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办差这么久，居然都快遗忘自己的样貌了。以前我一向引以为傲的桃花眼竟透出无限深沉，我自嘲地笑笑，我才十七岁啊，怎么也像朝中老头那般死气沉沉。
何必这么累呢？我一笑，走出门去。
20
“有仟哥，好漂亮啊。”昌珉在我身旁蹦跳着，一副艳羡的表情。
“还没谢过王爷呢。”我微微作揖。
“有仟哥，叫我昌珉啦，哥说你都只叫他允浩的。”撒娇的口吻符合他此时的年纪。
“是，昌珉。”我也懒得推辞，眉眼含笑得看着昌珉。
“昨天睡的好么？我特意吩咐他们在你房里点了醉梦香。”
难怪能睡得那么死，原来如此。
“差点就起不来了。”我调侃道。
“我还和允浩哥打赌呢？允浩哥说你肯定一大早就能起，我还不信，点了那香很少有人能不睡过晌午的。有仟哥，你害我输了呢。”他和我差不多的个子，却满脸孩子气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这香很名贵吧？应该是西域贡品吧。”
“是啊，嘿嘿，可享用它最多的可不是我。”
“啊？”
“哈哈，是我师傅啦，师傅老是责罚我迟到，我就命人偷偷给他点香，他就罚不到我了。”单纯的小脸上挂着可爱骄傲的神情，让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有仟。”昌珉腻着我喊，脆脆的声音加上永远无辜的清澈的大眼睛让你不由对他多生出几分亲切。
“恩。”
“有仟哥，我们去镜湖吧。”昌珉央着我。
“你哥呢？”我问道，一早起来都没看到他。
“哥说累了，而且，我要有仟哥陪我去。”不规矩的手攀着我左右晃着。
终归是同父异母，看多了允浩的冰冷，昌珉的亲昵让我突然间有些无所适从。
我草草地应了。
一路奔驰。
没有来时的压抑和拘禁，昌珉像个精灵不时地逗弄着你，夸张地说来，他的顽皮能让你笑得人仰马翻。
“有仟哥。骑术好好啊。”
当然，，轩冀都说我的骑术已经超过了他。寒风扑在脸上，没有划刀般地刺痛倒有些凉爽。
“有仟哥，以后教我吧。我那些师傅没一个有用的，本想着朱太傅终于回来了。可是……呀，有仟哥，以后我拜你为师。”昌珉朝我挤了挤眼睛，又奋力抽了下马，想追上来。
我笑笑，也不言语。
“有仟哥，答应了？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不许耍赖的。”昌珉的小脸红红的，因为追赶我而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坐稳了，我们赛马。先到镜湖的算赢。你赢了，我就答应你。”我一抽马鞭，奔驰而去，不顾身后那个小鬼瞠目的神情。
无目的得奔驰，风灌满我的长袍。
好畅快自在的感觉，我有些贪恋这种情绪，不由更加紧向前。
侍从们甩得好远，我也不管。
此时，我真的不想管，本来太平年间，我这个兵部尚书完全可以是个闲差，想来轩冀他们保荐我时，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是近年来，金国囤大军于两朝边界，不得不让人时时提高警惕。
边城鹿州，苍州，梧州早已处在警戒状态，还有这个不省事的太子。我叹息，太子从小就被追捧聪明过人，可如今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就连我，也时时碰他的软钉子。
不想了，我放慢速度，驾马徐行，毕竟我还不知道镜湖到底在哪里。
好半天，昌珉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
“有仟哥，我追上你了，有仟哥。”
“是，殿下好骑术。”
“哈哈，有仟哥不能赖的啊。”
“当然。”
昌珉兴奋得一马当前，我遥随在后。
“漂亮吧。”
镜湖此刻真是一平如镜，湖面上结了冰，四周景物像是映在镜面上了一般。那白皑皑的光在眼前一泻千里，清透明亮得照耀着。
我小心翼翼得下马，牵马走在昌珉身旁。
“前几天开始下雪，我就知道湖面会给冻住。有仟哥，怎么样，我选的地方好看吧。”
光耀着我的眼，原本冰天雪地的景色已让我瞠目。这镜湖的美丽更冲击着我的视野。我失神得应诺着昌珉的话，完全挪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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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21
昌珉一脸得意，飞舞向湖面。
我刚想喊小心，却不由失笑，西北严寒，这湖边的冰只怕已结到了河床。
“有仟哥。”
“恩。”
“你也过来啊。”
我有些犹豫，看着那光滑的湖面，我自忖能站稳就已是大幸，不敢耍什么风头。
昌珉几乎是瞬间来到我的面前，我只觉得手腕一紧，就被昌珉拉着拽向了湖心。
风“呼呼”地在耳旁吹过，总算我有些武学家底，没有跌个四脚朝天。
昌珉的手很有力得拉着我，让我得以稳住身躯。
突然，手腕一松，转眼昌珉已在一丈开外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有些茫然自失，离开湖边已有一大片距离了，让我滑回去，那是万万不行的。
“有仟哥。”昌珉一脸正经，清澈的眼睛透出几许坚定。
我看着昌珉，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成熟得不符合他的年龄。
他呆呆得看了我许久，终于笑了开来。
“这么好的地方，我哥居然不来，大呆头。”
举朝敢这么称呼允浩的想来也只有他这个弟弟了。
“不过，他不来，我更高兴。有仟哥，你还知道为什么？”昌珉滑到我的身旁，冲着我调皮得笑。
“让我白拣了个师傅呢。”热热的眼神，漂亮的容貌，昌珉周身仿佛散发灼热的光芒，就好似能将这一池镜湖融化。
我笑了。
“我可是很严厉的啊。不过，先把你师傅我弄回去。”侍从们都在湖边雪地等着我们，我可不想丢脸摔个四脚朝天。
“好。”昌珉直接抓起我的手，领我跑了起来。
“我以前刚来的时候，常常独自一人偷跑到这来玩。你知道么？有仟哥，夏天的镜湖更美，那种清澈的感觉，直透往心田。”
昌珉一脸陶醉。
“有仟哥，你夏天会来么？”
我看着昌珉，有些心疼起来。父母不在身边，小小年纪就被逐到这西北苦寒之地。虽然离州已是最靠近京都的边城了，但与京都的繁华与安逸相比，这儿也实在是太艰苦了。
“会。”轻易地就吐出了这个字，我想也许是我太沉醉于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吧。
“喔，太好了，有仟哥。”昌珉欢喜得跳起来。
“小心。”明显感到身体不稳，我忙阻止昌珉。
可惜，晚了。
昌珉脚下一个踉跄，滑倒在地，我控制不住，也跟着摔了下去。
尴尬地趴在昌珉身上，我相信我们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许是冻得厉害，昌珉的脸上掠过一片红云。
牵着我的手还没有放开，刚刚跌倒的瞬间，似有意，似无意，总觉得有力将我拽向这软软的身体。
我也不细想，只是这动作实在是有些暧昧。
侍从们早看到这边的不对劲，纷纷跑了过来。好在他们的技术不错，不然在我面前来个群摔，我怕我真的要笑得起不来了。
我站稳身子，伸手要拉昌珉，那孩子竟坐在冰面上，呆望着我。
“有仟哥。”
我手伸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殿下没事吧？”
侍卫们争着搀起昌珉，这里已离湖边很近，我也由两个侍卫扶着走了回去。
“有仟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