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注意到这位年轻的二王子看向他的目光,里面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情感。
青叶殿。
温热的水缓缓地从千蛛清瘦的身躯上淌下,白玉似的肌肤在盈盈的水波里若隐若现,衬着他绝尘如仙的面容,清雅如一株画里白莲。
俯身掬起一捧清水浇到面上,千蛛甩了甩头,然后伸手拿过了放置一旁的白单衣。
走出浴池,他披上单衣,如玉雕的纤手将腰带随手打了个结。抬起手,透过指缝看着闪烁不定的灯光,他的神色越发倦怠。
但是那双手……
不得不说,美丽如他,亦有双无比美丽的手。
只是却正是这样一双美丽的手,成就了江湖上令人闻名色变的一个染血传说。
然而事实上,作为江湖上杀人魔王般的他却是个极少沾染上血的人——这倒不是说他极少杀人,仅是因为他杀人时很少有机会会沾上对方的血罢了。作为一代用毒高手,他真正想要杀人时又有几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作为毒尊,他杀人又何须见血?
几乎不带一丝血腥味道的江湖顶尖高手,大祗、不多。
而他,恰是其中一人。
走进寝宫时,淡淡的熏香弥散开来。
发现依拉勒竟然还没有离开,千蛛有些诧异,而依拉勒斜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幽远地注视着他。
“二王子有事?”他淡淡问道,下了逐客令,“若无事还请二王子先行离开,我想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的缘故,熏香的香味让千蛛越发不适起来。
“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由于从未报上过名字,所以宫中都是敬称千蛛一声“先生”的。
……好累。
有些烦闷地看着似乎完全没有离开意图的依拉勒,千蛛有种想掐死他的想法,但却只是不发一言地冷眼看着他,希望他能识趣一点自行离开。
但依拉勒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走到千蛛面前,凝望着那张不容于世的美丽容颜,低声说:“不留下来吗?我很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冷漠地看了依拉勒一眼,千蛛径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他已经连话都不想再说了,而熏香的气味愈发让他不舒服。可依拉勒竟然大胆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一丝薄怒终于染上了千蛛琥珀似的眸子,他想抽回手,却发现浑身都软乏无力,一种令人不安的燥热也在慢慢席卷身体。
“呜……!”他嘤咛一声,瞳孔中闪过一道惊惧震怒,而失去平衡的身子无力地瘫软在地。
握着手上如凝脂的柔荑,依拉勒蹲下身子痴迷地看着那具单薄却无比吸引自己的纤弱身体。伸手解开了他腰带上的结,拨开单衣,里面光洁如玉的肌肤有着淡淡的象牙白。拉起他,一连串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发里肩上,依拉勒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只想快些占有身下这具几近完美的身体。
“不要挣扎了,这是王室秘藏的熏香,对付不听话的小猫最好用了——现在,好好享受吧……”依拉勒在他耳边轻轻说着,然后将半裹在他身上的单衣完全拉了下来。
千蛛的神色在这一刻开始化作冰冷与寡绝,冷酷到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依拉勒的算计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他唯一失算了的,就是不知道千蛛的真正身份。他们都以为他只是个医术出神入化的医师,却不知他真正出神入化的,是毒。
以及冷得没有一丝冰裂声音的心。
心狠手辣,不仅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
慢慢抬起的容颜上,有着依拉勒从未见到过的冷酷——是的,冷酷!平日见到的他虽然也冷淡无比可至少还有作为人类的温度,但是现在,他所看见的只有毫无人性的冷酷!
一丝带着微紫的鲜血从千蛛唇角流出,可就在这一刻,一个邪魅的微笑绽放开来。
邪魅、完美、致命,如罂粟。
以被他自己种下了神迹之毒紫棂衣的身体,千蛛几乎可以抵御万千药毒,而被紫棂衣染得微紫的鲜血更是对解毒具有奇效,可以说以此血为引世上之毒莫不可解——然而带着催情成分的合欢药却是紫棂衣最致命的死穴。
千蛛狠,狠在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或者说他更在乎的是付出之后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用个更简单的词,叫不顾一切。
就像现在,他强行催动体内真气压制住了肆虐的合欢药效,丝毫不在乎这样做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
那只纤白的小手轻轻抚上依拉勒的脸,而另一只手则柔柔地贴在了他的腹部。随着一声惨叫,原本目光贪婪的二王子像只虾般蜷缩在地上浑身不断抽搐,而一滩血正从他腹部不断流出。
当依拉勒的血沾染上千蛛重新系好的单衣上,他看着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眸,带着罂粟的微笑说,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将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你会慢慢变成一个白痴,像你想做的事一样愚蠢的白痴……
更多的微紫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他伸手拭去,平静地走出了宫,远遁而去。
这一番折腾,他早已累到不行,可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他无法安心。
出了苏里唐王宫没多远,他的速度已经逐渐慢了下来,最后更是跌跌撞撞不已。
真的,很累……
藏身在一个满是腐烂树叶的荫蔽地穴,他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要赶回中原,而这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他不得不先休息。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的最后一天了。
三月中旬时中原地区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洛家即将出阁的第十四小姐洛兰盈被臭名昭著的采花贼柳含烟绑架了!
洛兰盈的未来夫家、栖蛇山慕容山庄对这件事的反应极大,连庄主慕容矜阳亲自去追踪柳含烟的下落要救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