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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2 / 2)

到了山腰,山路忽折往山坳中去,又沿路转过一道弯,只见一座青石墓碑立在一个偌大的土丘跟前。

丘上土石平整,无野蒿衰草,丘边整齐码着碎石块,显是有人精心打理,碑前还有一束野菊。

灵芝本平静的心在见到墓碑的刹那,还是忍不住翻起滔天巨浪,她接过小令手中的线香:“我想一个人去。”

小令明白姑娘的心境,点点头,乖觉地转到山路弯道外。

灵芝如同朝圣一般,一步一步,走到碑前。

那是一块密密麻麻刻满小字的青石碑。

据安二所言,这是勇戾太子案正名之后,有人重新给香家人迁冢立碑的。

只是由于香家族人当初被扔进乱坟岗,残肢骸骨混在一起,已没法分开下葬,只好合葬一穴。

立碑祭奠的,该是那献上野菊之人吧。

灵芝猜度着,在碑前跪下,用手指一点点摸索过上面端正的隶书刻字。

香家长房,香家二房,香家三房…

找到了,她手指微微颤抖,停在那处,香家三房,第五子,香夏,字存秋,妻安氏怀素。

灵芝心头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

“爹,娘,不孝女来看你们了。”

她小小的身子跪在大大的土丘前,素衣白衫,纤手点燃线香,青烟绕着墓碑,袅袅飘散向土丘之上,如哀思,绵绵不绝。

也不知跪了多久,忽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阵似枫叶的木香味飘过来。

灵芝抹干泪,这不是小令的气息,她愕然回头。

见山路的那一头,一片枫树林之后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与安二老爷差不多年纪,身量高长,形如鹤立,也身着素白长袍,头挽道士髻,衣袂翻飞,眉目敛敛,长须垂胸,望之清俊儒雅。

看见灵芝,面露诧异之色,几步来到灵芝跟前,上下打量着她:“你是香家什么人?”

灵芝也不妨会在此处遇到外人,见他开口便道出香家,凭直觉猜测这是奉上碑前野菊之人。

遂起身,与来人福了一福,恭敬道:“奴乃香家远亲,特来拜祭,不知大人是香家何人?”

那人见她举止端正,面容精致,必是大户人家出身,道是香家远亲,也不足为奇,微微点点头:“老夫乃香家旧友。”

灵芝见他不透露姓名,也不便再追问,只当与自己一般,因香家当年是罪族,不好光明正大拜祭。

又忍不住好奇道:“这碑石是否大人您所刻?”

那人走到青石碑前,抬手摩挲着碑沿,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而已。”

灵芝当即屈膝福礼:“奴代香家人谢过大人。”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抬脚往山下走去,一把清扬的声音传来:“逝者已矣,生者当生,小姑娘还请节哀。”

灵芝见他身影隐去,那木香味却仍在,往枫林那头看去,才发现林间隐约还有一小小坟丘。

她好奇过去一看,也是一座小小青石碑,碑前燃着三柱线香,幽幽飘着枫叶香气。

原来刚才那人在此处。

她细看碑上刻字:香家长女香念枫之衣冠冢。

“香念枫。”她低低念着那个名字,心中奇怪,为何此人单独立碑在这里,且只是衣冠冢?

也不知刚才那人与香家是什么关系,单独为此女燃香,该是关系匪浅吧。

灵芝收了好奇,见日已西斜,又到坟丘前拜了三拜,下山而去。

却说安家除了内贼,又大力将永安坊整顿了一遍,凡平日里与王掌事、邢香师来往过密的人,皆被清扫一空。

一时人手不足,不得不稍稍缩减了安家自个儿的产香量。

正好严氏想将安家产业渐渐挪到北方来,南边的铺子也裁撤了一大部分。

对安二来讲,损失不得不说颇为惨重。

但他忙着调香院的差使,也无暇分身,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安敄与灵芝身上。

安敄日日学习经营铺子,灵芝则是替他研制新香。

安敄虽无甚制香的天分,对经商倒颇为感兴趣,看见算盘账册,比看见香料香器让他舒服得多。

他找到了兴趣所在,对灵芝的敌视感倒是少了很多,女子嘛,迟早要出嫁的,她还能分了一半香坊去不成?

永安坊终究都是自己的。

灵芝则是如鱼得水,在永安坊中有了更大的权利,可以自由自在地研制新香。

她有了新的目标,研制引魂香。

那是她翻阅《天香谱》时偷偷记下来的一味和香。

按那香效所说,嗅入此香者,心魂失主,可按用香者指令行事。消香三刻后即醒,无知无觉,与人无害。

此香可比她现在防身用的迷香厉害多了。

☆、第085章 入宫请差

再说到安二老爷。

安二因研制药香立功,受了不少嘉赏,恩宠更甚。

这日又被招进宫中觐见。

跟着领路小太监宁福,沿着朱红宫墙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太和殿偏殿前的小院中。

宣德帝极喜这偏殿前一株极品绿萼梅,为守着这梅开,自仲秋后,下朝便在此处听政阅奏。

听说这绿萼梅乃宣德帝祖父成庆帝亲手所栽,可惜自成庆帝驾崩以来,这绿梅再未开过花。

直到元丰元年,也就是宣德帝夺大宝第一年冬,这梅花竟然相隔二十年后,又开了!

宣德帝认为此兆乃寓意自己天命所归,欣喜非常,对这株绿梅更是宝贝得紧。

特意在树下加砌了一圈汉白玉大理石围栏,铺以翡翠花砖,以衬这梅花开时,满树青翠之意。

宁福正要上前通报,立在门下的太极殿殿上太监宁则中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往里指了指:“靖安王在呢。”

宁福一听靖安王,便对身后的安二老爷道:“安院使请在这边稍后。”

一面说,一面引着他往廊下西侧殿去。

安二正要抬脚跟去,只见殿门金丝绣鹤门帘打起,出来一位极俊美潇洒的少年。

身着蓝地盘金妆花蟒袍,头戴青纱镶珠翼善冠,虽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但神色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看见安二,脚下微微一顿。

安二忙行礼拜道:“微臣见过靖安王!”

宋珩脸上那笑似凝固一般淡淡浮着,见是他,施施然开口:“安院使,你那药香很不错啊。”

安二听他夸自己,心中欢喜,忙要跪地谢恩,一抬眼,见这王爷已走远了。

这个靖安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默默在心中嘀咕一番,站到殿门跟前等候宣召。

宣德帝并不是独自在房中,除了随侍太监兼总管太监宁玉凤外,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程铨也在。

宣德帝看起来比实际年岁要显老,皮肤略黑,脸庞干瘦,且有几分粗糙,凤目长鼻,眼神闪烁,显是多疑之人,特别垂下眼时,看起来有几分阴鸷。

他推了推面前的奏章,往后一靠,双手抚上龙椅扶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杜林,你觉得要不要按靖安王所请,给他派些差使。”

杜林是程铨的表字。

程铨乃程云霜之父,是宣德帝还在潜邸之时的旧臣,如今有从龙之功,入了内阁,算是宣德帝跟前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他留着垂胸长须,腰腹略圆,一双笑眼,白净面皮,不像是个大臣,倒像是个乐施好善的富家翁。

听见宣德帝点名问话,他垂头沉吟一会儿,方道:“依老臣之见,这倒是个好事。”

“哦?”宣德帝双手十指交握撑在胸前:“对谁好?”

“对皇上,对靖安王,都好。”程铨讲话之时总是不疾不徐,似夫子讲学一般:“少年之人,总有功名之心,能向皇上您坦诚心迹,不掩不藏,说明此人仍是赤子,乃是皇上之福。”

“且靖安王自回宫以来,日日走马章台,在京中名声颇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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