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后一种可能,郎谢浑身发冷。完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怎么得罪他了?难道……常金枝是他看上的儿媳妇?长清……就是因为这事殉情没死成?
眼下不容细想,郎谢强力挤出笑,将自己银票朝阔公子一抛,朗声抱拳:“赢你两场,这会儿便找个机会连本带利还了你!”
见郎谢要走,沈仙忙拦住他:“哎?不是跟着大头儿走吗?”说着,又将自己那几张银票一一展开:“我这可是十四万五啊。”
“什么?”众人皆一惊,纷纷细看。原来刚才银票放得紧密,最下面那张十一万被挡住,被看成了一万。这回一一展开,清清楚楚,还真是十四万五。
“你……你蒙人!?”郎谢周身起了寒意。“你们……你们串通好了?”
“哪能!我是谁啊?能那么下作吗?”沈仙一脸无辜至极,将银票朝阔公子一抛:“我到哪家赌前都那么说一通。不信你去问。不过这是头一遭,没被押人,我被绑怕了,今儿特意多带了些票子。”
金老板这会儿算明白了:“郎将军,你还差九万五啊。咱可是听你亲口说的,随大头儿走。”
众人纷纷点头,郎将军是说那句话了。是说了,是说了。
九万五?郎谢差点喘不上来气。那边阔公子还等着要钱,金老板打圆场将众人劝走,引着郎谢朝上房屋里去:“郎将军,咱都老相识,一会儿老金去为你说道说道,本是一场误会,各家不过没看清,想必老金薄面,他能给一二,只不过委屈郎将军,过屋里等会儿再走。来,咱备了好茶水好上房,您先歇歇脚,歇歇脚。”
见有回路,郎谢心里谢天谢地,李松柏,你等老子出去的,这九万五,老子要生生从你身上割下肉来!
一场戏下来,众人走得走,散得散,最后初一、十五两人去楼上看着郎谢,其余人纷纷回到花落面前集合。
见花落拉长个脸,阴晴不定,众人也不敢言语,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刘括打个哈哈,先来圆场:“那小子差点要怂气,没想到落落你还有后招,我算服了你了!这兄弟做戏做得实在好!”
沈仙被花落的一袭红衣惊得眼前一亮,待看清了那低低的衣领时,又不悦的皱了皱眉。
花老九咳了两声:“大小姐,事儿也算是成了。下一步,还不是咱咋说就咋地。”
金老板笑着上前:“一样的理。如今他恨李松柏也定然是恨上了,放他回去哥俩斗,还是咱再留他几天,等他被抓?”
花落盯了一眼沈仙,转头挨个吩咐:“九叔,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子料理了,你送括哥去廊水。即刻动身。”
“李叔,将郎谢哄到咱家押赌客那屋,找人好好伺候,同他说阔公子已劝走了,沈大少还要在长湘耽搁几天,待他走了,就与他方便。安顿好,你就和初一、十五赶紧走。”
说话间众人一一领命而去,只剩沈仙还在原地,等着领导批示。
等了一会儿,见花落对自己无话可说,沈仙好意提出:“送郎谢去押客屋时,我也跟着去,耍耍混,闹一闹,顺带威胁吓唬几句,他便更信了。能乖乖在里呆着。”
嗯,那当然更好。
“你打哪儿找的阴阳人?给他弄了个薛小礼的假面皮?”
花落抬起一手按着脑袋:“玉案帮我找的。”
“哦,这事儿也只有他能办。”沈仙恍然大悟。
花落的头更疼了。
“你穿成这样儿,原先的计划是色/诱么?”沈仙很坦诚的盯着她胸前露出的白皙肌肤。
“你瞧着怎么样?”花落顺口问去。
“啊?”沈仙挑眉。
“沈仙,其实我想揍你。”
“别激动,我理解。不过我近身格斗的功夫一流,不信,去问你大表哥。”
想起常金杞头上三个大字,花落忍俊不禁。沈仙将披风给她糸上,顺带帮她捋捋衣领:“以后有事,只管招呼,别什么事都自己抗。记住了,你的肉,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滚。”
“你放心,我的肉,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沈仙盯着她的眼睛,神情肃穆。
“……再滚。”
进了十月,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常金枝的脸,也一天冷似一天。
郎家不知哪里反悔,郎氏夫妇亲自上门,想取回聘礼。这叫什么事!常家大怒,郎氏夫妇又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后来索性心一横,说礼不退,便给四万两银子,也成。
简直是放屁。臭不可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却从始至终不见郎谢出场。
郎谢听了金老板的话,说等十来日,就等十来日。不就躲躲吗?不用掏钱就行。
地下押室阴暗潮湿、静谧无人,郎谢将这事儿从头到尾捋顺捋顺,便一眼看穿了李松柏的鬼把戏。
为什么?
李松柏这些年对自己都不错,怎么会如今反目?难道是自己前一阵赚大发了,送了他一个好杯子,让他眼红了?
还是因为……常金枝?
李长清病得早不早,晚不晚,偏赶着常家与郎谢结亲这当口儿,一定是看上了常金枝。那小子早就好色,只是没想到,眼光这么低。常金枝她也不是美女啊!
肯定是这么回事,买官、薛小礼,都是李松柏给自己下的套儿。
他想害自己,抢自己媳妇,没那么容易!
郎谢冷笑,朝看门的小厮叫道:“拿纸笔来!老子写几个字!”
这几天怎么了?金贵堂怎么这么安静?生意不好了?
“这封,是郎将军写给自家的家信,上说公事繁忙,外出十日。请父母勿念。”
花落接过,随手烧了:“嗯,他爹娘得了消息,正在卖房卖地筹钱呢,前儿都去要彩礼了。对外还不敢说,倒是与他们儿子撒的同一个谎。果真知子莫若父。”
“这封,是写李松柏历年贪污受贿的事儿,还有他儿子李长清逼淫良家女子,致女子跳河之事。时间地点都记得清。证人是谁也都一一写明了。”
花落接过,对照着模仿郎谢的笔迹抄了份副本,又将原本轻轻叠好:“趁着他没醒,赶紧送回去。”
“大小姐放心,那药够分量,上回薛小礼吃了,睡的几宿都死死的。”
副本传到李松柏手里时,李松柏笑得分外狰狞。
“没想到……这小子倒一一记得清,原来他早防着我……这是逼我啊。”他反反复复揉搓那张信纸,最后手中青筋暴起。
“还有几日?”
“禀将军,府衙这几日都在暗中调兵,离十月十一不到三天了。”
郎谢,你小子赌不逢时啊。
拿儿子要挟李松柏,李松柏真的很吃这一套。
十月十一那天,花落早早就醒了,一刻也等不及去看热闹。早饭刚过,便出了门,安怀问,便说是去茶地里取清晨露,一会儿回来烹茶,最香不过。
十字街安静祥和,离午时还有好一会儿。路过府衙,里面寂静无声,若仔细听,能听到人走路带动得弓箭篓子哗哗响。
十字口的茶楼高两层,正对着荣来客栈,是俯瞰周边的好地方。花落从窗前坐下,要了壶清茶,等着看戏。
身边那桌是赌了夜场的三个汉子,人人双眼赤红,精神焕发,说着昨儿千喜堂的那场大赌。
阔公子走了,又来了个输公子。
你当这输公子是谁?一般人哪禁得起这么输,人家是宋城将军府的沈大少!
那家伙不是赌的料,十八家赌坊挨家赌,去哪儿都被押,这不,昨晚儿上千喜堂又输了两万两,被千老板送进了小屋,四五个人看着呢。
就他那臭手,活找死!
找死。花落皱眉,记得跟他说过十月十一,他一定是当她开玩笑了。那他……还被押在赌坊下面?
想到此处,花落按耐不住,朝店家扔了十两银子,打听着千喜堂的位置,飞奔而去。
见她下楼,刚才还聊得热闹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