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龙啸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望着胤祥。那眼神没什么力气,但也绝对不是愧疚与自责。
我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停在了那里。
“他说的,你真的不相信?”,有些时候疑问句的效果不如反问句,特别是在被问者自欺欺人的时候。这一点在我和胤祥之间百试不厌。
“冷静点,盲目的发泄与多一个人帮忙,你选哪个?”,胤祥这话表面上是说给我我听的,是在劝我,可实际上是说给韩龙啸听的。告诉他,除了和我们合作你无路可退。这个“第三方”势力,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
我的手仍然没有放下,胤祥抓住我的手轻轻地用力,像是在召唤什么。我只能把手放下,不是放弃,不是听劝,而是结束了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霄隆王子,请,一切从长计议。”
“十三爷可有办法?”,他同样很急,因为这股势力的用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我们背得是儿子的性命,而他背的是他臣民的性命。
“起码在这干站着,没有。”
韩龙啸淡淡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胤祥的话,同时也体察这胤祥的每一个动作与表情。
“王子,原本你我既有相同的目的,也有相同的任务,如今我们又有了共同的麻烦与敌人,相信王子会有明智的抉择。”
“王维的气度世人皆知,若能体会王维的智谋与韬略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回前堂。
这次不用任何人来解释,他们的每一句话我都很懂,而且懂到了骨子里。
韩龙啸曾因我提起那张临别的字条而情绪失控,怒吼着让我再也不许提起。可这次他自己提起了那纸条上的“王维”,而且是那样自然而心静的提起。人就是这样,今天的悲祸能引发明天的喜乐,明天的喜乐又能埋葬今天的悲祸,但只要所求之事变了,一切也都会改变,甚至烟消云散,于是便有了一个成语,叫物是人非。
我也跟着进去,胤祥坐在上座,我和韩龙啸面对面坐着。
“娴儿,你怎么看?”,胤祥怎么会先问我?是想让我尽快的冷静下来,还是为了促成我和韩龙啸的“化干戈为玉帛”?总之,我必须要开口。
“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冲着弘昌来的,或许是想挑起朝廷和蒙古开战在恶意制造事端。”
“福晋所言极是,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尼鲁维部族的哈都王。他与我部常年不和,父王几次预以征讨,虽都被我拦下,但两部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都可谓是结怨以久。此次我来京城,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可能是他们劫走了世子,想借机让朝廷发难,借刀杀人。”
胤祥的想法又一次的成为了现实,虽然我看韩龙啸还不是很顺眼,但最起码在弘昌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
胤祥静静地听着我们的分析,没说有话。
“不知十三爷有何高见。”
胤祥仍是没有说话,此刻,我很“支持”他的平静。
“十三爷?”,韩龙啸好像没有耐心了。
“王子不要着急,我想事情很快就会有分晓了。”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屋里等着胤祥所谓的“分晓”。
“爷,福晋。”
是“分晓”来了吗?
我不记得这是钱顺儿今晚第几次出现了,希望这次,是好消息。
“爷,福晋,门口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盒子,又是盒子。
“你先下去吧。”胤祥接了过来,却交给了我,他知道,自从上次悦薇的事以后,我很怕再见到盒子了,但是若想让我“不怕”,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让我自己打开。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打开,不管里面是什么。
岚愁,我保证以后不再靠近弘昌,我听你的,但这次,你显显灵吧。
打开了盒子,一张字条,一个布包。字条上写着:玉淮客栈,二楼东。这七个字像是灵符上的“仙文”,放出了奇光射入我的眼帘。
“爷,这……这是不是昌儿的字?是不是?”,我一眼认出那是弘昌的笔迹,这就像是他在对我说话,我好像又见到了那支要跟我拉钩的小手。
胤祥依然没有说话,但我现在已经不愿去想他为什么不说话了,只要他没有说出“不是”二字。
接下来,就剩下那块布里裹着的东西了,深红色的布在屋里暗黄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我突然没有了打开的勇气,虽然我已经看见了弘昌的字,但“打开”已经是一个任务,而不再是意愿。
轻轻地挑开布角,当那绵软的触感和血色扎入心脏时,我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喊不出来。那长度,那颜色,那触感………………………一根手指。
“我们去玉淮客栈!”,我只能说出这一句了,不管那字条是不是弘昌写的,不管那根手指是谁的,我一定要去,必须去。
胤祥望着我的双眼,没有说话。
“福晋,这盒子里是……”
“去玉淮客栈,现在就去!”我大喊着打断了韩龙啸的话。
我走到胤祥面前,把盒子打开的方向冲着他,“现在就去,好不好?”,我更像是在哀求,求他不要再说什么“静观其变”,求他别说“这是敌人的陷阱”,因为就算这真是一个陷阱,我也是非去不可了。我同样在哀求的是,请他陪我一起去。
“钱顺儿,备车。”,我知道,他不说话就是有他的想法,我跟韩龙啸刚才的分析他也不一定同意,但,他还是会陪我去。
“钱顺儿,把盒子收好,敢打开看,我要了你的命。你,跟不跟我们去?”我转身看着韩龙啸。
“刚才我和十三爷的约定福晋也在场,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我们三个一起坐上了马车。但谁也说不清我们是去干什么,但有了一行字,有了一滩血,有了疼儿之心,有了爱妻之意,有了恤民之情,那就算是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呢?
玉淮客栈。当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这个“二楼东”,好像很熟悉,但我真的是想不起来了,希望这个“熟悉”只是个巧合。
二楼东。一个空房间。我们把屋子里外里翻了个遍,跟从没有人住过的客房没有任何区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字条是弘昌写的吗?既然和那根手指一起被送来就不可能是他偷偷写来通风报信的,可既然是那个“第三方”的意思,为何又平白的引我们来一件空屋子?
这次,我们是三个都不再出声,屋子里很静,很静。是恐惧还是不知所措?或者都有。
“咚咚咚”,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有人敲门。
“谁。”,韩龙啸声音不大的问着。
“客官,刚有人让我给您几位送个盒子。”
“咚咚咚”,门又敲了一遍,但我们谁也没有说那句“进来。”
“咚咚咚”,那好像不是敲门声,而是我的心跳,而且它跳动的次数好像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进来吧。”,胤祥第一次开口。
“客官,您的东西。”,小二放下盒子,转身要走。
“小二。”,胤祥叫住了他。
“送盒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个挺普通的人。中等个头,衣着穿的挺素,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