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估计是张兄,多谢。”,许是防人之口,亦或是保护这家客栈里的人,胤祥的口中便有了这个“张兄”。
小二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快步走到桌前,打开盒子,又一张字条,又一个布包。这次,我先选择了布包,同样的触感,同样的颜色。我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力气,把盒子盖上,放下,打开了纸条。
畅阳客栈,二楼东。
原来人的情绪到了极致是不会哭不会闹甚至不会说话的。就像现在,令我丧失所有能力的,不再是那个布包而是这张字条的字迹。七个字写的断断续续,从头至尾伴着血。刚才,我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对方引我们出来的一个陷阱,他是怕我们不相信才会弄一根假手指来骗我们,那根手指不是弘昌的。可现在,一张字迹凌乱带着通篇血迹字条,又一根手指,一幅画面闯入我的心:弘昌被砍下一根手指后被逼着写下这张字条,少了一根手指,字迹自会凌乱不堪,手指不断的涌血让字条上出现了一抹抹的殷红。
我死命咬着自己的右手,让疼痛打断我的思绪,企图赶走这幅画面。可它却愈发的清晰了,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弘昌的惨叫。
“啊?”,有人握住了我的左手,使在恐惧中无法脱身的我浑身一颤。他把我的右手轻轻地放了下来。
“纸条上写的哪里,我们去。”,胤祥握着我的右手,平静地说道。他的手心触到了我的疤,企图给我传来一点点温暖与力量。
“福晋,字条上说什么?”,韩龙啸不再问盒子里有什么了。
“畅阳客栈,我们去畅阳客栈。”
从玉淮到畅阳,路途很远,而我这一路上都紧握双拳,那幅画面无孔不入的侵入我的脑海。
同样的,二楼东,又是个空房间。
我背对着他们两个,站在窗前,一遍遍的祈祷,下一个盒子到来时,里面的东西不要和我想的一样。但终是事与愿违,一个我不用再代开的布包,字条上,已经很难认出的笔迹,更多的殷红。又是一幅画面,弘昌几乎已经不能写字了。
“啊……”
我叫不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喊,但就是听不到声音。桌上,柜橱里摆放的所有东西全部变成了碎片。可我却连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的能力都找不回来了。
我走到胤祥面前,“你不说话是有原因的,对不对?你有办法了,对不对?这是有人在骗我们,对不对?还会有想思浣那样意想不到的人来帮我们的,对不对?弘昌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对不对?”,我的语气里没有了威胁,没有了哀求,在用最正常的态度,好像是在铺陈直述。
“对。”,我没想到胤祥会给这样回答我,多少次,我只求他一句这样的肯定,他从没给过我。为此,我伤了他多少次,他却连一个点头都没有。这次,他这么直接的回答了我,我却没有感到多一丝的平静。
“你在安慰我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次已经到了需要‘安慰’的地步?你也相信昌儿真的出事了,是不是?你是怕我着急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一瞬间我觉得胤祥真的很难,面对我,他到底该怎么做。如果继续不回答,换来的是我的冷嘲热讽;现在回答了,又是我的埋怨与质疑。可面对此时的我,一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一次次的伤害却束手无策的母亲,他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是可怜人呢?
“娴儿,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我相信,可昌儿只有十根手指。”
“什么?福晋,你说世子他……刚才的盒子里……”
“你闭嘴!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出来打扰我们?谁给你的权力?如果不是你抓走了昌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见过他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那么懂事,那么惹人疼惜,一切都被你给毁了!我告诉你,昌儿要是少了一根手指,我就砍一只手!昌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挑唆皇上向蒙古开战,你听清楚了,我说的不是你们部族,是整个蒙古。我要让你所有的子民为我昌儿殉葬。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同样是死命威胁的话,但这一次不再是空穴来风,我知道,如果昌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报复,一定会让人因此付出代价。
没有人对我的话作出反应。
第三个盒子。
“你来打开。”,我接过盒子,递给了韩龙啸。“只用告诉我,字条上写什么。”,我不是害怕了再看到布包里的东西,只是希望看到布包里东西时的感觉,他也能有,只要他还是正常人,我想都会有。
“悦安客栈,二楼东。”,合上盖子,一张铁青的面孔。我转移了视线,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等我们来到悦安客栈二楼东的那间空房间,天已经差不多亮了。第四个盒子如期而至,这次打开的是胤祥。
“上面说让我们还去哪儿?”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合上了盖子,胤祥眯起了右眼。
知劫难亦如反顾 闻惊音不解当初
“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切都该结束了?你有办法了?”
“还有一家客栈,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最后一家了,去还是不去?”,胤祥问的斩钉截铁,这反而让我开始犹豫了,因为我知道,这当中一定有什么。
“最后一家?你是说……”
“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他的语气应该去强硬来形容了。“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是不是无论有什么后果,你都一定要去。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这四个盒子送来了四份胆颤心惊,但也让我的怀疑越来越重,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陷阱,可我还是一定要去,非去不可。一条命换个真相,有时也值得。何况这是为了弘昌,为了岚愁。
“好。”,胤祥说的很平静,他知道,我一定会去。“王子,请您回府去等消息吧。”,韩龙啸的眉头皱起的那一刻又慢慢的平复。他应该能够理解胤祥的用意,此去,是该有个人留在“外面”。而且,我和胤祥去,是以父母的身份,代表了我们自己。韩龙啸去,就是以王子的身份,代表他的部族,代表整个蒙古。
“十三爷保重,福晋保重。”
“多谢王子。”,胤祥礼貌的回礼,而我也想到了当时和韩龙啸一起躲追兵时的紧张与惊险。这次,我和胤祥能把等在我们面前的,当做“虚惊一场”吗?
韩龙啸回府,而“最后”一家,福星客栈也终于立在我们面前。
我抬脚就要往里进,胤祥拉住了我们手。
“一定要进?”
“难道儿子不救了?”
“你也答应我件事。”
“嗯”
“把你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做好准备,不管里面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再横冲直撞了,那样了只会伤了你自己。”
“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看来你还是没做好准备。”
“别磨叽了,我还能死在这儿?”,我草草了事,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对于他的“反常”虽然每次都是有理由的,可与其理解他的“反常”,我宁可选择自己受伤。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不同”。
听我说完,他知道不能在改变我了,要往前走,我拉住了他。
“你知道可能有危险对不对?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那……你为何还要跟我去。”,问这个问题不是无理取闹,某种感觉告诉我,胤祥这么做不止是关心我那么简单。
“因为,我不想再原谅他了。”
他?指的是谁?胤祥在这出戏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这个“他”和胤祥之间是什么关系?答案就在这福兴客栈吧。
迈进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胤祥又对了,这次一定是最后一家,不会有盒子再送来了。我仿佛走进了武侠片中常有的情节,一间大厅,空无一人,我好像应该手握长剑,然后对我的同伴说一句:“小心有埋伏。”
“还是二楼东?”,我一边上楼一边问胤祥,这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他点了点头,跟在我后面。
二楼东。
弘昌真不愧是岚愁的儿子,推门的同时,我有了和当初在普助茶馆推门去见岚愁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