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天晴了,可没等山路修好,有人就提溜着刀过来了。
“刘峙版”新生存法则:如果步兵不行,试试飞机!
坦克在步兵面前不可一世,见到飞机却也就跟遇到老鹰的小鸡崽差不多,除了撅着屁股到处躲,没有其他任何高招。
平原上一览无余,很难藏人,更别说藏坦克了,因为这东西目标太大,黑烟、炮管,甚至于身后的车辙印都可能暴露你的行踪。
对于富有经验的飞行员来说,只要把飞机降到一定高度,就总有办法发现,几颗反坦克弹下去,战车便成了废铁。
白天担惊受怕,晚上还难以合眼。
中美空军实行的是三班倒,自有值夜班的来伺候,而且这回还配备舞台灯光——照明弹和曳光弹,然后伴有大口径机枪的扫射和反坦克弹的轰炸。
自当年灵宝战役遭到胡宗南第一军痛击后,“虎师团”再次遭遇较大伤亡。最令人恼火的是,灵宝战役时,多少还可以看到并打击对面的守军,这次却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随师团长前进的译电班乘着卡车,本来多高兴的事,起码用不着跟小兵一样走路,不料卡车被炸个正着,译电员死的死,伤的伤,电报密码本炸碎后纸屑乱飞,煞是有趣。
译电班直属师团司令部,连他们都这种待遇,其他人的处境可想而知,几乎一路都是提心吊胆。
内山原本指望“虎师团”能发挥快速机动作用,谁知事与愿违,坦克竟然还远远落在步兵后面。
与坦克相比,东洋马不一定非走公路不可,因此骑兵反而能够后来居上,抄小道跑到了前面。
3月27日,骑兵旅团已到达距老河口以东不足五十里的区域。
刘峙一面对老河口飞机场进行紧急搬迁,一面围绕老河口,调度陆空两军对骑兵旅团进行打击。
老河口为丘陵地形,并不利于骑兵作战。骑兵旅团为此伤亡惨重,每个骑兵中队都被削掉三分之一,直到配属的步兵赶到,才最终占领老河口飞机场,但那里已经空空荡荡,花力气缴到的一些汽油和航空器材,也被飞机投弹给烧毁了。
谁斩谁的首
内山是久战之将,一伸手,就能知道对手处在什么样的水平和层次。
鄂北会战开始以来,守军的一招一式皆极有章法,即使攻到老河口,亦毫不慌乱,最重要的是它的损失很小,随时可以对已疲惫不堪的敌人展开反击。
显然,中国军队拥有一个非常有效的指挥中枢。
3月29日,内山向骑兵第四旅团发出电令,下令执行“斩首行动”:绕过老河口,奇袭并歼灭位于老河口西北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
骑兵旅团长藤田茂少将毕业于陆士骑兵科,擅长于骑兵隐蔽突击战术,战前他特地训练了一支很神秘的小分队。
这支小分队的士兵全部背青龙刀、马步枪和手榴弹,军官则使用手枪、望远镜和地图,乍一看就是一支活脱脱的中国骑兵。
如果你这么认为,藤田茂一定会开心得连觉都睡不好,因为他就是要让别人有这种印象。
正式名称:特别挺进入斩队。
伪装成中国军队的日本“入斩队”
入斩队化装成中国撤退军队,趁黑夜出发,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越来越近。
似乎刘峙的脑袋再也保不住了,可惜藤田茂初来乍到,忘记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豫西、鄂北、陕南,那是一个民风极其强悍的三角地带,即古之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当地人全部尚武好斗,村村寨寨有枪有自卫团,过去军阀混战时,甭管哪路人马,路过时一定要打好招呼,否则砍你没商量。
日本人,那却是不用打招呼的,因为没得商量。
据说在豫西时,曾有一座寨子里的自卫团出面宴请驻于当地的日本军官吃西瓜,吃着吃着,他们忽然翻脸,七手八脚就把从大队长到翻译的八个日本人全给剁了。
要指出的是,那座寨子与日军大队部仅隔五百米,这些老百姓的胆量究竟有多大,就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入斩队跟他们的旅团长一样不知厉害,他们到达一条河边时,准备选择渡河点,就去向当地人问路。
这一问,什么伪装都白搭。
给入斩队担任向导兼翻译的是两名伪军,但不是当地伪军,是从豫东临时调来的,一说话,人家就发现口音不对。
入斩队队长自称是老河口防守部队的某某,却连中国话都说不利落,更是把老底都给抖搂出来了。
发现这些人原来是伪装的日军后,老百姓不是大惊失色,而是大喜过望。
靠请吃西瓜才剁了八个鬼子,勉强缴了几条枪,眼前起码有三十个鬼子,不仅有枪还有马,这该是多大一笔收成啊。
于是,一个村一个村地赶过来,他们的兴趣就是杀了鬼子后,再夺走枪和马。
没有人感觉恐惧和害怕,只是唯恐落后,仿佛面对的不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而是生产队里准备分给大家的鱼和肉。
入斩队员都是从骑兵旅团里挑选出来的精兵,具备极强的作战能力,但周围上来包围的人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粗粗估算一下,竟有一千多人,而且很多手里还有土枪土炮。
就算你是三十个下凡的天神,也敌不住一千个不要命的老百姓。
到入斩队撤回原出发点时,已伤亡了一半。
随着斩首行动的失败,从正面强攻老河口便成了藤田的无奈之选,而这却是骑兵旅团的最大弱项。
骑兵们大多没有经历过大的阵地战,只要对手火力一强,就赶紧躲起来,并闭着眼睛胡乱开枪。
刘峙的守城部队是从三个战区凑过来的,完全算不得主力精锐,所以起先精神也很紧张,可是一看对手更菜,马上就来了劲。
一遛马的,还敢跟我们叫号,不揍死你就太亏了。
攻城时,骑兵旅团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敢攀登城墙的日本兵,有的被迫击炮弹炸碎,有的被密集的机枪子弹击中,在最前沿负责指挥的中队长都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4月1日,藤田下令终止进攻,换防撤退。
由于被打死的同伴太多,很多人一边走一边哭,这支曾在豫中会战中与“虎师团”一道击溃汤集团的骑兵旅团,至此遭到了歼灭性打击,联队只能缩编成中队,已不复能战。
六天后,内山以步兵师团和战车师团相配合,才最终侵占了老河口城。
防守老河口的,自头至尾只有一个普通步兵师(第一二五师),但这个师直到从城中撤出,仍从容不迫,最后的两天,他们仅阵亡两百多人,被俘五人,日军却伤亡了近四百人。
对于内山、冈村乃至整个“中国派遣军”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绝版青春
冈村宁次从来没肯放弃过他的西进战略,他如此卖力地进攻老河口和芷江,除了破坏中美空军的机场外,也是要把当地作为今后侵占中国大后方的跳板。
与鄂北会战相比,冈村更为关切的是湘西芷江会战。因为与老河口相比,芷江直接靠近中国后方,在这杆秤上,可以最后再测一测日本的国运和他本人的命运。
战前,他乘机飞往汉口和衡阳,以检查战役准备情况,但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无价可还
武汉几乎每天都遭到空袭,炸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只炸重要的军事设施或运输部队,而不触及其他建筑,这表明中美空军完全掌握制空权,达到了随心所欲、想炸哪里就炸哪里的程度。
冈村敏感地意识到,战局已到濒危时刻。
想想真够悲催的,七年前,当他以第十一军司令官的身份侵占武汉时,日本举国上下,从军队到百姓,曾是怎样一种欢天喜地的景象,那时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