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翠萝刚要张嘴,凑到碗边又一甩头,“凉了,赶紧去热热,我这冬日里一喝凉药准吐,别把药给废了。”
婆子撇撇嘴,外头那么冷,刚刚一路端过来,又被安二老爷盘问了几句,端进来之后又耽误了这么久,不凉才怪。
她想一想也是,这药是越热药性越好,别真吐了没有效果,那她也拿不到银子。
她忙端着碗告退,“老奴这就去把药热一热。”
应氏早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见那婆子退出来,也皱起眉吩咐道,“赶紧去热,再叫人去膳房拿个温壶过来,别一会儿又药凉了都喝不上。”
“是!”
那婆子刚出门,安二和灵芝都迎了上来。
“姨娘现在如何?”这次是灵芝先开口。
那婆子无奈道:“方才折腾了一阵儿,还是没动静,这药凉了,老奴拿下去热一热。”
安二没说什么点点头。
那婆子转身正要离开。
“等一下。”灵芝忽然出声喊道。
婆子一顿,安二也看向灵芝。
“这药。”灵芝走到婆子跟前,吸着翘挺的鼻子在那药碗上方掠过,她抬眼看着安二,有些害怕道:“这药不太对劲!”
那婆子手一抖,脸色微微变了刹那又镇定下来。
是听说这四姑娘鼻子特别灵,可二太太说了,那药根本就没有味道,她自个儿也闻过,确实闻不出来。
反正,就算闻出来又如何?她打死不认,谁还能有证据?
灵芝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见她瞬间惶恐又立时镇定下来,约莫猜到,这婆子定是应氏一伙的,说不定就是她下的药!
也不知应氏使了多少银子,竟买通了翠萝身边这么亲近的人!
安二对灵芝的鼻子一向是确信不疑,闻言看了看灵芝,又看了看那婆子,脸色凝重起来,“怎么不对劲?”
婆子也看向灵芝,看她怎么说。
灵芝又仔细嗅了嗅,指着那药碗,面上尽是骇意,“父亲,这药里头有断肠草的气味!”
断肠草?!
安二大惊,婆子大喜。
安二吓得脸色青白,果然有人要害翠萝和他的儿子,而除了应氏还有谁会下这种毒手?
那婆子则喜上眉梢,一脸坦然,“四姑娘不要吓唬老婆子,这药可是老婆子亲自端在手上的,方才自个儿还尝过,若是有断肠草,那老婆子自己不是早被毒死了。”
灵芝忿忿地盯着她,“那你定是刚才端去里面的时候加了断肠草!”
安二半信半疑,那药刚才确实是他看着这婆子喝过一口的,没问题;但灵芝的判断肯定也没错,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端进屋后,应氏动了手脚。
他一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应氏谋财就算了,还敢害命,害他安家的后!
那婆子看安二神色不妙,有些慌了,忙解释道:“老爷,四姑娘一听是搞错了,这药里头真的没有断肠草!”
是真的没有,她急得脸颊肉都抖起来,加的明明是热血化瘀的药,这四姑娘怎么搞的,非说有断肠草!
安二阴沉着脸,“那你再自个儿尝一口。”
他不提这话这婆子都打算再尝一口来以证清白,这药只对生产或是来月信的女人管用,平常人喝了完全没有影响。
她一听安二说完这话,阴恻恻转头看向灵芝,“四姑娘,老婆子亲自尝药给你看,若是没事,你可不能再冤枉老婆子我了。”
说完端起药碗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喝完一抹嘴,看着剩下的大半碗药,这药量应该还够翠姨娘的份儿。
一摊手看向安二,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老爷您看,这不没……”
话音未落,那婆子脸色一变,整个人僵在原地。
肚子,她的肚子好痛!
“咣当!”她左手端着的药碗跌落在地,汤药洒了一地。
“啊!”灵芝一声轻呼,退回到安二身旁。
那婆子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往旁倒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只觉天旋地转,睁不开眼来,这药里头,被谁下了断肠草!
她用最后一丝清明想着,除了她,唯一将药碗过了手的,就是,翠!姨!娘!
她张开嘴,“翠……”
一口鲜血吐出来,话音被淹没,那婆子蹬了蹬脚,头一歪,死了。
“啊!”廊下几个胆小的丫鬟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灵芝在旁摇了摇头,啧啧叹道,“好可怜的婆子。”
安二心头早已想了个通透,恨得面冷心寒,睚眦欲裂!
这婆子分明不知道药里头有断肠草,刚才她端进去之前还没事,端出来之后试喝一口就被毒死,除了在屋子里头的应氏,还有谁敢下手!
应氏听得门外动静异常,打开门来看究竟,一眼看到躺在地下的那婆子,惊得尖叫起来。
“这……”刚要开口,整个人就挨了极端愤怒的安二一个大力窝心脚。
应氏被揣得整个身子往后退去,撞上厅屋内的桌子,再跌坐在地,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屋子丫鬟吓得鸦雀无声,不敢动弹。
“老,老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她的事儿败露了?可那翠萝还活生生的没死呢!
安二一步迈进屋内,又赶着应氏踢了两脚,疼得应氏呜呜只哼,等缓过气儿了,瞪着血红血红的一双眼怒道:“安怀松你要打死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安二额上青筋直暴,指着外头躺地的婆子,恶狠狠道:“我还真想打死你,你以为我不敢?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污心烂肺的玩意儿?”
应氏冤得只想吐血,还待开口。
安二已朝身后一挥手,一指地上,“叫护院来,把太太绑到柴房去!”
应氏一听,不是祠堂,不是松雪堂,更不是琅玉院,是柴房,那是关下人的地方!
她又懵又急又气,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第255章 开门见山
里头两个稳婆见安二发了脾气发落了太太,外头又死了人,不由对看一眼,心惊胆颤。
王婆子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儿,怕另外那个婆子失手,又怕她还藏着什么毒计,当下也装作先惊慌然后镇定的模样,幽幽开了口:“老姐姐,外头都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就好好生生把这胎给接下来。”
那意思就是,别慌,咱俩什么都不知道,大不了不拿银子便是,反正从头到尾她们也不知应氏到底要做什么。
另外那个婆子早出了一身冷汗,闻言点点头,暗自祈祷应氏不要卖了自己。
还好接下来一切顺利,翠萝在天蒙蒙亮时生下一个男婴,重六斤八两,安二喜不胜收,年纪越大,他对小孩儿的兴趣也跟着大了,抱着稳婆抱出来的襁褓不撒手。
灵芝见翠萝和孩子都无恙,方放下心来,拿出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金锁,再带着小曲小令回晚庭歇下补觉。
这一觉睡到午后才起身,小令挑起帘子进来,呵着气暖了手,笑嘻嘻跑到灵芝跟前。
“姑娘醒了?”
灵芝见她模样便问,“可是有什么喜事?”
“太太要被送到香河田庄去了!”小令眉飞色舞,她可没忘记这二太太是怎么明里暗里欺负她们姑娘的,见灵芝问起,利索地直翻嘴皮子,“听说二少爷和大姑娘去老夫人跟前跪了一晌,没用,二老爷这回是铁了心要发落太太,本说按照安家家规,要休了她,念在她生儿育女有功,允她仍为安家妇,但再不能回府。”
灵芝松了口气,发落到庄子上,这确实是除了休妻以外最大的惩罚,看来安二这次是动了真怒。
而武定侯府那边,若没毓芝的事儿,可能应老夫人还会出面来求求情,如今应府与安家情分已淡,也再没人能为应氏撑腰。
恶有恶果。
若应氏心头有过一丝善念,善待她,善待安攸,善待翠萝,结局都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