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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竟是阿拉桑。那些像牛羊一样聚拢起来、衣不遮体的倒露蛋都是异教徒,这次劫掠几乎可以看作虔敬之行。

“说得没错!”另一个人叫道,“把这些杂种钉在他们自家的木梁上,再换种方式把女人也钉上!”

混乱的火场中,劫掠者们以相当的效率和速度开始搜集木梁、搭建架子。今晚终于有了娱乐的机会。他们带来不少钉子,以便给劫掠到的马匹钉掌,当然也可以用来把男人钉在木架上。

劫掠者们挑选出第一个农民——想来这面无表情的男孩长大以后,肯定会残杀大荒原以北的无辜百姓。正在这当口,忽然有人喊出一声痛苦的警告,可惜为时已晚。

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村中,绕过周围的火头,挥舞手中利剑。大多数劫掠者此刻已经下马,不少人都放下武器,在建造用来钉死亚夏人的斜十字架。此刻的他们是些弱小猎物,就像方才被他们猎杀的村民们—祥。

但劫掠者都是贵族出身,而非虱子满身的土匪流氓。他们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哪怕是在阿拉桑。农民是一回事——大荒原两边都一样——但有钱有势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奥韦拉村各处,贾德人纷纷举手投降,高叫众所周知的口号:“赎金!赎金!”

那些被第一波冲锋干掉的人,肯定是在震惊中死去的。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不过,倘若他们在被结果之前发现了来者的身份,那么震惊之情恐旧还得加信。当然,死人不会知道。

阿尔瓦从未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在阿拉桑杀掉的头一个人会来自瓦雷多,那人当时甚至没骑在马上。这感觉煞是诡异,但莱恩·努涅斯的指示非常明确:杀死他们,除非听到住手的命令。所有人都可杀,就是别碰那个看来像领头的黑发矮胖男人。那家伙留给队长。

队长情绪很糟。自从那三个来自费扎那城的人把消息带到营地,他就一直这副样子。自称“阿本穆杂”的胖商人告诉他们,卡塔达国王当天在费扎那发动了血腥屠杀。阿尔瓦为了搞清该对此作何反应,抬眼望向两位领袖。莱恩·努涅斯似乎对血腥的故事无动于衷,仿佛早就料到这等丑陋行径会发生在阿拉桑。但罗德里格爵士的表情透露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等商人讲完后,只是问名叫贾罕娜的女医师可曾担任过随军医官。

“我没当过,”她平静地低语道,“不过当初考虑过几次。至于现在,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很愿意让胡萨里·伊本·穆萨(这显然是商人名字的正确发音)留在您的队伍中,追寻他的目标,当然也包括您的。我会在明早离开,万望您能允许。”

这从容不迫的回答,优雅大方的谈吐,刺透了阿尔瓦的心。在医师发话之前,年轻人就对她大有好感。他觉得贾罕娜很美。他可以从对方遮住双肩和脑袋的蓝色披肩下看到浓密的深棕色头发。她眼睛很大,在火光中出奇地蓝,更不用说她的声音;阿尔瓦觉得这正是他在临终前愿意听到的声音,当然更愿意听一辈子。虽然现在夜幕低垂,又在荒郊野外,而且身处五十名北地马民之中,但医师非常从容淡定,令人倍感惊奇。阿尔瓦注视着贾罕娜,知道她会把自己当成孩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孩子。

他们没机会搞清队长将如何应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心邀请医师加入这支队伍。因为就在那时,马丁突然高叫一声:“火光。在西方!”

“那是什么地方?”队长向三个费扎那人问。所有人都转身朝那边望去。火焰己在蔓延,距离他们不算特别遥远。

回答问题的是女医师,而非胖商人,“一个村子。奥韦拉。我有些病人住在那儿。”

“那就快来吧,”队长道,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峻,“你现在有更多病人了。把骡子留下。跟莱恩骑一匹马,菜恩就是那个年纪大的。阿尔瓦,带上她的仆人。卢杜斯、毛罗,留下来守卫营地,保护商人。快走!加西亚·德拉达那条臭蛆到底还是来了。”

贾罕娜和维拉兹躲在一栋燃烧的房舍侧面。她眼见转瞬之间至少有一半贾德劫掠者死于非命,那个被其他人称队长的男子这才沉声说道:“够了。把其余的人捉过来。”

队长。她当然知道队长是谁。阿拉桑半岛的居民都知道谁会被单单尊称为队长,就好似那是个头衔。

他的命令很快被两名骑兵传出去,其中包括把她带来的中年汉子。战斗就此停止。

过了一会儿,劫掠者们都被赶向小村中央的空旷草地。在此期间,有些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的手下在溪流中灌满水桶,跟部分村民一道试图灭火,但这无济于事,就连毫无经验的贾罕娜也能看出那是白费力气。

“医师!哦,感谢神圣星辰!快来,求您了!”

贾罕娜转过身,认出了自己的病人——正是每周带着鸡蛋到集市上看病的女人。

“阿毕拉布!怎么回事?”

“我姐姐!她伤得很重。是他们干的。她在流血,还怀了孩子。她丈夫已经死了。哦,我们该怎么办,医师?”

女人沾满烟尘的黑脸在哀伤中扭曲,双眼哭得通红。贾罕娜面对恐怖的现实,愣了片刻,不禁在心中向加利努斯—一她唯一信奉的名号——默默祈祷了两句,随后说:“带我去。我们尽力而为。”

奇里·伊本·阿拉姆站在空场对面,还不知道父母出了什么事。他见姨妈跑向跟新来的骑兵一块儿赶到的女人。男孩本想跟上他们,但不知为何没有迈开步子。就在片刻之前,他心知自己会被贾德人钉上从谷仓搬来的木梁,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奇里已经念过颂辞,打算把灵魂作为礼物献给亚夏群星。不过,看来群星还不准备接纳他的奉献。

奇里注视着第二批骑兵的棕发首领:那人摘下一只手套,捋着胡须,骑在黑马上,低头凝视带人毁了奥韦拉村的男人。对方站在地上,身材矮壮,肤色黝黑。在奇里看来,他一点都没担心自己死到临头。

“你这是自寻死路,”矮胖子以令人惊异的傲慢态度,对马上的人宣布,“你知道你这帮蠢驴杀死的是些什么人吗?”以男人的标准来看,他的音调很高,近乎尖声细嗓,“等我把这件事报告到叶斯特伦,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骑在马上的棕发男人肩宽背阔,始终没有答话。他身旁有个年纪稍长的人,身量极高极瘦,头友泛灰,此时嘲讽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德拉达?”

矮壮男子甚至没看他。片刻之后,领头的骑兵异常平静地说:“回答他,加西亚。他在问你话。”这话说得好似在劝诫孩童,但语气冰冷彻骨。

奇里看到,名叫加西亚的人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疑虑,不过转瞬即逝,“你不是榆木疙瘩,贝尔蒙特。别跟我玩这鬼把戏。”

“鬼把戏?”骑士的语气中突然冒出一股凛然怒火。他扬手向身旁一扫,比了比火势肆意蔓延的奥韦拉村。那里万事皆休,什么都保不住了。奇里开始寻找父亲的踪影,可怕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会在这种地方玩把戏吗?”骑在黑马上的人厉声道,“小心点,加西亚。别惹我生气。今晚不要。我已经跟你哥哥说过如果你靠近费扎那会有什么后果。我假定他告诉你了。我必须假定他告诉你了。”

站在地上的人沉默不语。

“这有什么要紧的?”灰发骑兵说着往地上啐了口痰,“这家伙是个人渣,不,他连人渣都不如。”

“我会记住你的,”黑发男人终于转头看向老兵,他握紧双拳,狠狠地说,“我的记性很好。”

“但却忘记了兄长的警告?”说这话的又是名叫贝尔蒙特的头领,他的语气再度平静下来,却显得愈发凶险,〃还是你故意把它抛诸脑后呢?加西亚·德拉达,你在自家封地里耍孩子脾气,我管不着。但你好歹是个男人,又在此地做下这等丑事,我便没法袖手旁观了。

这个村子受到瓦雷多国王的保护,而我是他的军官。我到这里收取的岁贡,其中—部分便是由你今晚残杀的村民缴纳。你破坏了拉米罗王的誓言,让他在世人眼中变成个骗子。“他顿了顿,让对方把这话听清,”出于这一事实,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矮壮男子显然没想到贝尔蒙特会问出这种问题,但他脑子不慢。“出于这一事实,”他模仿着对方的语气嘲讽道,“贝尔蒙特,你应该改行当个律师,而不是战士。回你的东方牧场做个法官,制定惩戒偷羊贼的条款吧。这算什么,你的法院吗?”

“对,”骑士言道,“现在你开始明白了,的确是这么回事。我们在等待你的回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应当把你交给这些差点被钉上木架的人吗?亚夏人也明白该如何把人钉上木头—一咱们还是跟他们学的呢。你知道吗?我估计咱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个把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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