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走到我面前,拿出了堵在我口中的布。我憋了很久,长长地喘着粗气,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
“别看啦,我现在这副样子,你没看够啊。”,我被赵彦天弄得狼狈不堪,衣衫不整。
他淡淡一笑,把外衣脱下来递给我,我披在身上。
“咱们快走吧。”
我本以为他会急着把我带回客栈的,可他却在门口的一块草垛上坐下了。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毕竟刚才经过了那些,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既然现在暂无危险,也不好逆他的意思,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你……想过以后吗?”,我听到赵彦天死前的话,心里总有些不安。草赛花口中“想好了一切”,到底指的是什么。
“天天都在想,只是今天想的永远和昨天的不一样。”
“为什么。”
“今天以为自己会死,原来没有。昨天没想到自己会死,结果却没活到今天。”
“你别总是张嘴闭嘴的死呀活呀的好不好。”,我不是想埋怨他,只是看到赵彦天,我真的不希望面前的那个人也有这么一天。
“怎么,担心我啊?”
“切……你杀了那么多人,死几次也不够啊。”
“对啊,可我只会死一次,真是太便宜我了。我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担心什么呢?”,原来,他是在安慰我。
“我们这些人,真的把死看的很淡了。我们杀人太容易,所以‘死’对于我们来说也很简单。每天都会有那么多人死在我们面前,想想,有一天我们不过就是和他们一样而已。死,有什么可怕呢?但赵兄说得对,我们的虽不在乎死,但我们在乎自己会死在谁手中。一个杀手的光荣,不是他一身杀了多少人,完成了多少任务,而是他的命终结在谁的手里。”
“那……是不是只要死在武功高强的人手中就是值得?那你可难办了,你武功这么高,还有几个人能杀了你,小心活到一百多岁想死都死不了啊!”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说:“也不完全如此。死在武功高过自己的人手上,的确是杀手的光荣。可我们的也有其它的死法。”
“其它的死法?”
“嗯。因为死在我们手上的人,全都是‘别无选择’,所以杀手把因‘别无选择’而死作为最大的耻辱。”
“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杀手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只要我们死在一个我们认为值得的人手中,只要我们认为自己的死法是值得的,那就算死在一个武功低于我们的人手中,也是杀手的光荣。”
“哦。”,本来,我是想问:“那你找到了吗”,后来一想,毕竟“死”,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死”太过敏感,不能提。
“别老是死呀活呀的了。活着多好啊,干嘛总说死啊。我们走,我们走,不在这破地方呆了。”,我不想再和他谈这个折磨彼此的话题了。可我刚站起身,他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却很快的又放开了。我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一脸疑问的转身看着他。他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右手,不能碰。我……我不会了。”,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我的话。
看他低着头一直搓手的样子,不禁好笑。我很自然地把左手伸了过去:“右手大人今日拒不见客,有什么事,跟左手大人说吧。”,他一下子就笑了,抬起头,伸出巴掌在我左手上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我知道他拉我就是有话要说,又坐回了他身边。
“有什么话回客栈说不行吗?什么事还非要在这儿说啊。”
他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正是他当做武器的那把,他拿着它在手中把玩着。
“你乾隆啊,还整把扇子耍,你以为这儿是江南啊,陈淮秀又不在,你勾搭谁啊?”
“乾隆?还有陈……陈什么秀?”
“呵呵呵,算了,你不认识,当我没说。”
他把扇子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扇子,展开来看,是单面图案。上面画着一朵淡红色的花旁边是一片青草地。相比淡红的微弱,青草的盛绿明显更胜一筹。“哦,难怪叫什么‘草赛花’就是这个意思啊。不过老实说,你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土死了。起称号也是门学问啊,毕竟是你行走江湖的门脸儿啊。你看人家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我来也’‘盗帅’‘盗圣’‘草上飞’之类的,到你这儿可好,一个男人,又是草又是花的,一点儿英雄气概都没有。还有,你每次出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老是……”
“我是四爷的人。”
我的嘴还没有闭上,但就那么长着口,愣在了那里。“呃……啊?”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仔细挺清楚,记在心里。”
“你说……你是……你是谁的人?”
“记清楚我下面要说的话,听到没有?”,他的声音立刻严厉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知道他不是在玩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我很认真的点了几下头。
“东西在我这儿。”,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佩,“东西,一直在我这儿。”
“东西?你说的这个‘东西’,是指……”
他点头,“没错,四爷和八爷争的这个东西,在我这儿。”
“你怎么弄到手的,你从何处得来的?你不是说你是四爷的人吗?那东西怎么会到你手里的,四爷不是……是……难道……”
他又笑了,“你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不过这事后的诸葛亮倒是学的挺像。你猜的不错,这东西一直在四爷手上,因为想要得到它的人太多了,又正值十三爷离京,四爷就想出了这个瞒天过海的方法。把东西交给我带出京城,再让我扮作也是抢东西的一方,和他们一起从十三爷身上寻东西。这样,一可使四爷不必再被京城那些觊觎此物的人困扰,二来,我随十三爷离京也可以引出那些想抢夺此物的人,借机除了他们为四爷除去心头大患。三也可让我隐瞒身份,保护十三爷和你。”
“保护我们?是保护你们自己,保护这该死的东西吧?是啊,你也是来抢东西的,谁还会怀疑东西就在你身上啊,这招‘贼喊捉贼’,你玩儿的可真漂亮啊!”
“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怎么不激动,我们两口子让人当猴儿耍了,还在这儿为人家‘咸吃萝卜淡操心呢’。你知不知道胤祥知道了他四哥和八哥都想抢这个劳什子的时候,都急成什么样儿了,你们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伤人的事来。”
“四爷也是一片苦心。”
“是啊,生怕东西丢了,快苦死他了吧。”,我不是不知道,这都是胤禛的安排,草赛花不过是奉命行事,但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藏着一个这么大的秘密,那我岂不是在他面前当了那么久的白痴蠢蛋?
“你听我说。”
“我听什么听,我们为你们整日担惊受怕的,你们就等着坐享其成?”
“那你让四爷怎么办?”,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初离京,是你们自己要走的吧?四爷没让你们走吧,可你们走的时候,正是八爷丢东西的时候,人家自会怀疑到你们身上,认为是你们带着东西跑了,这是四爷能左右的了得?你知不知道四爷为你们急成什么样儿了,被你们气成什么样儿了?你们家里的事,四爷不管,可离京也不算小事,毕竟十三爷现在不似从前了。怎么要离京就不知先跟四爷说一声呢,要是你们能打个招呼,还会有今天吗?四爷当时为十三爷的安危险担心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可四爷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你们再叫回来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如果真那么做,估计你们还没回京,就出事了。四爷只能用缓兵之计,派我前来暗中保护十三爷了。若能再保护此物,铲除奸人也算是一箭三雕,保护十三爷才是重中之重,你懂不懂?”
好像,我又错怪他了。
是愚是忠心难测 只此一生愿无悔
我现在不是没有怀疑四爷的权利,而且刚才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辞,我没理由非信不可。可看到他一脸坚毅的神情和不容质疑的目光,我知道,我相信了,是因为他,不是因为胤禛。
“你……干嘛告诉我这个,在这个时候。这个不应该是你的秘密吗,你没必要告诉我的。”,我问道。
“我的任务完成了,何必再故作神秘。”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