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道之先生并未说明自己是不是共产党员,信上那四个“同志”似已表明他政治面貌,郑斌又邀他一同拉队,说八路军影响早已传到这里,用八路军旗号,准能成功,道之先生起头倒是踌躇了一阵子,随后也就欣然赞助了。他在八路军里也学了些人民军队基本知识,便开大会,发表演讲,号召青年参军,吁请各界同胞献金、献枪,两日之内就有了这支队伍,郑斌是大队长,他是政委。
梅老与郭渭川是沿大运河两岸收拢小游击队的。在高邮湖东收拢了300余人,都是地下党组建的,因为已经暴露,便拉到湖西岸来。到了湖西岸才知道有这么个郑大队,梅、郭二人昨天赶到这里,了解一下情况,当即给天保去了鸡毛信,郭渭川今天下午去湖边带那批游击队,预定明早赶到这里,一同去苏家圩。
天保在途中未能说服莫德成,还是分道扬镳了,赶到郑家匆匆吃了晚饭就参加动员行军大会,现在他同郑赋到街外来了,天保看了几个警哨位,对郑斌说:“要防止33师干鬼,你的队伍只是一群刚穿上军衣的小青年。”
郑斌道:“沈青皮同我是世交,难道……”
天保打断地说:“那些关系,屁用没有,苏祝周还是我大舅子呢!”
两人又回到街里,约张道之一起,召排以上干部开会,部署应变措施,规定了撤退路线和掩护方法,带干部看地形,区分任务,一直忙到晚10点整,天保回到住处,梅老同小开德说这说那的,一老一小,都很高兴,孩子刚满10周岁,聪明又俊秀,梅老准备带他回梅家上学,以填补因小保子参军而造成的家庭寂寞,道之先生也同意了,他爱儿子,当了政委就顾不上管孩子了。天保进屋,李长山领孩子去前屋休息,梅老叮嘱道:
“97旅近在眼前,警觉些,睡觉也要睁一只眼。”
“你老放心,别管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能行动得了。”李长山应着,领上小开德走了。
天保坐下喝茶:“你老为华中革命大计奔走不息,将来淮南斗争史上,你的勋劳也应占有合理篇什。”
梅才只是淡淡一笑:“我并未想到要在什么史上写我老梅一笔,只想在有生之年为国家多做点实事,其实我的作用有限,主要功劳是你那位郭叔,我同陈司令讲好了,请老郭做淮河支队政委。”
“让张二哥做敌军工作吧,现职与他专长不合。”
“你这位张二哥……”梅老点上一支烟,抽一口,叹口气,“简真是宝贝嘛!”
“他在李支队时威望就很高。”天保一向尊敬张二哥,“在
八路军工作到现在,政治上就无长进?”
“他在八路军是高级翻译,处处受优待,自己要求自己不严,宝贝脾气也没改造好。”梅老怨气地说:“就说这个郑大队,办得多毛糙,此地是韩军势力中心,这点力量打八路军旗号,等于晒肉招狗。我同老郭赶来,批评他们不应该一起手就闹得这么红,改旗号也不可能了。他这个政委更是胡闹,他根本不是共产党员。”
天保吃一大惊:“什么!他未入党?”
“今天上午老郭同他谈话。我也在场,他如实说了他沿未加入组织,一念之差,骑虎难下。他说了准备把队伍拉到
扬州以东交给叶飞,请叶飞另派政委,他去向陈毅做检讨,然后还当翻译,老郭同他熟,狠评评他一顿。可事已如此,当下最要紧的是挽救这支队伍。”
“我的张二哥呀!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种荒唐事,哎!”
“其人也欤!真可谓可恼又可爱,好人,就是马里马虎,办事毛手毛脚。”
谈一阵,休息,天保也跑乏了,他用练武内功调息功法,极快静下心来,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梅老惊叫,他一骨碌爬起来,外面枪声与喊声混为一片,居民们奔跑哭叫,简直闹翻了天,进镇的韩军也在喊叫:
“翁坦少将传韩主席令,对郑大队要一网打尽!经查询,项英将军不承认路东有共方部队,郑大队乃非法武装。”
“沈师长特准,消灭郑大队,士兵自由三天。”
“翁处长命令,梅老头同关天保都在镇,要强请他们去兴化与韩主席谈判。”
天保恨骂道:“我在江南请沈、翁二人喝酒,算喂狗了!”他让李长山保护梅老马上先走,他抱起小开德垮上马背,“抓住叔叔腰皮带,千万别松手。”
小开德哭了:“我爸同郑叔怎么办?”
天保安慰孩子:“我把你同梅爷爷送到安全地方,再来协助你爸打韩军。”
梅老长叹一声:“我们对情况估计不足,痛心哉!”
天保催促道:“快走,你老不能让韩军劫持去。陈司令是把淮河支队具体指挥责任交给我的,没料到会有这种事,看来我也是命中注定多难。”
他们从后门冲出去,就听张道之在激愤地呼喊:“全大队指战员同志们!我以光荣的八路军名义号召你们,不要自我紧张,团结奋战,我们一定胜利!”
郑斌也在呼喊:“沉着,同志们!这没什么了不起,本人经的恶仗多着呢,韩家几个烂兵没啥可怕的。通信排长带两个通信骑兵冲出去找郭部长,叫他们不要来,等打退了敌人再同他联系,全大队靠拢,准备反冲锋!”
天保喊道:“三哥!别恋战,尽快转移,我把梅老送到安全地方,再回来协助你。”
郑斌发怒地喊着回答:“不许你回来!你只有一个任务,保护梅老安全,明白么!”
天保对李长山说:“我打冲锋你殿后,冲出去!”
李长山道:“我当伪军不光彩,跟日本人学了个反手枪绝活儿,谁追我,他就甭想活。”
他们从一条小街向西南方向冲去。天已微明,能看到韩军乱哄哄地向街里冲,天保驱马冲击,一面威吓道:“我就是关天保,谁要抓我领赏,站到街心来!”
李长山也在恐吓韩军:“老子专会倒打一耙,不怕死的就追我,兔崽子!”
三匹马呼啸而前,韩军却纷纷躲让,他们冲出去了。
天明了,镇上居民向外逃,近街的村民也在逃,遍野难民群,只是不见郑大队踪影,梅老他们立马于镇西五里地一道土楼上,遥远劫难中的街镇,痛心已极。
天保对梅老说:“看来,郑大队至少是被打散了,事已如此,我们停在这里,无益而有险。”
“立刻西进!”梅老决断道,“我们这就去苏家圩把滨淮大队,严支队和区、乡武装集中起来,可以组织三千人的队伍,由你统一指挥,打回来!”
“不用那多人,那么做也会延误时间。”天保建议道,“只要滨淮大队就够了,我带骑兵先行动,突袭对方指挥机关,把翁胖子同沈青皮抓住,逼他们交还郑大队。”
“可以,快走!”梅老同意了,“抓住胖子同青皮,我要各抽一百鞭,两个混账!”
一行催马向西跑去,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都很懊恼,他们是想尽快会合祝娟,有了滨淮大队这支强队伍,才有挽救郑大队的力量,目前路东地方的混乱有增无减,谁也说不清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翌日上午8时整,梅老一行来到洪泽湖西南角,湖淮交流处南岸,走进一座大村。他们马不停蹄奔波27小时,真跑得人困马乏,村里人对梅老挺尊敬,给他们安排住处,办酒款待。李长山把三匹马牵到淮水边,拿钱请人买好料喂马,还要给马儿洗汗,饮水,检修蹄掌。
梅老要了解情况,便把本村保长找来。这是个中年汉子,有些拘谨,问一事,答一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