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秦王还记着与桓夙的盟约,那时候为了抵御晋国,他们歃血为盟。桓夙理应出兵助他抗晋,如今楚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寡人也不必顾忌失信了。”
秦王肃容冷峻,暗中如是道。
这如意算盘打得响,以至于齐卫都起了与秦国的结盟之意。
此时,楚王宫的婆娑园,经一夜的如晦风雨,满院墙娇媚盛放的秋牡丹凋零了大半,残艳萎靡,恹恹地被风打去枝蔓。
桓夙早已扣押了小泉子几日,这个以下犯上的宦官,敢在他所用之物之中投毒,暗害他未出世的孩子,其心可诛,桓夙也不对小泉子用极刑,他是个自幼入宫,断了子孙根的软骨头,上了刑棍便匆忙唯恐不能详尽地招认了。
“原来他真是上阳君,不,郑伯的人。”孟宓想到那个白衣出尘的蔺华,如今已是铁腕冷血的一方君侯,便有些感慨。
她眼中的落寞在桓夙这里被放大了数倍,很快,楚侯便没了审人的心思,将自己的王后横了抱回寝殿,此时孟宓已有了三个月身孕,除了渐渐显怀之外,有些禁忌也放得开了些,楚侯毕竟年轻力盛,孟宓和他两情相悦,夜里耳鬓厮磨,难免不会发生令人兵荒马乱的意外。
昨晚一时收放不及,孟宓竟被折腾得晕过去了,连一贯冰冷不近人的楚侯都慌了手脚,大半夜披衣下榻,正要去将那群不顶用的老御医召入宫中,但由于这群人素来没在楚侯面前留个好印象,孟宓的事对他而言都是大过天的不得马虎的大事,便转而羞愧地将师父请入了寝殿。
微生兰隔了帘子诊脉,始终沉凝如水的面容起了一缕波澜,看得楚侯更是大不自在,好容易看完了,微生兰长身站起,对桓夙叹了口气,“大王。”
桓夙后退了一步,耳梢薄红如云,转眼举步便出去了。
一时莫名的微生兰大人,便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说,过了不久,楚侯又面色如常地走了回来。
微生兰才又叹道:“大王要节制一些。”
好容易平复的楚侯,脸色又是一红。
不过毕竟是少年人,微生兰活了几十载,看得通透明白,便写了一副方子拿给桓夙身边的小包子,暗中嘱咐他,“你们大王面薄,我未敢直言,只要将这方子拿下去,给王后两日一用,你们大王便可稍稍施展拳脚了。”
说罢,微生兰忍俊不禁,拂袖而出。
桓夙见小包子一脸复杂,存了分疑惑,问了出来,小包子自个儿都低头不敢看了,忙将微生兰的话重复了一遍。
最后,楚侯一脸深思地接下了师父留下的药方子,暗暗道一声为老不尊。
但抱着他的王后回到寝殿那方容得下好几人的床榻,却又觉得他师父这个方子开得甚好,孟宓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甚至两颊还圆润了一些,肌肤如珠玉脂膏似的,令人爱不释手。
“夙儿。”孟宓在他怀里扭了扭,有些不安,撑住了他的两肩,忸怩地问,“郑国换了主人,楚与郑当年的盟约,是不是也成了空文?”
桓夙将薄唇一扬,继而缱绻地吻了下来,“明日,孤再告诉你。”
跟着,那海棠花般层叠繁复的裙摆被掀如帘幕,纷飞而下,那牙床开始轻轻地晃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了一小段,要拉剧情了,夙儿怎么成为霸主的,就在下一次一战成名了!
那么问题来了——
郑国到底是被灭,还是……
公子霁何去何从,殷殷是否红颜薄命,以及,孟宓生的头胎到底是男是女,哎,这么一看,竟然还有一点悬念23333
☆、第71章 争端
只晃了不到半个时辰; 孟宓便疲倦不已; 最后窝在楚侯的怀里汗透地睡过去了。
天微明时; 她睁开双眼; 身侧无人; 已经习惯了他的早起,现在已经不怎么失落了; 但触手一碰,身下的床褥已经换了新的,并蒂双莲开得粉红正浓,还有些缠绕的花枝; 殿中有白芷蕙兰的馨香,沁幽如缕; 孟宓素手打起帘; 只见寝殿内多了一张红案,她的男人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竹简奏折。
没有什么时刻比此时更让她确信,他的眼睛真的好了,眉目沉静; 蕴着独属于王者的稳固和睥睨之气; 但在曦光里反显得淡然无锋。
如琢如磨。
孟宓在心里小声地念了一句。
“你在偷看孤。”男人并不放下竹简; 甚至没有分出目光来瞧她; 但却十分笃定。
孟宓低头,不但床褥换了,连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换了新的,杏黄色的; 连抹胸都勒不住那波澜壮阔的香艳,孟宓瞬间脸颊沁红。
不一会儿,将自己收拾妥当的孟宓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看?”
心里隐约想到一个可能,自打上回出了小泉子的事故之后,桓夙对待她的衣食起居便更加谨慎,谨慎到,连他和她素日里用的衣袍,也由心腹亲自来洗,点燃香草熏上祛毒,好几次甚至是在他眼睛底下完成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珍惜和重视,早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尧城的千里相随,行云山的无微不至,点点滴滴,横亘山河岁月,让他在心底成了如今的汪洋恣肆。
孟宓忍不住翘起了粉嫩娇花般的唇,靠了过来,“上阳君在郑国为君,迟早会对你不利。他最恨的人恐怕便是你了,夙儿。”
“这一仗,在所难免。”桓夙分出左手,在她柔软如鸦的长发上抚了抚,将薄唇一扬,清浅地点在她的额头,少有的脉脉温情,让孟宓的内心忽然坚定起来。
不论如何,她是站在桓夙这边的。郑与楚早有龃龉,战火一触即发,可她是楚国人,楚国的国君是她的丈夫,不论怎么对那个人存了一丝不忍心,她都不能动摇。
早在蔺华给她喂毒之时,南阁楼近两年的送书陪伴之情,便已尽了。
她只有桓夙一个人了,这是她最亲的人。
桓夙低下眼眸看她,“怎么?”
“怕生灵涂炭,怕国祚有损,怕你受伤。”孟宓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呼气如兰,“夙儿,我害怕起战火。”
“你以为他会赢么?”桓夙眼底自信而内敛的锋芒让她安定不少。
他的手掌轻抚了下她的背脊,掌心温软的肌肤被掂量出曼妙的轮廓,好像又丰盈了不少,他暗暗地想。
很快便又传来了消息。
今日上朝,左尹张庸呈了一封传书。
桓夙没忘记,他这位肱骨之臣张卿,老家在卫国,在与郑国毗邻钟灵毓秀之处,是村落里出身的栋梁骄子,可惜卫王无道,重徭役,横征暴敛,家中亲眷多死于徭役途中,令他寒心,遂携家带口,远来楚国鄢郢。
“大王明鉴。”张庸在卫国老家尚有势力部署,这些被有心人捉住了不放,一口咬定张庸身在楚国,却惦念卫国,是两面三刀、居心叵测之徒。这封佚名的上书,正按了朱砂指印,可惜尚未署名,暂且看不出是谁。
没想到一贯老实正直的张大人也学会了这些手段。
桓夙暗暗压了压唇,“孤有些好奇,张大人的亲信竟会出现在卫国。”
张庸跪得笔直,刚正不阿陈词:“老臣身正,无不可说。老臣搬徙之时,家中有祖传信物遗漏,因老母年岁已高,事多健忘,是以蹉跎至今才想起,老臣不日前命人取回信物,但下属暗中发现了一事,故蹉跎了些时日,今日才敢报与大王。”
“张卿直言。”
“老臣的家奴在郑卫边境,发现了失踪已久的郑公子霁。”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早起了私语,徐子楣早前便知道微生兰归楚,两人私交甚好,暗中便多交谈了几句,微生兰这人料事如神,那日偶然提及,言道公子霁可能未死一说,徐子楣还不相信,毕竟郑国那两位公子早已被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