上总有恬静笑意,她妈不断拱火挑刺,她也不顶嘴,是那种男人都梦想娶回家的神仙女人。

原来,人家与老公是少年恋爱,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雨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晚上叶一竹洗完澡后窝在沙发上设计图稿。今天和一个客户聊了很久,对方知道她曾在ae担任过职务,很信任她,尽情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期待叶一竹能给她设计一条独一无二的裙子,并表示要穿上这条裙子去参加她视若珍宝的女儿的婚礼。

她是单亲妈妈,从小和女儿相依为命。

叶一竹开店之后,有不少客人喜欢她的设计风格,纷纷私下找她希望能独家定制。叶一竹鲜少接单,因为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吃过亏,自由职业是轻松自在,可难免碰上些刁钻挑剔的群体,她无心应付。

可今天这位阿姨面善,和刘圻梅年纪相当,也或许是她要求设计裙子的初衷打动了叶一竹,一番深入交谈后,她决定接下这个单子。

画得太投入,有人悄悄推门进来把毛巾扔到凳子上她都没察觉,直到一阵裹有热气的清澄呼吸从头顶罩下来,她想回头,但已经被紧紧围困住了。

“怎么还没睡?”

顾盛廷在书房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氤氲着栀子淡香,是她沐浴露的味道,用剩下一半时被他毫无道理征用去书房的浴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烫鼻息扑在耳垂,一层层的,叶一竹嫌痒动了两下,顾盛廷横在脖子前的手不安分使坏揉了揉咯吱窝,叶一竹怯笑出声,一挣,东西全掉了。

“你……你走开呀……我还在工作!”

她想半天就想出这么个鸡肋理由,顾盛廷又气又笑,被她无意识发出的娇喘刺激到,直接掐住她腋下,将人抱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叶一竹头脑发涨极度没有安全感,只得搂住他脖子不放。

把人抱到腿上,顾盛廷大剌剌把画纸笔随便一拨,不管不顾往她颈窝吻啮起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分明充满欲望:“这回总没理由再推我走了吧,顾太太。”

以往他应酬回家,她也鲜少有睡的时候,每次他看到她柔顺身影,总忍不住凑上去亲密。叶一竹一脸嫌弃推开他,嫌他脏,要他去洗澡,等他胡乱冲完出来,人家已经关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安然入眠。

他一身躁火没处发,却也不忍闹她。

虽然他知道,她装的呢。

只在脸颊啜吻两下,把人翻个身搂进怀里相拥而眠。

叶一竹被他吻得浑身燥热,难耐仰起脖子方便他纠缠,手插入他清爽湿漉的短发里,轻轻替他按摩头皮,有些委屈,“你今晚不回来吃饭,留我一个人应对一群老阿姨。你知道的,我妈其实对你还是有意见,幸亏还有个谭叔叔在,不然你在她们眼里,形象完全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盛廷有些愧疚,但吻不停,一手也跟着探进宽松的睡裙里,“我管她们怎么想。”

叶一竹恨死他的自负,也爱死他这副唯我独尊的轻狂,主动找到他的唇,“她们就会和我妈站到一边,讨伐你拐走了我。”

“回头婚礼,让她们坐贵宾席,嘴巴够甜,就全成我的人了。”

不知怎的,叶一竹突然被他逗笑,觉得他幼稚得要死,跟小孩一样。顾盛廷看她笑,一身疲累这才算彻底消散了,心也跟着圆满。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和起夜的丈母娘撞个正着,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解释什么,可刘圻梅不给他这个机会,敷衍一句“少喝点酒”就把房间门用力关上了。

刘圻梅今晚真是一肚子火,忍得憋屈。因为她现在和叶集扬回国,都是跟着叶一竹住在顾盛廷买的房子里,请人聚会也是借了他的地盘,总有点不自在。

“明天我亲自和妈道歉。”

顾盛廷知道刘圻梅的心思,不可能已经愿意承认他这个女婿一段时间了,今晚又突然发这么多牢骚。

她难得回国,又恰逢元旦,在家里宴请,就是想向众人好好介绍一下他。

可公司要接待英国来的考察人员,三个月前就定好的,推不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刘圻梅打电话给他问要女儿的时候,顾盛廷就察觉到丈母娘语气不好,虽然知道叶一竹有可能就是店里太忙才没看手机,可他还是紧张。

毕竟以前她和他都经历过太多动荡。

所以宽慰完刘圻梅,他就算自己走不开也差遣了卫州亲自去店里看看,确定人没事,弄清情况才又抽空打电话给刘圻梅。

听叶一竹说起这回事,顾盛廷微微惊讶,叶一竹调侃他:“要不明天我也和我妈说一下,不是我接了你的电话没接她的,而是你派人找我去了。”

“唔,这是觉得今晚你帮我说话愧疚了,要将功补过?”他在她唇上辗转几下,突然把人往上一提,下巴抵在头顶,让她像个婴儿一样紧紧依偎在他胸膛。

有时候,他更愿意和她说说话。

反正长夜漫漫,有大把时光消磨。

叶一竹安静靠着他,和他说起今晚饭桌一伙人疯狂八卦刘圻梅和叶集扬的事,她声音轻柔,听得顾盛廷有些昏昏欲睡,忽嗤地一笑,吻了吻她额角,嘴皮子动得懒懒的: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的,两个人舒坦,也不至于让你为难。”

刘圻梅和叶集扬没复婚,但两人在美国住在一起,还按以前的生活模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要是两人心态变了,没有婚姻束缚,没有利益熏心,叶集扬一心一意给妻女献殷勤,刘圻梅小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压根不管他。

日子倒过得比从前松快。

不知想到什么,叶一竹默认他的话,突然仰面摩挲着他下颌笑说:“以后要是我们分开了,找不到别人,又觉得老了得有个伴,也像他们一样好不好。”她想入非非,眼睛凝望着他突然沉下去的嘴角,还想说什么,红唇刚动就被他含住了。

他来势汹汹,用发狠的力,吮得她浑身都紧绷起来。

“领证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无论怎么和我生气,都不要拿离婚来说事。”

他眼睛沉沉,微微喘息极力隐忍着什么。叶一竹咬着发麻的唇怔怔和他对视好久,眼被烫到一样,把头埋进他怀里。

顾盛廷顺势把人搂紧,在她耳边补充一句:“分开也不行。”

叶一竹默默点头,“你放心我这人最怕麻烦了,咱们如果要分开,还得跑美国去,如果有什么纠纷,还要去美国出庭……”

“叶一竹我看你今晚是不想好了。”顾盛廷咬牙低骂她一句,胡乱拿手去闹她敏感部位,?叶一竹脆笑闪躲,没一会儿就全身软下来向他求饶。

顾盛廷拥着人往后倒,不住亲吻,比窗外的雪更绵长缱绻,叶一竹回应他,两人纠纠缠缠没有尽头,她闭着眼完全不分东南西北,突然一悬空惊得咬到他舌头,顾盛廷惩罚似地故意不去捞她,仍由她满头黑发倾斜下去,铺满整个地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睁开眼,她仰面悬在沙发边缘,唇更红,眉更黑,胸前细腻白皙的肌肤袒露大半,上面有一片被他揉出的红痕。顾盛廷看得眼热,心神荡漾,觉得她美好如初,永远有蛊惑他的本事,如是想着,再也不忍,托住她脖子直接把人横抱起来。

“去床上。”

窗外雪停了,房间里暖气成了恒温,两人大汗淋漓卷在床单里,彼此不分的喘息在耳畔起伏着,空气里馨香缠绵的气味被热潮蒸发,越发浓郁。

两人相拥低语了一阵。

叶一竹觉得他精力太旺,夜里只看得到一双黑亮的眼里全是霸道的欲望,她心颤着不停和他讲话,不想再来一次了。

否则明天她一定连床都下不了。

“我跟你说,今天店里来了个阿姨……”

她把这个单子的故事和他说了,顾盛廷听完,好半天没反应,叶一竹觉得反常,在他粘腻腻的怀里动了动。

谁知道顾盛廷正撑着脑袋垂眸不错地凝视她,一双眼睛里全是温柔又滚烫的爱意。她脸一红,忽觉得心麻麻的,推他一把,“我要去洗澡……”

手被顺势捉住,带到他胸口那,遒劲心跳直要顶破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盛廷有些走神,似乎在沉吟什么,最后俯下身来,与她相抵着额,低声笑:“我马上就会给我视若珍宝的你一个盛大婚礼。”

今晚,他似乎提了很多次婚礼。

叶一竹心跳微顿,想看清他一张藏在晦暗里的脸,两人相视良久,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谁都没再说什么。

后来,顾盛廷把人抱去洗澡,叶一竹精疲力竭,任由他摆弄,险些在浴缸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闪过很多浮光似的前尘旧梦。

那个圣诞夜,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预感他会来找她,所以化着精致全妆,随时等着和心爱男孩出去约会。

后来,他真的出现在繁华街头,一遍遍在雪花中盘旋的《情人》旋律里,她分不清是那个十七岁少年还是二十七岁男人的歌声。

她只知道,无论今夕是何年,都是他。

两人在街头流浪整夜,第二天就跑去办理公证,在教堂由牧师见证完成了婚礼仪式。之后,顾盛廷带着她跑外交部、大使馆,进行双重认证,让结婚证在国内也具备法律效力。

那几天对于叶一竹而言,如今只剩下奔波疲累化成的一团虚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真实,但美丽而幸福。

他们像一头脑热的青年,在双方家长均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确定了彼此一生,逃不过的婚礼仪式也是由唯一一个异乡人见证的。

顾盛廷向她保证,一定会补给她一个盛大婚礼。

她不屑一顾,觉得折腾,其实心底有影影绰绰的担忧和芥蒂。

起初,刘圻梅气得家门都不让她进,痛骂叶一竹根本没把她当母亲。后来回国,那巴掌之后时隔很久,叶一竹再次见到陈素英,以及第一次见到顾卓勋。

顾盛廷以冷漠坚定的态度始终挡在她前面。

顾家二老没说什么,在刘圻梅态度缓和后,两家人在纽约吃了顿饭,中规中矩的,疏冷得可以。

可对于叶一竹而言,这已经最好的场面了。

至于婚礼,她真的没太大执念,不想勉强谁出席,也接受不了谁不出席。

顾盛廷虽然没成天把婚礼挂在嘴边,可叶一竹知道,他还在努力,方方面面,至少比她积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成长经历不同,因为父母婚礼破裂,叶一竹肯选择义无反顾和他共赴未来是基于十年爱恨纠葛的难舍难分。顾盛廷家庭圆满,他对情爱、婚姻始终抱以最大热情的渴望,并且一直在试图填补妻子心里的缺痕。

浴室里,两人都沉默无言,不试图在这么一个美好雪夜固执己见地说服对方。

后来顾盛廷替她再擦一遍身体乳,冷不防开口:“老婆,程褚这个月中旬订婚宴,我肯定是要去的。”

叶一竹话都不想说,懒懒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又闭上了。

顾盛廷趴到她身边,动作轻柔替她把蓬松的发别到耳后,精力用不完似的。

“我是想说,如果你不去,那帮兄弟里,就属我没有女伴了。”

叶一竹气笑,觉得他拐弯抹角的样子贱得要死,“那你找一个女伴不就行了。”

“不行,咱们结婚后,还没有共同出席过什么公众场合。”他咬了一口她莹润耳垂,诱哄似的,

“我得让那帮人羡慕死我,我娶到的,是十年前就和我两情相悦的女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卓勋对外正式公布退休后,引起商界一片哗然。

由此,顾盛廷将全面接管顾氏企业。

那段时间,父子俩都忙得不行,接受各家媒体采访,顾家大别墅和天普集团大楼总是络绎不绝。本来是想着,如此重大的时刻,有人帮着记录一下也不是坏事,而且顾卓勋叱咤商界几十年,低调半辈子,现在退休了,也想享受一下自己挣来荣光。

可那些记者变本加厉,问题越来越刁钻,天天围堵蹲点,甚至扰乱了顾家正常生活,陈素英当即决断,今天是最后一天接受采访,日后再有癞皮狗纠缠的,一律告上法庭。

顾家别墅。

顾卓勋和陈素英坐在沙发上,确认妆容,准备进行最后一家电视台的采访。

记者面对楼梯间方向,突然看到一个粉团子揉着眼睛艰难迈着小短腿从台阶爬下来。

眼睛一亮,正要朝摄影师使眼色,就被陈素英敏锐捕捉到了。

紧接着,阿姨火急火燎追下来,一把把人从地上给捞起来,

“眠眠啊,爷爷奶奶在工作,我们不能打扰他们哦。”

二老闻声扭头,原本绷着的严肃脸瞬间柔和,陈素英推开化妆师拍着手掌笑走过去,“眠眠醒了呀,来,奶奶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顾董也笑得满脸褶子伸手索抱,和老婆争宠似的,变夹子音,“抱爷爷吧。”

眠眠裹得严严实实,穿粉红色的小猪套装,扎羊角辫,五颜六色的胶圈、发卡,脸颊肉胖,两颗眼睛葡萄似的又大又水灵,嘬着奶嘴呆呆看了满屋子奇奇怪怪的装备和人几秒钟,突然揉揉眼睛埋进陈素英肩头,奶音娇娇柔柔的:“要爸爸抱。”

“哦,眠眠想爸爸了是不是。”

顾卓勋有点心酸,不都说隔代亲嘛,可眠眠如今快两岁了,还是和那臭小子最亲。

可自个孙女可爱得他一颗什么没经历过的心都化了,平时她稍微哼唧一声、小嘴一翘,他都心疼得不行,此刻虽然不舍,还是赶紧朝阿姨摆手:

“打电话问问顾盛廷,夫妻俩到哪儿了。”

孩子也亲奶奶,陈素英哄了两句,就乖乖趴在肩头数短胖的手指玩,倒也不怕生,偷偷看向扛大炮的叔叔,被发现了就一下子把大大的头埋进小手掌里,过几分钟又悄悄挪开,粉嫩嫩的小拇指翘着,发现帅叔叔冲自己扮鬼脸,又羞又惊再次埋头,如此几次,兴奋得直叫,小腿蹬来蹬去。

陈素英皱眉看了一眼,那个想再次偷拍新任顾董宝贝千金的记者一脸尴尬,直冲陈素英干笑,

“小朋友真可爱。”

“眠眠是我们掌上明珠,如果贵单位希望后续采访正常进行的话,麻烦彼此尊重一下。我们的初衷,应该都是希望小朋友健康快乐的成长。”

言语间威胁之意,再清楚不过了,为了避免误会,记者直接示意所有人先把机器都给关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偷偷抹汗,暗道顾家女主人真不愧如外界传闻一般,精明又强势。

阿姨把电话递给眠眠,眠眠听到对面甜软好听的声音,瞬间把帅叔叔忘了,游戏也不玩了,脆生生喊了一句:“妈妈!是眠眠!”

全场静默,一群大老爷们儿也不自觉跟着姨母笑,心里憧憬着:还是得生个女儿。

电话那头清晰传来的是道温柔男声:“眠眠乖,爸爸妈妈马上就到了。”

眠眠却一下低落起来,翘着小嘴很不开心,眨巴两下眼睛,天真发问:“马上是……多久?”

“嗯,五分钟好不好。”

“五分钟又是多久?”

小孩子学会说话后,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可偏偏是牙牙学语半知半解的时候最可爱,全家人没一个打扰她的,电话那头很耐心,最后哄了一句:

“眠眠数到十,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陈素英无奈气笑,对电话唠叨一句:“行了,专心开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眠眠知道爸爸不会骗自己,之后一直没说话,安安静静窝在陈素英怀里掰着肉肉的手指数,把声音藏起来似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看得陈素英莫名眼热,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

孩子长得还是像顾盛廷多,可眉眼和叶一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夫妻俩本就高挑靓丽,眠眠怎么挑基因都不会出错,刚生出来时就很漂亮,现在养得肥肥胖胖,是又可爱又漂亮。

陈素英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晃神,眠眠突然挣着要下地,没等阿姨赶过去,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看过去,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稳稳接住了飞奔过去的肉团子。顾盛廷五官比屏幕上更英气逼人,这几年,越添沉稳,反倒去了很多初入商界时的狠戾,整个人温雅清俊的气质更胜一筹。

眠眠吧唧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张开粉藕小手紧紧搂住顾盛廷脖子,八爪鱼一样不松开了。

根本不用顾盛廷抱,可他还是抬手宠溺摸了摸眠眠的头,冲屋里的人浅浅颔首打了个招呼。

毕竟日后公司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礼数尽了,他就对二老说:“爸妈那我先带眠眠走了。”

眠眠很懂事,立马扭头招手,“爷爷奶奶再见!”

说完还一个劲往前,顾盛廷怕她摔,稳稳托住小屁股往前走了两步,眠眠在爷爷奶奶脸上一边留下一个口水印。

“眠眠真乖,下次还要来看爷爷奶奶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卓勋和孙女说完话,看向儿子,笑意顿冷,“你小子,野心别太大了。”有外人在,顾卓勋点到为止,顾盛廷漫不经心无声一笑,对陈素英说:

“一竹是不想面对媒体。”

陈素英不耐烦挥手赶他,“我说什么了吗,知道你宠老婆,你最好是给我一心一意一辈子,我们顾家陈家可从没有沾花惹草的基因。”

顾盛廷有些头疼,他每次回来,都免不了挨这二老从各方面排揎。

得,在外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顾董,回家就成了最没地位的一个。

不过他乐在其中,确定陈素英没不豫后,把怀里甜甜软软的小人一掂,脚步轻快地走了。

眠眠一上车就钻到妈妈怀里贴贴,她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总是香香的,不像爸爸,有时候会有一股怪味,妈妈也嫌弃他。

叶一竹丢开手机,在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两口,替她扯了扯衣服,赞美道:“哇,眠眠的辫子好漂亮,是奶奶扎的吗。”

“嗯!”得到了表扬的眠眠笑得两只眼睛都不见了。

“在奶奶家有没有不听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眠眠乖乖。”她还不太会很多表达,很时候都说迭词,让人忍俊不禁,亲个不够。

顾盛廷就站车门口看着母女俩傻笑,叶一竹瞟他一眼,瞬间冷淡,和陈素英女士一样。

“你还不开车干嘛?”

眠眠好奇看过来,顾盛廷有些尴尬,刮了刮鼻尖,忽然挤进去。他腿长脚长的,后座瞬间就拥堵起来,叶一竹一脸嫌弃抱着眠眠往里退。

“你神经病啊。”就算当了妈妈,叶一竹还是喜欢对顾盛廷直来直去的,该骂就骂。

眠眠却喜欢爸爸妈妈和自己都坐一起,不然平时总是爸爸一个人坐前面,妈妈连话都不让他说,好可怜。

“眠眠,你跟妈妈说说,让她别生气了,爸爸以后一定尽量不喝醉。”

“你跟她说这些干嘛。”见她态度有所缓和,顾盛廷乘胜追击,一手搂上她腰,在她颈窝里蹭,“宝贝真的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嗯?”

眠眠懵懵懂懂,但也学着爸爸埋到妈妈怀里,像小鸭子扁嘴:“妈妈不生气,不生气。”

叶一竹低头亲了亲眠眠,还是没理顾盛廷。顾盛廷轻轻抚摸她凉滑的长发,没再说话,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都被挖了一样痛,暗自懊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开车吧,和人约好时间了。”

顾盛廷忽然虚虚捂住眠眠眼睛,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下车帮她们把门关好。

路上,眠眠话不停,叶一竹句句回应,不厌其烦,后来,眠眠自己伸着小短腿专注玩新的芭比娃娃,整个车厢才安静下来。

顾盛廷一直不停关注内后视镜,可叶一竹始终不肯和他碰上眼神。他随手点开电台,里面主持人说完话,背景音乐突然由小变大,在唱《情人》。

也是冬天。

叶一竹望着窗外,沉静如水,眼睛却是滚烫的。

也许是因为他刚才那一枚快速又留恋的吻。

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昨晚他真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和一帮股东喝酒,凌晨三点钟也没个人影,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最后是小区半夜遛狗的人在小区外面花圃认出醉倒在地上的男人是天普顾总,才把人送回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年冬天虽然不冷,可这样不省人事醉倒在路边,危险因素太多。而且他背后不知道敲到哪里,一大块乌青,触目惊心。

叶一竹和他大吵一架,恨他冻死在路边才好。

顾盛廷知道自己理亏,想哄,可叶一竹就像以前和他闹的最厉害的时候一样,不管不顾,挣他的时候连自己手也撞伤了,顾盛廷心惊又痛,忍住不去抱她。

要不是今天约定好了要去接孩子,叶一竹还不愿搭理他。

出门前,他特意又洗了一遍澡,漱口水含了半瓶,确保一点酒味都没有才敢出发,免得又触发她敏感神经。

起初他也有气,觉得自己也不是有瘾故意喝得烂醉,她应该理解他。

可他打开主卧发现她一个人蹲在床边哭,心如刀割,默默推出去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确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先走了,她怎么办。

那一瞬间,连眠眠都想不到。

女儿大了他会替她找一个绝顶出众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托付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心爱的女人,只有他。

才全面接手庞大企业,顾盛廷就闪过一个念头:

名利不过过眼烟云,什么都比不得和爱的女人厮守一辈子。

他曾在神圣的教堂里、美丽梦幻的结婚现场向全世界承诺,会爱她、护她、宠她一辈子,那个时刻,一向清清冷冷的叶一竹,泪流不尽似的,动情与他接吻,然后告诉他,她也会一辈子爱他、护他、宠他。

本来今天叶一竹并不打算开店,接回眠眠一家三口打算去逛商场再看个电影什么的,可早上有个老客户说想现买几套衣服带出国旅行,员工放假了,叶一竹只好亲历亲为。

店铺不大,地上下两层,叶一竹嫌顾盛廷碍手碍脚,他对镜摆弄了一下自己头发,凑上去说:“要不我去剪一下头发?”

叶一竹不理他,撕了一颗棒棒糖给眠眠,眠眠吧唧吧唧嘴巴,偷偷看着爸爸笑,嚷嚷着要出去玩。

顾盛廷怕她影响叶一竹,主动提出先带她去商场。

大约四十分钟后,叶一竹清点了一下库存,才慢悠悠去找父女俩。

打电话给顾盛廷,他真在理发店。店员热情招呼顾董太太,眠眠向炫耀妈妈自己的小书包里有好多小零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一竹把人抱走了,顾盛廷这发型剪到半,被架在座椅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母女俩有说有笑离开,最后还是眠眠伸个脑袋回来大声说:

“爸爸,妈……妈妈说让我和你说等会儿见哟。”

顾盛廷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摆首让理发师停下,隔着一段距离,叶一竹似乎脸有些红,他恨不得冲过去轻啜几口。

“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他们没有约定在哪里见面,可顾盛廷笃定,他总能找到她,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叶一竹带着眠眠随便逛逛,没打算走太远,在一家玩偶买手店的时候,突然有人不停冲她们打响指。

她隐隐不耐扭头,愣了愣。

秦铭笑着去逗眠眠,“眠眠,还记得叔叔不?”

眠眠眼睛转了几下,抱着玩偶别过身不说话。

“看来是不记得了呀,你满月的时候,叔叔还给过你一个大红包呢。”秦铭蹲下来,怜爱牵了牵她的软糯糯小手,语气真有点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眠眠嘴里还含着棒棒糖,脸颊肉更鼓了,一截口水要掉不掉的,看得秦铭忍俊不禁,那点子失落早烟消云散了。

叶一竹蹲下来,温柔诱导眠眠:“眠眠,叫人,他是你秦叔叔。”

眠眠歪头歪脑晃了晃脚,突然扑到叶一竹怀里,搂她肩膀撒娇,叶一竹和秦铭相视一笑,“应该是有点困了。”

“你今天这么有空?”

说着顺势把人抱起来,秦铭跟着起身,无奈一笑:“相亲啊,被我妈逼得实在不行了,这是熟人,实在推不掉。”说完睨她一眼,“想笑就笑出来,别憋了。”

叶一竹忍着笑,“谁能想到秦医生也有要相亲的一天。”

秦铭挠了挠额角,无奈叹口气,“人看不上我,嫌医院工作忙没时间陪她旅游逛街,还说医生容易和护士搞在一起,总之我现在是一点市场都没有。”

叶一竹挑了挑眉,略觉惊讶:“这么直接?”

两人正聊着,趴在叶一竹肩头的眠眠突然蹬脚,伸出两只手,娇脆脆地喊:“爸爸!”

顾盛廷干脆停住,蹲下来任由眠眠扑个满怀,然后慢悠悠走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董,恭喜啊。”秦铭漫不经心恭贺他,诚意尚可。

叶一竹看他头发更短,干爽利落,五官轮廓更加英挺分明,小声说了一句:“这么快……”

顾盛廷一手托着眠眠屁股,一手找到叶一竹的,揉了揉,目光却是看向秦铭:“改天一起吃饭。”

意思是,今天不要打扰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亲子时光。

秦铭几乎要笑出声,“希望下次,是我宴请你们一家。”

顾盛廷笑如春风:“我和一竹也期盼着。”

眠眠要骑马马,顾盛廷有求必应,轻而易举把她举到自己肩膀上坐着,清脆笑声一串串的,叶一竹怕她把口水滴到顾盛廷刚剪的头发上,找出纸巾伸手要给她擦。

顾盛廷完全不在意,“我宝贝的口水都是香的,怕什么。”

叶一竹简直被气笑,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却不知是因为他的努力还是刚才她遇到老友不知道聊了多久,顾盛廷突然凑上去低头,在她耳边暧昧吐气:

“唔,这个宝贝也是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回去,眠眠累得躺在叶一竹腿上呼呼大睡,还打起小鼾,粉嫩嫩一张肉脸,他的影子更深刻,叶一竹抿了抿碎发低头亲了又亲。

等红绿灯的时候,顾盛廷望着后视镜笑:“过年咱们出去旅游吧。”

叶一竹望向窗外,突然说:“刚才让你女儿叫人,嘴巴闭得死死的,不能太宠她了。”

两边老人现在无所事事,轮流围着这一个宝贝孙女转,叶一竹其实有点担忧把眠眠养成骄纵性格。

顾盛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手指叩着方向盘,“我女儿干嘛要叫别人。”

“顾盛廷!”

叶一竹目光像冷刃一样扫过去,他立马无赖一笑,放开手刹跟着车流前进。

洗澡的时候眠眠迷迷糊糊一直挂在叶一竹手臂,顾盛廷也非要挤进来刷牙,拼命刷存在感。

“晚上,和爸爸妈妈睡。”

叶一竹用浴巾将人围起来,不知怎么,想起了她刚出生那会儿,一只手就能捧住,现在她抱她都有点费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眠眠不是每天晚上都和爸爸妈妈睡吗?”

眠眠嘟起小嘴,疑惑地嘀嘀咕咕:“可是,早上醒来眠眠就一个人在公主房了呀……”

叶一竹脸上一热,嗔了眼毫不心虚还在偷笑的顾盛廷。顾盛廷立马把泡泡吐了,过来安慰:“明天早上眠眠醒来也是在这里好不好。”

小朋友高兴了,在车上睡够这会儿瞌睡虫也赶跑了,一个人在主卧大床蹦蹦跳跳,抱来自己的熊猫玩偶,放在中间,然后替爸爸妈妈在两边摆好枕头,哼哧哼哧用小奶音安排:

“爸爸妈妈睡两边,宝宝睡中间,把宝宝围起来!”

把人哄睡后,叶一竹眼皮子也有些发沉,她静静凝视着眠眠憨态睡颜许久,只留一盏落地灯,推开书房门,冷冷淡淡的:“你还不睡?”

顾盛廷正眉头紧锁盯着屏幕,似乎遇到什么棘手难题。没想到她会找过来,一展颜,轻声说:“你先睡,我马上过去……”

他话都没说完,门就被“砰”一声关上了。她还是有气。顾盛廷扶额无声一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一片寒光。

门不知何时又悄悄打开了,柔软温暖的身体轻轻靠在他身后,顾盛廷一僵,找到她环抱在腰上的手,转身想搂人入怀。

叶一竹突然伸手锤他胸口,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他全部受着,最后把人摁进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身无力,叶一竹默默伏在他肩上抽噎,“你混蛋……”

顾盛廷收紧臂力,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唇在她额角不住摩挲,声音低哑:“对不起。”

他说了很多遍,仿佛要说进她心里去。

最后沉绵表白:“我爱你。”

叶一竹哭累了,死死扣住他的腰,尽情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

两人静静抱了很久,叶一竹从他怀里仰起脸,长睫还湿漉漉的,捧起他长出些青茬的下颌,轻声说: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顾盛廷,你不能食言,我不要你出任何意外。”

他拨开她被泪打湿的碎发,捧起脸吻下去,不住哽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我爱你。”

她主动找到他的唇,他任她吻了几下,就扣住后脑狠狠含住红唇,霸道吮吸,两人情意浓浓不分彼此,叶一竹突然撞到书桌边缘,摸索到什么,突然偏头轻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在准备给我什么惊喜吗,顾总。”

顾盛廷恨她每次撩起他火就狡黠脱身,唇偏落在她眼皮上,兀自喘气,狠狠掐了一把胸前柔软,正在盘算要怎么惩罚,却也分神信手捏来一句:

“是呀,顾太太,我正有打算再给你设计点什么。”

叶一竹笑他自大,他不知廉耻弯弯嘴角,那张英俊脸上,还是一如少年的野性痞气,毫无保留地、宠溺地满眼都是她。

“怎么样,叶老板,你看我是不是也有当设计师的天赋。”

叶一竹心跳不止,好像这辈子,永远都会为他给她的专属称呼而悸动不已。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寂静夜晚,她无意走进书房,看到一张张白纸上全是他苍劲笔触的写写画画。

上面,是他对婚礼的全部设想。

从日期、选址到现场布置、每个环节……种种细节均不放过,甚至连请柬和伴手礼也是他一手设计,精美细致。

同时还有一封写到半的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那段时间早出晚归,要忙公司的事,回到家还要亲历亲为秘密策划他无数次承诺过的梦幻婚礼。

原来是这样。

那场婚礼,的确盛大且美丽,叶一竹只需要披上他亲自挑选的高定婚纱,仰面承受他温柔的吻。

时光过境,此刻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抵额无声一笑。

顾盛廷打横将她抱起,毛躁像初夜。

“眠眠……”

叶一竹微乎其乎的抗争很快被湮灭。

顾盛廷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宝贝女儿不是要睡主卧吗,那让她睡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饭完,顾盛廷真的从侧卧衣柜底部掏出两套一中校服。

秋冬外套。

他的那件黑色和她的那件红色。

当年两人分开,是在夏天,穿不上外套很久。

最后一次是气温回升后,他们在小旅馆过夜,两人校服都被扔到地上,要退房的时候顾盛廷很顺手把她那件也挂在手里,拿回家洗。

谁知道之后没机会穿了,衣服一直压在他房间衣柜里。

后来静和装修完毕,顾盛廷本意是收拾几件不常穿的衣服放到这边,无意间翻到自己的黑色校服,抚摸注视很久,最后扔进了集装箱。

反正是不常穿、不会再穿的衣服,他那时候也没打算在静和常住。

也是和她和好,抱有一丝把静和当作他们小家的心态,在叶一竹从美国回来正式入职ae之前,?顾盛廷满心欢喜憧憬着日后甜蜜时光,亲历亲为收拾了一遍别墅,偶然翻到多年前写满回忆却被遗忘的校服。

从他的黑色里抖出一角红。

他忽然就心软得不成样,想把人抱在怀里,一刻不分离,就像当年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来时——把她的红色裹在他的黑色外套里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她提议吃完饭去一中看看,他立马就想起这回事,此时边收拾整理边扬眉冲她邀功。

叶一竹久久做不出反应,这完全超乎她的认知。

外套不见光日七年,被积压在阴暗角落,依旧崭新如初,没有丝毫霉潮,甚至有股干爽清香。

就好像锁住那天明媚温暖的阳光。

也完好保留着过去的故事。

丝丝入扣地唤醒了叶一竹因为惊诧错愕而变得迟钝的感官。

把其他无关紧要的衣物都收起来,顾盛廷看她还捧着两件衣服愣愣发呆,屈指弹她脑门,好笑:“不知道以为我死了,你睹物思人呢。”

他那记爆栗子根本没使劲,可叶一竹眼里还是迅速聚满泪,眉头蹙得很深,似哀似怒看着他。

顾盛廷知道玩笑过了,伸手把她往怀里揽,温柔在她眼角印下一吻,在耳边轻声说:“以前你都不肯穿我的黑色秀恩爱,今晚说什么我也要体验一把一中小情侣的乐趣。”

叶一竹思绪游游离离,没拒绝他有点幼稚的要求。

两人都换了休闲装,尤其是顾盛廷,经典款帆布鞋一套,一抹悠悠少年气历久弥新散发出来,?完全就是清爽又朝气的男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服都是宽宽大大的,他穿她的丝毫不觉拥挤。叶一竹看他臭美半天,脸上嫌弃,可心柔软像云彩,把他那件捧在手里翻来翻去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呀!”

她轻呼出声,瞥了眼正在照镜子的顾盛廷,好似注意力全然没在这边,悄悄转过身把衣摆掀起来,惶然又忐忑。

她其实偷偷在他校服衣摆那里用签字笔写过一行字:

叶老板专属。

但从没告诉过他,一时兴起,自己也快忘了。

如今再看,回味起当年那点小心思,觉得矫情又酸。

不想穿他的校服,可标记占有领地的心昭然若揭。

正出神,顾盛廷突然从背后轻轻抱她,她整个人微微一颤,手忙脚乱把衣服盖起来,可他温热鼻息沉沉入耳:

“我早发现了。”

“啊……什么时候?”叶一竹脸蓦地一烫,臊得不行想转身,却被他看似柔和的力量锁得死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盛廷沉默一阵,把她扳过来,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心,“不重要,反正我永远是你专属。”

不回答,是因为答案并不是那么美好。

如果是当年在校最甜蜜快乐的那段时光就发现,他不可能容许她狡黠作恶还沾沾自喜。他一定会狠狠把她摁在床上,要她亲口说出她对挑衅者的宣言:

他是她的。

然后臭屁地也在她校服那里写:

人和衣服——顾盛廷专属。

只可惜,他当年全然没发现,更想象不出一直清冷矜持的叶一竹也有如此娇蛮又可爱的小女生心思。

撩拨得七年后的他,心神荡漾又满腹遗憾。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就算那段时间她听闻他和范媛媛的各种风声,回国工作也不通知他,和他怄气,他却还是有自负的勇气,要她等他、相信他。

在顾盛廷眼里,叶一竹比十七岁,更像女高中生。

以前她天天穿丑校服在学校里面装“好学生”,有点木,死气沉沉的,但现在,她就像穿校服去二楼后座,尽情展示了自己全部迷人风采,高马尾一扎,分明是那个娇俏艳丽的叶一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最好年华的女孩,身上总有股清透又柔软的朝气。

让人爱不释手。

两人徒步一路,慢悠悠沿大路走,街上热闹非凡,很多中年夫妻作伴散步,畅聊不停,从家庭琐碎到单位八卦,两人似乎聊到什么都理念相同,也是因为如此,才能结为夫妻愿意拨出时间陪对方做这种无聊的消遣。

有时候有人扫一眼人群中穿校服的两人,目光不善,仿佛抓到自己女儿和班里男同学早恋。

偶尔对上视线,叶一竹竟然下意识心虚。

顾盛廷恬不知耻把她手牵得更紧,永远把年轻当作资本,肆无忌惮地挥霍炫耀。

“不过以后我女儿早恋,让我发现是哪个臭小子,我绝对不饶。”

叶一竹古里古怪看他一眼,顾盛廷毫不在意,活在自己美梦里。

如果有谁欺负他女儿,害她伤心难过,瞬间一肚子火,杀人的心都有。

再转念一想,看向身边沉默安顺的女人,心中滋味难辨:

她爸爸如果知道她被伤得绝望透顶过,会不会也想要他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的顾盛廷还未可预知,一年之后,他在婚礼现场从叶集扬手中牵过中年男人从小奉若珍宝的女儿、那日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吐露情意和做出宣誓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最后潸然泪下。

男人的眼泪,其实可以比女人的更滚烫。

到一中的时候,里面正是安安静静的晚自习时间,保安拦下两人,震惊到好笑:“我说你们,太狂妄了吧,这都第二节晚自习了。”

这都不算迟到了,记旷课都有待商榷,可这两人,还敢光明正大走校门。

叶一竹想直接说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可又觉得自己二十几岁人了穿快十年前的校服装嫩,纠结间,顾盛廷已经乐天开口:“大爷,我们有请假条的,学生会出去购置东西。”

保安眉头一皱,虽然没说什么,可已经是个半信半疑的态度。

“真的,不信你问这叔,我们出去的时候把通行条给他看了,没给我们还回来呢。”

正在偷偷抽烟那个保安个子更高一点,看起来也比较和善,说难听点就是不那么精明。

矮个子保安将信将疑看了同事一眼,高个子把烟叼在嘴里摸摸口袋,愣了愣,“可能是吧,这每天进出这么多人,都是有通行条的,管不过来。”

最后顾盛廷趁他们还在犹豫,乐呵呵抱了个拳就往里走了,完全不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万一他真要找学生会的核查……”

“查查呗,我虽然毕业了,可一中依旧有我的传说。”

叶一竹“噗嗤”一笑,轻轻呸了声,说他不要脸。实际上,她心跳得厉害,总觉得“十七岁”的顾盛廷,似真亦假的就在眼前,熟悉得让人心颤。

“一中早不让外人随便进出了,我本来是想,如果这招行不通,我就打个电话给老崔,以前我们回校看他也是得麻烦他亲自到门口接保安才肯放人。”

叶一竹默默听着,没什么感触。

她对这所学校,感情漠然,曾经想,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可一别经年,她发现只要在他身边,她还是会念及那段和他尽情享受在禁忌区恋爱的校园时光。

这也是她对这里,唯一的眷恋。

顾盛廷没注意到她情绪,悄咪咪继续在她耳边说,“这么多年,老保安还是那几个。那个矮一点,就是当年我借你校服我们都被拦在门口那次,盯着咱们一个个记名字的那个老大爷。”

叶一竹微微惊讶,想再回头看,一下被顾盛廷揽住往怀里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看了,反正只有我记得咱们每一次有接触的细节。”

他语气有些不满,又有些得意,叶一竹不接他话茬,从他怀里站起来,只和他牵手。

“你当年,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名字?”

顾盛廷忽一挑眉,觉得惊奇,逗弄她两句,“这时候想起问这个了?”

她以为他想不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有时候认识一个人,不需要过程。

“就是借校服那天啊,大家都在本上记名了,第二天我在学生会瞧见那个本子了,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特意翻到的。”

她前面是一对小情侣,她是第三个记名字的。

叶一竹不知不觉,扭头看向那边已经翻修过,整齐崭新的演讲台。而那个曾经用来广播的小屋,只是刷了层漆,并没有太大变化,在幽暗夜色里,因为古老陈旧而轮廓模糊,遗世独立的感觉。

“广播站搬到新楼去了,学生会也早就有了一间专属会议室,那里现在用来摆放杂物。”

顾盛廷低沉好听的嗓音,有故事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恰好走到第一个弯道,叶一竹循声回头看了眼顾盛廷,再转脸,目光触及定格的是那连排整栋的教学楼。

灯火通明。

下课铃打响,瞬间沸腾,光影都跟着浮动跳跃。

在她的视野里,那一个个欢脱朝气在走廊跑闹的身影,有顾盛廷,也有她自己。

一去不复返的青春,蓬勃生机的校园生活,本就该如这回荡在天际的熙熙攘攘,倥偬又简单,足够让人回味一生。

走出校门的刹那,对面小店依旧明亮,只是店家换了无数。

叶一竹突然哭了,在顾盛廷有些仓皇的怀抱里哽咽:

“你知道吗,我享受这里,又厌弃这里,全都是因为你。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全都在这里发生,我真的无法释怀和原谅。曾经,我只想远离这里,一辈子不再靠近。”

远走高飞,遗忘一切恶与氐愁。

顾盛廷的心被绞死,甚至不敢看她哭肿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默默吻她被泪打湿的鬓角,在心里期许老天肯给一个救赎,许他给她一个没有黑暗的未来。

后来,叶一竹手里捏着一包糖,低头看他一如当年虔诚的信徒给她系鞋带,声音还是哑的,

“有时候,我觉得哪怕自己狠狠骗你一次,我也不会愧疚。”

顾盛廷仰头,眼里仍有无垠璀璨的星海,温柔一笑,“好啊,那你也骗我一次。”

叶一竹心跳骤停,塑料纸被抓得哗哗作响,但只有她自己觉得刺耳罢了。

“如果我骗你,你会怎样?”

顾盛廷把手搭在膝头,很认真地回答:

“那你就骗我一辈子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铭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医院值班室和咖啡厅两头跑。

一向喜欢和人逗趣对待学生如朋友的秦医师最近在科室话也少了,查房的时候口罩之上一双眼冷肃十足,会随机指令一个迟到的规培生要他汇报这床病人病史。

刻意为难似的。

他这组的学生向别组吐槽,后悔听信传言抢着到秦组,对方并不同情。

“你知足吧,秦起码还包饭管奶茶,就这么一次你迟到一小时他才略施惩戒,在我们组,随机汇报病史是家常便饭,值班的时候跑值班室睡大觉留你一个没证的独挑大梁,不去敲门绝对不醒,直接打主任电话还比较靠谱。”

秦铭那组学生沉默了,不再抱怨什么。

某次早晨交班前,大家陆陆续续站好,有人调侃秦铭:

“我们秦哥最近跑相亲不太顺利,人都憔悴了,人一憔悴吧,就情绪化了,我昨天听到有学生吐槽你并不像外面传的好说话呢。”

那两个学生瞬间清醒,默默往角落挪了再挪。

秦铭无奈揉揉额角,“护长就别拿我说笑了,找不到老婆已经够惨了。”

那天之后,科里护士频繁在秦铭面前刷存在感,秦铭微信里莫名多出很多好友申请,有些人上来就直接表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全院都知道了外科的秦医生现在还是单身。

的确,他这种条件的,别说在医院这种狼多肉少的地方,放整个大环境里也是香饽饽。

马上就要评副高了,家底殷实,独子,听说爸妈在美国——不用为柴米油盐吵架,也不存在难搞的婆媳关系。

正是因为他条件太好,光看脸,用脚趾头想想也不会觉得他单身。

就算之前他说自己一个人,旁人也只觉得他是海王那挂的,脱了白大褂主打一个玩出花来。

之前他有个英国回来的女朋友,后来分了,听说女方去美国找过他,分分合合,可因为不是一个圈子的,所以根本没法八卦。

后来苏玉被调去另一个院区,又有传言秦铭那辆很惹眼的劳斯莱斯频繁出现在那个院区门口,所有人都传他们俩在秘密恋爱。

可现在人人可知的,是秦铭在被家里押着相亲。

看来是浪子要回头了。

如果看对眼,是奔结婚去的。

觉得自己稍微有点竞争力的女人纷纷蠢蠢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铭一笑置之。

要找对象,什么时候他都能从现有的人里挑一个处着,高中开始,男女关系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生活调味剂。

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一起走完余生的想法,只闪现过那个夜里——只有他和那个人在车里时,是渴望、也是冲动。

他知道有人传黄蕴跑去美国找他求和。

但事实是他跑去美国争取一个不可能的机会。

他觉得自己挺小人的。

顾盛廷那段时间专注扳倒李宇,无法离开大重,他一身轻松说飞就飞了。

一去就是叁个月。

医院还有人说,秦医生爸妈都在美国定居,所以他也要去美国继续为理想奋斗。

纯属放狗屁。

他一次把积攒的假期花光,别说理想,差点连饭碗都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和他一起成长的女孩。

他爸妈也是,人老了,还是放不下故土,放不下唯一的儿子,早就从美国回国了,闲出草来,只为操心他终身大事而忙活。

要单纯谈恋爱,他直接自己找就行。可他妈不肯,想一步到位,所以秦铭只能和他妈中意的女人约会。

程褚他们调侃他当年市高最亮骚的一棵草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够惨的。

秦铭一点都不生气,“大家彼此彼此。”

程褚完全是商业联姻,当初李家倒台,牵扯出程家,为了自保,程褚和前头那个老婆被锁到一起。可结婚一年就离了。

现在和那个娇滴滴的富贵花二婚,各玩各的,谁也不服谁。

就这,他还有脸逗眠眠要不要他做干爸。

那天顾盛廷带眠眠参加高其二胎满月酒会,叶一竹不在,他俩夫妻的女儿,牙尖嘴利的,眼睛一转那机灵劲藏都藏不住,小脸一扬,

“宁雪干妈的老公是谁,谁就是我干爸爸。”

秦铭直接喷茶,全洒到一脸青黑的程褚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望着不停和顾盛廷撒娇的小棉袄,那个一瞬而逝的冲动,再次出现了。

突然想结婚了,也生一个女儿,他一定比姓顾的更宠人。

秦叶两家每年都要聚会,尤其现在都回国了,见面更容易。上次两家人吃饭的时候,秦母提议在周边走走玩玩,刘圻梅说轮到她带外孙女了,想得不行,带半大点孩子出去怪不方便的,婉拒了秦母的提议。

秦母是既羡慕又酸,对秦铭更没个好脸色。

饭桌上,也没再有人提曾经起哄要他和叶一竹试试的荒唐玩笑。

也许记得的,只有他自己。

他和她因为上一辈的缘故,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上初中,两人很神奇的分到一个班里。

一开始,她实在没存在感,成绩平平又不活跃。有时候听到叶一竹这个名字,他觉得熟悉,但立马就抛到脑后去了。

真正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小时候见过面,是初一竞选班干那回。他周围人都在讨论,说这个叶一竹一看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成绩不好还当学委简直天方夜谭,所以大家都商量好不给她票。

整个竞选过程,秦铭一票没投,他蛮讨厌这种选举方式。到叶一竹的时候,整个教室果然鸦雀无声,一片尴尬。

他没个正经靠在窗台,看后面黑板下的叁个人。她最突出,高、挺、瘦,但也最普通,因为头上没戴任何配饰,没硬性规定还穿着那套土肥土肥的校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比起其他两个势在必得的竞选者,她反倒是显得最轻松的那个。

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如同背向全世界。

他觉得她挺奇怪的,身上有种自盾的气场。

晃神间,他听到有人怼班长,眼睛一亮,哟,这不是他一直想认的大哥吕家群吗!

他居然帮叶一竹说话。

根本没多想,他只觉得大哥举手了,他也要举。

就这样,叶一竹最终得到了他和吕家群的两票。

但因为吕家群弄出了动静,她只扭头看到了吕家群。

后来下课,有人找她麻烦,她似乎忍无可忍了,冲突一触即发。他秦铭就喜欢干调节矛盾这种事,可没等赶过去,吕家群就把她要砸书的手抓了下来。

他知道,就是这一抓,吕家群也抓到了叶一竹的心。

后来他悄悄凑到她面前,明目张胆地问:你爸妈是不是叶集扬和刘圻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色瞬间冷下去,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冒犯的愤怒。

他莫名其妙,后来回家才听说一个很轰动的新闻——中心医院院长叶集扬因为涉嫌贪污被连夜逮捕。

后来再和她说上话,是在吕家群身边。

那天晚自习,外校有人放狠话要吕家群身边的走狗都不得好死。两边人在七中往下走的河堤约架,他很自觉把自己归属为吕家群的“狗”,混到了现场。

到的时候,发现叶一竹也在,微微惊讶明明他从班里逃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在位子上好好坐着的呀。

所有人都站着,吞云吐雾,等待挑衅的那方姗姗来迟。

只有叶一竹坐在石阶上,不抽烟也不玩手机。

他觉得好笑,怎么她在哪里都有那种被人孤立的感觉。

“喂,你怎么逃出来的?”

他坐到她身边,很自来熟,完全忘记上回他试图和她相认发生的尴尬一幕。

叶一竹瞥他一眼,“走食堂后面的小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还有近道可以抄,亏我还翻墙了呢。”

“你爸妈要去美国了?”

他反应了很久,才确定叶一竹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有种很奇妙的感受在心底油然而生。

就好像她在和他对线,回复那句——你爸妈是叶集扬和刘圻梅吗。

两人相视一笑。

“已经去了,以后我就完全自由啰!”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江里,惊起一个小水花,也惊动了吕家群他们。

所有人警惕扭头,他心里一哆嗦,错觉自己和叶一竹才是要被他们这群混混教训的弱势群体。

吕家群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无奈,“你怎么也来了?”

他没注意吕家群的用词,不服气指着叶一竹,“凭什么她能来我就不能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家群目光暗暗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叶一竹,“你们都不该来。”

有人调侃吕家群,“群哥可以哈,在七中都能收两个书呆子,人格魅力杠杠的!”

他不服气别人说自己是书呆子,吕家群递给华杰一记警告眼神,众人笑笑,气氛轻松,完全不像要干架的样子。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嘘声,吕家群把烟掐了,伸手摁住蠢蠢欲动的他。

“你负责保护她。”

叶一竹淡淡出声:“我不需要。”

吕家群没理她,而是从容递给他一支烟,极少笑地说:“不是想跟我混吗,那就得听我的。”

他真的听了,往后十年,每次和别人起冲突,他首要任务就是确保先把叶一竹带到安全地带。

虽然她很倔,也很有勇气,很多时候都和他一起跑回去。他打架烂,总觉得吕家群华杰他们的身手是打多练出来的,于是觉得自己多打几场也能练出来。

可上高中之后,让他练的机会都鲜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多岁,出拳还是很鸡肋。

叶一竹办婚礼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窗边一整晚,早上看到第一抹充满生机的斜阳,眼睛也跟着热了。

不止因为后知后觉的喜欢但爱而不得,是因为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了,不停回味那段混乱、疯狂、无度青春岁月的只有他一人。

叶一竹和相爱十年的男孩结婚了,吕家群在李家倒台后再次四海为家,靳岑做了母亲跟着杨展金盆洗手……

只有他秦铭,似乎还是当年拼命要凑上去刷存在感的热血小子。

他跟到美国试图追求叶一竹。

也想跟着吕家群说走就走再做他的尾巴。

他也很羡慕岑姐,干干净净开了连锁歌厅做老板娘——所以他说自己的钱没处花就全投到她歌厅里要做最大股东。

他离不开他们任何一个人。

可任何一个人,都不要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一竹说:她真的很珍视他们的友情,但如果他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的话,她其实也是可以的。

可以什么呢?可以和他断绝关系吗?

秦铭真的有被伤到,心里笑骂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绝情。

可一切,或许真是他咎由自取。

十几年的时间,吕家群也好顾盛廷也罢,其实他才是和她认识最长时间的那个男人。

怪谁呢?谁都不怪,只恨天意弄人。

可能是看他之前太风流,可以和众多女人浓情蜜语,也可以随时因为自己的一个决断而无情说分手。

对高叁那个学妹是,对黄蕴也是。

所以老天偏偏要在他最想安定下来的时候才参透自己的心,喜欢上一个他曾眼睁睁看她把真心交付给别人的女孩。

他一直把她当朋友,可能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因为在那个浮躁圈子里,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多了一份不可言说的亲近和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往对叶一竹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引导事情发展。

他发现她喜欢吕家群在脚踝纹身,那时候还没有任心的出现,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他好像的确应该鼓励她追求真爱,并帮助她得偿所愿。

可他选择了放之任之,不推进也不阻止,帮她保守秘密。

他曾和她促膝长谈过,认为她和吕家群并不合适。她也不否认,所以才选择默默喜欢。

其实他心里还有想法:觉得她一个富家小姐,迟早要回到生活原本的轨道,说难听些、看长远点,他不想让她早早就变成一个寡妇。

后来吕家群和她的好朋友在一起了,看她隐忍若无其事其实私底下酗酒、沉默又暴躁,他很难过。

那段时间,他不再是吕家群的跟屁虫,而是去二楼后座对她寸步不离,陪她发疯。

好像也是从那个纹身起,蝴蝶效应似的,他总是那个唯一能看到她另一面的角色。

上高中之后,他也开始了恋爱,只和漂亮的女孩子,她骂他渣,他不置可否,觉得男人都一个样。

他在市高,她在一中,能凑到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她遇到了顾盛廷,从过去走出来,他也跟着淡却往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心希望,她能尽情享受一段青春恋爱。

因为他体会到了那个年纪谈情说爱的感觉有多自在畅意,所以希望她也能体验这种快乐。

后来她分手,远渡重洋,他和她见面也不多,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生活,但彼此之间联系没断过。

她为了争取ae回国,看到更成熟有魅力的叶一竹,似乎还是曾经那个有点冷有点怪的少女,可千姿百态又有新奇感觉。

这让他有些迷惘了,不知不觉开始以随意瞟到一个形象气质都极佳的美女的眼光和态度去审视再次出现在大重的叶一竹。

发现她脚踝再度多出来一个纹身,他不禁困疑:难道她心里还有吕家群。

可发现那不过是她挑衅顾盛廷的拙劣手段,他突然觉得她其实很蠢也很孩子气,颠覆了之前对她的一贯认知。

脚伤了还要去见水火不容的前男友,一次次就为了证明她不输他,他又是真的生气她死倔脾气不改,总伤害自己去惩罚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影响到别人。

她熟悉又陌生地坐在灯光下,他情不自禁开始想:她真的没有影响到别人吗。

之后,他总忍不住关注她是什么状态。在美国他家门前,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激吻,而他在担心她的安危,那时候,秦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爱情世界里的不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谈恋爱,都是他甩别人,高中被黄蕴甩,他也没觉得自己真心错付。

可那个雪夜,他整颗心被大火覆盖,转瞬变成灰烬。

凭什么他在找她,她却口不对心地和前男友纠缠——嘴上说着和那个人不可能了,下一秒就无所顾忌在别人的地盘发情。

不甘之后,是一种愤怒,冲昏头。

他开始发现,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论看到她如何疯狂不讲道理都下意识站在她角度去顾虑周全、只希望她好的秦铭了。

男人对一个女人开始产生反逆的暴躁情绪,说明他真正把她当作了一个异性。

后来回想,也许他为之心动的,是那个既让他熟悉又让他陌生的二十六岁的叶一竹。

可她和前男友重归于好,黄蕴为了他回国向他求和,理智告诉他,所有一切都应该戛然而止。

但他们彼此的生命,从年少时期开始,早已不可分割,一次次和她慢慢回归那个圈子,对付共同的敌人,彼此安慰失去挚友的痛……

他开始摸索试探自己的心,试图辨认总对她产生的关怀、怜爱心理是一时兴起还是越陷越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等到她决定回美国,看似放下了那段混乱深刻的爱情,他几乎兴奋整夜,与此同时柳暗花明,确认自己有想和她共度余生的冲动。

她的拒绝,他毫不意外。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法做暗恋的深情男二,如果不亲口得到她的答案,他会憋疯。

可她说出朋友也可以不做这种话,他又变得胆小退怯了。

那就这样吧,爱情从无道理可言,不分先来后到。

能见证她轻狂叛逆的岁月,也能看到她和挚爱的少年相爱一生……

某种意义而言,他是最大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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