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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母亲周氏(2 / 2)

他想了想说道:“王某很欣赏你父子为鲁阳出力的做法,但你也别指望王某会帮你什么。……以市价平价购入,这已经是王某的极限了,溢价两成……”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可。

见此,赵虞拱手说道:“将军切莫因小失大。昔日有国君欲以千金购千里马,然寻访数年未能如愿,后其仆臣用五百金购入千里马之骨,待此事传开后,天下人纷纷送千里马至其国,此即千金买骨。……今将军草创军市,天下商贾或不知情,或在观望,倘若将军以溢价善待这些商贾,不出数年,天下商贾便皆汇聚于将军处,到那时,将军便可以反过来借军市谋利,充当军资!……天下商事,无不是先出而后入,倘若将军今日吝啬这两成溢价,又如何能吸引那些趋利的商人,使他们皆汇聚于将军的军市呢?更何况,这些货物最终是售于将军麾下的军卒,只要军卒们乐意,愿意用到手的军饷去换取酒水等物,对于将军又有什么损害呢?”

王尚德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旋即饶有兴致地看向赵虞:“你这小子……还真是每回都有说辞。罢了,就如你所言!”

“将军英明!”

当日,宛城军市以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购入叶县商贾们运至的货物,这让叶县商贾们简直难以置信。

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能拿到这样的价格,那位年幼的二公子,着实居功至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虞能说服王尚德,使宛城军市以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货物,这是一众叶县商贾们绝没有想到的。

毕竟赵虞一开始的承诺是市价。

按照市价来估算,每一份货物的利润,众叶县商贾们不能说亏,只能说是少赚些而已,尽管他们不但要承担一切的原料成本与人力成本,还要从随后的利润所得中分出一成交付给鲁阳乡侯府。

大概是三到五成的利润率。

没想到,赵虞竟能说服将宛城军市的收购价格提高至比市价高两成的地步,这就大大增加了这些商贾们的利润。

再结合此前种种,众叶县商贾们难免忍不住猜测起来鲁阳乡侯与王尚德的关系。

为何那位王将军初创军市,鲁阳乡侯家却能第一个得到那位将军的通市凭证?

为何那位叫做孔俭的军市主簿,在鲁阳乡侯家的二公子面前那般低声下气?

为何仅仅只是那位二公子出面,宛城军市就提价两成收购了他们的酒水、腊肉等货物?

众叶县商贾们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二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众叶县商贾与宛城的军卒交割货物时,曹举来到赵虞身边,在附近无数道目光的关注下不动声色地对赵虞道:“自方才起,陆陆续续便有人试探乡侯与王将军的关系。”

“大管事怎么回答的?”赵虞随口问道。

曹举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在下亦不承认、亦不否认,叫他们自己去猜。”

听到这话,赵虞心中暗赞一声。

平心而论,宛城军市以市价购入还是以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购入,这对于他鲁阳乡侯府的一成收成来说,差别其实并不是太明显,最多就是多了五分之一而已,与其说是赵虞觊觎于这笔收入增长,其实他更在意的还是笼络那批商贾。

他要通过实际行动告诉那些商贾,只有跟着我鲁阳乡侯家,你等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如此一来,鲁阳、叶县两县的商贾们才会逐渐自发认可他鲁阳乡侯府,渐渐适应鲁阳乡侯府在鲁叶共济会的主导地位,久而久之,这些商贾才会逐渐成为他鲁阳乡侯府的拓展势力。

不过就像王尚德的军市那样,现如今这件事只不过是有了个不错的开端,远远还未到达成目的的地步。

约大半个时辰左右,此番商队带来的货物,已全部交割于宛城的军市。

其实按照赵虞当初与王尚德的说法,他们应该在宛城开设一家店铺,将商品卖给王尚德麾下的军队,但为了让那些叶县商贾得到最直观的感受,这次赵虞选择了与王尚德直接交易,反正冬季将近,王尚德也确实需要酒水鼓舞麾下军卒的士气——甚至于,考虑到王尚德麾下有十几二十万军队,区区十几辆马车的酒水、数辆马车的腌肉,这点东西到了王尚德的大军中,连塞牙缝都远远不够。

片刻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来了,在王尚德已允许的情况下,那孔俭也不再有任何造次,老老实实从城内的仓库内取出了几箱铜钱,吩咐军卒们将其搬到商队的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说,当这些装满铜钱的箱子被孔俭当众打开检验的时候,魏普等叶县商贾们在旁瞧得目不转睛。

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叶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家中殷富,为何区区几箱铜钱就能如此吸引他们?

事实上,魏普等人在意的不是那几箱铜钱,他们惊诧的,是如此简单就完成了一次大额的交易。

要知道他们这次的商队,单单酒水就有接近三百坛,近几年酒水的生意不怎么好,这三百坛若放在叶县的一间酒肆中,怎么也得花上两、三个月左右,即便是前些年景气的时候,也需要将近一个月。

可这次才花了多久时间?

来回路程,五天;与宛城军市交割,大半个时辰,满打满算不到六天,这节省了多少时间?

而更惊人的是,这三百坛酒水对于一支十几二十万军队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要知道王尚德犒赏一回军队士气,可能一下子就需要消耗近万坛的酒。

近万坛的酒啊!

于是乎,一群叶县商贾便纷纷围住了赵虞,兴奋地询问赵虞下次组织商队的日期。

因为某些原因,这些商贾尽管这次跟着来军市观望,但并未真正参与这次交易,而眼下,这些人无疑是有些后悔了。

赵虞也不为难这些人,他只是指着身旁的积雪,笑着说道:“我理解诸位,不过眼下已愈发邻近深冬,再组织大规模的商队,怕途中会遇到什么风险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的认知中,古代的冬天就是啥也不能干,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的季节,但不得不多,他低估了商贾们趋利的本性,当即就有人劝说道:“二公子,虽然冬季气候寒冷,途中冰雪封路不利于运载货物,但即便多花一倍的时间,也好过干歇着呀。”

“是啊是啊。”

在旁的商贾们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好不容易亲自证实了宛城军市的商机,哪里能像赵虞那般,忍过足足一个冬季——不能竭力全力追逐利益,也配称得上的商贾?

“这个……”

赵虞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也是,他只是觉得冬季不利于行商,但既然这些商贾们执意不想浪费冬季的时间,他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些这些商人与宛城军市的交易越多,他鲁阳乡侯府能得到的抽成也越多。

不过有件事,赵虞觉得还是要说在前头为好。

只见他环视众人,点头说道:“既然诸位质疑,我自然也不会阻止诸位发财,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摆在头里为妙,免得到时候麻烦。……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是我代表我鲁叶共济会亲自与王将军谈下的条件,我自然不会拒绝诸位以鲁叶共济会的名义与宛城这边的军市交易,但相对的,也希望诸位遵守一些规矩,比如先前我等谈妥的抽成问题,我不想到时候彼此间弄得太难看。”

众叶县商贾们相互瞧了几眼,纷纷点头答应:“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见此,赵虞转头对曹举说道:“大管事,就这两日,你从府上派一些信得过的人到宛城这边来,回头我想办法在这里弄一间铺子让他们住着,倘若有鲁阳、叶县两县的商队打着鲁叶共济会的旗号来到宛城,便由这些人领着去与宛城军市交割,然后该拿抽成就拿抽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主意好啊!

曹举听得眼睛一亮,当即抱拳应道:“是,二公子。”

见此,赵虞又转头看向魏普等叶县商贾,问道:“诸位有什么异议么?”

众叶县商贾面面相觑。

他们原以为赵虞会要求他们行商前事先报备,没想到赵虞想到的办法更加巧妙,直接在宛城等着他们,这就基本上杜绝了某些商贾想钻空子的心思。

这位二公子……当真不好惹。

心中暗想着,众叶县商贾纷纷开口:“并无异议。”

这边商量完毕,赵虞便径直找上了站在远处的孔俭。

不得不说,当赵虞再次朝自己走来时,孔俭着实吓了一跳,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不过这次赵虞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只见他面带微笑地对孔俭说道:“孔主簿,城内的空铺子,租几间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赵虞并非来兴师问罪,孔俭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这租金……”

“唔?”赵虞微皱眉头看了一眼孔俭。

言外深意,一目了然:你还敢收我租金?

见赵虞面色一沉,孔俭心中亦是一惊,他有些惶恐地解释道:“二公子,我只是怕将军那边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赵虞淡淡说道:“这城内空的铺子多得是,白送我几间都不算什么,何况我只是租着?王将军都不介意用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购入我商会的货物,岂会在意区区几间空铺子?咱们这些人可是要为王将军的军市出力呢!……还是说,其实是你不肯?”

“不不不。”孔俭连连摇头,旋即抱拳说道:“那……那按二公子的意思吧。”

“哼,这还差不多。”

轻哼一声,赵虞当即就催促道:“走,带我去看看城内的空铺子,我要挑一个地段好的。”

“是……”

孔俭低着头拱了拱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来此刻,这位孔主簿心中也是恨得牙痒痒,但很显然,他知道他无法与眼前这位二公子对抗。

当日,在孔俭的带领下,赵虞在宛城的西城与东城附近,分别挑了两间沿街铺子,他也不贪心,那两间沿街的铺子,每间不过六七丈宽的,反正这两间铺子一不售物、二不待客,暂时只负责监管鲁叶共济会名下的商贾与宛城军市交易,免得有人破坏规矩,这就足够了。

“回头找人两块‘鲁叶共济会’的匾额挂上,这就成了。”

待打量完铺子,赵虞在走出来时对曹举说道。

曹举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放心,在下会立刻着手安排。对了,二公子,咱们今日就回去么?”

赵虞刚要点头,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魏普等叶县商贾的身上。

他不难猜测,在那些叶县商贾当中肯定有人仍然抱着想亲自与王尚德交涉的想法。

而他,愿意给他们尝试的机会,以便让这些商贾在王尚德那处碰壁后,老老实实地加入他的鲁叶共济会。

不错,他就是有这份底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日,赵虞带着曹举、静女、张季、马成以及其余若干护卫,在与众叶县商贾告别后,先行离开了宛城,返回鲁阳。

当时他的这个决定,确实让一些叶县商贾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按理来说,他们一同前来,亲眼见证的军市的巨大商机,此刻他们应该一起返回鲁阳、叶县,为此好好庆祝一番,顺便抓紧时间准备下一次的交易,何以这位二公子却要带着随从独自回程,故意将他们这些人丢在宛城呢?

对此赵虞笑着解释道:“此次情况特殊,我想下次诸位并不会亲自前来宛城,何不趁此机会,见识一下城内城外的景色?”

城内城外的景色?

众叶县商贾面面相觑。

倘若是曾经那个繁华的宛城,他们倒是愿意留下多住几日,见识一下,可如今的宛城,整座城内刨除王尚德麾下的军卒几乎没剩下多少人,城内街道冷冷清清,这算什么景色?

不过,他们旋即就猜到了其中原因:赵虞这是有意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尝试接触王尚德。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众叶县商贾们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决定:包括魏普在内,一部分商贾在短暂的犹豫与迟疑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尝试与王尚德接触的机会,跟着赵虞一行人一起返回鲁阳与叶县;而另一小部分人,则故作不知情地选择留在宛城,看看是否能接触到王尚德。

而就在这些人做出不同决定的时候,孔俭正在向王尚德禀告这次交易的结果,包括赵虞相当蛮横地强行要了两间铺子,他亦一五一十地禀告了王尚德——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包庇那赵虞呢?趁机抹黑还来不及呢!

但让他感到遗憾与沮丧的是,不管他如何抹黑那赵虞,讲那赵虞如何如何无礼,眼前那位王将军却毫不在意,甚至反过来说他:“区区两间铺子,他要就给他吧。……至于对你不客气,呵,就凭你当日的行为,你想他怎么对你客气?就像那小子所说的,他不再针对你,这就算是客气了!……收起你的心思,老老实实给我将军市搞起来,倘若搬砸了,我先饶不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

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孔俭唯唯诺诺,不敢违抗。

仔细想想也是,以王尚德的眼界,他会在意城内区区两间空铺子?别说那根本不是他的财产,就算是,他也不会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是赵虞先前向他承诺的,那个日后天下商贾皆汇聚于宛城的繁华军市!

到那时,纵然是‘陈门五虎’,在王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王尚德捋着胡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许笑意。

而就在他暗自得意之际,忽然有士卒入内禀报道:“将军,府外有以吕匡为首的几名叶县商贾,恳请求见将军。”

“唔?叶县的商贾?”

王尚德愣了愣,狐疑地问孔俭道:“赵虞那小子不是离城回鲁阳去了么?”

“是的,在下亲眼看着他离开。”孔俭毫不脸红地将他当时相送赵虞至城门口,说成一路监视其离开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尚德困惑地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说道:“让他们进来。”

“是!”

在王尚德的允许下,军卒们将吕匡等一干叶县商贾带到了屋内。

不得不说,别看王尚德对赵虞似乎蛮宽容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小子的聪慧才智,是因为赵虞能给他带来利益,更别说他还打算待赵虞长大至十五六岁时,将这小子征召到麾下,而对于一般人,高高在上的王将军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仅看鲁阳县令刘緈与鲁阳乡侯父子初次见王尚德时,就知这位王将军是多么的冷傲。

这不,当见到以吕匡为首的那些叶县商贾时,哪怕彼此刚刚完成一笔交易,但这位王将军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冷淡问道:“尔等见我,所谓何事?”

这冷淡的一句话,就让个别叶县商贾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但为首的吕匡还是按捺着惊惧,讨好道:“王将军,我等……我等只是希望从将军手中得到一份通市凭证?”

“通市凭证?”

听到这四个字,王尚德不禁就想起了赵虞从他手中‘骗取’那份凭证的经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堂堂手握十几二十万军权的将军,居然被一个十岁的孩童用花言巧语骗了凭证;而更有意思的,赵虞临走时的那一番善意提醒,让王尚德非但没有受骗的恼怒,反而感觉很值——若非赵虞提醒,他又怎么会想到,这些凭证日后或许价钱不菲呢?

凭证这种东西,他王尚德还不是想写几份就写几份?只不过物以稀为贵,这种东西一旦多了,价钱也就贱了而已。

总而言之,赵虞临走前的那一番提醒,既让王尚德意识到了自己受骗上党,亦让王尚德默许了赵虞持有那份凭证的资格,毕竟那小子很实诚,得了好处懂得投桃报李,而不是一声不吭,王将军很欣赏这种性格。

但对于其他人,王将军就没有这么大度了。

“通市凭证,呵。”

轻笑着摇了摇头,王尚德随口说道:“据王某所知,你等与赵虞那小子,不是一道的么?那小子不是有一份了么?”

“呃……”吕匡等几名叶县商贾面面相觑,旋即硬着头皮说道:“话虽如此,但倘若能从王将军手中得一份通市凭证,那自然……自然是最好。”

“……”

王尚德淡淡扫了一眼吕匡等人,随口说道:“也可以。……只不过,你等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代、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你等不会以为,盖着王某将印的同市凭证,随随便便就能到手吧?”

“呃……”

几名叶县商贾面面相觑,半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将军……想要什么代价?”

不得不说,这几人已经足够恭顺,但可惜双方并不在一个高度。

想要跟王尚德的交涉,那最起码是一个大县的程度,简单点说,当叶县所有财富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这个人就有跟这位王将军交涉的资格了,个别几个叶县商贾,说句难听的,要不是知道这些人是跟着赵虞一起来的,王尚德都不会花时间见他们。

因为彼此不在一个等级嘛!

就算是赵虞,那也是因为他献了屯田、军市两策,让王尚德对此子刮目相看,仅此而已。

这不,短短几句话,就让王尚德对这些叶县商贾失去了兴趣,淡淡说道:“算了,关于军市的事,你们可以询问这位孔主簿,他会代王某与诸位交谈。……若没有其他事,王某还有些事务,就不招待几位了。”

“呃……那、那我等告辞了。”

吕匡等人不敢违抗,识趣地离开了王尚德的住邸,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早就得知这位王将军不好相与,可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他们就被王尚德给打发了。

吕匡不禁感慨道:“怪不得那位二公子毫不介意,甚至故意给机会让我等来接触这位王将军,这位王将军当真是不好相与……”

从旁,有人摇摇头说道:“是啊,连话都不让我等说完。……吕兄,眼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吕匡长吐一口气说道:“回叶县吧,找个时机向那位二公子致一声歉意,尽管他是为了让我等死心,倒也不至于记恨,但我等也不可毫无表示……走吧,诸位,回叶县。”

“嗯嗯。”

两日后,赵虞等人回到了鲁阳,同行的魏普等叶县商贾,也差不多时候回到叶县。

回到叶县不久,魏普便听说吕匡等人也回到了城内。

他当即就派仆从去打听。

仆从回来后对他说道:“据小的打听,吕老贾倒是见到王将军了,不过没说几句话,就被王将军打发了,也没要到凭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普哈哈大笑,对身边一名商贾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白费功夫。……那位二公子底气十足任由咱们去接触那位王将军,肯定是猜到咱们无法得到那份凭证嘛,老吕不死心,碰壁了吧?”

“魏兄高见。”那商贾拱手笑道:“幸亏当时听魏兄一言,否则,怕不是要被那位二公子记恨了。”

魏普摆摆手笑道:“记恨不至于的,那位二公子虽年幼,但言行举止却恍如大人,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怀很在心,倘若仅这点胸襟,又如何服众?不过嘛,终归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丝不好的印象……咱鲁叶共济会的会副之职,或许就没有老吕的份咯。”

“会副?”那商贾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啊?”魏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连摆手:“不可说、不可说。”

截止十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赵虞率叶县商贾与宛城军市的首次交易,顺利落幕,尽管这次交易仅仅只是试水,运载的货物规模并不算大,但正是这次尝试,让叶县商贾们亲眼见证了商机。

十月二十七日,鲁阳乡侯携妻子周氏与长子赵寅,从郾城返回鲁阳。

当时赵虞看得清清楚楚,尽管母亲周氏与兄长赵寅都很高兴的样子,但他父亲回到家中时的那张脸,却是紧绷紧绷的。

仿佛憋着一肚子的无名之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间回溯到数日前,就当赵虞带着静女几人抵达宛城,打算从王尚德手中骗取一份通市凭证时,鲁阳乡侯夫妇携长子赵寅也差不多时候抵达了郾城。

郾城,隶属于颍川郡,是比之叶县规模更大的大县,流经鲁阳的沙河在此汇入汝水,而汝水又在此出现分支,其中一支向东南而行最终汇入颍水,这些天然构成蛛网般的便利水路,促成了郾城的商市繁荣,使之成为不亚于沿黄河、沿大江的繁华大县。

即便是近些年来天下大旱,拥有丰富水源的郾城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更重要的是,这座城池至今还未受到难民的冲击。

十月下旬,鲁阳乡侯夫妇携长子赵寅抵达了郾城,在出示了路引后,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城中,接下来,他们将拜访赵周氏的娘家,郾城周氏。

郾城周氏并非豪门氏族,当年周氏一家家境贫困,直到赵周氏的父亲周节、周守正出生时,周家依然是那般田地。

随后周节长大成人,以家中仅有的那些钱作为盘缠,走南闯北,这才逐步积累了周家如今的财富,使他郾城周氏成为附近一带颇具名声的粮米巨商。

不过后来周节逐渐上了年纪,周家开拓资本的速度难免也逐渐慢了下来,但不可否认,周家迄今为止积累的财富,仍然还在鲁阳赵氏之上。

“两位兄长今年归家么?”

在乘坐马车前往周氏府邸的途中,鲁阳乡侯有些忐忑地询问妻子周氏。

他口中的两位兄长,便是指的周氏的两个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氏是鲁阳乡侯的老丈人周节膝下最小也是最宝贝的女儿,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长兄叫做周韫,字世积,目前大多数时候都在徐州那边结掌老爷子的家业,常年不归家;而次兄叫做周傅,字承德,目前暂时定居在定陶,一边帮助兄长管理家业一边读书,前几年据说想要当官,但迄今为止也没什么确切的消息传来。

反正周氏并不看好她次兄,毕竟在她印象中,她二兄性格懒散,远不如长兄周韫勤勉踏实,属于那种得过且过的性格,说得好听这叫性格豁达、放荡不羁,说得难听就是不知进取。

但话说回来,这周氏两兄弟,与鲁阳乡侯夫妇的关系都非常不错。

仿佛是看穿了丈夫的心思,周氏轻笑着说道:“妾身亦不知具体,不过,我劝夫君莫要抱太大希望……夫君也知道,妾身两个哥哥与父亲关系都不和睦。”

说着,她看了一眼尚在车厢内补觉的赵寅,暗中用手指戳戳丈夫的胸膛,小声说道:“夫君要引以为戒,莫要对寅儿、虍儿太过严厉,否则我那两个哥哥就是例子。”

鲁阳乡侯默不作声。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目的地,郾城周氏的祖宅。

周氏一家的祖宅,在郾城的东城,是城中颇为常见的百年老宅,占地也不算大,说实话并不怎么匹配如今的周家,周韫、周傅兄弟俩本来打算将周边的宅邸买下来,将祖宅扩大一些,顺便再翻修一下,将家里的旧物翻腾出去。

但念旧的老爷子不同意,说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轻动,说到激动处骂两个儿子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旧物,把我也丢出去算了!”

于是周氏兄弟都不敢再说,只是将祖宅翻新了一下,然后就逃地远远的,几年都不见回家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寅儿、寅儿。”

见到了自己娘家,周氏唤醒了睡地迷迷糊糊的赵寅。

而鲁阳乡侯则已走下了马车,站在老岳丈的府门前四下打量。

此时在周家的府门前,正有府内的老仆拿着扫帚清理积雪,待看到鲁阳乡侯后,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这不是姑爷么?姑爷,老福给您见礼了。”

“使不得,使不得。”

鲁阳乡侯赶忙伸手搀住那位老仆。

他认得对方,那老仆叫做周福,是跟了他老丈人几十年的老仆。

“福伯,身体还硬朗啊。”鲁阳乡侯与老仆打招呼道。

“哈哈,当年我也是能跟着老爷抗几百斤米的,如今不行了,老爷也不许我干重活,叫他多陪他熬几年,到时候还能一起入土,哈哈哈……对了,姑爷,只有您一人么?小姐她……”正说着,老福便看到周氏领着长子赵寅从马车上下来,他赶忙上前见礼:“小姐,小公子。”

周氏亦领着儿子笑着与老福见礼:“寅儿,叫福爷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寅很听话,拱手行礼喊了一声,听得老福连连摆手口称使不得,但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却满是笑容。

“咦?小二公子呢?”老福忽然惊讶问道。

周氏微笑着解释道:“虍儿留在鲁阳了。”

“哦哦。”

老福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旋即他好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道:“看我这记性,姑爷,小姐,请进,我去禀告老爷。”

说罢,他转身风风火火地跑向府内,惊得鲁阳乡侯与周氏都在后面喊,叫他小心一些。

毕竟这老仆也是上了年纪了。

旋即,府内便奔出几名仆从,在向鲁阳乡侯夫妇二人行礼后,从几名卫士手中将马车接了过去。

周氏正准备带着儿子进府,却看到丈夫驻足在府门前。

眼珠微转,她揶揄道:“夫君,这次本就是你要来的,难道这会儿您后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悔倒不至于……”

鲁阳乡侯稍稍吸了口气,表情有些不自然。

平心而论,郾城周家绝大多数的人都待他很好,不,可以说,其他都待他很好,无论是岳母周张氏,还是周韫、周傅两兄弟,亦或是周家上上下下的仆从,唯独一个人例外,每次看到他就跟看到仇人似的,而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岳丈,周节、周守正,一个固执到让人受不了的倔老头。

说实话,要不是没办法,鲁阳乡侯决计不想来这里。

“走吧。”

定了定神,鲁阳乡侯带着妻子走入了府内。

周家的祖宅,是那种很常见的宅邸,面积不大,也没有什么前院后院,整座宅内就只有北、东、西三排屋子,也正是因为这,没等鲁阳乡侯夫妇进府后走多远,他们便看到老福领着一对老夫妇站在北侧的屋前。

这对老夫妇,正是周家的家主周节,与老妻周张氏。

“父亲、母亲。”

周氏赶忙领着赵寅上前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周节相比,张氏较为激动,走上前几步轻轻与女儿抱了一下,略带责怪地说道:“儿啊,你可回来看望为娘了……”

“娘。”周氏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还未等她解释什么,便见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道:“我儿无需解释,为娘都知道。”

说罢,她转头对老伴说道:“老头子,你女儿带着姑爷来看你了,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哼!三年都不见回来一次,老夫还没死呢!”

重哼着,周家家主背着双手徐徐走了过来。

周氏赶忙行礼拜道:“父亲,不孝女儿给您行礼了。”

在旁,赵寅亦恭恭敬敬地行礼拜道:“孙儿见过外祖、外婆。”

“……”

周家家主绷紧的脸庞稍稍缓了几分,但依旧昂着头,斜睨着女儿与外孙。

见此,周氏走上前几步,搀着父亲小声说道:“爹,女儿知错了,您就原谅女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家家主有些绷不住了,原本严厉的面色顿时放缓,按捺着难以掩饰的笑容,含糊说道:“唔……老夫考虑考虑。”

此时,鲁阳乡侯亦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父亲。”

“……”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鲁阳乡侯,原本因女儿有所变软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起来,只见他一把夺过身边老仆老福手中的扫帚,直接朝鲁阳乡侯的脚下扫了过去,仿佛是要将这个女婿连地上的雪一起扫地出门。

更有甚者,他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口中直嘀咕:“出去,出去。”

鲁阳乡侯无奈地连连退后,直到张氏一把夺过老伴手中的扫帚,没好气地训斥道:“你干什么,老头子?”

说着,她转头对鲁阳乡侯说道:“你没事吧,公瑜?”

尽管心中有所不快,但鲁阳乡侯却不好冲着平日里待他很好的张氏发作,只好忍着气摇了摇头。

此时,周氏也有些看不过眼,不悦地说道:“父亲,倘若您不欢迎我夫妇,我夫妇立刻便告辞。”

听到女儿这话,周家家主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气呼呼地拂袖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骂:“走吧!走吧!都不要回来,等我尸骨凉了再回来,也不要给我入葬,丢到外面喂豺狼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老伴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张氏翻了翻白眼,也不理睬,转身对鲁阳乡侯:“公瑜,别在意啊。”

鲁阳乡侯释然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

说来也奇怪,当年在迎娶周氏之前,或者说在结识周氏之前,他与这位老爷子也有过照面,当时这位老爷子对他挺好的,还称赞他年轻有为,直到他委托媒婆上前提亲之后,这位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截然相反,见他如见仇人。

平心而论,若不是没办法,鲁阳乡侯真不想跟这位老丈人打交道。

不过他也知道,比起他赵氏一族这边的亲戚,他的这位老岳丈纯粹就只是讨厌他罢了,还真算不上什么。

他赵氏一族这边的亲戚,那才叫……势如水火。

要是虍儿在就好了……

鲁阳乡侯暗自惋惜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岳母周张氏的邀请下,鲁阳乡侯夫妇带着长子赵寅走进了北屋。

此时,他们便看到周老爷子捧着一杯茶坐在主位,闭着眼睛也不跟他们说话。

无奈地摇摇头,张氏示意鲁阳乡侯夫妇随便坐,随即又吩咐仆从奉上茶水。

待彼此坐定之后,她这才温声问道:“公瑜,家里最近如何?老身前一阵子听人说,鲁阳那边不安定?”

鲁阳乡侯恭敬地回道:“是的,母亲,今年宛北有许多难民涌入我鲁阳,最初那段时间确实不安定,那些难民没有吃食,便肆意采摘县内田里的作物充饥,小婿府上的田地,亦大受影响。……不过这都是前几个月的事了,近几个月,我鲁阳县令刘公与小婿合力实施以工代赈,安抚了那些难民,造次者陆续就少了。”

“哦,那还好。”张氏松了口气,旋即又问道:“何谓以工代赈?”

见此,鲁阳乡侯便简单向岳母解释了一下,非但张氏听得连连点头,就连故作闭目养神不说话的周家家主,亦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瞅女婿两眼。

待等鲁阳乡侯讲述完毕,张氏笑着称赞道:“公瑜有仁心啊。……有你赵氏在鲁阳,也是鲁阳人的福气。”

“母亲过奖了,小婿愧不敢当。”鲁阳乡侯谦逊地拱拱手,还未说完,就听周老爷子在旁突兀地重哼一声。

“别理他,让他一个人闷着。”

见女婿夫妇二人转头看向老伴,张氏摆了摆手,又笑着问道:“公瑜,此次你夫妇二人前来,可是想过在这边过年?老头子嘀咕了两年多了……”

从旁,周老爷子又哼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

鲁阳乡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实不相瞒,小婿今日前来,其实是希望两位的帮助……”

说着,他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如何与汝阳侯父子结怨,汝南阳父子如何给他们父子难看,又如何挑唆汝水诸县县令断绝给予鲁阳县钱粮资助等等,皆详细说了出来。

听到这些,张氏顿时皱起了眉头:“堂堂汝阳侯父子,竟这般不知羞耻?公瑜,你无需担忧,回头老身给老大、老二写封信,叫二人替你筹集一批粮食,别的老身不敢说,但米粮之事,我周氏一家还是有门路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老伴,问道:“老头子,你怎么说?”

“哼!”周家家主重哼一声。

张氏翻了翻白眼,旋即笑吟吟对鲁阳乡侯说道:“老头子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鲁阳乡侯偷偷看了眼老泰山的面色,果然,老泰山并无反驳之色,只是面庞依旧紧绷着,让人轻易就能看出他的不悦。

至于不悦什么,不言而喻,纯粹就是看到他这个女婿感到厌烦罢了。

但尽管如此,鲁阳乡侯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此行来找周家帮忙,其实来时就猜到周家会帮他,只不过这位老岳丈实在太难伺候,若不是没有办法,他实在是不想来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父亲,多谢母亲。”他恭敬地行礼表示感谢。

理所当然,他恭敬的感谢立刻就换来了老岳丈不屑的冷哼。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张氏没好气地对老伴说道:“老头子,你除了哼哼还会说话么?好好的事,非要弄得不欢而散?”

听到这话,周老爷子不悦地冷哼一声,旋即盯着鲁阳乡侯冷冷说道:“对于一个一两年不登门的女婿……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有理了?”张氏不满地说道:“你以为为何会弄成这样?公瑜这孩子,老身一直觉得挺好的,就是被你给气的……你看你两个儿子,被你吓得一个躲在徐州、一个躲在定陶,好好的女婿,也被你气得没事都不敢上门……老头子,你要是再蛮不讲理,我就搬到鲁阳跟女儿、女婿去住,叫你一个人住在郾城!”

周老爷子闻言气呼呼地看向老伴,气愤地说道:“好啊好啊,都不要管我了,让我死在这里好了!”

听到二老在那争吵,鲁阳乡侯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平心而论,作为女婿,三年没登门这确实不应当,但问题是这位老岳丈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以至于他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此次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想来找老岳丈帮忙。

而此时,周氏低声对儿子赵寅说了几句。

赵寅点点头,旋即对周家家主说道:“外祖,您是生病了么?我可以照顾您。”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顷刻间,周老爷子脸上的怒色顿时就僵住了,他瞅了瞅赵寅,咳嗽一声说道:“好孩子,外祖身体还健朗,就是……就是最近腰骨不太利索了……”

听到这话,周氏会意地提醒儿子道:“寅儿,去给外祖捶捶背。”

“嗯。”

在母亲的示意下,赵寅走到周老爷子背后,一下一下帮他捶起背来。

“外祖,舒服么?”他问道。

“唔,唔。”周老爷子微眯着双目,脸上的神色似乎竭力想维持威严,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老爷子此刻怕是整个人都酥了。

仅仅只是外孙敲了没几下,周老爷子便喊住了外孙,慈祥地点点头:“可以了,不要累着了。”

“我还不累呢。”

“好孩子。”

看着眼前祖孙二人,鲁阳乡侯颇有些郁闷。

他可以发誓,这老头从未用如此温和的口吻对他说过话——在他与周氏成婚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虍儿在就好了。

他暗暗嘀咕道。

别看这老头看他不顺眼,但对女儿、对外孙尤其宝贝,一个外孙就抵不住了,那么,两个外孙呢?

不得不说,经外孙敲了一阵背,周老爷子整个人都气顺了,说话也不再向之前那么冲——当然,说话的对象必须刨除鲁阳乡侯。

他心平气和地问周氏道:“我儿此次为何不将虍儿一起带来?”

周氏闻言瞥了一眼似乎有些生闷气的丈夫,似小女人般撅了噘嘴,皱着眉头说道:“虍儿前一阵子不慎从树上摔下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周老爷子的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睁大,脸上亦满是骇色。

而此时,就见周氏慢悠悠地又说道:“……好在没有摔伤。”

“那就好,那就好……”

周老爷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女儿又说道:“可是,虍儿从树上摔下来后就失了记忆,连爹娘都不认得了……”

再一次地,周老爷子的双目逐渐睁大,满脸惊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便又听周氏继续说道:“不过,虽然失了记忆,但虍儿却一点都不认生,而且却比以往更聪慧了,夫君觉得,这是赵家祖宗庇护,暗助二子开智……算是因祸得福吧。”

“……”

周老爷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在旁,张氏忍着笑责怪女儿道:“好了好了,不要捉弄你爹了,看把老头子吓的。”

与宝贝女儿的周家家主不同,张氏从一开始都知道自家女儿的秉性,因此相比女儿,她更喜欢鲁阳乡侯这个女婿,至少这个女婿实诚,并且能包容自己女儿。

接下来的几日,鲁阳乡侯夫妇与长子赵寅便在郾城周家的祖宅住了下来。

在此期间,鲁阳乡侯也难免饱受老岳丈的白眼与差别待遇。

比如一家人用饭的时候,周氏与儿子赵寅得到的饭菜,始终是最丰盛的,比如肉,满满一碗,鱼,硕大一条,可轮到鲁阳乡侯碗里,肉就只有半碗,鱼也就只有干巴巴的一小条。

看着送上酒菜的仆从那满脸的尴尬与歉意,鲁阳乡侯只能故作大度,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不用问,问就是他那位老岳丈有意嘱咐的。

晚上入睡时,待儿子赵寅睡熟之后,鲁阳乡侯忍不住对妻子抱怨道:“你爹,你不待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周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夫君不是早知道了么?……我爹以前最疼我了,你看我大哥二哥,曾经被少被我爹骂,骂地他俩如今长大了都不敢回家,可是我爹却从未骂过我……对了,夫君,倘若今年大哥、二哥不归家的话,咱们把二老带到鲁阳去过年怎么样?”

“……”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鲁阳乡侯骇然地看向妻子。

他心说,这位老爷子我躲都来不及,你还要带咱家去?

似乎是猜到了丈夫的心思,周氏推了推丈夫,有些不满地说道:“夫君,我爹对你不好,妾身不是也帮你出气了么?但他老人家就是这个性格……这次夫君登门求助,他老人家可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确实,周家家主当时确实是二话不说,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屑哼哼两声。

“夫君……”

“这……好吧。”

在妻子的恳求下,鲁阳乡侯最终还是心软了。

可是,如何确保那位老丈人不会给他难堪呢?

数日后,当鲁阳乡侯回到乡侯府后,他立刻将此时已回到家中的二子赵虞唤到了书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沉着脸将这些日子在郾城的经历简单地告诉赵虞,直听得赵虞想笑又不敢笑。

“也就是说,过几日,孩儿那位外祖便会携外婆到咱家暂住,一起过年?”他问父亲道。

“唔。”

鲁阳乡侯点点头,嘱咐道:“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兄弟二人了,你到时候机智点。”

“啊?”

赵虞闻言一愣,皱着眉头说道:“爹,孩儿还有正事呢。”

然而,鲁阳乡侯就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说道:“你外祖年轻时走南闯北,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就这么说定了!”

“……”

看着父亲仿佛急欲摆脱什么大麻烦的模样,赵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那所谓隔辈的亲情也有些好奇,毕竟那都是他前世从未经历过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虞所说的正事,当然并非推脱之词,毕竟他想要创建的鲁叶共济会,暂时只拉拢了一批叶县的商贾,鲁阳的商贾们至今还不知情呢,虽然鲁阳总共也没多少商贾,论人数、论财力,都远不如叶县的商贾,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将自己家乡的人拉下呀。

更何况,鲁阳境内的那些商贾、世家,与鲁阳乡侯的关系一向不错,无论是鲁阳乡侯当初年幼时设计对付贪婪的县令孔俭,亦或是如今县内凑钱开掘那条璟公渠,鲁阳的这些商贾与世家也有出力。

无奈之下,赵虞只能在那位外祖到来鲁阳之前,抓紧时间办成这件事。

于是次日,他便带着大管事曹举,带着静女、张季、马成几人,前往县城。

正所谓照方抓药,抵达县城后,赵虞率先就去拜见县令刘緈,请他出面召集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鲁阳境内的几处工点已陆续进入正轨,作为县令的刘緈也无需来回跑,亲自查看,他又回到了县衙内履行他的本职,当得知赵虞单独前来拜访时,刘緈很是惊讶。

要知道,赵虞拜访他的次数其实并不少,但每回都是跟着他父亲鲁阳乡侯一道来,单独前来拜会他,这还真是头一回。

于是当见到赵虞时,刘緈忍不住问道:“乡侯没来?”

赵虞闻言笑了笑。

其实这次前来县城,他昨日就跟他爹鲁阳乡侯提起过,但鲁阳乡侯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在明知自己儿子已经安排好一切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厚着脸皮来抢儿子的功劳,更何况这个儿子近期所做的事他也看在眼里,他也放心让赵虞单独前来。

他朝着刘緈拱拱手说道:“今日前来,乃是有件事欲与刘公商量。”

说着,他便将宛城军市与鲁叶共济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緈,只听得刘緈多次面露惊色与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公子实在是……”

目视着眼前这位尚不满十一岁的孩童,刘緈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赵虞说得很客气,说是前来与他商量,但事实上,这小子已经将最困难的几个环节都打通了,比如与王尚德交涉,比如拉拢叶县的商贾们,倘若说整件事算十分,那么赵虞已经做成了八分。

而最最让刘緈动容的是,眼前这位二公子竟愿意将用他聪明才智换来的那一成的抽成,全部献给他鲁阳县的官府。

那可是鲁阳、叶县两地绝大多数商贾与宛城军市交易所得利润的一成抽成,不难想象那将是如何庞大的一笔财富,毫不夸张地说,鲁阳乡侯府那‘食两千户’的爵俸,都远不及这一成抽成。

然而,鲁阳乡侯父子却毅然献给县衙,刘緈年轻时为了求官走南闯北,从未见过如此慷慨而仁厚的贵族。

想到这里,刘緈不顾赵虞年幼,拱手正色拜道:“辛苦二公子这几日为了我鲁阳而奔走。”

他这般重礼,也是赵虞没有想到的。

只见赵虞连忙扶住了刘緈的双手,笑着说道:“刘公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赵氏亦是鲁阳一员,更何况,那条河渠还以我爹的名命名呢,小子自然要竭尽所能。”

“哈哈。”刘緈听得哈哈大笑,旋即承诺道:“好,好,倘若乡侯不嫌刘某字丑,介时刘某亲自为他琢刻河碑,好让我鲁阳人能世世代代牢记乡侯的恩情……”

“那就……到时候拜托刘公了。”

“哈哈,好说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寒暄过后,刘緈便派人前来了鲁阳县有头有脸的商贾与世家家主。

不得不说,鲁阳确实很难与叶县相提并论,在刨除了鲁阳乡侯府后,整个鲁阳家财殷富的,竟不出十家,想想叶县,当时可是站满了整个县衙的院子。

当这些人到齐之后,赵虞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旋即向这些人讲述了宛城军市与鲁阳共济会的事宜,包括前几日已成功宛城的第一批交易,听得在座诸人颇为心动。

说起来这些人也识相,当赵虞代表鲁叶共济会邀请他们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决定加入,并且对他‘一成的条款’毫无不满。

显然他们都清楚,既这位乡侯府的二公子已说动了叶县的众多商贾们,那么能否拉拢他们,对于人家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说得直白点,这位二公子纯粹就是带他们一起发财而已。

想想也是,比市价溢价两成的、潜力巨大的军市,没有这位二公子,他们上哪找去?

倘若这样还有所不满,那他们真是不适合吃这行饭了。

在彼此达成约定后,赵虞同样将后续移交给了大管事曹举,而他自己,则与刘緈到偏堂又聊了片刻。

聊的话题,自然还是汝水诸县。

当时赵虞问刘緈道:“刘公,自那日之后,汝水诸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刘緈当然走到赵虞口中所说的‘那日’,指的便是鲁阳乡侯父子受辱于汝阳侯府的那日,他捋着胡须说道:“那日之后,汝阳、轮县、新城这几县,皆陆续派人与刘某交涉,一边通告停止对我鲁阳的钱粮资助,一边撤走了当初派来相助的人。因人手不足,我只能命工点的难民自治,提拔那些屯长看管其余人,好在这几处工点都已逐渐安定下来,那些人撤走,并未引起什么乱子。”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唯独阳人县派来的人手还在我鲁阳的工点内,且阳人县的县令郑子象,也并未派人通知断绝对于我鲁阳的资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咦?”赵虞听得一愣,惊讶问道:“郑州、郑子象?”

“正是。”刘緈点了点头。

得到刘緈的肯定回覆,赵虞心中颇感意外。

要知道,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阳人县县令郑州、郑子象,那可是汝阳侯郑钟的侄子,其世子郑潜的堂兄。

“莫非郑氏那两房关系不和?”刘緈也觉得很奇怪。

听到这话,赵虞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见得。……当日那郑潜到我家府邸问罪时,我曾问他与阳人县县令郑子象的关系,他回答是其堂兄,神色中带着几分骄傲,更别说那日汝阳侯父子宴请我父子二人时,那郑子象也在受邀之中,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不睦……”

刘緈想了想,笑着说道:“倘若果真如此,那恐怕就是乡侯与二公子当日在汝阳侯府的表态,震慑住了那个郑子象,那郑子象生怕这件事到时候无法收场,是故卖个人情给我乡侯与二公子,万一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也好出面替汝阳郑氏与二公子讲和……”

赵虞觉得刘緈说得很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而此时,刘緈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问赵虞道:“对了,这几日,我鲁阳境内盛传一则谣言,称汝水诸县背信弃义,弃当日与我鲁阳的约定不顾,断绝钱粮资助,不顾我鲁阳境内众多难民的死活,刘某派人追查,却发现……”

“让刘公见笑了。”赵虞拱了拱手,很坦率地就承认了:“确实是小子派家仆去传的消息,小子总觉得这口气咽不下。”

显然刘緈早就猜到是赵虞授意,见他承认也不惊讶,皱着眉头点头说道:“二公子心中有怨,刘某可以理解,但刘某担心此事闹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赵虞笑着说道:“刘公请放心,对于汝水诸县的那几位县令,小子当然不敢有报复之心,事实上也无需报复,比如那汝阳县令王丹、王奉忠,那不是王太师的同族与门徒,驻军宛城的王尚德将军还是王太师的族侄呢,咱们鲁叶两县现如今与那些王将军开始交易,也算是跟王氏一族沾点关系吧?那王丹看在王将军的面子上,是不是要网开一面?”

刘緈听得摇头苦笑不已:“王氏一族的名声……我劝二公子还是莫要与他们沾亲带故,不过二公子说的不错,倘若得知二公子现如今正在做的事,那王丹应该不会再为难我鲁阳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赵虞的用意:赵虞‘宽恕’了汝水诸县的县令,这不就意味着要对付汝阳侯么?

想到这里,他委婉地劝道:“郑氏一族在河南势力庞大,二公子千万不可……轻视。”

一听这话,赵虞立刻便意识到这位刘公猜到了他的想法,闻言拱手笑道:“多谢刘公劝告,小子也知道郑氏势大,以我家目前的能力想要令对方改变主意,恐怕只是痴人说梦,但小子相信,滴水可以穿石,而千里之堤,亦可毁于蚁穴……时候也不早了,小子就不打搅刘公了,暂且告辞。”

“……”

看着仿佛胸有成竹的赵虞,刘緈微微点了点头。

他始终觉得,这个鲁阳乡侯的二子赵虞,绝对称得上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二的奇才。

倘若有朝一日,此子与那杨定撞见,不知是怎样一副景象……

刘緈暗暗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成功拉拢到鲁阳的商贾与世家后,赵虞最初的想法算是真正完成了,他果真将鲁阳与叶县两个县的商贾与世家们绑到了一辆马车上,一辆名为‘鲁叶共济会’的马车上。

而他鲁阳乡侯府,便是这辆马车的驾车人。

当然了,现如今的鲁叶共济会,依然只是一个松散的商会框架,尽管商会内的众商贾、众家族会因为利益的诱惑而聚众,但人聚未必心聚,人心的聚拢需要长时间的磨合。

本来嘛,赵虞还打算向父亲提出建议,建议他们家宴请鲁阳、叶县的商贾与世家,一来会中成员好彼此有个照面,二来,也要趁机确立这个商会的‘领袖’,但考虑到外祖、外婆即将前来家中,赵虞就只能暂时搁置这件事了。

十一月初六,有一人骑着马来到了鲁阳乡侯府。

当时赵虞正躺在自己的屋子,享受着静女的揉捏,旋即便听到他兄长赵寅在屋外叩门:“阿弟,阿弟。”

静女当即过去开了门,躬身行礼:“大公子。”

“静女。”

作为鲁阳乡侯的嫡子,赵寅规规矩矩地回了礼,旋即快步走到床榻旁,对已在床榻上坐起的赵虞说道:“阿弟,快,外祖跟外婆到了,爹跟娘命我兄弟二人立刻出府迎接。”

听到这话,赵虞也不怠慢,当即穿上靴子,带着静女跟兄长前往府门处。

待等到兄弟二人来到府门前时,鲁阳乡侯与夫人周氏,带着张纯、张应等众多府内的卫士,早已站立在府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娘。”兄弟俩上前与父亲、母亲见礼。

旋即,赵虞看了看四下,问道:“不是说外祖跟外婆来了么?”

“快到了。”

鲁阳乡侯绷着脸解释道:“方才有人先行一步到府里送信……”

正说着,他的目光好似瞥见了什么,凝重地说道:“来了!……应该是那支队伍。”

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赵虞抬头看去,便看到白茫茫的雪野边际,有一支约两三辆马车组成的队伍正朝这边缓缓而来。

这支车队,正是周家家主周节与老伴张氏乘坐的马车。

“姑爷、小姐。”

为老夫妇俩驾车的,正是周家忠心的仆从老福,只见他将马车停在众人跟前不远处后,便立刻向鲁阳乡侯夫妇二人行礼,同时,他也不忘提醒马车内的人:“老爷,老夫人,已到姑爷与小姐的府上了。”

旋即,周老爷子便从马车内走了下来,负背双手站在雪地上活动了一下肩上的筋骨。

在妻子的暗中催促下,鲁阳乡侯硬着头皮跟妻子一起上前迎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鲁阳乡侯朝老爷子拱手行了一礼。

“……”

周老爷子冷淡看了一眼女婿,正要说话,周氏抢先一步搀住父亲的臂膀,低声说道:“爹,当着许多人,您千万不可让你女婿丢脸呀。”

说着,不等周老爷子回应,她便喊兄弟二人道:“寅儿,虍儿,快来见过外祖。”

听到两个孙儿的名,周老爷哪里还顾得上女婿,立刻就转头看向两个外孙。

其中一个他前几日就见过,便是他的长外孙,赵寅。

而另一个……

在周老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赵虞像兄长那般拱手行礼:“孙儿,见过外祖。”

在行礼时,他有些奇怪地打量眼前这位外祖,奇怪于这位外祖为何盯着他瞧?

就在他困惑之际,便听周老爷子微微弯下腰,问他道:“你……认得老夫么?”

赵虞不明所以,点点头说道:“您是外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认为这个问答没有问题,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位老人眼中却流露出了几许失望之色。

此时,周张氏亦在女婿鲁阳乡侯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口中不住抱怨:“这老头子,路上不住地嘀咕,嘀咕地老身都烦了……”

正说着,她也看到了赵寅与赵虞,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寅儿,虍儿,让外婆抱抱。”

说着,她上前搂住了兄弟俩,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欢愉之色。

然而在她身旁的周老爷子却是绷紧了脸。

……可恶的老婆子,我也想抱一抱我的两个外孙啊!

老爷子自然恨恨咬牙。

咬牙之余,他暗中亦关注着兄弟二人。

他立刻就发现,相比较赵寅与周张氏的亲近,小外孙赵虞的面色明显有些不适。

此时周张氏也注意到了小外孙脸上的不适,摸摸赵虞的脑袋问道:“虍儿,你不记得外婆了?小时候外婆可疼你俩了……”

赵虞面露讪讪之色,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这个家的那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怜的外孙。”周张氏叹着气揉了揉赵虞的头,叮嘱道:“你娘跟外婆说了,你日后千万别到危险的地方玩耍了……”

赵虞这才恍然大悟,他此时终于明白方才那位外祖为何会那样问他。

此时,鲁阳乡侯走了过来,拱手说道:“母亲,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到府里再说吧?”

“好好。”周张氏低头看着兄弟俩,连声说好。

就在一行人进府的时候,鲁阳乡侯拉住了儿子赵虞的衣袖,微微弯腰压低声音说道:“不是叫你机灵点么?”

“……”

赵虞顿时无语。

不可否认,二老是他的外祖与外婆,且看起来也蛮慈祥的,可架不住他对二老毫无印象,完全就是陌生人,哪能亲近地起来?

更别说那位外祖板着脸,比他父亲鲁阳乡侯还要严肃的样子。

完全亲近不起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一行人来到了北屋的正堂,鲁阳乡侯将老爷子与老夫人请到主位,自己跟周氏、跟两个儿子坐在侧位。

待府上的侍女奉上茶水后,周张氏和蔼可亲地对鲁阳乡侯说道:“公瑜,这一次叨扰了。”

“母亲说得哪里话。”鲁阳乡侯恭敬地说道:“二老愿意来小婿府上,小婿高兴还来不及呢。”

“哼!”周老爷子那边又开始了。

立刻,周张氏便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老伴。

清楚看到这一幕的赵虞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隐隐感觉,他似乎从外祖与外婆的相处方式中,看到了他爹跟他娘的影子……或者应该反过来?

此时,周张氏瞪罢了老头子,笑着对女婿与女儿说道:“老身啊,早就想来鲁阳了,你们也知道,世积、承德两兄弟常年不在家中,家中着实冷清地很,有好几次我跟老头子说,要不咱们到鲁阳看看女婿跟女儿,还能顺便看看两个外孙,死老头子就是倔,明明想来……”

“胡说八道!”

周老爷子冷冷打断道。

周张氏瞥见一眼老伴,拆台道:“不是么?那日咱家女儿刚说请咱们来鲁阳,当晚你就偷偷把行礼收拾好了,还藏在柜子里以为我看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说的?”

周老爷子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本不想来,我准备去拜访我一个好友……”

“跟你谈得来的几个至交,据我所知不是卧病在榻就是早已入土,你拜访谁去?……还每日站在屋外看天气……”

“我只是在锻炼筋骨。”周老爷子沉着脸辩解道。

“好了好了。”

见父亲似乎有些下不来台,周氏笑着打圆场道:“爹,您难得来你女婿府上,不如便多住几日,让你两个外孙儿好好陪陪你……”

在听到前半句时,老爷子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但在听到全部后,只见他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赵寅、赵虞兄弟二人,含糊说道:“看心情吧,心情不好,我明日就回盐城,心情好的话,多住几日……也并非不可以。”

相比较赵寅听到这话后高兴的样子,赵虞则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不得不说,这位外祖的性子,使他不禁有种避而远之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外孙在场,周老爷子心情很不错,倒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故意对女婿找茬,他完全就是忽视了在座的鲁阳乡侯,只顾着跟女儿还有两个外孙说话,问他们每日在府上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寅的回答,中规中矩:“孙儿跟着公羊先生学习呢。”

跟对鲁阳乡侯说话时的不屑语气不同,周老爷子慈祥地问道:“公羊先生对吧,老夫见过他,确实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教你什么了?”

赵寅拱手回答道:“公羊先生教孙儿儒家经义。”

“哦,儒家经义。”老爷子点点头,笑着说道:“那老夫考考你,儒家经义的根本是什么?”

“是孝!”

“何谓孝?”

“子负老,谓之孝。”

“何谓孝道?”

“孝且顺之,谓之孝道!”

简单的几句考问,赵寅对答如流,周老爷子听得连连点头,啧啧称赞道:“寅儿聪慧,公羊先生亦是大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称赞罢,他叮嘱赵寅道:“寅儿要好好读书,外祖当年就是吃亏在读书不多,被人看轻,自汉朝之后,这天下就是读书人的天下了。”

“孙儿受教。”赵寅恭敬地拱拱手。

此时,周老爷子又转头看向坐在位子上打哈欠的赵虞,面带微笑问道:“虍儿呢,你平日里做些什么,与你兄长一样,跟着公羊先生读书么?”

“不是。”

赵虞摇摇头说道:“我不喜读书,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周老爷子闻言点点头说道:“唔,年轻人到处走走看看,增长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倘若能趁机结纳人脉,那更是受益终身……”

听到这话,纵使赵虞觉得这位老爷子的性格有点别扭,却也无法否认,其实这位老爷子并不难相处。

当然,这一点鲁阳乡侯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就以上老爷子对兄弟俩所说的话,尤其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态度,他自打成为女婿起就从未享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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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晚上,鲁阳乡侯吩咐庖厨准备了一顿家宴。

不过尽管是家宴,但鲁阳乡侯还是吩咐长子赵寅将公羊先生请了过来,邀请一起用饭。

尽管公羊先生不想打搅这家人,亲自跟着赵寅婉言回绝,但还是架不住周老爷子与鲁阳乡侯翁婿二人的邀请。

在这一点上,翁婿二人态度倒是一致:鲁阳乡侯素来敬重公羊先生,而周老爷子嘛,他最是尊敬有文化的读书人,更何况他认为这位公羊将他长外孙教地极好极好。

盛情难却,公羊先生最终也就却之不恭了。

在欢声笑语中,众人围着一张大方桌坐下,周老爷子与老夫人自然是坐在靠北的主位,鲁阳乡侯夫妇则坐在东面上位,西侧则是赵寅与他的老师公羊先生,至于南侧的末位嘛,则坐着赵虞与静女二人,二人分别挨着赵寅与周氏。

而周老爷子与公羊先生也正巧因为挨坐着,便顺理成章地聊了起来。

看得出来,老爷子确实尊敬读书人,一口一个先生,甚至还亲自为公羊先生斟酒,让公羊先生尤其感到过意不去,毕竟论年纪,老爷子要比他年长十几岁呢。

“先生不必客气。”老爷子笑着说道:“数年之前,我便从我女儿口中得知先生,然当面与先生相见,还是头一回,方才我稍稍考验了一番寅儿,问他儒家经义的精锐,寅儿对答如流,且他的回答颇令人深思,可见先生是大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惭愧、惭愧。”

公羊先生连连摆手,谦逊说道:“是大公子聪慧,非在下之功。”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老朽虽甚少念书,但也晓得读万卷书亦不如名师点悟的道理……”

“周老爷太过奖了。”

些许客套之后,老爷子问公羊先生道:“据说先生的故籍在江陵?据老朽所知,江陵如今早已经被叛军占据了吧?”

“是啊。”公羊先生惆怅地叹了口气。

闻言,老爷子好奇问道:“那先生可知前南郡郡守,蔡修、蔡子文?相传是他放叛军入城,使叛军击败守军,占据了城池。”

“这完全是污蔑!”

公羊先生摇头说道:“叛军攻城之时,在下亲身经历,当时蔡修大人带领全城军民抗击叛军,虽最终不幸被叛军所俘,但他坚决不降,让叛军亦无可奈何,故而才传出污蔑蔡修大人的谣言,试图坐实蔡修大人通敌的罪名,使他在晋国无有容身之地……”

见公羊先生面色严肃,老爷子点点头,岔开了话题:“先生就是那时候离开了江陵?”

“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羊先生点点头,说道:“叛军攻破城池时,在下与县民北奔出逃,先是在宛南落脚,没想到没过几年,叛军又攻入宛南,我只好收拾行囊继续北逃……”

“那先生怎么会到我家呢?”赵寅好奇问道。

公羊先生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乡侯仁厚,不以为我卑贱。”

虽然他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赵虞却听得出来,这位公羊先生与他父亲鲁阳乡侯,肯定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但既然公羊先生不肯细说,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吧,毕竟当时这位饱读诗书的老先生,可是刚刚从宛北逃亡到鲁阳,想来当时是有些狼狈的。

说来也奇怪,倘若换做以往,周老爷子听到有人称赞他女婿,想来是会说些什么,但这次他罕见地没有反驳公羊先生,只是捋捋胡须淡淡说道:“哼,他也就是品德尚可,否则老夫岂会容忍将女儿下嫁……”

显然,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他女婿鲁阳乡侯。

听到老爷子口中‘下嫁’二字,鲁阳乡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我赵氏怎么说也是食两千户的乡侯……下嫁?

他嘴里嘀咕了一句。

而就在这时,忽然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惊得正与他说话的岳母周张氏不解地问道:“公瑜,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旁,周氏亦笑眯眯地关切道:“夫君,你怎么了?”

看了眼一脸温柔的周氏,鲁阳乡侯稍稍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腰际,微微摇了摇头。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周张氏白了一眼女儿,责怪道:“儿啊,不可欺负公瑜老实。……小孩子看着呢?”

周氏转头看了一眼,旋即便发现挨着她坐的静女,正好奇地瞄着她的手。

“嘻。”

可能是在父母双亲面前,纵使已有了两个十岁大的儿子,周氏仿佛依旧是小女人心性。

这边岳母跟女婿、女儿聊着,那边,老爷子则继续与公羊先生闲聊着,向他两个外孙的状况,说白了,其实他就是想知道公羊先生对二子的评价。

当评价赵寅的时候,公羊先生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满意,直到说到二子赵虞的时候,这位老先生就有些迟疑了。

不得不说,尽管这些日子公羊先生依旧像往常那样教导大公子赵寅,但有关于二公子赵虞的事,其实他也略有耳闻,包括最近鲁阳乡侯多次带着二子赵虞出门办事。

更别说曹安、张季、马成三人也会时不时地将赵虞这些日子的‘丰功伟绩’以炫耀的口吻告诉府里其他的仆从与卫士,久而久之,公羊先生自然也听说了赵虞所做的一些大事。

献以工代赈之策那些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最令公羊先生感到惊讶的,还是赵虞用屯田、军市两策说服了王尚德,使后者改变了对鲁阳县征收钱粮的念头,这屯田、军市二策,就连公羊先生听了都不由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这几件事,让公羊先生对二公子赵虞印象大变,心中的评价也逐渐提升,甚至于,隐隐为大公子赵寅有了几分担忧。

毕竟他也承认,大公子赵寅虽然也聪慧,但似乎确实不如其弟赵虞。

想到这些,他慎重地评价赵虞道:“现如今的二公子,聪慧老成,同龄之人着实难及,日后必定能出人头地,光耀赵氏门楣。”

听到这话,不说赵虞有些意外于公羊先生竟给予他如此高的评价,周老爷子更是满脸愉悦之色。

对于老爷子这年纪的人来说,钱财什么的都只是身外之物,唯独亲情才是他所看重的。

但遗憾的是,由于过去他对两个儿子过于严厉,且他又拉不下脸来与周韫、周傅两个儿子和解,是故只能将亲情寄托在女儿与两个外孙身上。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那还得是老爷子打小就疼爱女儿。

说说笑笑,众人吃酒用饭,气氛还算融洽,主要是多了一位公羊先生,这位老先生既能作为老爷子的谈客,且他对鲁阳乡侯是非常敬重的,周老爷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倒也给女婿留了几分面子。

待等用晚饭后,公羊先生便告辞离去了。

他本是好意,想让赵、周两家人能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好好聚一聚,但不可否认他的离开,让屋内的气氛再度变得有几分僵冷。

主要就是老爷子没了谈话的对话,注意力难免又集中到拐走他女儿的女婿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迎着老丈人冷淡的目光,鲁阳乡侯硬着头皮问道:“父亲,离过年还有些时日,不知父亲有何打算?不如到县城逛逛?”

老爷子冷冷回道:“老夫所在的郾城,不比你鲁阳繁华多了?”

“老头子,你怎么说话的?”

周张氏看不过去了,没好气瞪了一眼老伴,旋即对女婿、女儿笑着说道:“老身听说,鲁阳收容了近万从宛北而来的难民吧?没出什么乱子吧,公瑜?”

“母亲放心。”

感激于岳母的解围,鲁阳乡侯拱拱手,恭敬说道:“我鲁阳对那些难民实施以工代赈的策略,再加上前些日子刘公许诺允许那些难民入我鲁阳的民籍,难民们都很安分。”

周张氏笑着点点头,旋即对老爷子说道:“老头子,不如明日咱们去看看那些工点吧?去看看你女婿的功劳。”

“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轻哼一声,淡然说道:“以工代赈,也不是什么过于高明的策略,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古时每逢天灾,历朝历代就有出现类似的事迹,修城池、筑河堤,不都是这样么?”

听到这话,周氏捂着嘴笑道:“爹,你说这话,虍儿会不高兴的,以工代赈,可是虍儿想出来的。”

“……”

老爷子的面色顿时就僵住了,转头看看赵虞,正好迎上外孙有些无奈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老爷子咳嗽一声,强行又兜了回来:“鉴于虍儿这般年幼,却能想出这等办法,实属难得。”

“那就去郑乡吧。”

周氏抚掌说道:“郑乡是虍儿经刘公允许而亲手负责的工点,当地的事宜都是虍儿一手安排的,我听静女说过好多回了,但还未去看过,正好这次带着父亲与母亲一起去看看……”

“此事当真?”

周张氏惊讶地看向赵虞。

见此,赵虞拱拱手回答道:“是的,外婆。”

得到小外孙的肯定回覆,周张氏又惊又喜,啧啧称赞道:“那可真得去看看了,看看我外孙的功劳……老头子,你怎么说?”

“唔。”周老爷子捋着胡须,用一种仿佛孺子可教的肯定目光看着赵虞。

见此,鲁阳乡侯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明日小婿便让张纯安排此事……”

听到这话,周氏不解问道:“让张纯安排?夫婿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还有点事。”鲁阳乡侯朝着周氏使了个眼色:“就是那件事,你忘了?”

“哦哦。”

在丈夫的目光暗示下,周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件事啊……那件事不是取消了么?”

她朝着丈夫眨了眨眼。

看着鲁阳乡侯目瞪口呆的模样,赵虞忍不住想笑。

看来只有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解围了……

摇摇头,赵虞笑着说道:“爹,那打算何时邀请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呢?孩儿觉得这件事您不能再拖了。”

听到儿子的话,原本已近乎绝望的鲁阳乡侯忽然精神一振。

到底是亲生儿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邀请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

老夫人惊讶地看向赵虞,旋即又看看仿佛恢复了神采的鲁阳乡侯。

平心而论,对于鲁阳乡侯方才的托辞,其实老夫人心知肚明——这女婿无非是想避着老头嘛。

倘若换做其他人家,这确实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但在这个家中,老夫人却非常能体会女婿的为难。

可她没想到,这女婿似乎还真的有事?

“是这样的……”

在老爷子与老夫人询问的目光下,赵虞代父亲解释道:“因为与汝阳侯府交恶,汝阳侯挑唆汝水诸县断绝了给予我鲁阳的钱粮资助,为了应付这个危机,小子受父亲之命建立了鲁叶共济会,拉拢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与驻军宛城的王尚德王将军展开交易……”

他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外祖与外婆,毕竟他对周老爷子还没有多少亲近感,见这位老爷子如此对待他父亲,他心中自然也会有所不满。

之所以没开口,不过就是顾忌老爷子的身份与母亲的态度罢了。

因此,他此刻提出鲁叶共济会,一方面是向替父亲解围,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替父亲出出气的意思,让那位老爷子明白,他女婿绝非像他所认为的那般不堪。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其实赵虞也想差了,因为周老爷子从未看轻过鲁阳乡侯,要知道他方才还在公羊先生面前亲自说出“品德尚可”这句对女婿的评价,他纯粹就是讨厌女婿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当赵虞说完这话后,老爷子脸上并无那种刮目相看的惊讶,相反,他下意识地就说道“那太好……不是,咳,既然如此,公瑜,你就去做自己的事吧。”

“多谢父亲谅解。”

鲁阳乡侯这边也是如释重负。

显然这次,是这翁婿俩最有默契的一回。

但赵虞却因此遭了罪,被母亲周氏拉到跟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脑门作为警告。

面对着母亲的不悦警告,赵虞讪讪一笑,他知道,他的行为,让母亲失去了一种乐趣。

不过这应该是值得的,毕竟鲁阳乡侯非常承儿子的情。

随后众人又聊了片刻,待等到戌时左右,鲁阳乡侯发觉二老脸上已有浓浓困意,便打断道:“父亲,母亲,今日二老来到小婿府上,车马劳顿,想必已是疲倦,不如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再谈?”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但老爷子却很顽固地表示:“老夫精神好得很!”

但话虽如此,终归老爷子也上了年纪,架不住熬夜,只过了半个时辰,老爷子也逐渐架不住疲倦。

鉴于夫妇二人的主卧不好想让,鲁阳乡侯夫妇俩将老爷子与老夫人带到了北屋的偏房,让二老暂且委屈住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对此,老爷子与老夫人倒并无不满,难伺候的老爷子只是故作随意地问了句:“寅儿、虍儿住在何处?”

当得知兄弟俩住在东院,跟北屋隔着至少几百丈时,这位老爷子脸上露出了几许失望之色。

趁着周氏仍在跟二老说话的空档,鲁阳乡侯给小儿子赵虞使了个眼色,父子二人趁机告辞离去,带着静女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次鲁阳乡侯着实承儿子的情,不过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对自己儿子表达什么感激之情,更别说旁边还有静女在。

他正色问儿子道:“虍儿,你方才所言宴请鲁阳、叶县一事,并非只是单纯请他们吃顿酒宴吧?”

“当然不是。”

赵虞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孩儿让父亲宴请鲁、叶两县的商贾,是为了确定我赵氏在鲁叶共济会的领袖地位。”

鲁阳乡侯微微皱了皱眉:“你想拉拢他们为己用?”

“不,是作为我鲁阳赵氏的羽翼。”赵虞压低声音对父亲说道:“爹,你可还记得当日受辱于汝阳侯府?王直那件事,明明是汝阳侯府理亏,然而汝阳侯父子却蛮不讲理,毫无顾忌,竟反过来要求我父子向其赔罪,甚至于不惜拿我鲁阳作为威胁……归根到底,还是欺我赵氏势力不如他郑氏庞大。”

“……”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的面色亦逐渐沉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说,堪堪接近而立之龄的他,还几乎不曾受到过那样的屈辱。

此时赵虞又压低声音说道:“此次孩儿创建鲁叶共济会,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那些商贾趋利,只要我等善加引导,日后不难成为我赵氏的羽翼,甚至于,咱们还能借他们的力量,去削弱郑氏一族……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接受我赵氏……”

鲁阳乡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微皱着眉头问道:“你要报复汝阳侯?”

听到这话,赵虞哂笑道:“报复还不至于,只不过,人家都一巴掌甩在我父子脸上了,难道我父子就毫无表示,任凭他欺辱么?或多或少也得回敬一番。”

“你打算如何回敬?”鲁阳乡侯皱着眉头说道:“说来听听。”

赵虞知道父亲是怕自己做得太过火,闻言也不在意,附耳对父亲说出了他的想法,旋即压低声音笑道:“关于此事,孩儿已经与刘公聊过,刘公表示会站在我父子这边,叶县毛老爷子那边,虽然孩儿并未试探过,但论亲疏、论道理,毛老爷子即便不暗助我父子,至少也装地若无其事……”

鲁阳乡侯深深看了一眼儿子:“你小小年纪,考虑地倒是周详。不过,你这份才智用在此处……”

他咂了咂嘴,似乎在考虑该如何评价儿子的做法。

半晌之后,他这才摇头说道:“非正道!”

赵虞闻言苦笑道:“爹,这只是回敬而已,总不能咱们挨了巴掌却一声不吭吧?这口气您咽的下,孩儿却咽不下。……更何况,既已与汝阳侯交恶,难道您还指望与他们和解?倘若一味服软,那么接下来,难保郑氏不会逐渐将手伸入我鲁阳,甚至是叶县。与其如此,还不如咱们先占住地盘,主动出击,将拳头挥到汝阳去……”

鲁阳乡侯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明后几日,我会派人邀请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约定日期,请他们到府上用宴,至于你所说的回敬……再从长计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赵虞也不好再劝,点了点头。

回敬汝阳郑氏,是他早已考虑好的事,并且,他已经在逐步施行计划,无论眼前这位父亲同意或不同意,他终究会将汝阳侯父子甩在他父子脸上的这巴掌还回去,区别仅在于回敬的力度罢了。

商量罢,赵虞便告别父亲,带着静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次日,天尚蒙蒙亮,静女一如既往地早起。

洗漱之后,她便跑到北屋,找关系好的姐姐帮她扎个发髻,等她再回到居住的屋子时,她便看到有人在屋外转悠,甚至还在窗口张望。

仔细一瞧,竟然就是那位周老爷子。

静女赶紧快步走上前,向老爷子行礼:“静女见过老老爷。”

老爷子稍稍一惊,转过头来,见是静女,微微吐了口气。

他显然是认得静女,甚至或许也已从他女儿周氏口中得知了静女的身份,因此倒也不将静女视为一般的侍女,上上下下打量着静女。

这目光让静女感觉有些发窘,脸庞也不禁有些发红,她不由想起当初她刚被她叔叔婶婶卖到乡侯府时,当时周氏就是这般打量她的——待打量完,她就被周氏内定为小儿子赵虞日后的侍妾了。

但眼前这位老爷子如何看待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女有些忐忑。

就在她忐忑之际,她忽见眼前的老人冲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些慈祥。

这让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毕竟这代表着眼前这位老人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此她接下来询问的声音,也变得轻松欢快了许多:“老老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吗?”

听到静女的话,老爷子解释道:“老夫只是来看看寅儿与虍儿起没起来。……寅儿老夫方才已经见过了,他已经起来,在屋内温习功课,虍儿这边……老夫敲了敲门,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听我女儿讲,你与虍儿住在一起,老夫也不好贸然进去。”

一听这话,静女赶忙向老人家道歉:“对不起,老老爷,我方才到北屋那边去了,因为平日里有我在少主身边,少主并不怎么关注屋外的动静……”

说着,她赶忙打开屋门:“少主应该还没起,老老爷可要进去坐会么?”

“唔……”

周老爷子站在门槛外朝屋内瞅了两眼,但因为房屋结构问题,他并不能在这里看到他的小外孙,他犹豫一下,旋即还是迈步走了进去:“……稍坐片刻也无妨。”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赵虞在屋内迷迷糊糊地喊道:“静女,静女,你是不是又把窗开了?冻死了,快关上。”

听到这话,周老爷子赶忙招招手示意静女:“快、快,外面风凉,快进来把门关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女笑了一下,赶忙进屋,顺手将屋门关上。

她一边走向床榻,一边口中回道:“少主,我关上了,你醒了么?老老爷来看你了。”

然而,床榻上并无回应。

见此,静女带着几分歉意与犹豫对老爷子说道:“老老爷,要不要我将少主唤醒?”

“别别。”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既然虍儿还睡着,就让他再睡会,反正我那老婆子跟你家夫人还在准备一些送去郑乡的吃食,老夫……老夫……坐一会吧。”

说着,他就在床榻对过的桌旁坐下了,双手撑膝,看着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小外孙。

通过昨日的接触,老爷子感觉这个小外孙非但与他有些疏远,甚至于还有些不愿亲近。

这让老爷子有些莫名的惶恐。

他决定想尽办法赢回外孙对他的信赖与亲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日晌午前后,周氏带着二老,带着赵寅、赵虞兄弟俩,在以卫长张纯的为首的几名卫士的保护下,乘坐马车前往郑乡的工点。

此次前往郑乡工点,并没有什么要事,说白了纯粹就是带着二老出府散散心,顺便给二老接触两个外孙的机会,毕竟赵寅、赵虞兄弟俩平日里都有自己的事,尤其是赵虞,周氏也看得出自己这个小儿子似乎并不愿与二老亲近。

不过对此周氏也不意外,毕竟小儿子从树上摔下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跟他夫妇二人都不怎么亲近,直到后来相处地久了,彼此才逐渐亲密起来,这不,这小子昨晚还给他爹解围呢,一想到这事周氏心中就有些埋怨。

“……县内正在挖掘一条河渠,是以你们女婿的命命名的,据说这条河渠引汝水入我鲁阳,最后汇入沙河,需耗时数年才能竣工……”

在马车上,周氏向二老讲述着他鲁阳县目前最大的工程:“到那时,县城西北的大片土地,也就不会再缺水灌溉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讨厌的女婿在场,周老爷子一本常态,闻言点点头分析道:“不止。……引汝水入鲁阳,倘若水运不成问题,汝阳一带诸县的繁荣也会带动你鲁阳的商市。过去鲁阳、叶县两地与郾城之间,虽有沙河贯通,但终归还会太偏僻了,换做是我,我会选择叶县,你鲁阳太偏了……但待等你鲁阳贯通汝水诸县后,你鲁阳就活了。”

赵虞坐在母亲身边静静听着。

不得不说,老爷子不愧是行商一辈子的商贾,一针见血就看出了鲁阳当前的问题。

其实鲁阳不是没有欠缺水运条件,但就像老爷子所说,鲁阳位于沙河的上游,它太过于偏僻了,几乎就在沙河的上游源头附近,除非是在叶县找不到商机,否则,往来的商贾当然更倾向于选择路运条件更为便利的叶县,这也正是叶县商市比鲁阳繁荣三倍有余的原因。

但待等璟公渠竣工,鲁阳贯通了汝水诸县,鲁阳便能从边缘地带摇身一变成为中转站,商机自然会大大增加。

当然了,尽管这个观点很正确,赵虞也非常认可,但这个观点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刘緈、鲁阳乡侯等人也早就想到了——相比较鲁阳乡侯,刘緈刘公那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只不过往年苦于开辟河渠的工程量太大,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与人手,他有心无力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对于赵虞来说,这个观点也是显而易见,因此他并没有就外祖的分析表现什么吃惊,这让想要在外孙面前表现一下的老爷子有些遗憾与失望。

约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郑乡工点。

此时因为天气的关系,开掘河道的事已经停歇,无论是郑乡的乡人,亦或渠坑对面难民屯的难民们,大部分都躲在屋子里,只有两边的小孩子出没在雪地中,一边一队,隔着渠坑相互丢着雪球,嬉戏玩耍。

随后,在张季、马成二人的通知下,郑罗领着郑乡的长老出来迎接,众人在郑乡稍作了片刻,期间,周氏吩咐张纯将提前准备的一些腌肉、酒水,以及一些旧的衣物,交予郑乡,请郑乡的长老代为发放给难民屯的难民们。

当得知周老爷子与老夫人的身份后,郑长老给予了极大的尊敬,竭力在老爷子门前称赞鲁阳乡侯与二公子赵虞的仁义与才能,听得老爷子心花怒放——他可能直接就忽略了对方称赞女婿的那些话。

期间,赵寅跟着弟弟赵虞在渠坑周围转了几圈。

他吃惊地询问弟弟:“阿弟,这郑乡的工点,当真是由你管理?”

“是啊。”赵虞很随意地回答道。

尽管赵寅才是兄长,但在赵虞眼里,这位小兄长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他当然没兴趣在对方面前炫耀什么。

然而这位小兄长还是很吃惊,连说了几声厉害,临末羡慕地说道:“我也想像你那样,为父亲分忧。”

不得不说,起初兄弟俩都畏惧他们父亲鲁阳乡侯,可最近,弟弟与父亲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这也让赵寅有些羡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应该希望你好好跟着公羊先生读书,日后能继承我赵氏的家业。”赵虞笑着说道。

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却让赵寅陷入了沉默。

其实十岁的年纪,或多或少也已知道了一些世故,比如说母亲对弟弟的偏爱,实则是对弟弟的‘弥补’。

当然,这并不足以影响赵寅对弟弟的那份亲情,影响最大的,还得是赵虞最近所做的那些壮举,让作为长子、作为兄长的赵寅感受到了压力——明明他才是哥哥,为何弟弟却比他出色那么多呢?

良久,他目视着赵虞,正色说道:“明年起,我会更加勤奋得读书,争取早日能替父亲分忧,不会被阿弟你比下去的!……我才是兄长,理当肩负起我汝阳赵氏的重任,我不会输给你的。”

听到兄长仿佛誓言般的那番话,赵虞愣愣地看了一眼兄长,看着对方那坚定的眼神。

他皱着眉头问道:“公羊先生跟你说的?他怕我抢你嫡长之位?”

“不要说公羊先生的坏话,先生从未说过。”赵寅不悦地责怪了一句,旋即正色说道:“先生只是告诫我要更加勤奋,天道酬勤,唯有勤奋不怠,才能取得成功。……虽然阿弟你很聪慧,但先生也称赞我的聪慧不输常人,我不会输给你的!”

看着兄长眼中的坚持与真诚,赵虞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就他这段时间所做的这些事来说,作为长兄的赵寅会感到压力,这一点都不奇怪,要知道,最近就连他们的父亲鲁阳乡侯也逐渐开始用平常的口吻与他商议大事了——以往鲁阳乡侯从来不跟兄弟俩商议正事的,更别说询问兄弟俩的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眼前这位兄长开始嫉妒他,这也不是什么过于意外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很显然,眼前这位小兄长,与兄弟俩的父亲鲁阳乡侯一样,都是善良而耿直的性格,他并没有嫉妒弟弟,而是发誓要比弟弟更出色,这让赵虞感觉意外之余,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故意逗兄长道:“这样啊,那倘若日后你不如我出色,由我来继承鲁阳赵氏的家业,也没关系么?”

赵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坚定地说道:“倘若果真那样的话,便由阿弟你继承家业!……但我不会让它发生的!我才是家中嫡长,继承家业、光耀赵氏门楣,是我应尽的责任,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才不会交给你!”

……这个年纪的小孩,居然考虑地这么多么?

赵虞有些惊讶地看着兄长,见兄长一本正经,他也不好再逗他,撇撇嘴说道:“你给我我也不要,我才不愿窝在这里。……等过些年,我想到天下各处去看看……”

“爹不是打算让你投军么?你想到各处去看看?阿弟,你不会真想做一个商人吧?”赵寅忽然有些关切地问道,毕竟商贾的地位还是很低的。

“日后的事,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赵虞随口说道。

兄弟俩正聊着,忽然静女在旁提醒道:“大公子,少主,老老爷来了。”

兄弟俩闻言转头一瞧,旋即便看到周老爷子负背双手缓缓朝这边走来。

呼……麻烦的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微微吐了口气。

此时,老爷子已走到兄弟俩跟前,慈祥地说道:“还以为你们在哪?……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赵寅很老实,如实说道:“我刚跟阿弟说,说我不会输给他的。”

“唔?”

老爷子有些不解,似乎并不是很明白。

此时,赵寅又问道:“外祖,你是来找我们的么?”

“唔……”

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

方才,他与郑乡的乡长聊了片刻,结果一回头就看不到自己两个外孙了,这让老爷子有些着急,问了附近的卫士才知道两个外孙在这里,于是赶紧赶了过来。

“对了。”

好似想到了什么,赵寅好奇地说道:“外祖,听说您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如跟我们说说您年轻时的经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好好。”

正愁与两个外孙没有话题的老爷子,闻言顿时心花怒放。

只见他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外祖年轻时走南闯北,那可是一段艰辛的日子啊……”

说着,他便向兄弟俩讲述起自己年轻时到处贩粮的事。

赵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赵虞却感觉颇为枯燥,寻了个空档便带着静女离开了,让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与两个外孙独处的老爷子感到无比的失望。

随后,待周氏带着老夫人慰问罢郑乡以及难民屯的难民后,准备返回乡侯府时,得知事情经过的周氏将小儿子赵虞带到一旁,低声问道:“虍儿,你方才怎地丢下你外祖与兄长顾自离开了?你外祖很想跟你兄弟俩处好关系,你怎么能拒他于千里之外呢?……你不会是想给你爹出气吧?小没良心的,那可是为娘的父亲,你怎么能那样对你外祖?”

赵虞闻言苦笑道:“娘,孩儿只是觉得外祖讲述的那些往事有点无趣而已……”

周氏将信将疑,把赵虞的回答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失望之余,亦不禁认真思考起来,绞尽脑汁想想出些有意思的经历,待下次遇到这样的机会时告诉外孙,趁机与外孙拉近关系。

十一月上旬,就当周老爷子处心积虑想跟两个外孙处好关系时,鲁阳乡侯也已派人向鲁阳、叶县的商贾们送出了宴请的邀请,约众人于十一月二十日赴他乡侯府赴宴。

对于这件事,赵虞亦格外上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一月二十日,就在距离过年仅十日的情况下,鲁阳乡侯邀请鲁阳、叶县两县的商贾齐至他乡侯府赴宴。

说起来,鲁阳乡侯其实原本并不打算在年前宴请这些商贾,毕竟世人是非常看重过年的,年前肯定有各种事需要忙碌,但在大管事曹举却认为此事应该及早拍定。

在曹举的建议下,鲁阳乡侯最终还是决定在年前落实此事。

当日,午时前后,陆陆续续便有鲁阳的商贾们来到乡侯府,随后叶县的商贾们也陆续赶到,待等到申时临近,只要是接到了邀请的两县商贾皆已赴约,竟无一人缺席。

平心而论,倘若换做在以往,鲁阳乡侯绝对没有这个面子,归根到底,还是沾了王尚德那份通市凭证的光,那些商贾想从宛城的军市赚钱,并且是以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赚钱,那么就必须与鲁阳乡侯打好关系,给自己批上‘鲁叶共济会’的外衣。

前段时间,叶县以吕匡为首的一些商贾,不是没有尝试私底下接触王尚德,然而王尚德根本不甩他们——一介小小商贾,也想跟手握十几二十万军队的王将军谈条件?疯了吧?

毫不夸张地说,当日若非看在吕匡那些人是跟着赵虞一同前往宛城的,那位王将军都懒得见这些人,毕竟彼此的地位实在相差太多。

既然无法从王尚德手中得到通市凭证,这些叶县商贾倘若想要更大的利益,那就注定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鲁阳乡侯府。

而他们愿意从叶县赶来赴宴,其实一定程度上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迹。

待大管事曹举将这些宾客陆续听到宴堂后,这些宾客便在宴堂内相互打起了招呼。

不得不说,这次鲁阳乡侯的宴请,可谓是鲁阳、叶县一锅端,但凡是两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皆得到了邀请,而这就意味着受邀的宾客人数极多,差不多有两百余位,如何安排这些宾客的座次,大管事曹举着实花了很大精力。

可即便如此,个别叶县的商贾以及世家家主们,仍然对自己的座次有些不满意,认为自己的座位应该更靠前一些,好在他们都清楚这次宴席的重要性,倒也不至于表现出什么不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之后,赵虞换了一身崭新的衣物,带着静女来到了宴堂。

此时很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叶县的商贾们纷纷起身行礼,与这位二公子打招呼,让鲁阳的商贾们颇为吃惊。

这也难怪,毕竟当日赵虞前往鲁阳县城时,他见大局已定,并未在鲁阳的众多商贾们面前表现地多么出彩,甚至有些还是大管事曹举代劳的,但在叶县那次却不同,当时有幸被毛县令邀请至县衙的叶县名流们,他们至今都记得这位二公子那时对众人侃侃而谈的从容与自负。

“家父今日宴请诸位,多谢诸位捧场。”

赵虞逐一对向他行礼的宾客回了礼,着实称得上礼数周全。

稍过片刻,鲁阳乡侯亦换了一身衣物来到了宴堂,宣告今日的酒宴就此开始。

此时,鲁阳乡侯坐在主位,目视着宴堂内坐满的宾客,心下着实有些感慨。

他知道,这些人其实不是为他而来的,是他的儿子赵虞将这些人拉拢到了一起。

“爹?”

坐在主位下方一旁小座的赵虞回头低声提醒了一句。

鲁阳乡侯点点头,端着酒樽起身说了一番开场白,大意就是感谢在座诸位前来赴宴云云,谈不上什么新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于,今日的酒宴也不像汝阳侯府设宴时那般,有奏乐献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赴宴的宾客倒也不在意这些,他们真正在意的,那得是那‘鲁叶共济会’。

一番敬酒后,鲁阳乡侯在主位坐下,环视着在场众宾客笑着说道:“今日邀请诸位我府上,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以往诸位彼此见见面……毕竟我也知道,鲁阳与叶县虽挨在一处,两县距离仅数十里,但在座的诸位仍有面生的,正好借此机会熟络一番,日后彼此都是自己人。”

他说得很含蓄,但在座的宾客们还是能听明白那言外之意,纷纷点头表现自己友善的一面。

想想也是,日后彼此都要借用鲁叶共济会的名头与宛城军市交易,可不都是自己人么?

此时,鲁阳乡侯看向赵虞,问道:“虍儿,你说点什么?”

赵虞笑着说道:“待会再说吧。”

听到这话,别说鲁阳乡侯,即便是在场的宾客们也都懂了。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酒宴中,虽然在座宾客陆续相互敬酒,互相谈聊,但他们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赵虞。

他们知道,这位聪慧地不像寻常孩童的二公子,肯定是要就鲁叶共济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待酒过三巡、宴堂内气氛正浓的时候,赵虞忽然站了起来。

颇为神奇地,原本还在相互谈聊的诸多宾客,纷纷停止了谈话,使得宴堂内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幕,就连鲁阳乡侯都有些吃惊。

此时,只见赵虞朝着在场诸宾客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我猜,在座诸位近日可能一直在想,这个鲁叶共济会,到底是什么?也怪我当日未曾向诸位详细解释,今日趁这次酒宴,我便解释一番,让诸位能有个头绪。”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鲁叶共济会,本质上是我赵氏为了帮鲁阳县衙筹集赈灾钱粮而建立的商会,或者说联合商会,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诸位囊中赚那一成的抽成,这一点,诸位千万别介意。”

“呵呵……”

“哈哈哈……”

见赵虞说得如此直白,在场的宾客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赵虞接着说道:“但既然我赵氏一家赚了诸位的一成抽成,那么,自然也会尽力帮助诸位,确切地说,应该是互帮互助。……比如前段日子,我与宛城的王将军交涉,最终说服他以比市价溢价两成的价格收购诸位手中的货物,这就是例子。总而言之,我赵氏作为鲁叶共济会的会长,虽然从诸位手中赚取抽成,但也会竭力帮助诸位赚取更多的利益,这是我对诸位的承诺。”

听到这话,在座绝大多数的商贾们皆微微点了点头。

倘若说赵氏平白无故从他们的利润中抽取一成的收益,他们哪怕知道对方是为了给鲁阳县衙筹集钱粮,心中仍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但倘若赵氏除了向他们要钱,还会帮他们赚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忽然就觉得公平了许多。

不过一小部分人,则从赵虞这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比如说,赵虞当仁不让地将他赵氏摆在了鲁叶共济会的会长职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当即就有一名商贾斟酌用词,小心地开口试探:“二公子,对于贵府,或者说由乡侯担任这个、这个鲁叶共济会的会长之职,在下并无异议,在下只是好奇,这个会长……是管辖我等么?”

“不不不。”

赵虞摇摇头说道:“我在这里可以承诺,我赵氏,或者家父担任会长,绝对不会对诸位有任何的要求或者约束……”

一听这话,在座的诸位商贾暗自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虽然需要仰仗赵氏才能赚多一些,但倘若要因此受鲁阳赵氏一家的约束,相信绝大多数都受不了,毕竟论家境殷富,即便是在座的,亦不乏有人能与鲁阳乡侯府一较高下,为何平白无故要受赵氏的制约呢?

“当真?”有人试探问道。

“当然!”赵虞点点头,旋即笑着说道:“或许诸位觉得,可能我赵氏是想趁机要挟诸位,但事实正好相反,我赵氏坐在会长这个职位上,其实是为诸位服务的……”

说着,他见在座诸宾客皆露出惊愕不解之色,便笑着说道:“我刚刚的举例诸位转眼就忘了?我与王将军的交涉,就是在履行会长的职责呀,我说过,既然从诸位囊中赚了抽成,那么自然要相应地让诸位赚取更多,而诸位赚地更多,我赵氏拿的抽成亦更多,此乃双赢之举。……类似的事,日后应该还会有不少,简单地说,就是代诸位出面与对方交涉,争取得到更多的回报。”

“哦哦。”在场诸商贾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见此,赵虞又说道:“这是其一,至于其二,那就是平息诸位之间的争执。……我猜,诸位平日里应该会有一些商事上的矛盾吧?比如张家的东西卖得贱了,抢走了我家的客源……”

“呵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座诸宾客微微笑了起来。

生意嘛,这种事太常见了,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为了价格高低,早些年彼此使坏、捣乱,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此时赵虞便笑着说道:“在这方面,我赵氏确实要约束一下诸位,彼此诸位都是鲁叶共济会的一员,倘若有外敌侵犯咱们的利益,咱们可以联手抗击,但彼此之间,日后还是和睦一些吧,至于价格上的矛盾,日后咱们可以弄个统一的价格,至于卖多卖少,那就看老天,总不能自己人打起来吧?这还叫什么同舟共济?……倘若实在是有无法化解的矛盾或利益冲突,双方到时候可以向我赵氏提出,到时候我赵氏想办法和解一番,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听完赵虞的这番话,在座绝大多数的商贾们皆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鲁阳赵氏的会长地位。

在他们看来,只要赵氏担任会长并不约束他们,会长不会长,其实也没什么。

但还是有人看出了赵虞的高明之处。

比如叶县的商贾魏普。

眼下鲁阳共济会刚建,赵氏在这商会中还没有什么威信,因此这位二公子的承诺,倒也未必是谎言,可待等日后坐定事实,赵氏逐渐在这商会建立了威信,想来未必就是今日这种情况了……真当人家那么好心么?嘿!

看着在座诸人的反应,魏普暗暗好笑。

笑罢,他决定去投靠这位二公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日于乡侯府的酒宴,除了确定了鲁阳赵氏在鲁叶共济会的会长地位,赵虞倒也确实提出了几项提议。

比如说统一商旗。

商旗,顾名思义就是商队出行时悬挂的旗帜,一般都是某县某家,比如鲁阳赵氏、叶县魏氏等等,但赵虞却提议统一悬挂‘鲁叶共济’字样的旗帜,使外人能够一眼看出他们这些商队的所属。

至于好处嘛,远的不说,赵虞只举了一个例子,即迫退王尚德麾下的军卒。

这世道的军卒,行迹恶劣起来跟强盗其实没太大区别,仅仅只在于军卒有靠山,一般人不敢招惹,而这,也逐渐养成了某些军卒的肆无忌惮,就比如赵虞亲自带队前往宛城军市时的那回,前前后后就遇到三拨王尚德麾下的军卒,被这些军卒趁机勒索。

这种时候若不乖乖送上一些钱,那这些军卒肯定会以各种理由为难商队。

当然了,当时的赵虞仅仅只是出示了盖着王尚德将军印的通市凭证,就将那三拨军卒吓退了,但问题是这通市凭证只有一份,如何能确保鲁阳、叶县两地两百余家商贾不被那些郡卒敲诈勒索呢?

鉴于此,赵虞提出了统一悬挂‘鲁叶共济’旗帜的主意,这一家联合商会肯定要比两百余家好记多了,只要那些军卒知道鲁叶共济会是从他们家王将军手中得到同市凭证的商会,即便不能吓退全部,想来也至少能杜绝相当一部分军卒。

这个建议,最终被在场的诸商贾们接受了,唯有像魏普等个别的商贾,才隐约能够感觉到那位二公子的高明手腕:统一悬挂鲁叶共济的旗帜,看上去似乎是在保护众商贾的利益不被那些军卒侵犯,但实则,这却是在变相削弱诸家商贾而供养鲁叶共济会的名声。

或许有人会问,即便鲁叶共济会逐渐名声壮大,这可与乡侯府又有什么关系?

原因很简单,因为乡侯府,或者说鲁阳赵氏,正是鲁叶共济会的会长,日后当有人问及鲁叶共济会时,肯定会提到鲁阳赵氏,但绝不会巨细无遗地细数鲁叶共济会名下两百余家商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而久之,不知情的人或会以为鲁叶共济会完完全全是属于鲁阳赵氏呢。

其实当晚临近亥时的时候,该商量的话题就已经谈地差不多了,只不过此刻夜色已深,无论是鲁阳也好、叶县也罢,皆已关闭了城门,而鲁阳乡侯府又没有足够的空屋让这两百余位商贾暂住一宿,于是,赵虞便想了个取巧的办法,让曹举、张纯带来一些卫士陪这些宾客喝酒,喝到明早。

总不能大半夜的将这些商贾赶出府邸挨冻吧?

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宴堂内展开了新一轮的灌酒,以张纯为首的卫士们频繁劝酒,酒量不怎么好的商贾,直接就被灌倒在地,被乡侯府上的宾客抬到了客房歇息——反正都睡醉了,几个人挤一张榻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而此时,赵虞亦感觉困意阵阵袭上心头,便带着静女准备返回自己的屋子歇息,反正接下来的事,自有大管事曹举与卫长张纯二人,实在不行,他老爹鲁阳乡侯还强撑着呢。

瞧见赵虞带着一名贴身侍女离席,叶县商贾立刻就意识到这位二公子怕是要离宴歇息去了,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尚在喝酒欢庆的众商贾,不动声色地赶了上去。

可没想到,就当他借如厕名义要跨出宴堂门槛,准备追上那位二公子时,他忽然发现有一人几乎与他并肩跨过了门褴。

转头一瞧,这人魏普倒也并不陌生,也是他叶县的商贾,吕匡。

平心而论,魏普是做酒米生意的,而吕匡则主要是贩卖竹木制物的,彼此谈不上同行的冤家,因此以往关系倒也不错。

不过此刻待他二人四目交接时,双方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使得氛围有些僵硬。

“吕兄……呵呵,吕兄哪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魏兄又哪里去?”

“哦,我就是找地方如厕。”

“哈哈,我也是。”

“……”

“……”

对视一眼,二人干干地假笑两声,一前一后朝着赵虞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等二人临近东院时,他们撞见了一名乡侯府的下仆,这下仆惊讶地问道:“两位尊客哪里去?”

魏普、吕匡二人依旧借口找地方如厕,见此,那名下仆便笑着说道:“两位走错了,前面乃是东院,是我家二位公子的住处,两位若是要找茅房的话,请跟我来。”

眼瞅着这名忽然冒出来坏事的下仆就要领着他们去找茅房,魏普与吕匡对视一眼,都有些安耐不住了。

“魏兄……其实是来单独见二公子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呵,吕兄不也是么?”

“不不不,在下只是为了向二公子致歉……魏兄呢?”

“……”魏普皱了皱眉头,在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吕匡后,试探道:“我寻二公子,自然是有……要事,至于何事,恕魏某眼下不能相告。”

吕匡亦深深看了几眼魏普,试探道:“既然如此,你我一起去见二公子,免得僵在此地,惹人怀疑。”

“好。”

“请。”

不知怎么着,二人忽然就达成了协议,听得在旁那名下仆一头雾水。

而此时,赵虞、静女二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见赵虞将整个人往床榻上一趴,疲倦地说道:“累死我了……谁说小孩子没有腰来着?”

静女一无既往地没有听懂自家少主的话,见自家少主穿着鞋子便趴在榻上,她无奈地笑了下,上前替少主脱下鞋子,端正地摆在榻下一侧。

旋即,她轻轻推了推赵虞,说道:“少主,你先起来好不好,这样我还怎么铺被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床榻上的赵虞纹丝不动,口中懒洋洋地说道:“先让我躺会,我现在一动都不想动。”

静女鼓了鼓脸,好言哄道:“少主,等奴铺好被子你再躺下,好不好?你这样会着凉的……”

她正说着,忽听屋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旋即,有个声音便问道:“请问,二公子在屋内么?”

“……”

静女一惊,赶紧小步走到屋门处,轻轻抵着屋门,带着几分警惕问道:“屋外是谁?”

听到静女的询问,屋外的声音回答道:“在下魏普,有要事求见二公子。”

话音刚落,又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在下吕匡,亦有要事求见二公子。”

魏普?吕匡?

埋头在床榻上的赵虞微微一愣,立刻坐了起来,穿上鞋子走向屋门,同时口中吩咐道:“静女,开门。”

“是。”静女顺从地打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屋外站着魏普、吕匡二人。

见此,赵虞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微笑的面庞上带着几许不解:“两位这是……两位先进屋说吧。静女,吩咐人准备一壶茶。”

“是。”静女应声而去。

而赵虞则将魏普、吕匡二人请到了屋内的那张桌案旁,请这二人坐下,旋即等着这二人道出来意。

他以为这两人是联袂而来,哪知道这二人其实并非一路,相互都防着呢。

这不,在那片刻的尴尬寂静之后,吕匡舔舔嘴唇,拱手说道:“二公子,吕某此次前来,乃是希望就前一阵子不信任二公子、固执求见王将军那件事是,表示歉意。”

说罢,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礼单,放到案上,徐徐推至赵虞面前。

居然还真是有备而来?

魏普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吕匡。

低头瞥了眼那份礼单,赵虞并未拿起来细看,摇摇头将其又推回吕匡面前,笑着说道:“吕老贾言重了,那日本就是我……呵呵,总之,我不会在意,吕老贾请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匡当然知道那一日赵虞是故意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接触王尚德,因为眼前这位二公子有完全的把握,认定王尚德不会给他们发放通市凭证。

而事实也证明,王尚德别说给吕匡等人发放通市凭证,他甚至看不上这些商贾,三言两语就将吕匡一行人打发了。

正是这件事,让吕匡意识到了鲁阳乡侯府的能力,亦或是眼前这位二公子的能力。

毕竟,王尚德不屑跟他们谈话,可却听取了这位二公子的建议,将收购货物的价格提高了二成。

倘若说这件事只是让吕匡意识到他得跟鲁阳赵氏,跟眼前这位二公子打好关系,那么方才赵虞在宴堂内的那番话,则愈发让感到这位二公子的不简单。

不错,吕匡也是极少数能够看穿赵虞这一番举动的人,且他无礼抗拒——看看当时宴堂内,几乎有九成九的人,都被赵虞天花乱坠般的各种承诺哄地团团转,根本没有几人能察觉到其中的危机。

当然,他吕匡可以选择揭穿这位二公子,将对方的意图公布于众,警告在场诸宾客,这位二公子组建什么鲁叶共济会,就是想将在场诸人的力量收为己有。

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这位二公子手握着王尚德的通市凭证,以及那超过市价两成的价格,哪怕此事被揭穿,相信还有会有一半以上的商贾愿意跟随,反正这些人的家财本来就不如鲁阳赵氏,就算在局势大白的情况他,他们也不会认为追随鲁阳赵氏有什么丢人的——真正会不满于被鲁阳赵氏约束的,是一些家财与鲁阳赵氏不相上下的商贾。

比如他吕匡。

可问题是,在这大势已成定局的情况下,纵使他心有不满,也无法扭转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能怎么办?带着其他一些不满的人退出鲁叶共济会?

省省吧!

眼前这位二公子前些日子手把手教了他们如何借助宛城军市的优势将竞争对手打压破产,天晓得会不会拿他对付他们?

纵使他们有些家财,却也抵不住鲁叶共济会上百家、甚至两百家商贾的联合挤压啊。

既然无法抵挡它,那就加入它!

想到这里,吕匡拱手说道:“吕某以为,二公子应该需要有人在商会中响应,助二公子逐步增涨鲁阳赵氏在鲁叶共济会当中的威信,吕某不才,愿意成为那个人。”

听到这话,赵虞的脸上露出几许惊讶。

而最过震撼的,那还得说是与吕匡同行而来的魏普。

居然被这家伙……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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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骂了一句,魏普也顾不得了,他亦拱手说道:“二公子,在下也愿意相助二公子……不,其实在二公子方才说完那番话后,在下就一直在寻找时机,希望得到一个时机能向二公子表明心迹……”

说话间,他夹杂愤慨看了一眼吕匡,而吕匡亦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他,以往关系还算不错的二人,此刻竟颇有些反目成仇的意思。

见此,赵虞压了压手,微皱着眉头说道:“两位,两位,先让我捋一捋……”

说罢,他皱眉思索了数息。

不得不说,此刻的赵虞确实很惊诧。

正如魏普、吕匡二人所猜测的那样,赵虞确实想逐步地掌控鲁叶共济会,使之成为他鲁阳赵氏的势力,不过鉴于现如今他赵氏在这支商会中并无什么威信,并且商会中亦有不少像吕匡那般论财力能与他乡侯府一较高下的商贾,因此他只能通过画大饼的方式,好言安抚那些商贾。

记得那时他说完后,全场无人提出异议,他当时还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呢,没想到,其实还是有人看出了他的真正意图,只不过想要加入他,才没有当场拆穿而已。

真是这样么?

……姑且再试探一下,免得会错意。

暗想了一下,赵虞故作不解地说道:“两位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赵虞故意装糊涂,吕匡与魏普二人也不意外,这次魏普抢先一步说道:“二公子不必再有所隐瞒。……虽然二公子的手段确实很高明,但魏某还是能看出几分,不过在下无意与二公子为敌,我愿意助二公子掌握鲁叶共济会,二公子只需让在下喝口汤就成了。”

见魏普抢了先,吕匡皱了皱眉,亦说道:“二公子,吕某虽同意魏兄的意见,但二公子或许也知道,吕某人在叶县的声望,要比魏兄高出一些,相信定能帮到二公子。”

“吕兄这么说,就有些伤人了。”

“哪里哪里,吕某不过就事论事。”

这可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有些争吵的意味,赵虞亦感觉有些好笑。

当然,鲁叶共济会绝对不是瘦田,赵虞坚信他创建的这支商会日后会发挥惊人的作用。

此时,静女拎着茶壶回来,给赵虞、魏普、吕匡三人都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乖巧地坐在赵虞身侧。

待她倒好茶水后,赵虞目视着魏普、吕匡,带着几分试探对二人说道:“两位且听我一言。……或许两位误会了什么,我也好,我赵氏也罢,都未曾想过日后做出损人利己的行为,尽可能确保商会内每一位商贾的利益,这是我今日的承诺,也是将来的承诺,这是不变的。……倘若两位觉得,追随我赵氏,便可分享我赵氏借职权之便取得的不道德利益,那我在这里提前告诉两位,我父子不会那样做。”

“……”

听到赵虞这话,魏普、吕匡二人皆惊讶地看向赵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原以为赵虞所说的确保商会每一名商贾利益只是说说而已,可眼下来看,这似乎是真的?

就在吕匡思忖之际,魏普抢先说道:“二公子也误会了,在下从未想过赵氏会借职权之便窃取商会内同行的利益,也从未想过分享一二,在下只是惊叹于二公子的聪慧,愿意投奔二公子而已。”

这次轮到吕匡对魏普暗暗咬牙切齿了:“吕某亦是如此。”

看着二人轮番表态,赵虞心中有些犹豫。

倒不是犹豫该不该接受他人的投奔——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欣然接受就是。

他真正犹豫的,是他能否信任这二人。

试探看看罢。

心中暗想着,赵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两位不在意我年幼,屈尊说出追随这样的话,小子感激不尽,不过,两位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魏普、吕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请二公子示下。”

见此,赵虞徐徐说道:“当初在贵县的县衙,我便讲述了我赵氏与汝阳侯府的恩怨,我鲁阳与汝水诸县的恩怨,此言不虚。……汝阳侯府与汝水诸县,背弃诺言,在我鲁阳最困难之际将我鲁阳抛弃,这口气,我始终不能咽下,故而我创立鲁叶共济会,一方面是希望鲁阳、叶县两县能同舟共济,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将两县的商贾拧成一股绳,日后助我报复汝阳侯与汝水诸县……承蒙两位看得起,我将实情相告,两位确定还要追随我么?”

报复汝阳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报复汝水诸县?

不得不说,赵虞这一番话,着实将魏普与吕匡二人吓得不轻。

半晌之后,魏普舔舔嘴唇问道:“二公子……打算怎么做?”

赵虞淡淡说道:“对付汝阳侯的办法,很简单,无非就是打击他家的商贾……他偌大的家邸,不可能单凭食俸,底下肯定有人帮他们赚钱,待日后时机成熟,我会用我当日随口提起的办法,逐步打压汝阳侯一家的生意;至于汝水诸县嘛,办法也差不多,只不过,到时候针对的会是汝水诸县的商贾,倘若汝水诸县的商贾愿意加入我等,那姑且放过,否则,便取而代之,待等汝水诸县成为我鲁叶共济会的底盘后,我再去对付那几位县令,设法将他们驱逐……”

“……”魏普与吕匡越听越心惊。

倘若赵虞只是想报复汝阳侯的话,他们咬咬牙倒也能答应了,毕竟爵位不同于官职,汝阳侯说到底也不过是‘大一号’的鲁阳乡侯罢了,在他们鲁叶共济会的整体力量面前,也并非不可战胜。

可眼前这位二公子却还想着要报复汝水诸县的县令?这……

只见在赵虞的暗中关注下,魏普皱着眉头思忖了半晌,率先劝说道:“二公子,在下当日从你口中得知汝阳侯的霸道、狂妄与无礼,倒也能理解二公子对其的愤恨,倘若让二公子相信魏某诚意的办法就是助二公子对付那位汝阳侯,魏某愿意陪二公子冒险,但二公子想要报复汝水诸县……魏某以为不太妥。”

从旁,吕匡亦摇摇头附和道:“二公子,汝阳侯就已经是一个很难战胜的对手了,同时再招惹汝水诸县,吕某也以为不太妥……”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赵虞说道:“二公子,你不会是在试探我二人吧?依二公子的聪慧,想来不至于说出这般过于自负的话。”

听到这话,魏普亦抬头看向赵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见被吕匡看穿了,赵虞也不在意,反正二人方才的神色,他也尽数看在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说呢,在他说完那番近乎狂妄的报复宣言后,这二人并未被立刻吓退,而是立刻反过来劝他,这让他感觉这二人多少还是可信的。

而这,暂时也就足够了。

“抱歉、抱歉。”

被拆穿后的赵虞拱拱手向二人致歉:“两位今日说要追随我赵氏,这在我看来无异于天上掉下金饼,是故我难免有些疑神疑鬼,在这里向两位道歉。……诚如两位所言,我气的只是汝阳侯而已。”

魏普、吕匡二人真心前来投奔,却遭赵虞多番试探,心中自然有所不满,但赵虞用天下掉下金饼来比喻他二人投奔,着实是让二人气消了许多——毕竟这比喻也说明这位二公子看重他们嘛。

至于这位二公子要报复汝阳侯,这在二人看来也没什么。

他们可不是自大,因为他们很清楚,他鲁叶共济会两百余家商贾,绝对不会一直窝在鲁阳、叶县两地,日后保不定要将生意扩展到其他郡县,与其他郡县的本地商贾展开一番明争暗斗。

就比如汝阳,除非他们对汝南避退三舍,否则,只要他们日后将生意扩展到汝阳,依然还是无法避免与汝阳郑氏出现利益冲突,换做以往他们肯定会选择退让,但如今有鲁叶共济会作为后盾,他们未必不能与汝阳郑氏斗一斗。

对视一眼,魏普拱手对赵虞说道:“助二公子与汝阳侯府为敌,必然会让我等受到不小的损失,但在下相信,追随二公子,最终必能得到更多。”

从旁,吕匡亦说道:“二公子放心,我等必定会助二公子出这口恶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二人一脸信誓旦旦,赵虞拱手拜谢:“多谢。”

随后,魏普、吕匡二人又与赵虞聊了片刻,这才告辞离去,返回宴堂。

跟着赵虞一同将二人送出屋外,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了夜幕下,静女关上屋门,有些担忧地对赵虞说道:“少主,你将实情告诉了这二人,万一这二人不足信,背叛了少主,那该如何是好?”

赵虞抿了一口变温的茶水,淡淡说道:“这二人在宴堂上看穿了我的意图,但他们并未当众揭穿,而是私底下与我接触,表明追随之意,可见这二人的眼力与心机……你说他们不足信?他们若不足信,就不会来找我。”

“少主觉得他们可信?”

“至少现在是。”赵虞淡淡说道:“别看汝阳侯势大,但我父子亦有刘公、毛公支持,再加上鲁叶共济会,在鲁阳、叶县两地,汝阳郑氏又能奈我赵氏如何?他二人应该也是看到这一点,不认为我家会败,再加上军市之利,是故表明追随之意。商人逐利,只要我家能带给他们利益,他们便不至于背叛。”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背叛了,将我所说的这些透露出去,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又得罪了汝阳侯罢了。而汝阳侯,他早就跟咱们结怨了,就算他们不记恨,我都会有所回敬……”

说着,他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下,不轻不重地将茶碗扣在案上。

“……就在年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宴请群贾之后,鲁阳乡侯府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迎贺新年的准备,整个府上上下下皆因此变得愈发忙碌。

大管事曹举私下笑谓卫长张纯道:“今年怕是咱们要跑断腿了。”

张纯笑而不语,脸上那道渗人的刀疤似乎也变得稍稍和蔼和亲起来。

十二月二十一日,鲁阳乡侯带着二子赵虞与静女,在张季、马成等卫士的保护下,再赴宛城,亲自向王尚德以及其麾下像彭勇那等将领送去了一些年节贺礼。

也并非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酒水、坚果、干果、桃符等年节赠物,纯粹就是表达一份心意。

平心而论,这些东西王尚德其实看不上,但鲁阳乡侯父子对他的重视与尊敬,倒是让这位王将军颇为受用。

因为时间仓促,父子二人这次非但没有在宛城逗留,连往返都显得颇为仓促,但即便如此,宛城这一行依旧花费了父子整整三日。

而于此同时,大管事曹举则带着府上的卫士拜访已加入鲁叶共济会的商贾,挨家送上贺礼。

二十四日的晌午,父子俩回到鲁阳乡侯府,在匆忙地洗浴更衣后,再次带着年节贺礼出门,这次他们拜访的,便是鲁阳县的县令刘緈。

刘緈早已与鲁阳乡侯父子约好,见父子俩登门亦不意外,很高兴地将鲁阳乡侯父子送来的贺礼分给了县衙内的下属,比如县丞徐宣、县尉丁武,就连一般的县卒,亦能得到一些酒水、腊肉、坚果、桃符等物。

送完年节之礼,鲁阳乡侯便独自返回了乡侯府,准备再带长子赵寅一同前往叶县,拜访叶县县令毛珏,向这位毛公送上贺礼,而赵虞,则跟着刘緈前往拜访汝阳县令王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月二十七日早晨,刘緈带着赵虞、静女、张季、马成几人抵达了汝阳,向汝阳的县衙投上了拜帖。

看到拜帖后,汝阳县令王丹感到十分奇怪。

毕竟在汝阳侯郑钟父子的挑唆下,他已顺水推舟地断绝了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按理来说已跟刘緈、鲁阳乡侯结怨,何以刘緈会带着鲁阳乡侯的二子前来拜访?甚至还说什么要送上贺礼?

莫非是来服软的?

想到这里,王丹暗暗冷笑。

他可是没忘记当日刘緈是如何威胁他的。

抱着要趁机给刘緈一点颜色看看的想法,王丹接见了刘緈与赵虞。

待一见面,他便很不客气地说道:“刘緈,无论你带着礼品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答应你任何要求,我汝阳,没有理由白白为你鲁阳贡献钱粮……”

刘緈似乎是胸有成竹,也不在意王丹的态度,笑着说道:“王公误会了,今日刘某只是陪同二公子前来。”

“二公子?”

王丹狐疑地看向赵虞,旋即带着几分嘲笑问道:“二公子莫非是来请王某赴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当日鲁阳乡侯父子在汝阳侯府羞辱侯,赵虞在跟随父亲离开之前曾说过一句:下次或会在其鲁阳乡侯府,宴请汝水诸县县令。

听到王丹的嘲讽,赵虞也不在意,点点头坦率地说道:“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到时候非但会请王公,还会请王将军、彭勇将军,就不知王将军是否得空。”

在听到赵虞前半句时,王丹哈哈大笑,就差直接开口嘲讽赵虞: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赴约?

然而赵虞的后半句,却让仍在哈哈大笑的王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王将军?哪个王将军?”

他惊疑不定地问道。

赵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还能是哪位王将军,当然是驻军宛城的王尚德、王将军咯。”

听到这话,王丹面色更加古怪,狐疑地说道:“你父子与王尚德……不可能……”说罢,他皱着眉头质问道:“小子,你父子见过王尚德?”

“何止见过。”

赵虞笑着说道:“小子还向王将军献了屯田、军市之策……”

从旁,刘緈点头帮腔:“没错,因为这次,王将军很器重二公子,还特地嘱咐二公子归家后要好好习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看刘緈,又看看赵虞,王丹脸上变颜变色。

半晌,他皱着眉头说道:“小子,倘若只是听说了王尚德的名声,假借他的名义来胁迫我,我劝你莫要这样做。一来我与王尚德同辈,我并不……并不惧他,再者,王尚德为人刚猛,最厌恶有人假冒他的名义,我劝你莫要惹祸上身。”

听到他的奉劝,赵虞稍稍有些意外,旋即笑着说道:“王公误会了,一来我确实与王将军相识,二来,我也绝无仗着王将军名义来威胁王公的意思……此前刘公与我父子只是心念鲁阳,因此对王公多有冒犯,还望王公见谅。”

说着,他朝王丹拱了拱手,又笑着说道:“今日我拜托刘公将我带来此地拜会王公,只是觉得,我等与王公实在没必要为敌……”

“……”

王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赵虞,心中对这二人此番前来的目的也已猜到了几分。

“我会派人去证实的。”他目视着赵虞沉声说道。

赵虞笑了笑,拱手说道:“王公放心,我等绝不敢在这件事上欺骗王公……”

“……”

瞥了一眼在旁的刘緈,王丹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倘若说眼前这个小子做事不知轻重,但刘緈至少知道好歹,不至于假冒王尚德的名义,可见鲁阳乡侯父子确实不知用什么办法博得了王尚德的欣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王丹立刻就换了一个态度,笑着说道:“倘若此事属实,那先前的一切就揭过不提吧……小子,你见到王尚德时,提到过我么?”

“提过。”赵虞点点头,如实说道:“王公乃王太师之门徒,刘公早前便与我父子说过,后来得知王尚德将军亦是王太师的族侄,我难免有些好奇王公与王将军的关系,遂在王将军面前稍稍提了一下……”

“他怎么说?”王丹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这个……”赵虞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地回答道:“王将军没有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就像这样,哼。”

他确实没有撒谎。

“……”

王丹若有所思着捋了捋胡须。

还别说,在他印象中的王尚德,还真就是这样一幅态度。

本来,王丹这次想要趁机教训一下刘緈与赵虞,但忽然之间,彼此似乎变成了自己人,那就必要了。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刘緈、赵虞送来的礼物,还留二人在县衙的偏堂内用饭,很显然,他是想从赵虞口中得知一些王尚德的现况。

而赵虞也没有隐瞒,将王尚德目前的现状告诉了王丹,甚至于,就连王尚德目前正在筹集钱粮准备反攻南郡的事,他也告诉了王丹——这些都是他从彭勇口中得知的,谈不上什么秘密,但一般人却也没有渠道去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一番讲述,亦让王丹对赵虞的话深信不疑,考虑到刘緈方才提过,王尚德几次嘱咐赵虞归家后勤奋习武,听懂其中言外深意的王丹,立刻便想方设法与赵虞拉近关系。

说起来,他王丹也好,王尚德也罢,都是王氏一族的旁支,论亲疏,或许还是他王丹这一支离本家更近点,但这架不住王尚德会打仗啊。

要知道王氏一族目前在外领兵的,就只有王尚德能达到当前的高度,与‘陈门五虎’分庭抗衡,因此尽管王尚德是王氏一族的旁支出身,但王氏一族子弟非但谁都不敢得罪这位族人,还处心积虑希望与他拉近关系。

但王尚德这个人,他只对自己欣赏的人和颜悦色,除此之外,即便是自己的族人,在他面前恐怕就只能得到一个“哼”的评价,这也正是王丹相信赵虞的原因——他当年就在王尚德面前得到过类似的‘评价’。

既然要与王尚德所欣赏的赵虞拉近关系,那么王丹自然要为他先前所做的那些事解释一下,顺便跟汝阳侯撇清关系。

他很坦率地说道:“当日二公子与令尊受辱于汝阳侯府之前,汝阳侯世子郑潜确实与王某透露过此事,但当时王某不知二公子与令尊竟是自己人,无意间成为了帮凶,还请二公子见谅。”

“王公言重了。”赵虞笑着说道:“王公对刘公、对我父子有怨恨,其实在我看来也理所应当,只是我鲁阳实在是没办法……”

王丹立刻就说道:“二公子放心,年后我汝阳便会恢复对鲁阳的钱粮资助。”

“这……那就多谢王公了?”

“哈哈,二公子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以二公子的聪明才智,日后定能在王将军麾下有所作为,到时候,说不定王某还要仰仗二公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丹哈哈大笑地就将鲁阳乡侯父子、包括刘緈都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不过想想也是,倘若说赵虞日后投奔王尚德,那鲁阳乡侯府就注定跟王氏一族分不开了,还真是自己人了。

至于其他,比如说赵虞此番主动与王丹化敌为友的目的,是否是给报复汝阳侯府一事做准备,王丹没有主动问,刘緈与赵虞也没有主动提及。

彼此心照不宣。

可见,这位王县令也在犹豫,犹豫着不敢在汝阳侯与鲁阳乡侯两者间轻易下注。

毕竟这两者各有优势。

但对于赵虞来说,这就足够了。

在他看来,只要王丹能保持中立,那么他日后携鲁叶共济会的商贾们攻入汝阳县时,就不至于会遭到官面上的打压。

只有这样,他才算有回敬汝阳侯府的资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与刘緈再次返回鲁阳县时,日期已是十二月二十九日的深夜。

何以赵虞要急着半夜赶回来,那是因为次日便是岁末,也就是通俗的‘岁除’,他乡侯府要在府里祭祀先祖,他爹鲁阳乡侯特地嘱咐他要赶回来祭祖。

鉴于天色已晚,刘緈与随行的县卒便在乡侯府住下了。

次日,就当赵虞还在睡梦中时就被静女唤醒,原因是鲁阳乡侯派人前来催促,催促儿子莫要耽误了祭祀先祖的吉时。

没睡几个时辰就被叫醒,赵虞迷迷糊糊地跟着静女、曹安几人去参加祭祀。

祭祀的过程,迷迷糊糊的他也记不得太清,反正该给老祖宗磕头的时候,在旁有静女提醒他,余下的时间,赵虞就眯着眼睛在那打盹。

期间,鲁阳乡侯注意到了儿子的疲倦,倘若换做在以往,他肯定要严厉教训两句,但这次他罕见地假装没有看到。

毕竟他也知道,儿子在这十天里确实是辛苦了,前后拜访了王尚德与王丹——与其余绝大多数赠送年礼的对象不同,这二人,确实都需要赵虞在场。

就比如王尚德,倘若没有赵虞在场,连鲁阳乡侯都未必能见到这位王将军。

当然,即便如此,赵虞也谈不上是乡侯府这几日最累的那个人,这几日乡侯府最累的,当属大管事曹举,他在十日内拜访了两百余鲁叶共济会名下的商贾,挨家挨户送上贺礼,

更别说还要接待送礼对象的回访,整个人可谓是瘦了一圈。

以往任何一年,这位大管事都没有如此烦劳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累贵累,这位大管事的精神倒很好,毕竟他也知道鲁叶共济会对于他鲁阳赵氏意义非但。

再说赵虞,迷迷糊糊地参与罢祭祀,赵虞便继续回屋补觉,原本周老爷子还想跟这个多日不在家中的外孙亲近亲近,却也找不到机会,万分失望。

而在赵虞补觉的期间,静女则领着一些侍女、帮佣,开始收拾打扫屋内,也就是所谓的‘去尘秽、净庭户’。

为了不打搅正在补觉的赵虞,静女时不时地就提醒众人放轻脚步,看着她那关切的样子,那些年轻的侍女们暗自里又好笑又羡慕。

公羊先生亲笔写了两幅大气的春条,与大公子赵寅一同挂在府门前,随后,张应等府上的卫士亦在门前挂上桃符等喜庆之物。

换做往年,其实还要有所谓的张灯结彩,但今年鲁阳乡侯为了节省开支,只在前门、侧门、后门处挂了些灯笼,其余彩绸什么的都作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今年鲁阳境内的收成因为干旱——主要是因为难民的关系损失惨重,县域西北另说,县城东边这一块的乡民,纷纷前来向鲁阳乡侯府借粮度日。

乡里乡亲的,鲁阳乡侯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以微薄的息钱借出了不少钱粮,这虽然使得鲁阳乡侯在当地善名更广,但难免也使得乡侯府有点拮据了,虽然还余下一些钱粮,但由于不知明年会是什么情况,鲁阳乡侯夫妇俩商量了一下,于是便决定能省则省。

忽忽悠悠补觉到正午,赵虞终于睡饱了,带着静女前往前院的正屋。

此时在正屋的堂中,祭祀用的桌案、礼具早已被撤走,鲁阳乡侯与周老爷子、公羊先生,正在宴请府里唯二邀请的两位宾客,即鲁阳县令刘緈,与叶县县令毛珏。

按照常理,岁除的午宴一般是家宴,一般是家中的男儿参与,比如大爷、二爷、伯伯、叔叔,倘若再算上亲家的男丁,一般寻常大户人家最起码也得有十几二十几人。

但鲁阳乡侯府上倒好,就只有周老爷子、鲁阳乡侯以及赵寅、赵虞兄弟俩——周老爷子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回家过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有公羊先生可以与周老爷子谈谈天,但终归还是太冷清了,于是鲁阳乡侯先前便考虑请来了鲁阳县令刘緈与叶县县令毛珏,请他们二人前来乡侯府一起过年,反正无论刘緈也好,毛珏也罢,这二人身边就只有自己的妻子,儿子都不在身边,与其老两口冷清地过年,还不如到乡侯府凑个份子。

刘緈算是鲁阳乡侯府的常客了,欣然接受了鲁阳乡侯的邀请,毛公则犹豫了许久,直到鲁阳乡侯反复保证只有亲近的亲朋,绝对没有任何牵扯利益的宾客,毛公这才答应。

这即便如此,这也才五个人而已。

哦,还有坐在一旁东张西望的赵寅,尚未到喝酒年纪的他,坐在这五位长辈旁边,显然是觉得有些无趣。

好在赵虞很快就带着静女与他作伴来了。

在向周老爷子、鲁阳乡侯、刘緈、毛珏、公羊先生五人行过礼后,赵虞在兄长赵寅身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娘呢?”

“跟外婆在北屋招待刘、毛两位夫人。”赵寅解释着,同时不忘跟静女打了声招呼。

“哦。”

赵虞恍然地点点头,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公羊先生身上,好奇问赵寅道:“公羊先生……他不归家过年么?”

赵寅知道自己弟弟遗忘了过去的记忆,也不觉奇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公羊先生的夫人早些年就过世了,他也不考虑续弦,来到咱家后,他每年都是在咱们府上过的……”

听到这话,赵虞感觉很纳闷,不解问道:“为何不续弦?公羊先生向父亲要求的束脩可不少。”

“束脩是先生教授我二人学识的报酬,跟他续弦不续弦有什么关系?”赵寅皱皱眉说道,旋即又替老师辩解道:“还有,阿弟,先生他并不爱财,你没见这些年父亲给先生的报酬,先生除了托人买书,其他动都没动?先生在意的是名分!他认为他传授我二人的学识,值得父亲支付他高额的报酬,也理应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名分?哦,儒家先生嘛,不奇怪。

赵虞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话说先生有子女么?”

“从未听说,应该没有。”赵寅摇了摇头。

赵虞愣住了,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并不怀疑赵寅的辩解,毕竟那位公羊先生确实乍一看就知道不是看重钱财的人,他只是觉得有些纳闷,毕竟儒家思想是最看重孝道的,哪怕儒家将‘忠’摆在‘孝’的前面,但对忠的解释也是要求人像对待自己父母那般顺从自己的君主。

而‘无后’,这可是儒家弟子最不能接受的。

除非……

除非那位先生将我这个大哥看做了继承衣钵的弟子。

回想起公羊先生对赵寅的严厉教导与过多的袒护,赵虞觉得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鉴于那是公羊先生的私事,赵虞也不好追问,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咱家就没有别的亲戚么?堂伯堂叔之类的,你看这冷清的……”

看着偌大的堂内就只有那五人在喝酒,且其中还有三个其实是外人,赵寅亦忍不住笑了一下,旋即低声说道:“父亲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祖父的话,他好像是有两个兄弟,但似乎关系并不好,父亲以往很少提及,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会提起一次……我也是有一次偶然听娘说才知道的。对了,你可别在父亲面前提及,据娘当日对我的告诫,若被父亲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上辈份,我赵氏还有两支?

赵虞很惊讶,毕竟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考虑到周老爷子对女婿那么恶劣,鲁阳乡侯依旧恭敬对他,但他赵氏其余两支,鲁阳乡侯却从未提及过,赵虞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闹出了什么矛盾,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矛盾。

那就跟外人也没多大区别了。

一边跟静女一起随意吃了些东西,赵虞一边关注着那五名长辈的谈话。

他原以为那五人在聊什么高深的事,没想到,周老爷子与刘緈、毛珏是在谈论子女的问题。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这三位着实有共同语言,毕竟这三位的儿子都不在身边——尤其是周老爷子与刘公,聊得尤其投机,只因为他们与儿子的关系都不和睦。

一边聊一边喝酒,二人很快就喝醉了,将心中对自己儿子的不满通通宣泄了出来,毛公在旁苦笑不语——他与他儿子的关系可并非不和睦。

至于鲁阳乡侯与公羊先生,他二人愣是不好搭话,只能静静在旁听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黄昏,乡侯府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府上的仆从、卫士们,也纷纷在各自的屋内喝酒庆贺。

等到晚宴时,待等周氏与老夫人带着刘夫人与毛夫人前来探望时,鲁阳乡侯他们五人已经喝地满脸通红了,就差不省人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周老爷子拿出了他准备好的礼物,女婿、女儿以及两个外孙,每个一个木盒。

乍一看是一模一样,但依老爷子的性格,显然内中事物大不相同。

晚上回到自己屋子后,赵虞打开那只木盒,才发现里面摆着一尊约有静女拳头大小的虎雕,一头仪态慵懒、四足侧躺的虎形神兽。

什么神兽?

不用问,问就是驺虞,毕竟那是他的守护神,家人都知道。

那么,作为与他同日不同时出生的大哥赵寅,他得到的虎雕又是什么样的呢?对应的又是哪头守护神兽呢。

说实话,赵虞还真有些好奇。

晚上子时一过,日期迈入新年,赵虞也因此长了一岁。

接下来,就该回敬汝阳侯府了……

在闭眼前,赵虞暗暗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少主,郑罗来了。”

黄昏前,当赵虞正在屋内小憩时,静女领着郑罗走入了屋内。

二人身后还跟着张季与马成二人。

近段时间,随着鲁阳县境内几个工点逐渐步上正轨,县衙与鲁阳乡侯府陆续将人手撤了回来,郑罗是当前为数不多还被外派的卫士,今日突然回府,赵虞自然能猜到肯定发生了什么。

果然,待等赵虞于床榻上坐起时,郑罗已经走到他跟前,抱拳说道:“二公子,就在约一个时辰前,汝阳侯府的那个王直,率领一支约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商队经过郑乡……”

说着,他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虞。

“居然是那王直?”

赵虞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下巴。

当然,事实上在他看来,王直只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只不过当初这王直与他发生过冲突,这才让赵虞对此人有几分印象,其实汝阳侯府换谁都无所谓。

从旁,张季冷哼道:“终于来了……二公子,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么?”

“先不急。”

赵虞压了压手,转头问郑罗道:“王直的商队眼下在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罗如实回答道:“来时我叫人去打探过,王直的商队被堵在郑乡北侧官道上了,我带人去看的时候,那帮人正在徒手挖土,我估算着,估计天黑前是赶不到县城了……”

“这样啊。”

赵虞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此人先不急着对付。……等我先看看县城的状况。”

说着,他吩咐张季与马成二人道:“准备马车,咱们先行一步到县城,看看情况。……郑罗,你先回郑乡。”

“是。”

张季、马成、郑罗三人抱拳应道。

一刻时后,待张季、马成二人准备好马车,此时也已与鲁阳乡侯打过招呼的赵虞带上静女,带上其他若干卫士往县城而去,赶在县城关闭城门前进了城。

进入鲁阳先城后,赵虞找了一间客栈落脚,然后派卫士们去几处城门打听,看看那王直是否已进城。

鲁阳乡侯的卫士,与县城的县卒关系很好,哪怕是不相识的,只要张季、马成等人卫士自报家门,也足以让那些县卒知无不言。

据那些县卒透露,迄今为止并没有汝阳侯府的商队进城。

张季等人回客栈将此事告知赵虞,让赵虞感到颇为好笑:“真被关在城外了?……这可真是,他还想看看县城的反应呢。”

不得不说,王直那支商队,还真被挡在城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等他们在郑乡北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清理出一条可令商队通行的道路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等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到鲁阳县城时,县城早已关闭了城门。

无奈之下,王直只能与城门楼上的县卒喊话:“城楼上的兄弟,咱们是汝阳侯府的商队,因途中发生了些事故导致未能在闭城前抵达,可否行个方便,开个城门让咱们进城?”

按照晋国的律令,各地县城均会在日落后关闭城门,除非到次日鸡鸣否则绝不能二次开启城门,但正所谓上方有律令、地方有人情,倘若碰到关系比较好的,其实这条律令在地方也不是那么绝对。

就比如,倘若此刻在城外唤门是鲁阳乡侯,守城门的县卒自然会给这位乡侯面子,稍稍将城门开一条缝放在这位乡侯入城,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王直,他显然没有这个面子。

甚至于,在听到王直自报家门后,城门楼上的几名县卒还在幸灾乐祸地交流着。

“喂,听到了么?城外那个,他自称是汝阳侯府的王直……”

“就是汝阳的那个汝阳侯府吧?”

“听说就是他挑唆汝水诸县背弃承诺吧,断绝了给予咱鲁阳县的钱粮资助吧?”

“不止。据说这王直还在郑乡挑衅那群难民,险些惹出大祸,幸亏被乡侯府制止,可没想到这汝阳侯府不分黑白,还反过来责问乡侯,羞辱乡侯,还要求乡侯赔礼道歉……这狗娘养的东西。”

“哦哦,就是这个王直啊……嘿,兄弟几个别理会他,叫他在城外呆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名县卒幸灾乐祸地在城门楼听着,根本不理会王直在城外叫嚷。

期间或有不明究竟的县卒不解问道:“为何说汝水诸县背弃承诺?他们原本就没道理一定要给咱们钱粮吧?”

“这你就不知了。……咱们鲁阳这次替汝水诸县挡在灾,若非咱们收容了那些难民,那些难民早就北赴汝水诸县去了,本来那些位县令与咱们刘公约定,我鲁阳收容那些难民,不叫其北上为祸,而汝水诸县则因此给予我鲁阳一些钱粮上的补助,可没想到,咱鲁阳信守了承诺,稳住了境内的难民,那几个县被汝阳侯挑唆,一个个背弃了承诺,你说气人不气人?”

“哦哦,原来如此……阿兄,你是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

“去年年末时县内就在传,据说是一名气不过此事的乡侯府仆从传出来的,传了几个月,刘公也好,徐县丞、丁县尉也罢,都不曾派人辟谣,可见确有其事。”

“哦哦。”

那名县卒这才恍然大悟。

城下,王直喊了许久也不见城上回应,一脸愤慨地低声骂了几句。

倘若同样的情况换做在汝阳,城上的县卒敢不回应他?

可偏偏还有不识趣的随行仆从上前询问:“王管事,现如今咱怎么办?”

王直反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没长眼啊?还能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挨了一巴掌的随从敢怒不敢言,捂着脸不敢说话。

当晚,王直一行人只能在城外的墙角找了块空地,将商队马车围成一圈用来挡风,随后又点起了一堆篝火。

二月初的夜里,气温依旧寒冷,可偏偏商队里还没带多少御寒的毛毯,最终,王直倒是裹着两条毛毯坐在篝火旁,其余随从与卫士,只能抱着双臂在篝火旁打抖索。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此次王直带领商队从汝阳前往宛城,这段路程怎么说也有三四百里,难道这群人就不知道带些御寒之物上路么?

然而事实上,就连王直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突发事件,要知道从汝阳前往宛城的途中,沿途都有县城,而且距离都不算远,通常情况上,早晨从一座县城出发,天黑前必然能赶到下一座县城,到时候就可以到城内的驿馆、客栈、酒肆落脚,哪需预备什么御寒之物?

王直身上盖着的那两条毛毯,还是他考虑到白天要在车厢内打盹解困时才预备的。

他哪晓得鲁阳县的路况是那么糟糕?

坐在篝火旁,吃着冰冷发硬的干粮,王直愈发感觉心中火起。

这个时候,他理应在城内,喝着烫酒,吃着温暖的菜肴,而不是坐在城外吹风挨冻,吃着冰冷的干粮。

“他娘的!不吃了!”

越想越火大,他一把将手中的干粮砸向了面前的篝火,溅起一片星火,惊得围坐篝火旁的随从与卫士们纷纷避让,旋即用惶恐的目光看着王直,看着后者裹着那两条毛毯爬到车厢内睡觉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说寒冬的夜风,可以将人的肺脏冻坏,当然,二月初的夜风并没有那么夸张,但着实也不好受就是了。

清晨当王直从马车内醒来时,他就感觉全身冰冷发硬,仿佛是个死人似的,非但咽喉处刺痛不已,仿佛胸膛亦阵阵冰寒。

“来人、来人……什么时辰了?”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回王管事,已经辰时了。”来回报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辰时了?这么说城门已经开了?”

王直精神一震,吩咐道:“走,收拾东西进城。”

虽说他心中还惦记着世子郑潜的嘱咐,但早一日、晚一日抵达宛城,他觉得也不打紧,更何况他眼下急需几碗滚烫的酒,让他得以驱走体内的寒冷。

王直的决定,众汝阳侯府的随从与卫士自然不敢违抗,于是一群人熄灭了篝火,驾驭马车缓缓朝着东侧城门而去。

二月初的鲁阳县城,况且又是早晨,城门口仍比较冷清,王直一行人只见到有些农夫扛着锄头外出,还有些不知是干什么作业的人,反正这些人都穿的比较破旧,让裹着毛毯坐在车夫座的王直很是嫌弃。

“停下。”

守城门的县卒不出意外地将他们拦下了,上前盘问他们:“你等一行是干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直此时火气也大,没好气地说道:“没长眼呢?没看到咱队伍的旗帜么?”

这一句话,就让那些县卒变了面色,一来是王直态度恶劣,二来嘛,他们真的不识字。

尽管儒家的孔圣人在数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打破了贵族垄断知识的局面,为出身低贱的人创造了读书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但在几百年后的今日,出身低贱的平民依旧无法确保能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就拿王直面前的那些县卒来说,会写自己名字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于是,那些县卒毫不客气地回敬了王直:“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我搬下来,搜查!”

“你。”

王直被气噎了,睁大眼睛怒声说道:“你等小小县卒,敢搜查我汝阳侯府的马车?”

“汝阳侯府?”

那些县卒对视一眼,旋即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搜的就是你汝阳侯府!下来!”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直发誓,他从未遭到过如此羞辱。

在鲁阳县城的城门处,他被几个县卒当众羞辱,被要求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件一件地搬下来检查。

甚至有几辆装载着酒坛的马车,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究竟,但那几名县卒偏偏要求他们将酒坛搬下来,说要检查一下夹层,看看是否有违禁之物。

很明显,这是那几名县卒在报复他。

他王直堂堂汝阳侯府的管事,竟沦落到被几个小卒为难,这一刻王直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去——他不进城总行了吧?

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他也知道,鲁阳与叶县两地,是整个南阳郡唯二县治稳定的县城,在吃住方面还算是凑合,倘若过了鲁阳,虽然继续往南肯定还会碰到别的县城,但那些县城比鲁阳还要破,城中也没几个人,为了滚烫的酒水,为了好好在鲁阳歇息一日,他忍了。

为此,尽管心中愤怒,但他还是暗示随行的那些随从向那几名县卒塞了些好处,总算是让那些县卒不在针对他们了。

这不,为首那名县卒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把东西搬上车,进城吧,莫挡了城门。”

回头等见到刘緈,看我怎么叫他收拾你们!

强忍着怒气,王直吩咐人将东西搬上马车,进了城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了城后,王直依旧裹着毛毯坐在为首那辆马车的车夫座上,打量着沿途经过的街道与街道两旁的店铺,眼中露出几许嫌弃。

不可否认,鲁阳确实远不如汝阳繁华热闹,常年呆在汝阳的王直,自然看不起这种偏僻的穷县。

带着车队来到城内的驿馆,吩咐随行的仆从与卫士们自行解决用饭问题,王直带着约六七个比较亲近的随从、卫士,直奔城内最好的客栈。

记得先前鲁阳实施以工代赈时,他就来过鲁阳的县城,找县人询问了县内最好的客栈,一间挂着‘杨记客栈’招牌的客栈。

当然,这间客栈虽然是鲁阳最好的客栈,但在王直眼里也就是凑合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来到这间客栈前时,王直在门外稍稍驻足了一下,因为他看到这间客栈比前一阵子他初来时多挂了一块招牌。

这块招牌上只有四个字:鲁叶共济。

“鲁叶共济?这是什么?”

嘀咕两句,王直也没在意,带着几名仆从走入了客栈内。

这间客栈内的一楼,跟酒肆类似,是专门吃酒用饭地方,当王直走入店内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喝酒用饭,观衣着打扮,大多应该是县内的人,并且还是家中有点小钱的——穷人家哪会在外面吃酒用饭呢?

此时,殿内的伙计立刻就迎了上来,堆着笑问道:“尊客几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直随意指了指自己这些人,说道:“就这么点人,你看着上点酒菜,要你家最好的。”

“好嘞,好嘞。”

伙计满脸堆笑地将王直等人领到一张桌旁,一边用抹布使劲擦拭桌面,一边随口问道:“几位尊客从哪来?”

这是很常见的客套攀谈,王直也没在意,随口就说道:“从汝阳来。”

没想到,那名伙计在听到后,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几位……是汝阳人?”

“怎么?”

王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旋即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他发现,当这名伙计问完后,隔壁几座正在吃酒用饭的酒客、饭客,纷纷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充满了不善。

“没……”

伙计低着头胡乱抹了几下桌面,旋即便转身跑向了堂柜,与一名目测四十来岁的掌柜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随后,这名伙计便再次回到了王直这桌,歉意说道:“抱歉,咱店不招待几位了,几位自便吧。”

说罢,他也不再理睬王直等人,自顾自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直又惊又怒,愤然一拍桌案,骂道:“店家!店家?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那名中年掌柜慢慢走了过来,神色淡然地问道:“足下有何指教?”

只见王直抬手指向那名伙计,愤怒说道:“方才那厮说,不招待我等,这是什么意思?”

那掌柜淡笑说道:“这是最近我家主人定的规矩,主人有命,我等不敢不从。”

“你家主人?”

王直怒声说道:“叫他出来!”

那掌柜摇头说道:“我家主人有要事,目前不在店内。……足下,请吧。”

王直气得咬牙切齿,走上前一步恨声骂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我乃汝阳侯府的管事,你得罪我,小心我叫你家开不成店……”

“汝阳侯府?”

听到王直的威胁,那掌柜非但不惊,脸上反而露出了几许古怪的笑容。

还没等王直弄明白对方脸上的古怪笑容,从旁便站起一名酒客,摇摇晃晃地走到王直身边,嘿嘿笑道:“汝阳侯府,你说你方才是汝阳侯府的,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又如何?”王直皱眉瞧了那醉汉。

“哈!”那醉汉闻言面色顿变,一把揪住王直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凶狠地骂道:“就是你家挑唆汝水诸县,对吧?”

说着,他也不等王直回话,一拳头就砸在王直的面颊上。

“你、你做什么?”跟随王直的随从纷纷上前,见此,在客栈用饭的那些当地人亦立刻站了起身。

一时间,一群人在堂中打了起来。

方才还在冷笑的那名掌柜,此刻有苦难言,连声劝架:“出去打,出去打,莫砸坏我家东西。”

一边喊,他一边亦唤来他客栈的伙计,都是些身强力壮小伙子,总算是将两帮人撵出了客栈。

不得不说,王直随行的人当中,有几名是卫士,拳脚不懒,时间一长,逐渐就占据了上风。

可就在这时,忽听有一人当街喊道:“汝阳人打人了,汝阳人打人了。”

话音刚落,附近的县民就纷纷围了上来,起初是十几人,随后人数越来越多,惊得王直身边的那几名卫士终于抽出了刀刃。

怎、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瞅着密密麻麻数百人围着自己一行人,王直惊得连连后退,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郑乡。

可能是恐惧于几名汝阳侯卫士手中的刀剑,鲁阳当地人没有过分紧闭,而是围着王直等人大骂。

“就是这些汝阳侯府的,教唆汝水诸县断了给咱鲁阳的钱粮资助。”

“背信弃义之徒,我呸!”

“滚出鲁阳!”

“这些人还羞辱乡侯……乡侯那等善人,你等也敢羞辱?!”

王直听着这些骂声,听得久了,逐渐也就明白了这些鲁阳人愤怒的原因。

原来,他汝阳侯府教唆诸水诸县的事被传开了,甚至于,他汝阳侯府与鲁阳乡侯府的恩怨也被传开了。

是赵公瑜父子所为么?

王直又惊又怒。

平心而论,与鲁阳乡侯一家结怨,事实上就连他都没怎么在意,更别说汝阳侯郑钟与世子郑潜,但此刻被数百个愤怒的鲁阳人堵在客栈前,王直这才逐渐意识到鲁阳乡侯在鲁阳的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管事,怎么办?”

有一名卫士慌张地低声询问王直。

其余几名卫士,亦是面色惶惶。

别看他们手中握着锋利的刀,他们手中的刀剑,主要是用在衬托主家地位的,其余则是为了防身,可不敢真的朝这些手无寸铁的县民砍去,否则一旦真闹出人命,当鲁阳县衙追究起来时,汝阳侯府也未必保得住他们。

而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丁县尉来了,丁县尉来了。”

丁县尉?丁武?

王直仿佛抓住了救星,翘首以盼。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便见鲁阳县尉丁武带着一队县卒挤开人群,朝着王直这边走了过来。

见此,王直急忙喊道:“丁县尉,丁县尉,是我啊,王直,汝阳侯府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县尉丁武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玩味不说,目光中并无几分善意,与当日与说笑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不其然,只见丁武在了解情况后,环视周遭冷冷说道:“当街闹事,好大的胆子,都带走!”

他身后的县卒立刻逮捕了被王直等人打翻在地的几个当地人,旋即便准备将王直等人也拿下。

王直身旁的几名卫士一瞧,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见此,丁武眯了眯双目,右手缓缓伸向左边腰际,冷冷说道:“怎么?要拘捕?”

深深看了几眼丁武,王直面沉似水的压下了身边卫士手中的剑:“别轻举妄动,你们几人并非丁县尉的对手……”

说着,他目视丁武又说道:“丁县尉,王某自忖不曾得罪过你。”

“确实!”

丁武亲自上前扣下了王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过,你家得罪了鲁阳。”

说着,他站直身,挥了挥手。

“带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虞可不迂腐,只要是有效的办法,无论是挑唆鲁阳一齐抵制汝阳侯府,还是故意设计陷害那王直,他都会做,但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即将对王直下手时,那王直却居然因为与鲁阳县人发生冲突而被抓到了县衙的牢房。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看着赵虞脸上惋惜的模样,张季无所谓地说道:“当街斗殴,就算加上扰民,最多也就是关那王直几日,大不了等过几日那王直放出来后,咱们再按照原计划教训一下他。”

听到这话,静女捂着嘴想忍住笑容,而马成更是调侃道:“你也太恶了,张季,就不能让人家喘口气么。”

“哼,那厮就是欠教训。”张季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赵虞。

面对张季的询问,赵虞摇摇头说道:“可以,但没必要。正如我先前所言,这张季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汝阳侯府的马前卒,虽然亲手教训他能让咱们稍稍解气,但也没必要在他身上花太多的精力。”

的确,此次赵虞谋划着教训王直,其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鲁阳人的反应,看看鲁阳是否站在他乡侯府这边,毕竟鲁阳人与鲁叶共济会两者的支持,才是当前他鲁阳乡侯府抵御汝阳侯府的最大保障;否则若两者缺一,他有些计划就无法得以实施。

虽然这次他没能亲自动手,是鲁阳当地人自发所为,但效果还是出来了,在曹安从去年年末起不遗余力的传播下,鲁阳人对汝水诸县、尤其是对汝阳侯府的印象,已经降至了低谷。

在已得知结果的情况下,赵虞自然没必要再在那王直身上花太多的精力,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王尚德的态度。

他对众人说道:“经此一事,那王直也好,汝阳侯府也罢,他们就算再傻,也会猜到这件事背后是我乡侯府在推波助澜,故意妨碍他们与宛城军市的通商,在这情况下,他们势必会去拜会王尚德将军,借王尚德将军对我等施压……我等姑且静观几日,看看王将军有何反应。”

众人恍然地点点头,旋即张季便问道:“那这几日……”

“盯着那王直,我带静女到街上逛逛。……对了,张季,回头你跟丁县尉打声招呼,跟他说,那王直关个三日就差不多了,我还拿这王直试探宛城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在静女欢喜而羞涩的神色下,张季与马成抱拳应道。

而与此同时,王直已被鲁阳县尉丁武抓到了县里的地牢。

只见他阴沉着脸,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来回走动,被关在同一个监牢的几名随从与卫士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与这位王管事说话,生怕触了霉头。

正如张季所言,当街斗殴、扰民,谈不上什么重罪,纵使一般人也就是关上几日,都不值得刘緈刘县令开衙审理,王直估算着最多三四日,他就能得以释放。

换而言之,被关到监牢本身不算什么大事,真正让王直感到在意的,是鲁阳的态度、刘緈的态度、丁武的态度。

半日后,有呆在驿馆的随从与卫士得知王直被关到县里的监牢,连忙前来慰问。

期间有人对王直说道:“王管事,要不要将此事通知世子?”

王直摇摇头说道:“这种小事,不值得烦劳世子……再者,观那丁武的态度,恐怕这鲁阳的县令刘緈亦对我汝阳侯府心生了成见,纵使世子出面,那刘緈也未必会网开一面。”

“那王管事你……”

“无妨,当街滋事不过小罪,纵使有人故意针对我,充其量也就关我几日,还能将我杀了不成?你等先在驿馆等着,等我出去后再做计较。……对了,这几日你等在城内打听打听,到底是谁挑唆鲁阳人抵御我汝阳侯府,都机灵点,莫要自报自己来自汝阳。”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这样,王直一行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吃了三日的牢饭。

牢饭这玩意,对于向王直这等人来说,怕就是连猪狗都不吃的东西,但为了果腹,王直只能捏着鼻子强迫自己每顿吃了少许。

不多不少过了三日,待等二月初九的巳时,鲁阳县尉丁武带着几名县卒来到了地牢。

这个动静惊醒了躺在牢内干草上假寐的王直。

“打开。”

随着丁武的吩咐,狱卒将牢房的门打开,旋即,那丁武迈步走了进来,朝着王直几人努努嘴,说道:“走吧。……下次若再敢在我鲁阳惹事,就不止关三日那么简单了。”

王直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在走出牢门前,他转头对丁武说道:“今日之事,日后必有回报!”

听到这话,那丁武双目猛睁,右手一把抓住王直的衣襟,用蛮力直接将后者拎起转了一百八十度,砰地一声将王直甩到了一侧的木栏上。

还没等王直反应过来,就见那丁武走上前几步,右手重重拍在王直脑袋旁的一根木栏上,旋即他将脸凑近王直,瞪着眼睛一脸凶相地质问道:“你在威胁我?啊?胆子不小啊,你再说句试试。”

在旁,同牢内的几名汝阳侯府的随从与卫士瞧见,想要上前阻止,但又不敢。

也是,毕竟丁武那可是有公职在身的,别有此时有几名手持长矛的县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就算是没有这些人,他们也不敢真的对这位县尉不敬啊。

王直也被丁武镇住了,他也没想到,他不过是临走前的放句狠话,然而丁武却这般对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丁武那双凶狠的眼睛,王直心中发怵了,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

“怂包!”

丁武不屑地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旋即右手反击轻轻拍了几下王直的前胸,警告道:“小心点说话。”

说着,他让开了路。

畏惧地看了一眼丁武,这次王直不敢再放什么狠话,赶紧带着人离开了地牢。

丁武一行人跟着他们离开地牢,一直跟到了街上,目视着王直一行人走远。

此时,马成从对过的小巷里冒了个身影。

注意到了对面的马成,丁武朝左右看了两眼,旋即走到马成身边,说道:“按照二公子的意思,丁某已将那王直放了。”

“多谢丁县尉。”马成拱手感谢。

丁武随意地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谢就不必谢了,请转告二公子,看在乡侯以往对我鲁阳的贡献,刘公、徐县丞还有丁某,这才默许二公子借鲁阳之势抵制汝阳侯府,刘公与二公子交好,有些话不方便说,那就索性由我来当这个恶人……请二公子切莫将鲁阳当做对付汝阳侯府的牺牲。”

马成抱拳说道:“丁县尉放心,二公子只是借一借鲁阳之势,并不会真正将鲁阳牵扯到与汝阳侯府的争斗中去,与汝阳侯府的争斗,二公子另有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武挑了挑眉头,笑道:“鲁叶共济,对吧?……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马成再次抱拳感谢。

而与此同时,王直径直回到了驿馆。

回到驿馆,他立刻招来了这几日在城内打听的随从与卫士,询问道:“这几日可曾打听到释放谣言损害我汝阳侯府名声的人?”

“打听到了。”有一名卫士点点头说道:“据说,是鲁阳乡侯府上的干的。”

“我就知道!”

王直一听恨恨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赵璟父子可有胆量,敢公然与咱侯府作对……”

骂了几句,他沉思道:“这笔账先记着。咱们先到宛城拜会王将军,待他日返回汝……返回时,将此事禀告世子,到时候再收拾赵氏父子。”

说着,他又吩咐道:“事不宜迟,唤驿馆内的差卒过来,咱们用过饭立刻动身前往宛城。”

此时的王直,也不敢再在这鲁阳逗留了,可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到驿馆内的县卒时,从旁的卫士与随从们,神色均有些古怪。

片刻之后,驿馆内的老差卒来到了王直面前,很不客气就问道:“想吃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煮点酒,炖些肉。”王直随口吩咐道。

没想到那老差卒毫不犹豫地说道:“酒没了、肉也没了,只剩些饼,要不要?”

“你……”

王直愤然地抬头看向对方,却见对方一脸冷漠,那神色,让他不禁就想到了前几日杨记客栈的那些人。

“看什么看?”那老差卒冷漠地说道:“若非这驿馆是官家的,无权赶人,我早就把你们这群人赶出去了。……就只剩饼了,爱要不要。”

“……要!”

王直咬着牙说道。

“哼!……等着。”那老差卒冷哼着走到向驿馆内,片刻后端着一个用竹丝编制的盆过来,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饼。

只见他重重将盆往桌上一摆,毫不客气地说道:“赶紧吃,吃完赶紧滚。”

按捺着心中的怨恨,王直抄起一块饼放入嘴里咀嚼,眼中闪过几许阴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驿馆内随便吃了点饼填饱肚子,王直立刻下令众人驾驭着马车离开鲁阳。

这次倒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他感觉鲁阳正在愈发排斥他们汝阳人,倘若待地久了,王直也怕发生什么乱子。

可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当他们商队离开时,街道两旁到处都是鲁阳人,朝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于,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朝着他们丢小石头,砸坏了几坛酒,气的几名卫士当时就要将那些小孩抓过来,却被王直喊住了。

“走,出城!”

王直忍着心中的愤怒下令道。

倘若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放过那几个孩童以及其父母,但是在经历三日的牢狱之灾后,他不敢再向以往那样肆无忌惮了,因为他们此刻脚下的地叫做鲁阳,而非汝阳。

明摆着鲁阳县的县衙都已经倒向了鲁阳乡侯府,他们这些人再在人家地盘上惹事,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点判断能力王直还是有的。

出了鲁阳,王直的商队往南而行,一日后来到了雉县。

不得不说,雉县虽然不针对汝阳人,但这座县城真的太小、太破了,虽然县城内还有近千户县民,但却连个像样点的客栈、酒肆都没有。

而继续往南,王直总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没有最破、只有更破,自雉县往南的路径的几座县城,一座比一座破,甚至于有座县城,居然只有两三百户人,使得整座县城看起来空荡荡的,晚上跟闹鬼似的。

总算是坚持熬到了宛城,原本指望在这座原南阳郡的郡治所在好好歇息一番,吃些酒肉,然而进了城王直才发现,曾经这座比他汝阳还要繁华的城池,在经过叛军与某位王将军的双重侵害后,城内一片萧条,虽然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少,但却都是身穿甲胄、手持兵器的军卒,城内的县民少得可怜,自然而然,也没几间招待外来人的客栈与酒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也不是那么绝对,当王直带着商队路过街道的时候,沿途他还是看到了几间客栈,看上去都还算不错。

但让王直皱眉不已的是,这几间客栈,楼外都挂着‘鲁叶共济’的招牌。

据前几日在鲁阳打听的卫士所说,但凡挂着‘鲁叶共济’招牌的,那都是‘鲁叶共济会’名下两百余家商贾开的店铺,而这鲁叶共济会的会长,便恰恰都是鲁阳赵氏。

鲁阳赵氏父子不仅仅拉拢了鲁阳,连叶县也拉拢了么?

在得知这件事后,王直微微有些心惊。

他原本觉得,区区一个鲁阳乡侯,区区一个鲁阳赵氏,根本不是他汝阳侯府的对手,也未必敢真的对抗他汝阳侯府,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赵氏父子非但真的决定与他汝阳侯府对抗,甚至于,趁他汝阳侯府还未当真的那会儿,匪夷所思地拉拢了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

区区一个鲁阳乡侯,区区一个鲁阳赵氏,居然有这般能力?

怀着愈发凝重的心情,王直拜访了主持军市的主簿,孔俭、孔文举。

在一些军卒清点王直这支商队货物的时候,孔俭上下打量着王直,问道:“王管事自称来自汝阳侯府,莫非就是跟鲁阳赵氏结怨的汝阳侯府……”

听到这话,王直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孔俭。

他心说,这宛城难道也有鲁阳赵氏的人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仿佛是看穿了王直的心思,孔俭笑着摆摆手说道:“王管事莫误会,在下只是听说此事,随口一问而已。……王管事放心,孔某与鲁阳赵氏,并无私交。”

……甚至还有旧恨!

他心中补充了一句。

听到孔俭这话,王直这才松了口气,拱拱手问道:“孔主簿远在宛城,为何却知晓我汝阳侯府与鲁阳赵氏的恩怨?”

在他询问时,孔俭则上下打量着王直,脸上露出几许若有所思。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跟鲁阳赵氏父子是敌人,而鲁阳赵氏父子又与汝阳侯府结了怨,这汝阳侯府,岂非就是他天然的盟友?

有那么一瞬间,孔俭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有意联合汝阳侯府打压鲁阳赵氏,毕竟他对赵氏父子有新仇旧恨——倘若说当年鲁阳乡侯害他丢了鲁阳县令之职是旧恨,那么去年其子赵虞害他丢了南阳郡守的职位便是新仇。

新仇再加旧恨,他心中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但在经过冷静考虑后,孔俭最终还是放弃了联合汝阳侯府打压鲁阳赵氏这个诱人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汝阳侯府能扳倒赵氏父子。

再者,当日赵虞也曾警告过他,只要再有一次针对他家,就让他孔俭在南阳郡待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十来岁孩童的警告,孔俭会当真么?

回答是,会!

因为鲁阳乡侯的二子赵虞,此子太过不同寻常,如今孔俭忌惮此子其实还要超过忌惮其父。

因此,他为没有向王直透露他与鲁阳赵氏的恩怨,而是提点王直道:“王管事,你知道,鲁阳赵氏是如何拉拢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么?”

听闻此言,王直心中一震,要知道他方才就在思考这件事。

他连忙说道:“请孔大人相告。”

只见孔俭捋了捋胡须,说道:“因为鲁阳赵氏从王将军手中得到了一份通市凭证,迄今为止,与我宛城军市交易的商贾不下三百家,但除赵氏以外,还未曾有第二人得到这份通市凭证。……倘若汝阳侯有意与王将军长久通市,一定要想办法得到这份通市凭证。”

王直恍然大悟,连忙感谢道:“多谢孔主簿提点。”

此时,孔俭又说道:“不必谢,待会老夫替你通报,想办法让你见到王将军。”

“今日可是遇到贵人了。”王直连声称谢。

想来王直万万也不会想到,孔俭只不过是拿他、拿汝阳侯府来试探鲁阳赵氏如今在王尚德心中的分量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孔俭求见了王尚德,将王直的事告诉了后者:“将军,有汝阳侯府的管事王直得知我宛城商市,今日特来求见。”

听到这话,王尚德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与赵璟、赵虞父子结怨的那个汝阳侯府?”

他居然记得?

孔俭心中微惊。

要知道,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孔俭大致也了解了王尚德的脾性,知道这位王将军素来只关心他所在意的事,至于他不在意的,保不准过几日就忘了。

可没想到,这位王将军居然还记得汝阳侯府与鲁阳赵氏父子结怨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回答地愈发小心:“是的。……将军要见他么?”

“唔……”

王尚德捋着胡须思忖了半晌,反问孔俭道:“汝阳侯府……既然是侯府,应该有不少钱粮吧?”

孔俭一听就猜到了几分,点头说道:“我与那王直谈过,汝阳侯府应该有些钱财。”

王尚德点了点头:“那就见一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孔俭应声而退,将苦等在府邸外的王直带到王尚德的书房,期间,他不止一次叮嘱道:“切记,通市凭证这件事,千万不可说是我说的。毕竟此物贵重,将军轻易不予外人。”

王直连连点头。

在孔俭的引荐下,王直见到了王尚德,而孔俭则为了避免王尚德的怀疑,等候在书房外。

大约过了半柱香工夫,王直一脸灰败地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见此,孔俭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不死心的他还是迎了上前,问道:“将军怎么说?”

王直摇了摇头,一副心惊胆战地说道:“王将军说,倘若我侯府肯献一百万石粮食,他便给我一份通市凭证,这也太……”

纵使孔俭也猜到王尚德会狮子大开口,却也被王直所说的惊到了。

不过他知道,其实这‘价钱’并不贵——眼下因为王尚德筹集粮食反攻南郡,因此才提出一百万石粮食的价格,可过一两年,等宛城这边的屯田之事步上正规,到时候别说一百万石,两百万石都未必能换取那份通市凭证。

想到这里,他对王直低声说道:“回去跟汝阳侯说,这一百万石粮食,值得。”

可没想到,他的好意提点,却换来了王直狐疑的目光。

次日,就当王直离开宛城,返回汝阳时,跟着他来到宛城的赵虞,则顺便求见了王尚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见到赵虞时,王尚德笑着说道:“那王直前脚刚走,你小子后脚就到,怎么?来试探王某的反应么?”

“什么反应?”赵虞故作不知。

“哼。”王尚德轻笑一声,说道:“王直得知你赵氏也在与我军市通商,便将他在鲁阳的经历说了,说能父子教唆鲁阳人抵制汝阳,意在截断汝阳与我宛城的联系,好让鲁阳、叶县趁机从我军市赚足钱财……”

“这完全是污蔑。”赵虞信誓旦旦说道。

王尚德盯着赵虞看了半晌,旋即淡淡笑道:“行了,少在王某面前装蒜,你家与汝阳侯府的事,王某懒得去管,我只问你一句,你在前一阵子派人送来的书信中称,你有办法替我弄到几十万甚至更多的粮食,此事当真?”

赵虞拱拱手说道:“不敢隐瞒王将军。……事实上小子也是最近这才得知,原来我外祖、大舅、二舅,做的都是粮米生意,我二舅如今在河北筹粮,我大舅在徐州筹粮,倘若将军需要的话,小子可以拜托两位舅舅尽可能地帮助王将军筹集粮食。当然,这也是要钱的,毕竟我两个舅舅是小本生意。”

盯着赵虞看了片刻,王尚德忽然一声哂笑。

“狡猾的小子……今年五月前后,我要打南郡,你想办法给我筹集至少五十万石粮食,无论你是把汝阳侯的人堵在鲁阳、叶县,故意为难他们,还是把他们家祖坟刨了,我一概不管。”

“遵令。”

赵虞低头领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数日后,汝阳县尉严远押运的钱粮,徐徐运至了鲁阳县。

得知此事后,鲁阳县县令刘緈非常高兴,亲自迎接并招待了严远与随行的县卒,并派此人将此事告知鲁阳乡侯府。

鲁阳乡侯遂将二子赵虞唤到书房,略带惊讶地对儿子说道:“想不到,那王奉忠当真恢复了对我鲁阳的钱粮资助。”

赵虞笑笑说道:“那些官仓内的钱粮,是属于国家的,而因此赚到的人情,却是属于自己的,那位王县令当然会权衡利益。”

鲁阳乡侯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又问儿子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赵虞想了想,回答道:“既然王县令已弃暗投明,表现出善意,我等自然也要有所回应,不可再让我鲁阳继续误会那位王县令,我会叫曹安继续放出消息,替王县令澄清……”

鲁阳乡侯看了一眼儿子,淡淡说道:“也就是说,鲁阳的不满,便会逐渐集中到汝阳侯府身上,甚至于,在得知汝阳县恢复钱粮资助一事后,汝水诸县不明究竟,恐怕也会逐渐恢复对我鲁阳县的钱粮资助,渐渐地,汝阳侯府就会被孤立……这就是你的打算么?虍儿?”

“果然还是瞒不过父亲您啊。”

赵虞笑嘻嘻地奉承着父亲。

儿子的奉承,鲁阳乡侯颇为受用,轻哼一声道:“哼!想要瞒过为父,你还差那么一线!”

但随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问儿子道:“虍儿,当真要与汝阳侯府彻底撕破脸皮么?”

一听这话,赵虞便知道眼前这位父亲又犹豫了。

这不奇怪,一来鲁阳乡侯的性格确实有点优柔寡断,素来不喜与别人争斗,二来汝阳侯府确实势力庞大,哪怕明知道儿子为了这件事已经筹谋了许久,鲁阳乡侯仍担心这件事到最后无法收场。

见此,赵虞正色说道:“父亲,孩儿曾听过一句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汝阳郑氏势力庞大,其实孩儿亦知与其争斗我等必然会损失惨重,但一味的妥协与退让,必然不能换来对方的尊重,他们只会更肆无忌惮。……只有让他们感到痛了,他们才会正视我鲁阳赵氏。”

“……”

鲁阳乡侯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日,赵虞便唤来曹安,吩咐后者再次前往鲁阳、叶县两地释放谣言,替汝阳乃至汝阳县令王丹说说好话,引导当地人将憎恨的矛头指向汝阳侯府。

曹安信誓旦旦地应下了。

傍晚时候,大管事曹举来到了赵虞的屋子,他还带来了一个木盒。

“这是方才汝阳县令王丹派人送来的,说是交予二公子,还说是二公子当日想他求的……”

说着,曹举便将木盒递给了静女,由静女捧着木盒来到赵虞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瞧了那木盒两眼,心中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他还是打开木盒看了一下。

果不其然,这个木盒所摆放的,正是当日他向汝阳县令王丹所求的,汝阳县沿街店铺的地契与开铺的凭证。

这次真是欠下不小的人情了……

暗暗感慨了一句,赵虞忽然转头看向曹举,笑着问道:“盒中事物,大管事可曾瞧过?”

曹举也不隐瞒,带着几分歉意如实说道:“出于谨慎,在下确实事先打开过……请二公子责罚。”

赵虞也不生气,问道:“看来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大管事也已猜到了。”

“不敢说猜到,只是略有些猜测。”曹举微笑着说道。

赵虞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责罚就不必了,我只希望大管事暂且替我隐瞒,莫要告诉父亲,大管事也知道,我爹他还在犹豫……人家都一巴掌打在咱们脸上了,我爹还在犹豫,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曹举摇摇头说道:“乡侯只是宅心仁厚,不喜与人争斗。”

“话是如此,但这年头,确实一味委曲求全,别人都愈发不把你当回事。”

“二公子所言极是。”曹举感慨地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管事能理解就最好了,那这个……”赵虞指了指静女手中的木盒。

见此,曹举脸上露出了几许为难之色,只见他看了看静女手中的木盒,又看了看赵虞,拱手说道:“在下只能向二公子保证,除非乡侯问及,否则在下不会主动透露……请二公子见谅。”

赵虞当然不会见怪,毕竟这意味着曹举对他爹忠心耿耿嘛,非但不应怪罪,反而值得嘉奖。

当然了,嘉奖应该由他爹去做,也不关他什么事。

次日,赵虞带着静女、张季、马成几人,偷偷从家里找了些人手,往汝阳去了。

期间,静女不解问赵虞道:“少主为何要瞒着乡侯呢?”

“为何要瞒着我爹?”赵虞有些好笑。

还能为什么?怕被他老爹喊住呗。

要知道赵虞迄今为止所做的事,充其量就是为他鲁阳赵氏造势,还不算跟汝阳侯府撕破脸庞,但倘若赵虞拿着汝阳县令王丹发给他的地契,真的在汝阳县城开了店铺,那就意味着与汝阳侯府真正开战了。

而这件事,优柔寡断的鲁阳乡侯还在犹豫,因此赵虞自然不敢让他爹知道,他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两日后,赵虞一行人来到了汝阳的县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照王丹给予的那些地契上的位置,赵虞找到了相应的铺子。

平心而论,这些铺子的位置不是太好,且大多也不连片,东一间、西一间的,这也不奇怪,毕竟位置好的店铺早就被人提前占了,哪还会留给他。

其中唯一还算地段不错的,就是城西沿街的那一间,赵虞带着众人内内外外地查看了一阵,感觉还算不错。

好巧不巧的是,这间店铺的斜对过,就有一间挂着‘郑氏米铺’招牌的店铺,也不晓得是否就是汝阳郑氏的买卖。

“张季,你去打听一下。”赵虞吩咐道。

“是!”

张季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回到了赵虞身边,笑着说道:“二公子,还真是汝阳郑氏的买卖。”

“这可真是巧了。”

赵虞抚掌一笑,吩咐众道:“马成,你带人清理一下店铺内,再去找城内的工匠,叫他们刻一块招牌,就刻……赵氏米铺。”

“是!”

“张季,你跟我去拜访王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在赵虞的安排下,马成带着人负责清理店铺内的杂物,以便开张,而赵虞则带着静女与张季再次前往县衙,拜访汝阳县令王丹。

得知赵虞再次前往拜会,尽管王丹论年纪是赵虞的长辈,况且又是当地的县令,但为了表现对这位二公子的重视,他还是站在书房的门槛内等着。

甚至于,当看到赵虞一行人走来时,他还迈出门槛迎了几步。

别看这区区几步,极具分量,要知道前几日汝阳侯世子郑潜来拜访的时候,王丹都没有出书房相迎。

而赵虞也识相,见这位王县令出迎,他赶忙紧走上前,率先向后者行礼:“劳王公相迎,愧煞小子了。”

“哈哈。”王丹很满意赵虞的谦和,将后者请到屋内,笑着问道:“王某赠予二公子的‘礼物’,二公子收到了吧?”

赵虞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闻言拱拱手说道:“多谢王公,小子此次正是为此事而来,不过购置地契的契金,还请王公宽我几日,到时候我一定如数奉上。”

“那个不急。”

王丹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

他县衙手中的那些地契,大多都是没人要了剩下的,亦或是有人抵押的,位置好的早就被人挑走了,剩下的那些,都是些陈年的,王县令本来就不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于,他还反过来像赵虞解释:“二公子来得迟了,去年上半年的时候,王某手中还有一些不错的,后来又被郑氏挑了去,只剩下一些位置偏僻了,二公子不介意就好了,区区契金,不足挂齿。”

“王公这是说得哪里话。”赵虞正色说道:“王公能出手帮衬,小子已感激不尽,哪还敢奢求更多?”

见赵虞年纪轻轻,但为人识相又会说话,王丹暗暗点头。

忽然,他心中一愣。

倘若只是道谢的话,没必要由这位二公子亲自前来吧?

难道说……

抱着心中的疑问,王丹委婉地试探道:“二公子打算几时助我汝阳县增收?”

赵虞亦不隐瞒,笑着拱手道:“就在方才,我已命人找城内的工匠雕刻了招牌……”

这么快?

王丹微微一惊。

不过他并不敢小瞧赵虞,毕竟他也知道,如今鲁阳赵氏的背后,可是有着一个非常庞大的鲁叶共济会,一旦那些鲁叶共济会的商贾联袂涌入他汝阳,汝阳郑氏未必挡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也正是他不怎么看好汝阳侯府的原因。

诚然,汝阳郑氏在整个河南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家财殷富,但鲁叶共济会囊括鲁阳、叶县两地二百余家商贾,实力未必会逊色郑家。

更别说驻军宛城的王尚德对赵虞颇为器重……

想到这里,王丹拱手笑道:“那就……提前祝二公子旗开得胜了。”

赵虞拱手谢道:“借王公吉言。”

当日,汝阳县城新开了一家名为‘赵氏米铺’的店铺。

不得不说汝阳侯府消息还是灵通,很快,汝阳侯世子郑潜便得知了此事,且惊得目瞪口呆。

他汝阳侯府还没对鲁阳赵氏怎么样,区区鲁阳赵氏,居然……打上门了?!

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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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砰!”

重重一拍面前的桌案,汝阳侯世子郑潜怒声质问前来报讯的家仆:“那赵氏父子,当真在我汝阳开了一间店铺?”

面前的家仆吓了一挑,连声说道:“千真万确,就在咱府于县城西大街那间米铺的斜对面,据铺子里的人说,他们原以为只是同姓,却不曾想,对方根本就是隐藏来历,但凡有行人询问,便直说是鲁阳赵氏……”

郑潜越听越火大,赵氏父子在他汝阳县城开店也就算了,逢人便透露其鲁阳赵氏的名,生怕他郑氏不知,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简直不把他汝阳侯府、不把他郑氏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郑潜怒冲冲地带着王直等一干心腹家仆前往县城。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县城,来到了他们家于城内西大街的那间米铺。

此时他转身瞧向斜对过,果然瞧见不远处的斜对过,有一间新开的铺子挂着‘赵氏米铺’的招牌,与他‘郑氏米铺’仅相隔十几丈远,极具讥讽与挑衅意味。

“走,王直!”

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郑潜带着十几名家仆、卫士,走向了斜对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在那间赵氏米铺外,有张季、马成等若干乡侯府里的卫士正倚着门与墙壁,环抱双臂相互谈笑着。

其余卫士可能不知道郑潜,但张季与马成早前跟鲁阳乡侯父子一起去过汝阳侯府,他们当面见过郑潜,方才郑潜带着随从一到,他俩就注意到了这位汝阳侯世子,冷笑之余暗自提高警惕,此刻瞧见郑潜领着一般人朝这边走来,他们立刻站直了身体,迎了上前。

“新铺尚未开张,恕尚不能待客!”

伸出右手做阻止状,张季冷漠地对郑潜等人说道。

区区卫士,郑潜自然不会正眼相待,只见他死死盯着那块‘赵氏米铺’的招牌,按捺着怒意喝道:“我没工夫与你们这群卫士纠缠,赵公瑜呢?他可在此地?叫他出来!”

从旁乡侯府的卫士可不知眼前的郑潜与他们家乡侯同辈,见郑潜直呼他们乡侯的名字,心中大怒,有几人指着郑潜正要说话,却见张季抬手阻止众人,不亢不卑地说道:“乡侯并不在此地。”

听到这话,郑潜冷笑道:“赵公瑜今日若不出来见我,我便砸了这铺子!”

“你敢?!”

随着马成一声惊呼,他身后的店铺内又涌出七八人,有的是在店铺清理杂物的仆从,有的是腰挂兵器的卫士,这些围在张季、马成二人身边,颇为团结地对抗着郑潜众人。

然而,张季等人的抵抗并未就此吓住郑潜,看看王直平日里的作态就知道,汝侯府的人以往强势惯了,更何况是汝阳侯世子郑潜。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你看我敢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就听上方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我看你不敢。”

“……”

郑潜皱着眉头抬头望上看,这才发现赵氏米铺二楼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鲁阳乡侯的二子赵虞正双手环抱支撑在窗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众人。

瞧见赵虞,王直立马附耳对郑潜说道:“世子,是赵公瑜的二子,赵虞。”

“我知道。”

郑潜随口应了一声。

对于赵虞,其实郑潜对他的印象并不深,这也怪赵虞此前并未在汝阳表现过什么才气或过人的能耐。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能在许多年长他十几、二十岁的成人跟前面色自若地说话,况且还是在这种气氛紧张的场合下,这本身也能让人感觉到此子的不同寻常。

按捺心中的怒气,郑潜假笑着问道:“这不是赵乡侯的二子嘛,二公子,有礼了。”

他嘴上说着有礼,身体却无任何动作,而赵虞比他更绝,环抱双手伏在窗棂上,笑嘻嘻说道:“好说好说。”

他干脆连回应的礼都不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本就是虚情假意,郑潜也不在意赵虞的态度,在假装的客套过后,他以一副长辈口吻质问道:“二公子,你爹呢?”

赵虞笑笑说道:“郑世子的双耳难道只是摆设么?方才我府上的张卫士便说过,我爹不在此处,郑世子有什么指教,可以跟我说。”

这夹棍带棒的一番后,听得郑潜心中怒起,他本不屑于跟赵虞一介十来岁的孩童争论什么,更何况赵虞还是他的晚辈,但若是不与这赵虞说话,那他此刻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像他方才所说的,吩咐身后的随从与卫士二话不说就把这间赵氏米铺给砸了;二是扭身离开,派人跟鲁阳乡侯交涉,向后者质问目的。

然而,前一个选择胜负未知,毕竟这边赵氏乡侯府上的人手也不少;至于后一个选择扭身就走,那岂不是白白丢了颜面?

权衡一番后,郑潜决定忍着心中的不快与赵虞交涉。

他沉声问赵虞道:“二公子,你赵氏将铺子开在我汝阳,且偏偏在我家米铺的对面,这莫非是对我汝阳侯府的示威么?”

“郑世子这话说得好笑。”赵虞在楼上笑道:“令尊虽然为汝阳侯,但汝阳县城,未见的就属于贵府的吧?在这边开设店铺,我只听说过需得到县衙的允许,未曾听说过,还需要得到贵府的允许……至于为何开在贵府米铺的对面,我只是说,这是巧合。倘若郑世子执意认为这是我对贵府的示威……”

他咧嘴笑了一下,旋即突然之间就收了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那我姑且认了吧!”

……居然认了?

郑潜不禁有些愕然。

愕然之余,他心底涌出无名的怒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王直察觉到周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小声对郑潜提醒了一句:“世子,围观者愈发多了。”

的确,世人最喜看热闹,汝阳人亦不例外,哪怕是不明究竟的,得知大街上有两拨人发生冲突,也是好奇地围了上来,更遑论其中那些知晓郑潜一行人身份的,更是对此感到好奇。

要知道汝阳侯府在汝阳的名声,绝不亚于鲁阳县的鲁阳乡侯府,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汝阳县,汝阳侯府绝对够得上地头蛇这个评价。

可如今,有一拨人居然敢跟汝阳侯府发生冲突,这让围观的汝阳人心生了极大的好奇。

他们纷纷议论:赵氏米铺这拨人,到底什么来头?

而此时,在王直的提醒下,郑潜亦逐渐冷静下来。

倒不是因为从旁围观的汝阳百姓,凭他汝阳侯府在汝阳的势力,砸个店铺算什么?谁敢为此乱嚼舌头?

他在意的,是那赵虞从容的态度,仿佛有恃无恐。

……王奉忠!

郑潜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他汝阳县令,王丹、王奉忠。

方才他怒火攻心,来不及详细思忖,眼下仔细想想,这赵氏父子要在他汝阳开设店铺,首先应该得到他汝阳县衙的允许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问题就来了,这赵氏,凭什么能得到王丹王县令的允许?

一转念,郑潜又立刻联想到了那位王县令最近那突兀的态度转变:明明年前还拍着胸脯保证要跟他汝阳侯府一起好好教训鲁阳,好好教训鲁阳赵氏,可前两日,这位王县令却在没有事前通知他郑氏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恢复了对鲁阳县的钱粮资助。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颇有深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赵虞,郑潜决定先找王丹探探底。

平心而论,他郑氏在汝阳城的声望与权势,与那位王县令并无绝对关系,但不可否认,倘若这位王县令‘倒戈’了,那问题无疑就要严重地多。

相比之下,赵氏父子在他汝阳开一间米铺,这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郑潜假意笑道:“二公子误会了,郑某只是惊讶于贵家居然会到我汝阳设店,是故来问候一番罢了。……既然贵铺还未开张,那郑某就等开张那日,再来问候。”

说罢,他也不等赵虞回应,沉着脸转过身,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对面他家的店铺。

看着郑潜离去的背影,赵虞站直身体,笑着对站在一旁的静女说道:“他肯定去找王丹试探缘由去了。……哼,这小子还是挺聪明的。”

见赵虞直呼年长其二十余岁的郑潜为那小子,静女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让赵虞感到有些不解:“怎么了?”

静女正要解释,便听楼梯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旋即,张季、马成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公子。”

朝着赵虞拱手抱了抱拳,张季与马成走近赵虞说道:“那郑潜走了。”

“我看到了。”赵虞点点头,目视着斜对过那间郑氏米铺,轻笑道:“该说不愧是汝阳侯世子么?居然没有当场发作,看来这汝阳侯府的人,虽嚣张跋扈,但心机、城府未必没有,只不过他们以往作威作福惯了……”

张季、马成二人附和地冷哼两声,旋即,张季指了指底下,问赵虞道:“二公子,那郑潜离去后,便有许多当地县人打探我等来历……”

“直说无妨。”

赵虞淡淡说道:“踩着汝阳郑氏的名头,使我鲁阳赵氏名扬于汝阳,何乐而不为?”

从旁,张季犹豫着说道:“会不会有点过于冒险了?二公子你想,这郑氏终归是汝阳本土的,咱们终归是外乡人,汝阳人未必会接纳我等吧?”

“无妨,先打出名气再说。”

目视着底下的人群,赵虞正色说道:“叫整个汝阳的人都知道,我赵氏,就是要跨县来打压汝阳郑氏的嚣张气焰,回敬当日汝阳侯父子对我家的羞辱!”

听到这话,张季与马成只感觉胸腔内仿佛有滚烫的热血上涌,激动地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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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半个时辰后,郑潜带着王直等人又来到了汝阳城的县衙,求见县令王丹。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样,郑潜作为汝阳侯府的世子,当然不会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命随从与卫士当街打砸那间赵氏米铺——那顶多就是泄愤,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还是在这位王县令身上。

只要这位王县令肯相助他们郑氏,不允许赵氏父子在汝阳开设铺子,赵氏父子凭什么将手伸到他汝阳?

但遗憾的是,这位郑世子这次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片刻后,郑潜见到了县令王丹,在一番客套后,他试探王县令道:“王公,今日城内新增了一间名为‘赵氏米铺’的店铺,王公是否知情?”

事实上王丹当然知道,毕竟几个时辰前那赵虞就拜访过他,甚至于,他事后还派人去盯着赵氏、郑氏两家米铺——这两家铺子挨着那么近,偏偏赵虞又将那间铺子命名为米铺,这肯定是要发生冲突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丹就收到消息,得知汝阳侯世子郑潜带着一干人手杀到赵氏米铺前。

眼瞅着一场恶斗就要发生,王丹暗地里已经准备好了差卒,只等那两家一开打,他便派人去封锁街道——没错,封锁街道,避免伤及无辜的县民,至于那两家,他谁都不帮,让他们自己去打个胜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这郑潜还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命令随从卫士与赵氏一家的人当街打起来。

“不太清楚……”

王丹摇摇头,含糊说道。

显然这个回答,让郑潜很不满意,他目视着王丹,沉声说道:“王公,不对吧?据对方所说,他们可是得到了王公的允许……”

“这个……”

王县令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不过他早猜到郑氏会来兴师问罪,因此早早就想到了对策。

这不,只见他故作迟疑了片刻,旋即又假装咬咬牙,装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对郑潜说道:“罢了,事到如今,王某也就不再隐瞒了。诚如世子所言,鲁阳赵氏在县城内开设店铺,确实是王某允许的,但王某也是不得已……世子或许不知,鲁阳赵氏父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王某在宛城的族兄弟王尚德王将军的欣赏,世子应该也知道王尚德在我王氏一族中的地位,他欣赏的人,我怎敢去针对?”

郑潜又惊又疑:“王公先前恢复对鲁阳县的钱粮资助……”

“也是这个原因。”王丹故作无可奈何,看着郑潜,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世子,贵侯府与王某素来交好,换做别的事,王某肯定会站在贵府那边,比如年前贵府要教训鲁阳、教训赵氏……但如今赵氏父子借我族兄弟王尚德的名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此番我能拒绝赵氏的无礼要求,不助他们做有损贵府利益的事,我已经是尽力了,请世子见谅。”

话说到这份上,郑潜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拱手拜道:“原来如此,多谢王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待告别王丹,走出县衙,王直问郑潜道:“世子,你相信这位王县令的说辞么?”

“信个屁!”

郑潜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原本可以事先跟咱们通个气,好让咱们有个准备,可他却视若无睹,直到赵氏父子杀上汝阳,我亲自来质问,他这才假惺惺地透露其中真相,哼,这岂非就是在暗帮赵氏父子么?还说什么不助赵氏做有损于我郑氏利益的事,我呸!”

“世子。”

王直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县衙的衙门,旋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接着呗!”

郑潜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即使没有王奉忠相助,难道我郑氏就惧怕区区一个鲁阳赵氏么?”

“可是……”王直犹豫着说道:“可是,这王奉忠似乎站在赵氏父子那边……”

听到这话,郑潜摇摇头说道:“不,虽然这王奉忠有暗帮赵氏父子的嫌疑,但从他还肯向我等解释的份上,可见他还未彻底倒向赵氏父子那边……”

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多半是他觉得赵氏父子赢面不大,哼,这狡猾的老东西,暗帮赢面不大的赵氏父子,明面上又不与我郑氏撕破脸皮,如此一来,即使他日赵氏父子被我郑氏击败,狼狈滚出汝阳,他既不得罪赵氏,亦不过得罪我郑氏。啧啧啧,想得倒是挺好……”

随后,郑潜带着王直回到了西街的郑氏米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决定这几日就住在这间郑氏米铺,等着对面的赵氏米铺开张。

他要是要看看,这赵氏父子单凭一间店铺,如何打压他郑氏在汝阳县城的生意。

生意间的竞争,虽然郑潜不算精通,但他也大致清楚,无非就是压低价格打击竞争对手嘛,他郑氏奉陪就是了!

一晃眼,两日过去了,赵氏米铺翻新地也差不多了。

此时,郑氏米铺与赵氏米铺背后的两个爵侯的恩怨——即汝阳郑氏与鲁阳赵氏两家间的恩怨,也已经在汝阳县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鲁阳赵氏高调地现身在汝阳县城,还专门在郑家米铺的斜对面开了一间米铺,挑衅意味浓重地但凡是人都看得出来。

不说别人,就连帮赵氏米铺翻修屋内装饰摆设的工匠都好几次询问张季、马成等卫士:“你赵氏,果真要与郑氏为敌?”

一时间在汝阳城内,当地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个话题,就等着过几日赵氏米铺开张,好看这两家相斗。

这也使得赵氏米铺还未开张,就平白得到许多名气,几乎只要是汝阳县城的人,都已知道这间米铺。

对此赵虞对张季、马成笑称道:“真得感谢一下郑氏,咱们这间米铺还未开场呢,名声就传遍全城了。”

张季等人听了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于,还好事者开了赌局,赌赵氏、郑氏两家谁能笑到最后。

不得不说,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赵氏,毕竟赵氏一家是乡侯,而郑氏却是侯,别看一字之差,两者的体量差得多呢。

这些汝阳人当然不知道,鲁阳赵氏还有一个鲁叶共济会呢!

二月二十五日,一支商队挂着‘鲁阳赵氏’旗帜的商队,缓缓进入汝阳城内,停靠于赵氏米铺跟前。

待马车停下之后,大管事曹举下了马车,转头看向斜对过那间郑氏米铺,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二公子可真是……”

就在他感慨之际,赵虞带着静女从铺内走了出来。

见此,曹举拱手问候:“二公子。”

“大管事多礼了。”赵虞笑着回了礼,旋即看着店铺外那似长龙般的商队,见车队上堆满了稻草编织的草筐,他笑问道:“运来多少?”

曹举回答道:“二百石。”

据他的解释,车上每一个有封盖的草筐,大约都装着一石米,一辆马车装十筐,二十辆马车,正好二百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单看数字,似乎感觉这二百石并不多,但事实上,一石米足够近百名成人吃上一顿,换而言之,这两百石米,足够近两万人吃一顿。

对于动辄张口几十万石粮米的王尚德将军来说,这点米塞牙缝都不够,但对于新开张的赵氏米铺来说,这两百石米,应该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至少曹举是这样认为的。

“二百石啊……”

待曹举解释完后,赵虞琢磨了片刻,似乎有些嫌少,他对曹举说道:“这二百石,怕是维持不了几日……”

听到这话,曹举心中很是惊讶。

若放在鲁阳、叶县,这二百石确实不算什么,但问题这里是汝阳啊,汝阳郑氏虎视眈眈盯着,就等着这间赵氏米铺开张呢,难道眼前这位二公子有把握在郑氏专门狙击情况下,短时间内就将这二百石米售完?

当然,心中想归想,但曹举还未不识趣到提出心中的疑问,他笑着说道:“到时候再运就是了。……二舅爷这几日又送来了书信,说他那五万石米已在路上了,走的是水路,先经郾城,再到叶县,到时候留些给二公子便是。”

赵虞点点头,旋即又叮嘱曹举道:“那五万石米是运给王将军的吧?不妨跟商会里的人知会一声,倘若他们有兴趣的话,就让他们帮着运一运,让他们也赚点差价……”

曹举笑着说道:“在下省得,不过,商会内大多数人恐怕看不上赚这个差钱,得知二公子对汝阳下手,他们一个个也准备对周边诸县下手,其中就包括郾城……唉,这要是跟周老爷子的友人发生冲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们客气些嘛,将周边诸县的商贾也拉到咱商会内不就成了,一起赚钱、一起发财,王将军的军市,单凭我鲁阳、叶县两地,可吃不下,没必要断别人财路。……当然,像郑氏这帮人,那就另说。”

“我会提醒他们的。”曹举笑着点点头,旋即又转头看向斜对过那间郑氏米铺,见那间店铺前站着不少人,皆神色不善地看着这边,他也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在下还有些事,就不在这耽搁了,先祝二公子旗开得胜吧。”

“多谢。”

赵虞笑着拱了拱手,旋即顺着曹举的视线看了一眼。

他当然早就注意到了郑氏米铺外站着的那群人,尤其是汝阳侯世子郑潜与管事王直。

来!正面上我!

他朝着远处的郑潜招招手,做了几个口型。

回应他的,是郑世子愈发阴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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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打响了。

当鲁阳赵氏的商队将二百石米运到汝阳城内的那一刻,所有的汝阳人都知道,鲁阳赵氏与汝阳郑氏的这场战争,即将围绕着粮米而打响。

一时间,城内的客栈、酒肆、茶摊、驿馆,但凡只要有人的地方,都能听到有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这两家的战争,猜测哪一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在意米价的涨跌——既然鲁阳赵氏与汝阳郑氏率先拿粮米开战,那么米铺粮价下跌那肯定是必然的,哪怕是市井之民都猜得到。

汝阳的米价,当前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就拿可以作为标准的郑氏米铺来说,近一个月,郑氏米铺的价格维持在二百三十钱左右,对于大多数每月收入能维持在两百钱左右的汝阳县民来说,这个米价虽然谈不上便宜,但也不算贵地离谱。

一般有两名男丁的百姓之家,家中妇孺老人只需稍微帮忙照拂一下家计,五口之家倒也能过得不错;至于三口、四口之家,丈夫辛劳一月,妻子稍微帮衬一下,养活夫妇二人跟两个孩子,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也别想能剩下什么积蓄罢了。

而如今鲁阳赵氏跨县到汝阳横插一脚,米价自然下跌,这对于汝阳人来说,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

“赵氏米铺挂牌了!赵氏米铺挂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清早,便有县民奔走相告,告知乡邻赵氏米铺开出的粮米价格,引来一群人争相询问:“多少?多少?”

但也有人在这个时候唱反调,这不,就有一名男子冷笑着说道:“哼,赵氏分明就是抢郑家生意来了,汝阳侯府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汝阳人,赵氏是外乡人,你们怎么能帮助外乡人呢?”

就在这时,被围在当中的人兴奋地喊道:“赵氏米铺挂牌,一石米二百钱,一斗米二十一钱。”

“嘶——”

听到这个报价,人群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方才还在埋汰赵氏的那名男子,就属他跑地最快。

或有人问他:“你跑那么快干嘛?”

“去抢粮啊,二百钱一石米的价格,傻子才不抢。”

旁人闻言取笑他道:“你不是要支持郑家么?”

那男子不屑地回道:“你以为我傻啊,差三十钱呢!”

在哄笑间,一群人跑到赵氏米铺处,此时只见赵氏米铺外人山人海,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挤到队伍前头,才看到店铺外挂着一块写着米价的小木牌,上写:今日米价,一石米钱二百,一斗米钱二十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居然是真的?!

围聚在赵氏米铺外的汝阳百姓简直难以置信。

或有人惊声说道:“这赵氏,来势汹汹啊,一石米郑家卖二百三十钱,他家卖二百钱,一口气就降了三十钱?这赵氏到底是什么来头?”

或有知情者透露道:“这赵氏米铺的主人也了不得,人家也是鲁阳县的乡侯,只是比不上汝阳侯府就是了……”

听到这话,许多人对此很是不解:“既然比不上汝阳侯府,这赵氏也敢跟郑家对着干?”

“谁知道啊,相比较这个,赶紧去抢啊。”

说着这话,方才埋汰赵氏的那名男子,便冲入了赵氏米铺,在人满为患的店铺内冲着店内的伙计直喊:“伙计,伙计,我要三斗米,我要三斗米。”

或有人劝他道:“兄弟,怎地一斗一斗买啊,一石更便宜。”

那人坦率地说道:“囊中羞涩,买不起一石了。”

跟这人的情况差不多,当日大多数涌入赵氏米铺的汝阳百姓,基本上都是几斗米几斗米地买,虽然比较价格,按一斗来买要比直接买一石米贵十个钱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也要比郑家的米铺便宜啊。

当然,也并非所有按斗买的百姓都是因为囊中羞涩,可别小瞧了这些百姓的市井智慧,虽然他们懂得不多,但他们依旧能一眼看出,今日赵氏米铺降低米价,这仅仅只是赵氏与鲁阳这场战斗的开幕而已,郑家必然会回敬的,到时候,米价自然会愈发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此刻汝阳侯世子郑潜正站在他郑氏米铺的二楼,从窗口看着街道上人山人海。

找赵氏米铺购粮的当地百姓,排队都排到他们郑氏米铺门前了,而可气的是,他郑氏米铺内,却是空荡荡的毫无生意。

这无异于一巴掌直接甩在郑潜脸上。

“赵虞……”

只见郑潜从窗口死死盯着斜对过的赵氏米铺,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小子,一口气降三十钱……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郑氏?可笑!我奉陪就是了!”

听到这话,从旁王直赶紧劝说道:“世子,三思啊。……那赵虞明显不懂如何生意买卖,只知降低价格,可按照他这样,他卖一斗米就亏一分,卖一石就亏十分,世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按照他的卖法,他支撑不了几日的!”

“可万一他撑下来呢?”

郑潜回头盯着王直说道:“虽说赵公瑜至今未曾出面,但我不信他会任他年幼的儿子胡来。……这赵虞故意贱卖粮米,肯定是赵公瑜授意,既然他敢这么做,可见赵氏早已预备一批粮米,你想等他卖空,恐怕要等几个月……倘若果真如此,难道这几个月咱们就眼睁睁看着?”

说着,他指了指底下人山人海的当地百姓,咬牙切齿地骂道:“看到了么?都排到咱们店铺门前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要是都能忍,日后我郑氏还能在汝阳的地面见人么?”

说罢,他转头对从旁几名家仆吩咐道:“换牌子,不就是二百钱一石米么?我郑氏奉陪到底!”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仆应声而去,立刻在米铺外换上新的价牌,价格与对面的赵氏米铺一模一样。

甚至于,还有郑氏米铺的伙计招呼街上的百姓:“来这边,咱郑氏米铺也降价了,二百钱一石,二十一钱一斗,快来看看吧。”

听到呼喊,街道上那人山人海当地百姓纷纷看向郑氏米铺,见果真如此,立刻就有人涌入了郑氏米铺购粮。

也难怪,毕竟郑家终归是本地人,赵氏终归是外乡人,在价钱一模一样的情况下,汝阳人当然会支持郑家——除非郑氏米铺排队购米的人实在太多。

郑氏米铺那些店伙计的呼喊,自然而然也引起了张季等人的注意。

张季立刻就奔上二楼,见赵虞与静女正站在窗口旁观瞧,他笑着说道:“二公子,想必你也听到、看到了吧?郑家果然坐不住了,也把米价降到了与咱们一样的价格……”

“他当然会坐不住。”

赵虞淡淡说道:“汝阳郑氏,当地一霸,咱们先前的举动,无异于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倘若他还能坐得住,这份城府,那我是佩服的。”

从旁,静女眨眨眼睛,困惑地问道:“少主的意思是,倘若那郑家沉得住气,咱们反而会有麻烦么?”

“当然。”赵虞面色凝重地说道:“倘若那样的话,咱们就麻烦了,咱们得立刻催曹管事再次运粮过来,争取趁着郑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当地汝阳人手中的钱都换成咱们的粮食,如此一来郑家的米铺,日后几个月都不见得能有什么生意了。……这可太糟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女歪着头想了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张季忍不住笑了出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赵虞戏弄了。

“少主。”她鼓着脸故作生气状。

“别生气呀,逗逗你。”

看着她故作生气的可爱模样,赵虞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静女羞涩地满脸绯红,偷偷看了一眼在旁的张季,声若蚊蝇地小声抗议:“少主,不可以……”

然而,她的抗议并未起到效果,眼前的小主人还是肆意轻轻捏着她的脸。

她愈发羞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看她胸口起伏不定,睫毛亦是一颤一颤,可见她此刻心中的紧张与羞涩。

不得不说,她这模样,愈发诱人,尤其是她方才那句糯糯的‘不可以’,让赵虞心中痒痒的,不过,随之而来的亦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好了,不逗你了。”

咳嗽一声,赵虞转头看向张季,却见张季很识相地盯着自己头上的老茧瞧,就仿佛没有看到方才的一幕。

唔,确实很识相。

直到赵虞这边完事了,转头朝他看来,张季这才跟如梦初醒般,很是违和地强行接上方才因静女而打断的话题:“二公子的意思是,这郑潜的反应还算是果断的?”

“果断?谈不上。”

赵虞摇摇头,目视着斜对过的郑氏米铺,淡淡说道:“他不过就是在权衡利弊后下了决心罢了,只能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谈不上果断。他要是果断的话,在咱们挂出米价牌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同时降价……罢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张季,告诉下面的人,降价到一百八十钱一石,十九钱一斗,咱们给他来个鱼死网破。当然,到最后,死的是他郑氏那条鱼,破的也会是他郑氏那张网!”

“……是。”

张季抱拳应道。

虽然他不明白赵虞为何如此笃定,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位二公子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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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相隔仅一个时辰,赵氏米铺再次降低米价,将价格下降至一石米一百八十钱、一斗米十九钱的地步。

这个举措,使得街道上的当地百姓更加疯狂了,毕竟一石米一百八十钱,这近乎是至少五六年前的价格了。

“又降了二十钱,这赵氏当真是来势汹汹啊。”

“郑家这是得罪赵氏了么?这赵氏摆明了就是要跟郑家过不去啊。”

“你才知道?……不知郑家世子会不会再次降价。”

“郑家世子快降价吧,你降价了我肯定去你郑氏米铺买米啊,不然我只能去外乡人那边了……差二十钱呢。”

“放心,快了,郑氏乃我汝阳望族,即便在河南都是名门,哪会轻易就被赵氏那个外乡人吓倒?你看着吧,郑家立马就会降价。”

“话说回来,这两家打的如此激烈,郑家居然没派人砸了这赵氏米铺……看来郑家对赵氏有所忌惮啊。”

“郑家会忌惮赵氏?你懂个屁,郑家只是想赢得堂堂正正而已。”

街道上的当地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为了不同的观点而争吵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此时,有关于赵氏米铺再次降低米价的消息,亦传到了郑氏米铺,传到了汝阳侯世子郑潜耳中。

“一百八十钱一石?”

在听到赵氏米铺的最新售价后,郑潜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拧出墨水,但他依然毫不惊慌,并且这次要更加果断:“跟!……不,降低至一百七十钱一石。”

从旁,王直脸上露出几分骇然,忍不住劝说道:“世子……”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郑潜打断了。

只见他站在窗口,冷冷地看着斜对过赵氏米铺二楼那扇窗户,看着窗内那赵氏二子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玩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太小觑我郑氏了,别说几百、几千石,就算以这样的价格卖出几万石,我汝阳侯府也亏得起!”他冷冷说道。

看着郑潜阴沉的面孔,王直犹豫了一下,将心中的劝说咽了回去。

平心而论,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太亏,但郑潜那底气十足的话却忽然让他意识到了一点:他汝阳郑氏,焉能在汝阳地面上被一个外乡人比下去?

片刻后,郑氏米铺的伙计便挂出了新的价格牌,那反客为主的“一百七十钱一石”的价格,惊住了在街道上翘首以盼的当地百姓。

不得不说,街道上的汝阳人都猜到郑家肯定会有所回敬,但他们没有想到,郑家世子竟然有这等气魄,反客为主,反过来压迫赵氏米铺。——好吧,其实郑氏才是主。

“喔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愧是郑家!不愧是汝阳侯府!”

郑氏米铺一挂牌,街道上的人群立刻就欢呼起来。

可能是地域思想作祟,别看汝阳郑氏平日里也没做什么造福乡邻的事,但当有个外乡人出现挑战郑家权威的时候,大多数的汝阳人还是本能地希望郑家能取胜。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或有当地人冲着赵氏米铺喊道:“喂,赵家的,郑家降到一百七十钱了,你们怎么说?”

尽管语气听不上并不是那么客气,但站在店铺门前维持治安的马成等人也并没有动怒,只是朝着斜对过的郑氏米铺看了一眼,旋即淡淡说道:“稍安勿躁,诸位,已有人去请示我家二公子了。”

如马成所言,张季再次跑到了二楼,将此事禀报了赵虞:“二公子,那郑家……”

“我听到了。”

赵虞看了一眼远处站在郑氏米铺二楼窗户内侧的郑潜,笑着说道:“这郑子德,居然这么有骨气么?……不,应该说他郑氏家大业大,他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吧?哼。”轻哼一声,他吩咐道:“再降,降到一百五十钱一石。”

听到这话,张季脸上浮现几丝犹豫之色。

平心而论,郑家赔得起,他鲁阳赵氏也赔得起,尤其是在米粮这方面,别说眼瞅着二舅爷周傅的五万石即将运抵叶城,还有身在徐州的大舅爷周韫呢,徐州那可是粮米之乡,看在妹妹、妹夫、外甥的面子上,保守估计这位大舅爷弄个十万、二十万石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在这五万石、十万石、二十万石的量级面前,贱卖区区几百石米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问题是,似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真的有意义么?

想了想,他忍不住劝说道:“二公子,似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毫无意义啊,最终只是便宜了汝阳当地人,咱鲁阳县的米价,如今还维持在二百二十钱呢。……甚至于,汝阳人得了便宜,未必会承咱们的情,二公子你是没有听到、没有见到街上那些人,大多数当地人明摆着就是心向郑氏,即便这次获了利,也只会感谢郑家,甚至嘲笑咱们。”

听到这话,赵虞笑着安抚道:“别担心,这些亏损的,到时候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从宛城的军市?”张季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在汝阳与郑家做义气之争,只是便宜了汝阳人……可恨的是,这群人还未必承咱们的情。”

赵虞笑了笑:“我也不需要他们承情。”

说着,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郑潜,微微摇头说道:“郑家太高傲了。……倘若是我是那郑潜的话,即便这汝阳的王县令不肯相帮,我也会派人传出谣言,借助当地汝阳人的力量,将赵氏这股外乡人赶出去……但郑家太高傲了,他们拉不下脸这么做,或许他们觉得自己家大业大,不可能会输,是故任凭咱们与他相斗,这就变相地,让汝阳人接受了我赵氏在汝阳县设店……你说街上的汝阳人不承情?你去问问他们,他们舍不舍得我赵氏离开汝阳?”

“……”

张季愣了愣,好似想通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会舍得的。……因为他们也知道,倘若我赵氏离开了汝阳,郑家立刻就会将米价恢复二百三十钱的价格,甚至于,为了赚取之前的亏损,可能价格还会更高,但只要我赵氏还在汝阳,他们就能以远远低于正常的价格购入粮食。……换而言之,咱们已经在汝阳站住了脚。”赵虞平静地说道。

他主要是解释给静女听的,因为自方才起,静女便歪着头一脸困惑状。

“在下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季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去,却见赵虞忽然将他喊住,问道:“张季,派人去城内其他几间郑家的店铺转转,看看那几家是否有降价,且生意如何。”

“是!”

张季愣了愣,继而应声而去。

听着耳旁张季下楼的脚步声,赵虞再次将目光投向郑氏米铺,看着其中进进出出的人,大致估算着郑家售出粮食的数目。

片刻之后,赵氏米铺再次降价,把价格降低到一百五十钱一石。

就像赵虞所说的,人心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被改变,这不,明明方才还在叫嚷“郑家都降到一百七十钱了,你赵氏再敢降么?”这样的话,这会儿立刻就变成了惊叹。

“这赵氏,财力也是雄厚啊,眼睛都不眨又降了二十钱。”

“瞧你这话说的,赵氏怎么说也是鲁阳县的乡侯,他家至今才售出多少米?一百石?这区区一百石,似这等贵族根本不在乎……相比之下,赵氏的反应更让我惊讶,这赵氏,当真要跟郑家拼地两败俱伤么?也不晓得这两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管他什么仇、什么怨,我只管这粮价,降到一百钱以下才叫好呢。”

“降到五十钱一石才叫好呢!”

“五十钱?哈哈哈哈……白送才叫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眼瞅着赵郑两家在米价上打地如火如荼,然而街道上那人山人海的汝阳当地人,却跟看热闹似的。

而此时,赵氏米铺再次降价的消息,亦传到了郑潜耳中,气得他拳头紧握,满脸阴鸷。

不得不说,他此刻心中微微有些发虚。

倒不是发虚米价降地太低了,而是发虚于这次的对手——他根本吃不准,吃不准对面那个年幼的赵虞是否抱着‘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想法。

倘若是换做鲁阳乡侯亲自前来,那郑潜肯定不虚,毕竟鲁阳乡侯是成年人,有理智,但这个年幼的赵虞……

别到时候两家打着打着,真打到几个钱一石吧?那跟白送有什么区别?他郑家虽家大业大,也顶不住这样挥霍啊。

思前想后,郑潜决定不再挑衅赵虞,毕竟他若再去挑衅,搞不好赵虞会一口气降到一百钱,到时候他郑家为了面子,肯定也得跟着,那就亏地太惨了。

不可否认,这是理智的判断,但郑潜心里却过不去他自己那关,只感觉面颊羞灼,脑门冒汗。

来日方长,我看你家能坚持几日!

盯着远处的赵虞,他咬牙切齿地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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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当郑氏米铺再一次挂出“一百五十钱一石”这个与赵氏米铺一模一样的价格时,挤在街道上看热闹的汝阳人再次欢呼起来,大概是觉得汝阳郑氏当真不虚外乡人,给他们汝阳长脸了。

但在赵氏米铺二楼的赵虞,却笑着对静女说道:“郑潜怕了。”

听到这话,静女微微歪着头,两道柳眉亦稍稍皱着,显然没有明白自家少主为何如此笃定。

只见淡如丹脂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询问什么,但旋即,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鼓着脸不说话。

仅有二人的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见此,赵虞奇怪地转头看向静女:“静女,你怎么不说话呀?屋内就咱们二人,张季也不在,你不说话,我话都接不下去了。”

小主人这孩子气般的抱怨,听得静女忍不住抿嘴想笑,只见她故作生气状,鼓着脸说道:“我才不问,一问少主肯定嫌我笨,然后就会欺负我……”

“怎么会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静女鼓着脸的可爱模样,赵虞还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忍不住想去捏捏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他真心觉得静女特别可爱。——大概是因为岁数摆在那里吧。

“好好好,不欺负你不欺负你,你快问。”

“真的哟?”静女糯糯地问了句,旋即这才按赵虞的意思问道:“少主,你为何说那郑潜怕了呢?”

“你看,这样我才能把话接下去嘛。”

赵虞摸了摸静女的头发,旋即在后者皱着鼻子表示抗议的动作下,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郑氏米铺,正色说道:“我方才就说过,这郑家心高气傲惯了,那郑潜也是,方才咱们降到一百八十文,他一下子就又降十个钱,这明摆着就是要反客为主,反过来给咱们施压压力。……我当然不会让他,于是立刻再降二十钱,没想到这郑潜居然虚了……”

“他怕了?”静女眼睛一亮,脸上带着几分欢喜。

“啊,他怕了。”赵虞点点头说道:“但应该不是因为这价格,而是因为我的反应,他吃不准我到底有没有经过考虑,亦或仅仅只是意气用事……呵,占了岁数上的便宜了。”

静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现在咱们跟他郑氏,都是一百五十钱一石米吧?少主还要再降么?”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许心疼的表情,劝道:“少主,别再降价了吧?亏好多好多了……”

“唔……那好吧,听你的。”

赵虞伸手揉了揉静女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自家小主人居然听取了自己的建议,静女先是一惊,继而脸上露出几分喜悦,但旋即,这份喜悦便很快就被患得患失的神色所取代:“这样会不会影响少主的谋划?少主,奴只是心疼……”

看着静女患得患失的模样,赵虞笑着道出了真相:“逗你的。……既然我已决定与郑家死磕到底,哪可能半途而废嘛。之所以暂时维持这个价格,那是因为店铺内的米不多了。咱大管事也太谨慎了,就只运来二百石米,这怎么够嘛?我再跟那郑潜打上几场,指不定这二百石米今日就卖空了,那不是让郑家看笑话么?先等两天,等后续的米粮运过来,咱们再跟他慢慢斗。”

“原来是这样。”静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旋即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故作生气地鼓起了脸颊。

就这样,赵氏米铺依旧维持一百五十钱的价格,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动静,这让对过郑氏米铺内的众人,包括汝阳侯世子郑潜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当然,二者如释重负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王直等人在意的是价格,而郑潜则是意识到对面的赵虞好歹还有些理智。

总而言之,在赵虞、郑潜二人的相互克制下,当日的粮食价格战,最终以一石一百五十钱收场,尽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之徒挑唆,但赵氏米铺与郑氏米铺都没有再降低价格。

不得不说,这让许多汝阳人有些失望。

“这赵氏,方才气势汹汹,怎么这会儿不见动静了呢?你再降低些价钱呀,降至一百钱我买一石啊!”

“赵氏就算了,郑家居然也没了动静……你们说,这两家是不是私底下和解了?”

“不会吧?那我趁着这个价钱赶紧买一些。”

不得不说,赵郑两家米铺忽然偃旗息鼓,让街道上围观热闹的汝阳人有些摸不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大部分人觉得这两家可能私底下接触了,毕竟按常理,傻子才会一直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嘛,两家联合一起赚钱不好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起初那些观望的汝阳人也坐不住了,认为粮米的价格会在赵、郑两家和解后恢复原价,甚至是比原来还要搞的价格,于是他们纷纷涌入两家米铺,抢购粮米。

这会儿就不用刻意区分赵郑两家了,反正两家的价格都一样,买谁都一样。

待等下午未时前后,郑潜问王直道:“我方才叫你派人盯着赵氏的店铺,情况如何?”

王直当然知道自家世子问的是什么,立刻就回答道:“我方才叫人算过了,迄今为止,赵氏那边的店铺大概卖出了一百五十石左右,咱们也差不多,稍微比他们多点,一百六七十的样子,可见县人到底还是偏向咱侯府的。”

郑潜点点头松了口气,旋即冷哼道:“哼,那种偏向,可有可无,倘若那赵氏再次降价,这些人保准又去排队了……总之先这样吧,先看看赵氏父子还有什么招数。”

“是。”

王直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在赵氏米铺的二楼,赵虞亦在吩咐张季与马成二人。

“张季,这里的事交给马成,你跟我回鲁阳。……马成,我走之后,你看着这间铺子,倘若郑家降价逼迫,你就跟他保持相同的价格,也不需要过于逼迫他,终归咱们这边粮米不足,等新送来的粮食运达再做商量。”

“是。”张季、马成二人点点头,抱拳领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赵虞正在带着静女下楼,却忽见有一名卫士噔噔噔地走了上来,赵虞几人原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却愕然发现上楼的竟然是府里的卫长,张纯。

“叔。”

张季、马成二人立刻打招呼,而赵虞此刻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卫长张纯跟大管事曹举,乃是赵虞他爹鲁阳乡侯的左膀右臂,跟巨细无遗负责许多家务事的曹举不同,管辖府内的卫士的张纯,一般只负责保护乡侯府以及乡侯府的家业,绝不会随随便便远离府邸,除非……

“乡侯来了,要二公子立刻去见他。”张纯笑眯眯地说道。

曹管事那边暴露了么?

赵虞讪讪地点了点头。

跟在张纯身后,赵虞带着静女、张季二人从店铺的后门离开,在拐过了一条弄堂后,赵虞在一条小巷口看到了一辆马车。

他老爹鲁阳乡侯当时正在车窗瞪视着他。

赵虞赶紧上前给老爹行礼:“父亲。”

“上车。”鲁阳乡侯看似平静地命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着静女一起登上马车,车厢内仅老爹鲁阳乡侯一人,赵虞面色讪讪地坐在父亲面前正襟危坐。

此时,就见鲁阳乡侯上下打量着儿子,带着几分嘲讽说道:“虍儿,你不是说去县城逛逛么,怎么跑到汝阳来了?”

赵虞装傻打诨道:“孩儿这不是就在县城嘛……”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面孔一扳,微怒道:“住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先斩后奏这种事都敢做了?你还把为父放在眼里么?”

赵虞笑着奉承道:“爹,瞧您说的的,孩儿向来最尊敬您了。您说一,孩儿绝不敢说二……”

鲁阳乡侯听罢冷笑道:“你是不会说,你直接就做了!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真当汝阳郑氏是泥巴捏的,你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听这语气,赵虞也猜到老爹肯定是有所了解,他索性也就不装了,双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道:“反正店铺已经开了,也跟郑家宣战了,爹您说怎么办吧。”

“嚯!”

鲁阳乡侯气乐了,一手抄起从旁早已准备好的戒尺,准备执行家法。

正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赵虞双目微睁,连忙喊停:“爹,虎毒不食子啊,您忘了当日孩儿替您解围的恩情了么?”

“恩情?”鲁阳乡侯又好气又好笑:“你跟我谈恩情?!”

不过赵虞这一句话,倒也让他有了些顾虑。

仔细想想,这小子金贵啊,打不得——打了这小子,周氏肯定要跟他闹,而最麻烦的是,他老岳父周守正说不定立刻就会杀到鲁阳跟他拼命。

那老爷子……

鲁阳乡侯心里着实有点虚。

打不能打,那……禁足?

可禁足教训不了这小子啊,这小子去哄哄他娘,他娘指不定就心软了。

鲁阳乡侯花了整整半炷香的工夫考虑如何教训儿子,但想着想着他忽然发现,他这个当爹的居然没办法教训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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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接下来的旅程,只要赵虞拿出汝阳县的县令王丹举例,基本上都是无往不利。

但也有不顺利的,比如在汝南县时,赵虞就吃了瘪,汝南县的县令刘仪、刘文礼,就根本不甩他。

对此,赵虞决定直接让鲁叶共济会动手。

唯独阳城县,也就是郑州、郑子象所治理的县城,赵虞想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涉足。

这其中有诸多原因。

比如说,当前段日子汝水诸县纷纷断绝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时,郑子象所在的阳城县,是汝水诸县当中唯一一座没有任何表示的县城,无论是年前还是年后,依旧履行着当初的约定,继续向鲁阳县资助钱粮。

在这种情况下,赵虞自然也要给这位年轻的郑县令颜面,不能像对待其他县令那样,上门软硬兼施索要开店铺行商的资格,更何况郑州也是郑家子弟,你向郑乡子弟讨要开店铺行商的资格,然后再在这位郑县令眼皮底下去对付他郑家,平心而论这着实说不过去。

当然,即便暂时不涉足阳城,已在数个县拿到开铺行商资格的赵虞,也已完全可以对郑家在汝水诸县的生意展开全方位的打击。

鉴于汝南县就在叶县的西北方向,在汝南吃瘪之后,赵虞便带着大管事曹举回到了叶县,在叶县一间挂着‘鲁叶共济’招牌的客栈,宴请了魏普、吕匡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普、吕匡,前者是专营粮米、酒水的商贾,而后者,则是专营竹木铁器的商贾,赵虞之所以找来他二人,那是因为这二人前一阵子已表明心迹投奔他赵氏,是他赵氏在鲁叶共济会内的两个帮手,或者说是小弟——这年头大哥做事,身边怎么能没几个小弟捧场呢?没几个小弟帮着捧哏,你连话都接不下去。

三月初九的正文,魏普与吕匡接到了赵虞的邀请,二话不说就来到约见的客栈,在较为安静的二楼厢房与赵虞、曹举相见。

魏普先到,进门瞧见赵虞与曹举便拱手行礼:“二公子,曹管事。”

赵虞与曹举亦拱手回礼:“魏老贾。”

朝屋内左右瞧了瞧,见吕匡不在,魏普心中有些高兴,尽管他也知道赵虞并不会拉下吕匡。

片刻后,待赵虞邀请他在桌案旁坐下后,魏普笑着说道:“自上回收到二公子的书信后,在下一直在等待二公子的召唤。今日承蒙二公子,莫不是要动手了?”

赵虞微笑着点了点头:“先喝酒,待吕老贾到了,咱们再细说。”

魏普也不反对,便与曹举喝起酒来。

年轻的二公子不喜喝酒,觉得酒有酸味,这点他早已打听到了。

大概过了一刻时左右,便听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旋即,吕匡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二公子可在屋内?”

“吕老贾来了。”赵虞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需吩咐,静女便当即过去打开了屋门,将吕匡请了进来。

吕匡走进屋内,瞧见魏普已在酒桌前入座,他心下暗骂了一句,但还是堆着笑容走了上来,拱手拜道:“二公子,曹管事,还有……魏兄。”

在赵虞与曹举二人起身相迎间,魏普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回应:“吕兄。”

不得不说,这两位现如今的关系有些紧张,毕竟他二人谁都想当鲁叶共济会的二把手,奈何赵虞故意吊着他们,这让他们在患得患失之余,暗地里难免也有些较劲的意思。

在赵虞的邀请下,吕匡在饭桌旁坐了下来,拱手道歉:“二公子,请恕在下来迟,前些日子从曹管事口中得知贵府有至少二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即将运至叶县,委我等运往宛城,吕某不敢怠慢,立刻就找来工匠,加紧打造粮车,免得误了二公子的大事,今日得到消息时,在下还在监督那些工匠,因此来迟一步,待会吕某自罚一碗酒。”

赵虞与曹举对视一眼,皆笑着点了点头,配合着吕匡这看似请罪、实则邀功的行为,唯独魏普颇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吕匡。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会听不出吕匡的邀功之意呢?

见气氛正佳,赵虞难得也陪着喝了半碗酒,旋即他转头看向曹举。

曹举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从临汝、轮氏、汝阳、郏县几县得到的行商凭证,摆在桌案上,笑着说道:“除阳城、汝南以外,其余汝水诸县的行商凭证,皆在此处。”

魏普、吕匡二人闻言微惊,在赵虞点头允许的情况下,各自拿起一份瞧了两眼。

平心而论,得到这几个县的经商凭证并不算什么,他们去其实也能得到,但别忘了,郑家是汝水诸县的势力很大,鲁阳赵氏在与郑家为敌的情况下,依旧能拿到这几份凭证,让各地县令默许他们在各自的县城内开店铺行商,这就不简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联想到前一阵子曹举亲自拜见他们,转告他们不日即将有至少二十几万石的粮米将陆陆续续走水路运抵叶县,他二人震惊之余,这才意识到鲁阳乡侯府的底蕴,同时暗自庆幸自己眼界不凡,早早就投奔了鲁阳赵氏。

“二公子要对郑家动手了?”

将手中的凭证轻轻放在桌上,魏普笑着问道。

赵虞微微一笑,说道:“事实上,我家在汝阳已经对郑家动手了。”

说着,他便将当日在汝阳县城与郑氏米铺展开价格战的事简单告诉了二人,又笑着说道:“小打小闹,姑且给郑家提个醒,免得人家说咱们不宣而战。”

说罢,他看了一眼魏普与吕匡二人,缓缓说道:“今日请两位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魏普抱拳正色说道:“二公子只管吩咐便是,当日在下向二公子表明心迹时便许下诺言,唯二公子马首是瞻……”

旁边吕匡一听,亦连忙说道:“这也是在下的心里话,不想嘴笨却被魏兄抢了先。……二公子只管吩咐。”

见魏普、吕匡二人皆是一副任凭驱策的模样,赵虞也不客气,压低声音说道:“吩咐不吩咐,那就太过生分了,咱鲁叶共济会的宗旨便是同舟共济,共进共退。……不过两位话已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顿了顿,他竖起两根手指,沉声说道:“有两桩事,其一,拿下汝南。……汝南的县令刘仪、刘文礼,他似乎更倾向于郑家,我向他讨要行商资格时,他毫不客气地将我与曹管事逐退,因此,这汝南的行商凭证,我是拿不到了,得仰仗两位以及共济会其他的商贾。我的要求也不高,待三个月后我再去汝南时,希望半城的店铺,都挂有‘鲁叶共济’的牌子。”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普与吕匡对视了一眼。

叫汝南县城一半以上的店铺挂上‘鲁叶共济’的木牌,这要求还不叫高?

其实还真不叫高。

至少魏普与吕匡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难的。

毕竟他们所在的鲁叶共济会,那可是囊括了鲁阳、叶县两县二百余家商贾的商会,而汝南县的商贾基本上则是一盘散沙,这就好比正规军打乌合之众,能有多大难度?

“第二桩呢?”魏普问道。

“第二桩……”赵虞指了指桌案上的那几份各县行商凭证,在魏普与吕匡皆已有所领悟的情况下解释道:“助我全面打压郑家在汝水诸县的生意。……两位可以放心,米粮充足,只不过要在各县同时开设米铺,我家暂时分不出那么多人手,就要仰仗两位,仰仗鲁叶共济会的朋友。”

“原来如此。”魏普点点头说道:“在下怎么说也是半个粮米商贾,就负责助二公子打压郑家吧,吕兄负责汝南县,如何?”

吕匡捋着胡须思忖了片刻。

他倒不是迟疑别的,就是担心魏普与这位二公子处地久了,以至于这位二公子偏袒这魏普,叫这家伙当了他鲁叶共济会的二把手。

他想了想说道:“呵呵呵,既然是二公子的吩咐,吕某当然没意见,正好可以与魏兄比一比,看看谁能帮助二公子、帮助乡侯府更多,魏兄你看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普皱皱眉,偷偷瞥了一眼赵虞,见后者摸着下巴露出一副饶有兴趣之色,他暗骂了一句,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既然吕兄有这个兴致,那魏某自当奉陪。”

看看魏普,又看看吕匡,赵虞对眼前这一幕视若罔闻,顾自拿酒碗逗着静女,可惜静女不好骗,嗅了一下就皱起了鼻子,整个人躲向另外一边。

大概是闻到酸味了,没骗到。

因为各怀心思,魏普、吕匡二人没坐多久,便向赵虞提出了告辞,各自准备去了。

在送走他们后,曹举笑着说道:“有这二人在,咱们着实省心不少。……话说,二公子瞩意何人呢?”

赵虞仍在拿酒碗逗着静女,闻言轻笑道:“谁都一样,这二人在世俗摸爬滚打多年,谁也不是善茬,我等持中即可……静女,喝喝看嘛,只是闻着酸而已,其实很好喝的……”

“少主又骗我,你方才喝的时候还皱眉呢,我都瞧见了。”静女捂着嘴逃地远远的。

见此,赵虞无奈地耸了耸肩,一口将碗中的残酒喝下,旋即放下酒碗,正色说道:“好了,也该回汝阳了,再不去那郑潜该想我了!”

说罢,他咂了咂嘴。

……确实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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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赵虞还是带着静女回了一趟鲁阳,回家看望了母亲周氏。

反正魏普与吕匡也需要有几日准备时间,因此赵虞倒也并不着急。

不得不说,魏普与吕匡二人的动作还是相当快的,次日,也就是三月初十,他二人便各自派人送来了一份书信,向赵虞汇报结果。

原来,昨日他俩告别赵虞后,便立刻联名邀请了尚在叶县的鲁叶共济会众商贾,向那一百多家商贾转达了赵虞的指示。

当然,为了维护赵氏在鲁叶共济会的大义,魏普与吕匡当然不会傻到透露实情,告诉众商贾其实就是赵氏为了报复郑氏,而是将郑氏指定为他鲁叶共济会共同的敌人。

可能当时场上的商贾也未必听不出其中玄机,但魏普与吕匡转达鲁阳赵氏的命令,联合大家伙去汝水诸县抢地盘,相信也没几个会跳出来说“我不去”。

不得不说,因鲁叶共济会创立而有所膨胀的,远不止赵虞一人,无论是魏普还是吕匡,亦或是其余那两百家商贾,相信他们此刻都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情,这也难怪,鲁叶共济会的实力确实强盛,毕竟是整合了两个县的商贾,哪怕是正面抗衡汝阳郑氏都丝毫不怵。

据魏普与吕匡在书信中向赵虞回报,昨日有三十几家商贾准备追随魏普前往轮氏、郏县等地开设店铺,帮赵虞经营赵氏米铺,另有六十几家则准备跟随吕匡去汝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十几家商贾啊,接近鲁叶共济会三分之一的势力……但愿汝南的商贾能够扛得住。

三月十三日,吕匡那批人已经前前后后混入了汝南。

汝南县县令刘仪、刘文礼,他很显然不清楚这些叶县商贾与鲁阳赵氏的关系,见这拨叶县商贾前来申请行商凭证,他虽感到疑惑,但倒也并未全部回绝,亲自挑了几个财力不错的,发放了行商凭证。

其中就有吕匡。

得到了行商凭证,那剩下的就好办了,当收到吕匡送来的书信后,赵虞暗自对汝南商贾说了句对不住。

他不难猜测,吕匡那批人接下来会如何炮制汝南本地的商贾,倘若这些人按当初赵虞在叶县县衙所说的那般去做,汝南的商贾恐怕有一半以上要破产。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加入鲁叶共济会——打不过就加入嘛,也没什么丢人的。

至于魏普那边,魏普的动作也很迅速,带着三十几家商贾很快就在轮氏、郏县等县开起了米铺,虽然店铺的位置各不相同,但都挂上了鲁阳赵氏的米铺,尽可能地给赵虞造势。

三月十五日,赵虞二舅周傅派人送来的五万石米粮,有其中一万石抵达了郾城。

这一万石米粮,整整动用了二十艘船,每艘船装载五百石,正好一万石。

得知消息后,大管事曹举直奔郾城,直接将这二十艘船沿着汝水开往了轮氏、郏县各县的河津,并叫魏普等人在每个港口接运,运至各个城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晓得是不是畏惧周老爷子,二舅周傅自己没来,而是派了一名心腹近仆,也就是周家府上老仆福伯的小儿子林贵。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虽然林贵口口声声表示这批粮米的钱暂且欠着也无妨,毕竟两家乃是姻亲,但曹举还是将他早已准备好运抵郾城的钱交割给了林贵,待林贵将这一万石粮食运抵轮氏、郏县各县的河津随后回程经过郾城时,带上这批钱回陶县去了。

临走前林贵也不忘叮嘱曹举,说若干时日后,还有至少四万石粮食会陆续运至郾城或者叶县,到时候请曹举派人在郾城守着,看具体运到哪边。

新增了一万石粮食,赵虞愈发有了底气,当日就启程前往汝阳,正好赶上林贵将其中五船粮食运至汝阳的河津。

整整五艘船,每艘船五百石,换而言之总共就是两千五百石,再加上此前曹举派人陆续运往汝阳的粮米,赵虞手中已经有了接近四千石的粮食。

他立刻就在汝阳当地雇了一帮人,将这四千石粮食分批运到城内。

既然要雇佣汝阳当地人,消息当然掩盖不住。

这不,第一批米粮刚刚进县城,整个汝阳县城就沸腾了。

无数汝阳百姓奔走相告:“赵氏来了!赵氏来了!他们运了几千石粮食过来!”

什么?赵氏米铺堆不下这四千石粮食?

那不是还有其余好几间空的店铺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日之间,汝阳城内新增了七八间米铺,每间米铺上皆挂着赵氏米铺的牌子。

这个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汝阳侯世子郑潜耳中,气的郑潜当即就摔了手中的茶碗。

不过怒归怒,郑潜倒并不着急。

因为他早就猜到赵氏父子绝不会如此罢手,因此,他也提前托家族兄弟从河南运来了数千石的米粮,就等着跟赵虞较劲。

“开始了!开始了!”

在无数汝南百姓的当街围观下,汝南城内各处的赵、郑两家米铺,非常勤快地换着米价牌,几乎每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

而城内的米价,亦从一百五十钱一石迅速下跌。

一百四十钱……

一百三十钱……

一百二十钱……

一百一十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终,终于到了一百钱一石。

“一百钱了!终于跌到一百钱一石了!”

几乎全城的汝南百姓,都挤在开设有赵、郑两家米铺的街道上,或奔走相告,或欢呼雀跃,或目瞪口呆。

“疯了,赵郑两家简直疯了!一百钱一石?我活了三十年,这米价我从未见过……”

“你管他那么多?赶紧抢啊。”

在无数欢呼声中,无数汝阳百姓争先恐后的冲到赵、郑两家的米铺内抢购米粮。

而此时在西街那间郑氏米铺内,汝阳侯世子郑潜正站在米铺二楼的窗口,一边端着茶碗,一边听着家仆汇报,汇报城内各处赵氏米铺的状况。

虽然郑潜的面色看起来很镇定,但从他端着茶碗的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便可看出,这位世子的心情恐怕未见得那么平静。

甚至于他的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凶狠,死死盯着远处那赵氏米铺二楼的窗户,咬牙切齿地低语:“来啊,再来啊!小崽子!”

从旁,王直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世子,却见自家世子额头好似有一层汗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一百钱一石的价格,纵使是这位郑家世子,也有点急了。

舔了舔嘴唇,王直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其实咱完全不必跟那个小崽子硬碰硬,他不是要降价么?咱们任由他降价,回头偷偷派人去他家买米……”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郑潜忽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你是要我郑家颜面扫地么?”

郑潜罕见地骂王直道:“你想地倒是挺好,你以为就你聪明?那赵家的小崽子不会防着?派人去他家买米?不抓到还没事,只要被抓到一个,我郑家就颜面扫地,从此在这汝阳地面抬不起头!”

王直被骂地面色惶惶,不敢抬头。

片刻后,只见他咬了咬牙,又献策道:“那不如,夜里派人去烧了他家的米铺,烧了他家的存粮……”

“啪!”

郑潜手中的茶碗直接被他摔碎在墙上。

他盯着王直骂道:“今朝才发现,你小子着实不够匆忙,烧赵家的米铺?这种蠢主意你都想得出来?……你傻么?就眼下这种情况,赵家米铺一烧,整个汝阳都能猜到是咱们干的!……还烧他家米粮,我他娘的都要祈祷上天,祈祷赵家自己别着火!免得到时候赖到我郑氏头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王直被骂地几乎懵了:“那烧咱们的店铺,诬陷赵家,怎么样?”

听闻此言,郑潜瞥了一眼王直,起伏不定的胸口这才稍稍平复下来:“这还算是计略……你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听到这话,王直精神一振:“世子,那……”

“虽还算是计略,但用处不见得大。”

郑潜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扇窗户,皱着眉头说道:“诬陷赵氏又怎么样?一百钱一石米,换你你不抢?即使赵氏被你诬陷,县人骂归骂,但还是会去赵氏米铺抢粮……况且,你以为赵氏就任由你诬陷?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令我郑氏难看。”

“可……”王直犹豫劝道:“可这样耗下去……”

“急什么?”

瞥了一眼底下街道上的人群,郑潜沉声说道:“我不知赵氏从哪弄来那么多粮米,但汝阳县人手中终归就只有那点钱,咱家跟他一起卖,等到把汝阳人手里那点钱耗完了,即使他降到五十钱一石,即使咱们跟他到五十钱一石,汝阳人也只能干看着。”

在旁,王直听得心惊肉跳,咽咽唾沫喃喃道:“那……那要砸进去多少米?”

郑潜思忖了一下,说道:“我汝阳算上县城、乡里,大概一万两千户左右,就算每户购两石米,也不到三万,且其中一半还是赵家出的……倘若算上邻县的投机者,我觉得两家各出三万石米也差不多了。三万石、三万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喃喃几句,他目光略过对过那扇窗户,面色再次变得凶狠起来。

“我郑氏亏得起!”

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而与此同时,在对面赵氏米铺的二楼,赵虞笑着跟张季、马成几人说话。

“……他郑家当然亏得起,他若亏不起,那咱们可就亏大发了。”

相比较脑门冒汗、咬牙切齿的郑潜,赵虞就表现地轻松许多了。

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在他眼中,郑家早已经是板上的鱼肉。

接下来,就看他下刀割肉的刀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汝阳侯世子郑潜发现这场战争升级了。

他原本以为——或者下意识地认为,鲁阳赵氏挑战他郑家权威的战场仅仅只是在汝阳县,然而没想到,今早却陆续有家族外派至轮氏县、郏县等地的家仆回汝阳向他禀告,说是在轮氏县、郏县等地,挂着‘赵氏米铺’招牌的店铺犹如雨后的春笋般齐刷刷地冒了出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郑潜简直懵了。

鲁阳赵氏他知道啊,当初他带着王直去兴师问罪时,就打听过鲁阳乡侯府的状况,得知这位乡侯府上,主家总共就四口人,鲁阳乡侯、夫人周氏,外加两个儿子,然后就是以府上卫长张纯为首的百来个卫士,以及以府上大管事曹举为首的百来个家仆,再以及剩下的侍女、帮佣,总共两百来人。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这两百来人已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但对于一个具有名爵的贵族来说,区区两百来人真不算什么,不说别的,单说鲁阳乡侯府名下的那些田地,就需要几十人去打理。

仔细算算,其实两百来人真不算什么。

就拿他们汝阳郑氏来说,全家族的族人再加上卫士、仆从,怕不是要破千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鲁阳乡侯府哪里来那么多人手,一口气在汝阳县、轮氏县、郏县等地开设许多的店铺?

就算每一间米铺算十名卫士或仆从,一座县城最起码四五间,大抵那就是五十人,同时在临汝、汝阳、轮氏、郏县等几座县城开设店铺,所需动用的人手最起码超过三百人,这还没算上帮着押运粮食的人,粗略估计,怕不是要超过五百人?

可鲁阳乡侯府,即便算上侍女,总共也才两百来口人啊,其余的人手哪冒出来的?

不过这个疑问,仅仅只是在郑潜脑海中一转,就被选择性地忽略了,因为有更令他感到头疼的问题:不管鲁阳赵氏是怎么办到的,但他们确确实实同时在临汝、汝阳、轮氏、郏县等地纷纷开设了米铺,试图与他郑家来一场全面战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一的例外,仅仅只有他堂兄郑州、郑子象所在的阳城,只有那里,鲁阳赵氏还没有涉足,或者不敢涉足。

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在汝阳西街那间郑氏米铺的二楼,焦躁而不安地反反复复。

“什么时候的事?”他忽然前来传递消息的家仆。

家仆回答道:“就是前两日的事。……那几个县几乎在同时开张了赵氏的米铺。”

“父侯怎么说?”

“侯爷命世子立刻归府,说是有要事嘱咐。”

“唔。”

郑潜微微点了点头,吩咐王直说道:“王直,你替我盯着这边,我回一趟侯府。”

王直连忙说道:“世子,我跟你……”

“不。”郑潜抬手阻止了王直,摇摇头说道:“你识相点留在这里,好好‘将功赎罪’,若跟我回去,你肯定逃不过问罪。”

王直听得一愣,但旋即便明白了郑潜的意思,面色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当日鲁阳乡侯二子赵虞与他的冲突,不就是这场赵郑之战的起因么?

是他当时气愤不过,回汝阳侯府后向世子郑潜,请求郑潜帮他出气,虽然当时郑潜也好,汝阳侯也罢,都浑不在意因此得罪一个小小的乡侯,可事情闹到今日这种地步,不用问也知道他王直才是罪魁祸首。

郑潜留他在这边,反而是袒护他。

离开了汝阳,郑潜直奔他家侯府。

他方才所知的消息,是从家府那边传来的,这意味着,他父亲汝阳侯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待等他回到侯府便从家中老仆口中得知,得知他父亲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父亲的书房。

等他来到父亲的书房时,有几名家仆正在往外清理破碎的器皿,郑潜从其中的碎物中,看到了一只……半只玉蟾。

他记得,那是父亲用来镇案的装饰。

长长吐了口气,郑潜迈步走入书房,朝着一个负背双手站在窗口的身影躬身行了一礼:“父亲。”

那身影闻言转头过来,正是汝阳侯郑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消息了?”汝阳侯淡淡问道。

“是的。”

“看你做的好事。”汝阳侯声音愈发冷淡。

郑潜偷偷看了一眼父亲,心底暗自嘀咕:您当时也没阻止啊。

的确,整件事的起因,无非就是郑潜想帮自己的近仆王直出气,因此当日他亲自前往鲁阳乡侯兴师问罪未果后,回到家府对眼前这位父亲添油加醋,听得汝阳侯心中大怒,这才有了鲁阳乡侯父子受辱于汝阳侯府之宴的这件事。

虽说责任七成在郑潜与王直身上,但汝阳侯当时确实没有阻止。

或者说,汝阳侯当时不以为然。

直到今时今日,鲁阳赵氏在临汝、汝阳、郏县各县展开反击,全面打压他郑氏的米铺,得知消息的汝阳侯这才意识到了当日那件事的严重后果。

“你打算怎么办?”汝阳侯问儿子道。

郑潜拱了拱手,回答道:“眼下整个汝阳都在看,看咱家与赵氏的这场争斗,除非与赵公瑜私下言和,否则,也就只能与赵氏拼个高下了。”

求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求和是不可能求和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他堂堂汝南侯府向一介乡侯低头求和?

无论是汝阳侯还是他儿子郑潜,心中都是这个想法。

果然,沉默了片刻后,汝阳侯沉声说道:“去做吧。我已派人向你的几位叔伯、叔公送了信,想来他们应该会全力支持本家……”

听到这话,郑潜精神一振。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问道:“父亲,州堂兄那边……”

“你说子象?”

汝阳侯随口问了一声,但随后却没了动静。

见此,郑潜识趣地告退。

待等他准备离开时,忽听汝阳侯问道:“子德,王直呢?”

郑潜低了低头:“他留在县城帮我盯着赵家的二子。”

汝阳侯转头看了一眼儿子,没有再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书后,郑潜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暗暗想道:王直啊王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知道,倘若他郑家因这场与赵氏的恶斗而损伤元气,王直肯定逃不过责问。

除非他能在尽量止损的情况下击败赵氏,这样倒是还能保那王直一条小命。

然而想要击败赵氏……

一定可以!集我郑家之力,岂会斗不过区区一个乡侯?

深吸一口气,郑潜抖擞精神返回汝阳县城。

三月十六日,十七日,汝阳的米价始终维持在一百钱一石的价格上。

对此,郑潜有些摸不透赵家的意图——或者干脆说,他至今还未弄清楚,他的对手到底是鲁阳乡侯,还是其幼子赵虞。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汝南县城迄今为止开设的几间赵家米铺,似乎都是以其幼子赵虞马首是瞻,但问题是……真的是这样么?一个据说只有十一岁的孩童,鲁阳乡侯真的放心让其全权监管?

要知道他在赵虞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也没有资格干预家府的事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该是赵公瑜觉得他儿子聪明吧。”王直对此解释道:“我当初与那小子打过照面,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孩童……”

郑潜点点头,尝试猜测赵虞的意图,但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在他眼中,赵虞在他对抗时,时而暴躁,比如一下子就将米价降低三十钱、二十钱,俨然有种‘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架势,但时而那小子就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地反而令郑潜感觉不安。

就好比这两日,那赵虞始终维持着‘一百钱一石米’的价格,静观汝阳当地的百姓以这个价格哄抢,看上去似乎又有点在意自家的利益了。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郑潜心中有些不安。

忽然,有一名家仆匆匆走了上楼,附耳对郑潜说了几句。

郑潜当即眉头一皱,不悦说道:“给我把他找来!”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半个时辰后,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旋即便看到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华服男子急匆匆地出现了郑潜眼前,满面堆笑地问候道:“世子。”

然而郑潜却不领情,冷笑一声道:“朱贵,我郑家在这汝阳,只有东、西、南、北四家米铺,你在城中偏僻之地开了几家米铺,还曾找我郑家进购米粮,我郑家平日里不曾亏待你吧?结果你今日给我来个落井下石?”

那被唤作朱贵的男子闻言满脸不安,讪讪说道:“世子,误会,误会……”

“误会?”

郑潜目光一凛,冷哼道:“你趁我郑氏与赵家拼米价,命你手底下的家伙,一次次来我家店铺购米,试图趁机囤积粮米,你把这叫做误会?!”

那朱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辩解道:“世子息怒,真的只是手底下的人想帮贵府……”说着,他见郑潜凶狠地看了一眼,这才求饶道:“是小的一时糊涂,请世子宽恕,请世子宽恕。”

郑潜冷冷看着那朱贵,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等等,这样干的人,不是只有你吧?”

朱贵连连点头:“是是,我还见到了东街的张向,那厮才叫可恶,我……”

“行了。”

郑潜不耐烦地打断了朱贵的话,站起身一抓后者的衣领,后者又惊又怕,顺从地被郑潜拉到窗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只见郑潜伸手指了指斜对过的赵氏米铺,压低声音说道:“去联络你能联络的人,找他家买米,把他家的米买空,明白了么?”

朱贵恍然大悟,立刻转忧为喜,信誓旦旦地说道:“世子放心,朱某一定办成。”

此时郑潜才松开手,淡淡说道:“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贵立刻醒悟,连连点点头说道:“对对,世子什么都不知。……那,在下就去了?”

“去吧。”

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那侥幸逃过一劫的朱贵逃似地离开了。

见此,王直走到郑潜身边,唾弃道:“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忘了曾经受我郑家多少恩惠,居然敢趁机落井下石……”

“营营苟苟之徒,沾了便宜,姑且也为我郑家做点事吧。”

说罢,郑潜目视着对过的赵氏米铺,暗自冷笑了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家快公布迄今为止的售粮数目啊!”

“郑家……”

在郑氏米铺前的街道上,一群汝阳人被赵虞派去的卫士挑唆着朝店内起哄,听得店铺内的郑家家仆们一个气愤填膺。

或有一名家仆恨声骂道:“这么帮着赵家,莫非是收了什么好处么?”

骂归骂,其实店内的郑家家仆心里都明白,与其说街上那群人是收了赵家的好处,还不如说这群好事之徒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这工夫扛着锄头去育田多好?非要来这边凑热闹?

换做以往,谁敢这般讥讽郑家?

也就是这次,对面赵家的威胁太大,以至于郑家为了顾及颜面只能老老实实,否则就街上这群好事之徒,抓几个到店铺内打断腿,整个汝阳谁还敢胡乱说什么?

正在这时,有一名家仆急匆匆从二楼奔了下来,口中喊道:“世子有命,公布售粮结果。”

“公布?”

店铺内的郑家家仆们面面相觑,毕竟他们也大致清楚,他家贩售的粮食数目,迄今为止未必能比得过对面。

随后,郑氏米铺亦停止了售卖米粮,足足等了半炷香工夫,才见两名郑家家仆黑着脸走了出来,将一块木牌挂在门外。

街道上的众人连忙上前观瞧,才看到木牌上的数字为四千一百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千一百石?”

“真的没有赵家多诶……”

“但其实也没有相差多少……”

“就是,赵家那群人还说郑家只卖出一千石、两千石,那嘴脸才叫人厌恶……”

“郑家乃我汝阳望族,岂会比不过区区一个外乡的家族?”

街上的汝阳人对此议论纷纷,有的认为郑家输了,但更多的人选择袒护郑家,毕竟四千一百石跟五千石,确实相差不多,在他们看来几日就能追上来,谈不上什么胜负。

甚至于,他们反而称赞郑家的坦陈。

而此时,混在人群的几名赵家卫士见无法挑动汝阳人嘲讽郑家,遂识趣地回到米铺,将这件事汇报于赵虞。

“四千一百石吗?”

赵虞站在窗口暗自估算着,算来算去,觉得这个数目确实差不多。

毕竟他也知道,在汝阳城内商贾与其余世家这‘第三方’势力出现之前,郑家的生意确实要比他们好,毕竟郑家是本地人,在价格相同且不需要长时间排队的情况下,汝阳当地人基本上还是会去支持郑家的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郑潜……看不出来还有几分骨气。或者说,他是考虑到了后果么?”

赵虞暗自轻笑着。

老实说,郑潜如此老实的公布真实的售粮结果,这稍稍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他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郑家隐瞒售粮数目,不管是因为售粮落后还是因为拉不下面子,他都带着卫士们去街上闹一波,趁机抹黑一下郑家——反正他笃定当前是他赵家的售粮领先,倘若赵家谎报数目,他岂会不挑唆汝阳的好事之徒查账呢?

在这个信誉至上的年代,纵使是强势的郑家,也终究会因为顾全颜面而屈服。

可没想到的是,那郑潜却老实地公布了真实的结果,这让赵虞打算借机抹黑郑家的计划破产了。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赵虞的目的也达到了。

“既然郑潜不顾自家丢脸,报出了真实的售粮数目,可见他已打定主意要追过咱们,就当前汝阳的情况来说,他想要追过咱家,就只能让城内其余的商贾与世家派人到他家买米……”

不得不说,赵虞的思路非常清晰,听得张季、马成等人连连点头。

而事实证明,赵虞的判断丝毫无误,在短短两日之后,郑家米铺就以‘八千二百石’的售粮数目,远远领先于赵家‘六千五百石’的售粮。

这使得街道上的舆论风向完全调换了,许多人帮着郑家嘲讽赵家。

“你赵家不是说,这汝阳城只需要你赵家一家米铺就足够了么?何以售粮的数目却被郑家反超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我就说嘛,郑家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输给一个外来的家族。”

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纵使赵家暂时领先,但还是有大一帮人帮郑家说话,但这次,帮赵家说话的却是寥寥无几,总结原因无非就是一个:赵家终归是外来人。

而对于街上那群人的嘲讽,赵虞以及他手底下的卫士、仆从们,仿佛就跟没听到似的,似乎是在默默较劲。

相比之下在郑氏米铺,郑家的仆从与卫士们则在欢呼,欢呼他们反超了赵家,迫使那帮嚣张的家伙闭嘴了。

唯独郑潜笑不出来。

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赵家故意公布售粮数目的目的么?

他听说,这两日赵家雇了一批当地人去打探城内趁机囤积粮米的商贾与家族,很显然,那赵虞早已经察觉到有‘第三股推力’的存在——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很聪明,雇汝阳当地人去做这件事,不管查到、查不到,至少风声放出去了,警告了城内那群试图浑水摸鱼的人。

一条计策对付城内那群企图浑水摸鱼的人,又一条对策对付他郑家,他郑潜暗中耍的花招,就这样被对方轻轻松松地破解了。

甚至于,他郑氏米铺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诚然,在售粮数目上超过了赵家,甚至将赵家远远抛在后面,这固然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但别忘了,这也意味着他们比赵家亏地更厉害。

保持领先,让赵家始终无法超过就足够了,没必要领先太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潜心中暗暗想道。

相比较对面,他也有优势,比如他可以操控城内的商贾与世家,借这帮人来平衡赵、郑两家的售粮数目,既不会使赵家领先、叫赵虞那小子找到借机嘲讽他郑家的机会,也不会让他郑家领先太多、因而受到更大的损失。

这是对面那赵虞所不具备的优势。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转眼便到了四月中旬,汝阳城内赵、郑两家的店铺,已分别售出两万余石米。

看上去似乎并不算多对不对?那是因为,这仅仅只是在汝阳的售粮数目,而另外在临汝、轮氏、郏县等其余刨除阳城与汝南两县的汝水诸县,赵、郑两家又分别售出了将近五万石的粮食。

一家七万余石……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数目已经快抵得上一个县城的官仓储粮,郑潜无法想象区区鲁阳赵氏如何能拿得出这么多的米——后来他才知道,鲁阳乡侯是得到了姻家郾城周氏的大力帮助——他只知道,他已经有点心惊肉跳了。

最近,有他在河南诸县的分家亲戚跑到汝阳,与他父亲汝阳侯商议、述苦,原因就在于为了跟赵家打这场仗,郑家的分家在河南各县大肆收购粮米运来汝阳,高价于河南各县购入、低价于汝水诸县卖出,这一买一卖,郑家已经亏了十万钱。

想想也是,河南诸县的米价,原本也在二百三十钱一石左右,就算郑家起初可以用半价价格购入粮米,差不多也需要一百二十钱左右,再算上运输的人力物力,保守成本在一百三十钱一石左右。

也就是说,郑家卖一石米,就亏三十钱。

而这还是在最初,而后,随着郑家在河南大肆收购米价,无形中导致河南的米家飙升,已经涨到了二百七十钱左右,几乎郑家卖一石米就要亏五六十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迄今为止,郑家在汝水诸县贱卖了七万余石米,猜猜亏了多少?

只能说,纵使是郑家,也亏了全族人心惊胆颤。

或许有人会问,郑家亏了那么多,相信鲁阳赵氏也不好受吧?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鲁阳赵氏借助姻亲郾城周氏的力量,从定陶、河北、徐州购入粮米,一部分运到郾城,走汝水运至汝水诸县,跟郑家火拼,一部分运到叶县,装车运往宛城,以比市价高两成——也就是二百六十钱到二百八十钱左右一石的价钱,卖到宛城军市。

而当郑家得知此事,准备往宛城军市通商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他们根本无路可去:向西,必须经过鲁阳,向东必须经过叶县,而偏偏鲁阳、叶县两地传遍了对他汝阳郑氏不利的谣言,当地人对他们极其排斥。

于是乎这场交锋,周家基本保本、赵家没亏多少,唯独郑家亏得一塌糊涂。

对于如此‘不公’,郑家自然要有所报复。

这不,郑潜立刻就直奔宛城,亲自求见驻军宛城的将军王尚德。

当时他对王尚德说道:“鲁阳赵氏操纵鲁阳、叶县两地的民意,阻止我郑家过往,可恨的是,对此鲁、叶两县县令置若罔闻,放纵赵氏打压我家……我家与将军通市行商,赵氏都敢阻拦,他父子根本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郑潜说得很严重,但王尚德根本不吃这一套。

倘若当初王直来见王尚德的时候,舍得捐个十万、二十万石米,那么纵使王尚德未必会发给他通市凭证,也至少会记住汝阳郑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从郑家得了好处嘛,能占一次便宜就能占两次便宜,这位王将军就是这么现实。

当然,占便宜之余,王尚德也会帮忙调和一下赵郑两家的恩怨,可既然郑家不上道,那他管郑家死活做什么?

至少鲁阳赵氏那边,可是许诺给他运几十万石粮食过来的。

虽然迄今为止,王尚德只从赵氏身上买到几万石,但他也打听过郾城周氏,对赵虞当日许下的承诺颇为放心,哪里会理睬郑潜。

除非郑潜承诺贱卖他十几二十几万粮食,那他还可以考虑要不要出面使赵、郑家和解,否则,忙着准备讨伐南郡的王将军,哪有这个闲工夫。

无奈之下,郑潜只好返回汝水诸县另想办法。

眼下汝水诸县中,鲁阳赵氏还未涉足的,就只有阳城与汝南……

不,汝南也快了。

汝南县城约三分之一的店铺,已挂上了‘鲁叶共济’的牌子,使得汝南县县令刘仪又惊又怒。

是的,就当汝水诸县的人将目光投在赵、郑两家的战争时,汝南亦发生了另外一场商贾间的战争,一个名为鲁叶共济会的商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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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三月中旬,叶县的商贾大批涌入汝南,这些起初道貌岸然的商贾,在得到县令刘仪、刘文礼的通商凭证后,忽然变了一副嘴脸,联手打压汝南城内的商贾。

他们高价从平民手中购入毛皮、桑麻、瓜果、蔬菜等各种日常生活所需,低价到县城卖出,导致汝南城内的本土商人在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生意,大批小商贾手中的货物堆积难出,最后只能选择加入一个名为鲁叶共济会的商会。

小商贾遭难后,随后就是那些上不上、下不下的商贾,这些人虽然暂时还能扛得住鲁叶共济会的联手打压,但还是难以避免今日倒一个,明日倒一个。

当地大家族虽然出面试图联合当地商贾,可惜时间过于仓促,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对面那群仿佛正规军般团结的叶县商贾,采取离间、拉拢等各种手段,将一批意志不坚定的汝南商贾拉拢到了鲁叶共济会内。

于是乎,汝南商贾与世家的联合,就跟泡沫般破灭了,除了一些傲气的大商贾、大家族还在死撑,其余中等家境的商贾与世家,纷纷倒向鲁叶共济会。

或许有人会说,难道县令是摆设么?就看着一群叶县商贾联手冲击汝南的商贾?

诚然,县令刘仪当然不会干看着,但问题是他实在抽不出人手了,因为鲁叶共济会在决定对汝南商贾发难之前,就从鲁阳、叶县叫过去不少地痞无赖,他们甚至从汝南当地雇佣了许多地痞无赖,吩咐这些人每日在城内街上打架——既不打砸汝南商贾的店铺,也不伤及无辜,纯粹就是相互斗殴,辱骂。

短短十几工夫,汝南县内的牢房人满为患,新抓的滋事者都不知要关在哪里,而县令刘仪更是被一些鸡毛蒜皮的民事诉讼扰地精疲力尽。

等到这位刘县令反应过来时,汝南城内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店铺均已挂上了‘鲁叶共济’的招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多次尝试未果的情况下,刘仪只好前往叶县,拜访叶县县令毛珏,请求后者出面相助。

大概也是觉得本县的商贾确实越界了,违反了一些规定与律令,毛老县令遂派人招来魏普与吕匡二人谈了谈。

此后,鲁叶共济会在汝南就收敛了许多,但此时城内,赵氏米铺早已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头,汝南县城又开始了一场赵家对郑家的战争……

而此时,汝阳又是什么情况呢?

四月中旬的后半段,无论是赵家也好,郑家也罢,两家的米都渐渐卖不动了。

倒不是因为价格的原因,此时城内的米价还维持在一百钱一石的地步,以至于有不少河南郡的人都跑到汝阳等汝水诸县来买粮——当然,有这能力的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平民。

至于汝阳当地人,实在是没钱买米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百钱一石的低价,尽管他们家中已经因为这次赵郑之战而储备了能吃几个月甚至更久的米。

“终于……终于撑过来了……”

在郑氏米铺的二楼,郑潜精疲力尽地躺在床榻上。

不得不说,这次与赵家的粮米战争,他郑家几乎亏了一代人的积蓄,然而狡猾的赵氏,却接着与宛城军市的行商,损失远远少于他们。

因此在郑家当中,哪怕是郑潜的叔伯兄弟,也有不少人恨不得把王直给吃了,甚至于,即便对郑潜这位本家的世子,亦不乏有些怨言,论其中原因,无非就是郑潜、王直主仆二人让郑家蒙受了惨重的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王直躲在郑氏米铺不敢回汝阳侯府,郑潜也不敢,因为一回去就免不了被他父亲,或者被他族中叔伯、叔公一顿痛骂。

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撑下来了。

跟郑潜此前预测的结果差不多,在汝阳城内,赵、郑三家差不多各售了三万余石米的样子,郑潜唯一失算的,就是他没想到赵家居然有能力同时在汝水诸县的其余几个县开设米铺,从那几个县的,赵、郑两家几乎分别亏损了近十万石。

但总算是撑下来了,无论是汝阳也好,其余汝水各县也罢,两家的米基本上都卖不动了。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次赵、郑两家相斗,汝水各县的县人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甚至有平民积蓄了一年多的余粮,换做在往年,谁敢想象?

更有甚者,还有外乡人趁机赚差,换若在以往,郑潜肯定要追究,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没精力顾及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歇口气的时候,忽然有家仆来报:“世子,赵家……”

“又怎么了?”

听到赵家两个字,郑潜心中一惊,整个人立刻在床榻上坐了起来。

那家仆吓了一跳,小声说道:“方才,赵家传出了消息,说用旧物可以找他家买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旧物?”

“是。”那家仆点点说道:“像什么旧衣、旧被,甚至是旧盆,只要是还可以用的,赵家说都可以拿来换米……”

“……”

郑潜张了张嘴,快步走到窗口,顺着窗口往底下瞧,果然看到街道上许多汝南人抱着各种旧物在赵氏米铺门前排队,那好似长龙般的队伍,再一次地排到了他郑氏米铺门前。

反观他郑氏米铺,却几乎没有客人。

赵家小崽子,你再要来?!

攥紧拳头,郑潜又惊又怒。

惊的是,在汝阳人几乎都已经没有流通钱的情况下,赵家二子居然想出了‘以旧物换米’的损招;怒的是,他郑家都亏地快要吐血了,那小子还是不依不饶。

而与此同时在赵氏米铺内,赵虞正在张季、静女二人面前调侃郑潜:“我猜那郑潜就等着这一日,想熬到汝阳的百姓手中钱财耗尽,到时赵、郑两家的米也就卖不动了,如此他郑家也就可以喘口气了,然而他没有料到我还有‘旧物换米’这招。去年咱鲁阳多增了万余难民,正缺这些生活用具。咱们收了这些旧物,正好运到县内的各处工点……而郑家就傻眼了。”

他透过窗户,看着斜对过冷清的郑氏店铺,微微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静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此时张季忍不住问道:“那,倘若郑家有样学样呢?”

听到这话,赵虞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郑家要那一堆破烂做什么?与其用米换一堆用不上的破烂,还不如再次降低米价吸引当地汝阳人……”

静女听得有些糊涂了,不解问道:“少主,你不是说汝阳百姓手中已经没有钱了么?”

赵虞点点头说道:“原本是如此,但私底下,还是有一些人偷偷摸摸从那些百姓手中购米换钱……”

“是河南的商贾吧?”张季皱着眉头问道。

赵虞微微一笑:“还有我鲁叶共济会的……”

张季闻言皱眉说道:“鲁叶共济会的就算了,但河南的商贾,二公子为何不想办法制止?”

“因为我等着坑郑家啊。”

赵虞笑着说道:“汝阳的百姓以一百钱一石的价格从赵、郑两家购入了米,即便他们以一百二十钱的价格卖给了河南的商贾或我鲁叶共济会派来的商贾,他们手中也又有钱了,有钱了,你猜会做什么呢?”

“继续买米!”张季恍然大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

赵虞眯了眯双目,继续说道:“我赵氏眼下以‘汝阳人几乎现钱’的理由,让他们以物换米,所以我赵氏米铺依旧人满为患,但郑家却没了生意,即便郑家维持原价,那些贱卖了粮米的当地百姓,基本上也会到郑家买米,毕竟省得排队了,倘若郑潜沉不住气,试图以更低的米价吸引当地人,那就有乐子瞧了……”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般,郑潜起初也想效仿赵家米铺用旧物换米,可仔细一想他就放弃了,因为就像赵虞所说的,他郑家要一堆卖不出钱的破烂做什么?与其‘以旧物换米’换一堆不知该如何处置的旧物,还不如再次降点价,好歹还能收回一些本钱。

他当即吩咐身边的仆从道:“吩咐下去,再降十个钱!”

“世子……”

从旁,王直张口想要劝说,但看着郑潜那近乎扭曲的面孔,他识趣地将劝说的话都咽回了肚中。

唯有他,没有资格劝说什么。

“赵家米铺可以用旧物换米了……”

“郑氏米铺又降价了,现在是九十钱一石了……”

一时间,这两个消息立刻传遍汝阳大街小巷,惊得汝阳人拖家带口带着家中的旧物来换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于,在城外地里耕地的农民,亦扛着锄头立刻跑回了城内。

种地?辛辛苦苦照顾一年田地,到冬季能剩下多少米?

他们这两个月守在赵、郑两家的米铺前,就赚到了一整年、甚至两三年的米——这还种什么地?

一时间,赵、郑两家的米铺前再次人满为患。

区别在于,在赵家米铺前排队的,几乎都是扛着家中旧物等着换米的人,而在郑家米铺前排队的,则是依旧用钱来结账的人。

不得不说,这郑潜这些日子备受焦躁烦恼,这次也是昏了头,他也不仔细想想,两家斗了两个多月,他汝阳人哪里还有余钱?——倘若还有,那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四、五日后,赵虞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将张季、马成唤到跟前吩咐道:“派人通知魏普、吕匡二人,告诉他们,鲁叶共济会可以出面抄底了,别被河南的商贾占了便宜。……就先从汝阳开始!”

“是!”

张季、马成抱拳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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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雇江湖剑士杀了赵家父子!”

“这口怨气必须得报!”

“如今别说汝阳,整个河南都在看我郑家的笑话。”

五月初,汝阳侯郑钟于自家府内召开了家族会议,聚集郑家不同房的分家族人一同商议当前的危机。

只见在汝阳侯府的正屋正堂内,郑家族人群情激愤,唯有小部分人能保持镇定,其中就包括阳城县县令郑州、郑子象。

与在座的其余叔伯、兄弟不同,郑州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阳城县令、朝廷命官,是晋国秩序的维护者,他有些听不下去这些族人的言论了。

居然还有当着他的面准备买凶杀人的……

郑州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也能理解这些族人的愤慨,毕竟这次,他郑氏一族实在是损失惨重。

就在十日之前,在赵、郑两家斗地两败俱伤之际,一伙有组织的叶县商贾忽然涌入汝阳,像雨后春笋般在县城内开了店铺,提供了许许多多诸如铁锅、桌椅、木盆等生活用具,用这些东西吸引汝阳城的百姓,以交换他们手中盈余的粮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赵家米铺向汝阳人提供了‘以旧物换米’的售粮方式,脑袋一热的汝阳人就把家中诸如旧衣服、旧家具等旧物通通搬到赵氏米铺换了米粮,以至于当时有不少百姓一下子家徒四壁、只剩下成堆的粮米,几乎能吃个二三年。

而就在这些汝阳百姓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失去那些生活旧物导致生活不便时,那些叶县商贾恰巧就出现了,也恰巧提供了‘以米换物’的渠道,于是汝阳百姓又纷纷拿着多余的米粮,去找这些叶县商贾的店铺换了各种日常用具……

不觉得太巧合了一点么?

郑家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当即派人去查,结果才知道,那些有组织的叶县商贾,都隶属于同一个商会——鲁叶共济会!

而鲁叶共济会的会长,恰恰就是鲁阳赵氏!

鲁阳赵氏当初公开挑衅,与郑家打了一场价格战,使两家贱卖了不计其数的米粮,而现如今,又通过鲁叶共济会,将汝阳百姓手中那些多余的米粮又重新收了回来,哪怕不可能全部收回,赵家的损失也因此得以降到最低。

借助与宛城军市的通商,赵家短时间内就能赚回来其中的亏损,唯独郑家……

损失惨重!

保守估计,郑家这次足足损失了七、八万石粮食,倘若按一石米亏损五十钱去换,也足足有三百万钱,更别说郑家为了跟赵家做义气之争,卖出一石米的亏损远不止五十钱。

郑家被耍了!

被鲁阳乡侯赵璟的二子赵虞,被那位现如今在扬名于汝阳、扬名于汝水诸县的‘二公子’,耍得团团转。

郑家因此而愤怒,他们想要报复,可在郑州看来,与其报复赵家,还不如先想想这件事如何收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迄今为止,赵氏米铺还在汝水诸县施行‘以旧物换米’的策略,他们停止了以钱财购米而改为以物换米,而相对的,鲁叶共济会的商贾、店铺,则反其道而行,施行‘以米换物’、甚至更干脆点地施行‘以米换钱’,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股力量就是在联手针对郑家。

甚至于,就连河南的商贾也纷纷出来落井下石,与鲁叶共济会一起抢购汝阳乃至汝水诸县当地百姓手中多余的米粮。

总而言之一句话,赵家没亏多少,其他人都有得赚,唯独郑家,血本无归。

在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郑家当然不会傻到继续充当冤大头,原本以‘九十钱一石’的价格出售粮米的郑家店铺,纷纷停止售粮,但换来的却是汝阳乃至整个汝水诸县的怨声。

是的,正是汝阳乃至汝水诸县的当地人,率先对郑家发难,因为郑家的‘退缩’,让他们占不到便宜了。

一时间,舆论彻底倒向赵氏,郑家成为了失败者。

这样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些。

在家族的会议中,郑州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禁回想起去年年末他堂伯汝阳侯郑钟宴请鲁阳乡侯、宴请汝水诸县县令的那一夜,其实他当时就有所猜测,认为他郑家必然会因为羞辱赵家父子而付出沉重代价,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代价居然会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到他偌大家族亦难以承受。

眼瞅着众族人的商议渐渐趋向于下三滥,连什么买凶杀人都冒出来了,郑州咳嗽一声打断道:“诸位叔公、叔伯,族中兄弟,且听郑州说两句。”

不得不说,其实郑州、郑潜堂兄弟在郑家当中只能算作小辈,比他们高两辈的依旧尚在,但不可否认,这对堂兄弟在家族中有特殊的地位,郑潜是因为他是本家的嫡子,而郑州,则是因为他乃阳城县的县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当郑州开口之后,他族中的叔公、叔伯、平辈兄弟,也就逐渐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他说话。

只见他在座位中站起身来,朝着在场数十名族人拱了拱手,旋即笑着说道:“在讲述我的想法之前,我先提一个建议,像买凶杀人这种这种蠢话,就莫要说出来了,虽然我知道各位叔伯、兄弟是因为心中气愤,但这种话不可乱讲,传出去就不好了。……现如今有多少位县令盯着这件事?就算赵家父子此刻出现在我等面前,难道我等真敢对他们不利么?”

听到郑州的话,他的叔伯兄弟虽一个个面露愤恨之色,但却无法反驳。

的确,买凶杀人确实只是他们为了泄恨的蠢话罢了,要知道赵、郑两家的这场斗争,有好几位县令盯着呢,鲁阳县令刘緈、叶县县令毛珏、汝阳县令王丹、轮氏县令翟育,等等等等,而其中,鲁阳县令刘緈与叶县县令毛珏明摆着就是支持赵家的,而汝阳县令王丹与其余汝水诸县县令,也如今也有逐渐倒向赵家的迹象。

在这些位县令眼皮底下买凶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一位乡侯。

就算是郑家,也承受不起此事带来的严重恶果。

“子象,那你说怎么办?”

在东侧的首席,有一位老者开口问道:“赵家至今还在咄咄逼人……”

“叔公。”郑州拱了拱手,回答道:“就由晚辈去跟赵家父子谈一谈吧。……赵家父子不是不讲理的人,观今日汝水诸县,唯独我阳城,无论是赵家还是鲁叶共济会,均未曾涉足,赵家父子是畏惧我么?还是说,是囊括了鲁阳、叶县两县两百余家商贾的鲁叶共济会畏惧我?均不是!那只是因为,我阳城从未断绝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赵家父子知道,是故不想为难阳城。……由此可见,赵家父子其实是有原则的人,这样的人,并不是不能相与。”

“……”

那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沉思了片刻,旋即转头问坐在主位上的汝阳侯郑钟:“本家以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屋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汝阳侯郑钟勉强挤出几丝笑容:“那……就拜托子象了。”

“伯父请放心。”

郑州拱了拱手说道。

事不宜迟,当日,郑州便前往汝阳,去拜访那位据说仍在汝阳城内的赵家二公子,赵虞。

虽然他在家族会议中口口声声表示要跟赵家父子谈一谈,但据他所知,鲁阳乡侯根本不曾参与这件事,在这几个月里,那位赵氏乡侯只露面于鲁阳、叶县、郾城三地,汝阳这边的事,其实是他儿子赵虞干的——这一点,郑州也从堂弟郑潜口中得到了证实。

进得汝阳县城之后,郑州先去了西街的郑氏米铺,见到了躲在其中的堂弟郑潜。

与前几个月前时相比,郑潜看上去憔悴许多,双目亦布满了血丝,尤其是在见到堂兄郑州时,郑潜满脸羞惭,除了喊了一声‘堂兄’,竟不知该说什么。

郑州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愚兄吧,你好好去歇息一下。”

听到这话,郑潜问郑州道:“堂兄要去见那赵虞?”

郑州点点头。

见此,郑潜咬咬牙说道:“我跟你一道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州闻言皱眉看向郑潜。

仿佛是猜到了郑州的想法,郑潜正色说道:“堂兄此行来替我善后,我绝不会坏了堂兄的事,我也想见见那赵虞……倘若那赵虞趁机提出什么要求,我也可以帮堂兄回绝。”他看了一眼郑州,补充道:“虽说族中对我很不满意,但我是最清楚赵家实力的人,我很清楚,那赵虞其实也已经没有别的招数了。”

话虽如此,可眼下的局势你也破不了啊……

郑州暗自嘀咕一句,但还是没有回绝堂弟的要求,一来堂弟乃是本家嫡子,多少要给他点面子,二来,这位堂弟确实谈得上他郑家最了解赵氏作风的人了。

想了想,郑州点头说道:“那好吧,切记要保持冷静,三叔公也好,其余族中叔伯也罢,都不想再跟赵家斗下去了,这一点你最清楚,赵家的背后有鲁阳县令刘緈、叶县县令毛珏二人支持,还有宛城军市、鲁叶共济会,倘若继续斗下去,纵使我郑家亦未必能胜。”

未必能胜……

郑州说得很委婉,但事实上他也知道,其实他郑家已经输了,至少在这场与赵氏的交锋上。

“我知道。”

郑潜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谈妥之后,郑州便派郑氏米铺的家仆到对面的赵氏米铺投了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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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片刻后,赵虞便从张季口中得知了郑州携其堂弟郑潜前来拜访的消息。

“阳城县县令,郑州、郑子象……”

看着手中那份拜帖,赵虞喃喃自语着。

尽管拜帖上只有简单一个‘阳城郑州’的落款,可见郑州这次打算以郑家子弟的身份拜访他赵虞,而不是以阳城县县令的身份,但话说回来,赵虞对此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毕竟,就在当初汝水诸县县令纷纷听信汝阳侯父子挑唆而断绝给予他鲁阳县的钱粮资助时,却反而是郑州这个郑家子弟,坚守最初的承诺,继续资助鲁阳以工代赈。

正是这个原因,赵虞还有鲁叶共济会都没有涉足阳城,算是还了郑州的人情,否则,看看同样抗拒赵家的汝南县,现如今城中一半店铺都挂着‘鲁叶共济’的牌子,县令刘仪都不知该怎么办。

“见见吧。……准备些酒菜。”

吩咐罢张季,赵虞派人向对面送去了回覆,回应了郑州的拜见。

得到赵虞释放的善意后,郑州自然无有顾虑,便带着堂弟郑潜来到了赵氏米铺的二楼——考虑到街上还有不少当地人盯着两家米铺,要面子的堂兄弟俩,走的是赵氏米铺的后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赵氏米铺的二楼见到了赵虞,郑州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暗自打量眼前这个据说只有十一岁的孩童。

不得不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赵虞。

第一次是在汝阳侯府的宴席上,但当时听到赵氏父子离开前那番话,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这对父子俩可能不简单,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谁能想到,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居然差点就把他郑家给搞垮了。

而从旁,郑潜则是用夹杂着凶狠的复杂眼神死死盯着赵虞,仿佛就跟看到了仇人似的,好在他还记得对堂兄的承诺,尽管脸上的恨意一览无遗,但终究没有发作。

稍作寒暄后,赵虞将郑州、郑潜堂兄弟俩请到了他这几个月居住的屋内。

赵氏米铺的二楼,还是比较宽敞的,但因为条件关系,二楼摆满了张季、马成等卫士与家仆歇息的地铺,唯独赵虞与静女,还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屋子,屋内也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只不过这些家具与摆设,也配不上乡侯之子的身份罢了。

“真是辛苦二公子了,在这等条件下依旧坚持与郑家为敌,令郑家损失惨重。”郑州玩笑说道。

听到这句带着几分挖苦的玩笑,赵虞笑着回应道:“其实我也不想,郑公你想,我原本可以好好呆在鲁阳,每日带着卫士、侍女外出游玩,而如今我却只能窝在这里,每日盘算该如何算计郑家……你说为何会落到这个局面呢?”

说话时,他瞥了几眼郑潜,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显然郑州也清楚其中原因,在瞥了一眼郑潜后,笑着说道:“在下今日仅以郑家子弟的身份前来,二公子就莫要如此拘礼了,虽然二公子年纪尚轻,但依二公子的睿智,我等亦不敢托大,不如这样,我等平辈相交,二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唤在下子象便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赵虞微微愣了一下。

他还不知道他的表字呢。

不过他大哥赵寅的表字他还是知道的,赵寅、赵伯虎!

按照这个趋势,莫非他的表字是……仲虎?

赵虞,赵仲虎?

唔……好像有点气势。

赵虞摸了摸下巴。

“二公子?”

见赵虞似乎有些走神,郑州脸上露出几许不解。

赵虞这才反应过来,拱手说道:“一时走神,子象兄莫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州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片刻后,酒水煮开,张季代为给赵虞、郑州、郑潜三人舀了一碗酒。

似乎三人都是不怎么喜欢饮酒的人,浅尝即止。

待放下酒碗后,郑州道明了此行的来意:“今日,族中的长辈派我前来与贵家交涉,希望郑、赵两家握手言和,这一仗,我郑家损失了七、八万石米,折合下来约五百万钱……”

在旁,张季与静女皆露出了震撼之色。

正所谓当局者迷,别看张季与静女这些日子都跟着赵虞,但事实上,二人连他们赵家亏损了多少都说不出个具体数目,更别说对面的郑家。

此刻忽然听郑州透露郑家的具体亏损数目,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七八万石米,折合五百万钱?

要知道这差不多就是一个鲁阳县的官仓存粮了。

郑家亏了相当于一个县的官仓储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二人震撼之际,却听赵虞笑着说道:“哎呀,这可真是吓死人了。子象兄莫要吓唬小弟啊,相当于五百万钱的粮米亏损,想来贵家族都恨不得雇人将我父子杀死了吧?”

这个小子,确实聪慧啊……

郑州眼眉微动,心中暗想。

就像赵虞所说的,他确实有‘吓唬’前者的意思,他大意就是借此告诉赵虞:你当初要郑家付出代价,如今郑家已经损失惨重,你差不多点就得了,别弄到最后双家都难以收场。

想了想,他笑着说道:“确实有人说过那样的蠢话,不过这种蠢话,也就是泄泄愤而已,谁会真的那样做呢?”

……

赵虞别有深意地看了几眼郑州,旋即笑着说道:“说的也是。……类似的这种蠢话,我家当初也有人提过,说什么鼓动我鲁阳的难民来汝阳,当时我鲁阳可是有近万难民呢,现如今更多,个个对郑家气愤填膺……”

这小子……

郑州哭笑不得,他抬手作阻止状,无奈说道:“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说着,他正视赵虞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要怎样,郑、赵两家才能停止当前的争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闻言沉思了片刻,亦正色说道:“郑家的店铺,退出汝阳,从此不得涉足!”

听到这话,郑州微微一惊,而在旁的郑潜更是气得满脸涨红,他一拍桌案怒道:“小子,你休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赢定了么?”

“对啊。”赵虞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郑潜顿时气噎,半响喘过气来,正要开口,却见他堂兄郑州伸手阻止了他。

“非得如此么?”

郑州目视着赵虞,说道:“二公子,郑家已经付出了代价,纵使贵父子因为当日那件事心中有气,这口怨气应该也能消了……”

赵虞摇头说道:“子象兄误会了,让郑家蒙受重大的损失,这不是小弟的目的,小弟希望的是郑家正视自己当初的嚣张跋扈,给予我赵家赢得的尊重与致歉。……倘若郑家不肯接受这个条件也可以,那就换一个,让这位世子带着王直那恶仆亲自携礼到我乡侯府致歉,再让我家家仆将王直那恶仆打断四肢就可以了……”

郑州皱皱眉说道:“这也太……”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虞打断了道:“这是当初郑家向我家提出的条件!”

郑州当即就被堵地说不出话,皱着眉头转头看了一眼郑潜,见这位堂弟欲言又止、面色难看,他无奈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话说回来,无论哪边,这两件事都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毕竟郑氏有本家与分家之别,汝阳城内的店铺,基本上都属于郑家本家,而他是分家的人,自然不能替本家做主,至于让世子郑潜带着王直去鲁阳乡侯府致歉,那他就更没有做主的资格了。

他想了想对赵虞说道:“我会将二公子的意见带回族内,不过恕我直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的事,二公子已经出了气,何必要咄咄逼人呢,能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

赵虞抬手打断了郑州的话,正色说道:“子象兄,不,郑公,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你也知道,无论是我赵家,还是鲁叶共济会,从未涉足过阳城,甚至于,我对郑家也是留着情面……”

郑州还未来得及开口,郑潜却先气乐了:“你对郑家留着情面?”

“当然!”

赵虞正色对郑潜说道:“郑子德,你不会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别的招数对付你郑家了吧?不,事实上我完全可以将你郑家彻底逼上绝路,请来宛城的王尚德王将军即可,王将军为了今年讨伐南郡,正缺粮米,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家九十钱一石的米么?倘若你家不卖,好,你郑家便从此得罪王氏一族……”

听到这话,郑州、郑潜堂兄弟二人皆是面色一惊。

“不,不可能。”郑潜憋地满脸通红,咬牙说道:“你不会那样做,否则你赵家也难以抽身事外……”

赵虞也不辩解,点点头说道:“不错,世子所言,也正是我没有那样做的另外一个原因,但不可否认,我对郑家还是留着几分余地的,否则我一掀桌,郑家的损失绝对会比我赵家大,且远远超过当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里,他看了几眼郑州、郑潜二人,正色说道:“郑家退出汝阳,从此不得涉足,这便是我提出的条件,相应地,我赵家的米铺会从临汝、轮氏、郏县、汝南等其余汝水诸县退出,日后不会再与郑家作对。……唯有汝阳,我不会放,作为郑家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我父子的代价。”

说罢,他又补充道:“如今的汝阳市面,到处都是我赵家以及鲁叶共济会的商铺,就算我不提出这样的条件,郑家以为还能卖地动东西么?……郑家退出汝阳,我赵家退出除汝阳以外的其余汝水诸县,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郑州思忖了片刻,点头说道:“虽然过分了些,但……倒也不失公平。我会把二公子的话带给族内,由族内的长辈定夺。”

“好,我等子象兄的回覆。”

两日后,在‘宛城王尚德’这个更巨大的威胁下,郑家内部经过商议,决定接受赵虞的条件。

五月下旬,汝阳城内四家米铺以及其余二十几家店铺纷纷关闭,转卖于赵家,而相应地,赵家在临汝、轮氏、郏县、汝南等县的米铺,亦转卖给郑家以及鲁叶共济会。

乍一看似乎是赵家损失更大,以几座城换了一个汝阳,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场抗争其实是郑家输了,毕竟汝阳是郑家的发迹之地,除非情不得已,郑家怎么可能会退出汝阳?

一时间,汝水诸县震动,当地人皆目瞪口呆。

而鲁阳赵氏之名,也就此传遍诸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PS:有点纠结于剧情的衔接,待会还有一章。

————以下正文————

五月下旬的某一日,当汝阳人清晨起来,准备再到城中赵、郑两家米铺前看热闹时,他们这才震惊地发现,汝阳变天了。

城内所有的郑家米铺,通通闭门歇业。

他们惊慌地跑到城内各处赵氏米铺旁,却被告知,赵氏米铺亦停止售粮。

两家到底……怎么了?

仅仅只过了一日,这个疑惑便有了答案,汝阳城内其余二十几家挂着‘郑氏’招牌的店铺,无论是卖什么的,通通关门歇业,许多郑家的家仆们将店铺内的东西装载上马车,沉着脸离开县城。

期间,纵然是有人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郑家家仆亦闭口不言。

当日下午,城内四间郑家米铺,通通挂上了赵氏的招牌,而其余二十几家,则被魏氏、吕氏、陈氏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商贾瓜分,取代了郑家原本的生意——这些新开的店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即它们都额外挂着一块‘鲁叶共济’的招牌。

消息灵通的人不难猜测到,这些商贾都来自于鲁阳、叶县两地,同属于一个名为鲁叶共济会的商会。

汝阳,变天了,曾经在汝阳不可一世的郑家,灰溜溜地败退。

当地人纷纷涌到赵氏米铺前,或质问赵家、或请求赵家,咨询关于米价的消息——与其哀痛于郑家的败退,他们更加在意汝阳的米价几时会恢复原价,或者说,是否会变得比原来更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几乎近三个月毫无存在感的县令王丹,终于出面来收拾残局。

县衙传出消息,言县衙将竭尽努力与赵家交涉,确保汝阳的米价不会波动过大,更不会超过原来的价格。

不得不说,县衙还是有威信的,在县衙出面的情况下,汝阳的人心稍稍安定,而县令王丹,也因此实实在在地涨了一波民心支持。

但接下来究竟,还要看这位王县令与赵家谈判的结果。

没想到第二日,县衙便传出了消息,言县令王丹已与赵家谈妥,赵家表示,虽然米价会在数月内逐步恢复至二百二十钱一石的价格,但承诺三年内不再提价。

虽然这个承诺让好些仍然想着投机的当地人大失所望,甚至唾骂赵家过河拆桥,但大部分的汝阳人还是满意的——或者更干脆点说,他们就算不满意又能如何呢?连郑家都被赵家打败了。

在已确保自身利益不受损害以及波及的情况下,汝阳人这才开始回顾赵、郑两家的这场争斗,议论郑家为何会在汝阳败退。

要知道,郑家不仅仅只是汝阳郑家,汝阳只是郑家的发迹之地,事实上郑家的势力囊括汝水诸县与整个河南,纵使在这场赵、郑之战中,郑家在汝水诸县被赵家以及鲁叶共济会打地节节败退,但后两者终归还是涉足河南,郑家还是有反攻的机会。

没有几个人能理解,郑家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为何选择了败退,将汝阳这个家族的发迹之地拱手相让于赵家。

遗憾的是,尽管他们对此十分好奇,但赵家也好、郑家也罢,包括鲁叶共济会,谁也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的解释,只有小道消息称,郑家其实想要报复,但他们最终怕了。

怕了?

怕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汝阳人谁也不知。

也难怪,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郑家那些有资格参加族会的人,以及赵家二公子赵虞身边极少数的人,只有这些人才知道,郑家怕的是这位二公子掀了彼此较量的桌案,用汝阳当地的低价米粮,引来宛城那些正备受缺粮困扰的将军王尚德……

不得不说,那才真正是玉石俱焚的灾难。

在郑家全面退出汝阳时,汝阳侯世子郑潜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从旁,有他的堂兄郑州、郑子象相伴。

“悔不听兄长当日所劝。”

出城之时,郑潜坐在马车中,回首看着城内的街道,黯然长叹。

辱人者,人恒辱之。

当日他郑家羞辱人家鲁阳赵氏父子,现如今,赵氏逼他郑家退出汝阳、从此不得涉足,反过来羞辱郑家,而作为整件事导火索的王直与他,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前些日子,就当家族族会接受了赵家提出的条件后,王直就被族内惩罚了,尽管郑潜出面求情,王直亦被打了整整四十重仗,如今卧在病榻上动弹不得。

甚至于就连郑潜自身,也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或者说,是否还能保住他汝阳侯世子的地位。

毕竟这次整个郑家的损失实在太大,而落户于河南的几支郑家分家,则因此责问于本家,谁让本家好端端的就招惹了鲁阳赵氏那头猛虎呢——人家鲁阳赵氏好好卧在鲁阳打瞌睡,非要去招惹人家,这下好了,亏损了相当于五百万钱的米粮不算,最后还要将汝阳拱手相让。

不得不说,若非汝阳侯这个名爵是晋国的天子所封,且汝阳侯父子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搞不好郑家的分家会趁机抢了本家的名爵也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即便如此,郑家本家在家族的威信,也因此大打折扣。

“姑且先这样吧。”

郑州劝说堂弟道:“赵家的根基在鲁阳、在叶县,且人丁不旺,汝阳对于赵家来说,除了于颜面有益,其余几无用处。待过些时日,等这件事彻底风平浪静之后,咱们再拜访赵家,设法将汝阳‘赎’回来便是,最起码让赵氏允许我郑家重归汝阳……”

“赵氏父子会答应么?”郑潜怀疑地问道。

“应该会吧。”郑州想了想说道:“汝阳对于赵家,终归是有些远,倘若换做在以往,赶走我郑家、霸占汝阳,确实能让他们垄断汝阳的米价而获利巨大,但做得过火了,就会引起汝阳人不满,继而引起王奉忠的不满。更别说现如今赵家有宛城军市那个更好的去处,据我所知,赵家在王将军的宛城军市,据说得到了一石米卖出二百六十钱的待遇,比汝阳高出了四十钱,而从叶县到宛城,这跟叶县到汝阳是几乎差不多的路程……我实在想不出赵家有什么理由要强行霸着汝阳。”

听到这些,郑潜默然不语,因为堂兄郑州所说的这些,无一不证明赵家这次的‘越界’,纯粹就是意气之争,就是为了报复当初郑家羞辱他们父子,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便宜。

而事实上,赵家也确实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反而是鲁叶共济会与河南的商贾,包括汝阳人、汝阳的商贾、汝阳的其他世家,都在这次事件中获得了不少利益。

但有一点郑州猜错了,那就是赵虞并不会将汝阳归还郑家,至少不会放弃汝阳,因为在鲁阳县的规划中,有一条名为璟公渠的河流将会在数年后竣工,这条河流将串联汝水与沙河,而介时,汝阳就成为了这个水路网中的一个重要枢纽,在这种情况下,赵虞怎么可能退出汝阳呢?

或者更干脆点说,他赶走郑家,联合鲁叶共济会霸占汝阳,就是为了给数年后璟公渠竣工做准备,借汝水诸县的繁荣发展鲁阳县。

然而他这个提前布局的行为,却被绝大多数人理解成为了羞辱郑家,只能说,赵虞的年纪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就连作为阳城县县令郑州也被赵虞迷惑了,误以为这个聪慧的小子仅仅只是为了回敬郑家。

而另一边,赵虞也结束汝阳的琐事,带着静女、张季、马成三人返回鲁阳县,至于其余的家仆与卫士,则暂时留在汝阳打理那几间店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他同行返回鲁阳的,还有鲁叶共济会的魏普等一干商贾。

这次赵、郑两家的商战,鲁叶共济会是首次出场,不过战绩斐然,先是在汝南县击溃了当地商贾与世家,迫使县令刘仪跑到叶县向叶县县令毛珏求助,随后又在赵虞的召唤下现身于汝阳,代赵虞回收当地人手中多余的米粮。

甚至在此期间,鲁叶共济会还‘进攻’了临汝、轮氏、郏县等几个汝水诸县,‘占领’了这几座县城至少三分之一的店铺——其中汝南县,更是在赵虞的授意下,几乎占领了一半店铺。

不可否认,在从宛城军市获得的利益面前,在汝水诸县‘占领’地盘,其实并不能直接帮助这些商贾获得更大的利益,但至少名气打出去了,如今哪怕在汝水诸县,鲁叶共济会亦是家喻户晓。

对于商贾来说,响亮的名声就相当于潜在的财富,因此他们很满意于这次的‘出征’,准备回鲁阳与叶县后好好庆贺一番。

而庆贺这件事,赵虞全权交给了府里的大管事曹举,毕竟对于他来说太麻烦了。

六月初二,赵虞带着静女几人回到乡侯府,拜见自己的父母双亲,向他们汇报了在汝阳县的‘战果’。

对此,鲁阳乡侯不以为意,毕竟他早在几个月前就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大致的策略,且因此预测到了大致结果,郑家的败退,丝毫不出他的意料。

但周氏却很高兴地称赞了儿子,让鲁阳乡侯稍稍有些吃味。

随后几日,老爷子周守正亦得知了消息,带着老伴张周氏来看望小外孙,给小外孙庆功,人丁稀薄的鲁阳乡侯,也因此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汝阳赵、郑两家米价之战,很快就传遍河南,赵家也因此名声大噪。

但总的来说,赵、郑两家的斗争,也仅仅好比在池塘中丢下了一颗石子,尽管一时激起波纹,但终究会归于平静,或者说,被更大的波澜所盖过。

或许此前有人会觉得奇怪,像王尚德那样现实的将军,怎么会对赵、郑两家在汝阳乃至汝水诸县的米价战争视若无睹呢?按照这位王将军的秉性,就算他很欣赏赵虞,也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肯定会介入其中,低价收购赵、郑两家的米粮,怎么会从头到尾都不出面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今年五月的时候,王尚德就像他当初对赵虞所说的那样,率领宛城军展开了对南郡的讨伐,哪有闲工夫关注汝阳与汝水诸县的事?

南郡,跟宛南差不多,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以攻克的地方,它只是王尚德讨伐荆楚叛军的开幕而已。

近几年来,宛南也好,南郡也罢,都是王尚德与荆楚叛军相互攻击的缓冲地,王尚德作为王氏一族最有才能的将军,虽然曾率领麾下精兵猛将几次打下南郡,甚至于高奏凯歌一路打到大江,与荆楚叛军隔江对峙。

但遗憾的是,正是这条大江,几乎每次都成为了王尚德的阻碍。

每次王尚德率领军队打到这边,都因为无法攻过对面而陷入僵局,在这边与叛军僵持数月,最终因为粮食不足而不得不撤回,随后叛军趁机反扑,再次占据南郡。

就这样,宛南与南郡,几次来回易主。

而这次,王尚德能否突破大江的险阻,顺利攻入荆楚呢?

谁也无从得知。

六月初,赵虞带着静女、张季、马成几人回到鲁阳县,又恢复了以往悠哉惬意的生活,他除了时不时地去郑乡工点看看,看看当地的难民状况,看看璟公渠的挖掘进度,其他的时候,他就关注着宛城军的进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他所知,宛城军如今的战况,说实话并不乐观。

首仗,南郡,没什么好说的,南郡跟宛南一样,作为宛城军与荆楚叛军之间的缓冲地,几乎已被战火摧毁殆尽,单单王尚德每一两年就要打一次南郡,更别说荆楚叛军的反扑。

有意思的是,倘若有人仔细分记录,那么不难看出看出,其实荆楚叛军反攻南阳郡的次数,要比王尚德挥军南下的次数更多。

难道荆楚叛军竟要比王尚德的宛城军实力更强?

这当然不可能,否则不至于每次都被王尚德带兵打到大江沿岸。

但荆楚叛军的韧性,却着实是不可小觑。

虽然赵虞对荆楚叛军了解的不多,但据他所知,荆楚叛军是直接以‘推翻暴晋’为口号的,光这一点,就区别于晋国绝大多数的叛乱。

但有关于荆楚叛军的事,赵虞着实不好多说,原因就在于立场尴尬。

仔细想想,在晋国国内贵族、世家阶级土地兼并异常严重的情况下,荆楚叛军将贵族、世家的土地分发给无地的农民,从内心出发,赵虞其实是支持的。

但尴尬的是,他鲁阳赵氏就是晋国的贵族阶级,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别看他们全家实际上就四口人,但却享受着‘食两千户’的待遇,更别说他们家还有几千倾的田地——这些田地都是当地人因为各种原因而陆陆续续转卖给乡侯府的,也并非不能视为土地兼并的例子。

换而言之,哪怕他一家在什么都不做,在这鲁阳地面上,几乎也不可能出现比他家还要富有的家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很尴尬。

倘若荆楚叛军攻破鲁阳,他们会看在鲁阳乡侯平日里善待平民的份上,宽容地对待他家么?谁也不能保证。

除了关注王尚德率军平叛,赵虞依旧将其余的精力投在对县内各处工点的关注上。

说到鲁阳县,鉴于汝水诸县恢复了对鲁阳县的钱粮资助,鲁阳的仓库宽裕了,县令刘緈刘大人出手也阔绰了许多,一口气增设了好几处工点,用来安置陆续涌入鲁阳的难民。

甚至于,他决定与叶县联手修缮通往宛城的官道,以方便两县与宛城军市的通商。

这个决定,非但得到了叶县县令毛珏的支持,也得到了鲁叶共济会的支持。

不过最直接关乎鲁阳、叶县两地百姓生计的,还是在于刘緈与毛珏两位县令大力支持小家庭、小作坊作业,同时要求鲁叶共济会不得打压。

比如种植的桑麻、豆菽,猎获的兽皮、兽骨,甚至个人打造的木器,等等等等,县衙出面鼓励,鲁叶共济会出面收购,从当地百姓手中得到这些零散的原料,制作成成品,或者干脆收购成品,待积累至一定数量后,一致转售于宛城。

而鲁阳、叶县两地的米价,则因为鲁阳赵氏的关系,平稳地维持在两百钱一石的价格,尽管今年陆陆续续又有许多的难民涌入鲁阳、叶县两地,对当地的口粮造成了一些的冲击。

总而言之,在县衙与鲁叶共济会的合力下,鲁阳、叶县两地百姓手中的余钱与余粮逐渐增多,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鲁叶共济会会长的鲁阳赵氏,或者说鲁阳乡侯府,也无法再像那样低调,逐渐成为了鲁阳、叶县两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

或有人议论当初赵、郑两家发生在汝阳以及汝水诸县的斗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有人议论鲁阳乡侯府的种种善行……

或有人议论鲁阳乡侯膝下那个聪慧过人的二公子……

不一而足。

乡侯府的名气,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鲁阳乡侯刚刚联手叶县县令毛珏揭穿前鲁阳县令孔俭罪行的那会儿。

名声之下,自然也难免会有说媒的人争相上门,毕竟鲁阳乡侯有两个儿子,且这两个儿子都尚未婚娶。

且不提鲁阳乡侯父子三人对此作何想法,周氏倒还真是替小儿子赵虞精挑细选起来。

想来也是,周氏原本就担忧赵虞的婚事,毕竟赵虞是二子,不受外界重视也是理所当然,是故她才早早替儿子做了准备,培养静日后作为儿子的侍妾,无论如何娶的妻子如何,最起码能让儿子有个可以信赖、可以寄托的女人,可没想到的是,她儿子的聪慧超乎她的预期,以至于她儿子年近十一岁,便陆续有人上门说媒。

这可欢喜坏了周氏,非但亲自接见登门而来的说媒人,甚至隔三差五地就在饭桌上向赵虞提起,直说这家姑娘不错,那家姑娘也蛮好,说得赵虞都有些心慌。

他忍不住对母亲说:“娘,孩儿才十一岁,过了年也才十二岁……”

“对呀,可不早了。”周氏笑着说道:“咱们先挑着嘛,免得被别家抢了先……”

赵虞觉得,合着母亲就准备广撒网,看看谁家大鱼愿意跳到这网里来,然后她在慢慢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的意见,赵虞不敢违抗,只好求助于父亲。

于是有一次他私底下对鲁阳乡侯抱怨道:“爹,娘说那些的时候,你就不能帮孩儿劝一劝么?”

鲁阳乡侯看了一眼儿子,奇怪问道:“既然你不愿意,何不自行向你娘提出呢?”

“我不想惹娘生气。”

鲁阳乡侯点点头,旋即平静地反问儿子:“哦。……那你为何又觉得我想呢?”

“……”

看了一脸父亲,赵虞竟哑口无言。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于是赵虞隔三差五便带着静女、曹安、张季、马成四人跑到郑乡,一边监督璟公渠的挖掘进展,一边暗自希望母亲能逐渐冷静下来,莫要急着帮他找媳妇。

十月,鲁阳、叶县两地忙于收成,而此时,有一支队伍来到了叶县的东城门。

这支队伍仅仅只有一辆马车,但马车旁却有多达十名身披皮甲的卫士跟随保护,令人震撼的在于,这十名卫士,都有马匹代步。

这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啊这是,鲁阳乡侯都不至于如此招摇。”

值守城门的县卒忍不住嘀咕了两句,带着几个人上前将队伍拦下,问道:“你等从何处来,出示路引。”

听到这话,那些卫士均露出不快之色,但却没有人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此时,驾驭马车的马夫从怀中取出一份路引,递给了县卒。

可能那名县卒不怎么认字,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结果,马夫便笑着解释道:“这是郾城签发的路引。”

县卒皱着眉头瞧了几眼那马夫,用手中的长矛拍拍车厢,问道:“车上的是谁?”

“是我家老爷。”

“叫什么?”

“我家老爷姓童名谚。”【PS:书友‘剪窗’客串。】

“童谚?”县卒念叨了两句,旋即用手中长矛挑起了车帘,果然见车内坐着一名目测三十余岁的男子。

可能是见县卒无礼挑起车帘,那男子双眉一皱,身上仿佛涌出一股无形的气势,让那名县卒吓了一跳:“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当这名县卒仔细去看时,却见对方满脸堆笑,再无方才的气势,眼神亦不似方才那般锐利。

“这位,在下的路引有什么问题么?”名为童谚男子微笑着问道。

县卒盯着男子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在盘问了几句后,便将这支队伍放入了城内。

进城之后,童谚打发了随行的卫士,仅带着一名卫士来到了城内一间酒肆,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安静地吃起了酒菜。

而此时,从旁两名酒客正在谈论的话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招来店内伙计嘱咐了两句,他起身坐到了那一桌,在那两名酒客不解的目光下,微笑着问道:“在下初来贵县,观两位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能否与在下说说当地的事?”

那两名酒客脸上露出几许不快,正要说话,却见店内有两名伙计,将一大盆肉,一大壶煮热的酒摆在桌上,解释道:“这酒肉,乃是这位客人请你们二人的。”

看着那白花花的切肉,看着大壶的酒,两名酒客咽了咽唾沫,一改方才的不快,连声说道:“当然当然,不知足下想要听些什么。”

只见男子身体微侧,一手撑着长凳,一手平放于桌上,身形微微前倾,凑近二人。

“我就是想听听,两位方才口中所谈论的……鲁阳赵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季过后,鲁阳迎来了当年的冬季。

去年这段时间,鲁阳与叶县最为动荡不安,因为有大批从宛南、宛北的难民涌入境内,让两县措手不及,因此两县当时均出现了许多难民与当地人的冲突,其中不乏出现死伤。

而今年,鲁阳、叶县两地在以工代赈方面已有了经验,哪怕因为战争的关系,南阳郡仍然持续有难民北逃至两县境内,两县县令也能很快将这些难民安置于各个工点,给予这些难民活命的希望。

难民有活命的希望,自然就不会作乱,两县得以继续维持稳定的局势。

当然,大批难民的到来,也并非全然都是负担,这些人同样是优秀的劳力,极大地加强了鲁阳、叶县两地的建设能力,比如鲁阳,在县令刘緈与鲁阳乡侯的带领下,鲁阳在四月初时完成了当年的全县的耕种,随后在一边挖掘璟公渠的情况下,又陆陆续续开垦了数千倾的荒地,以便在六七月时种植豆菽。

豆菽的亩产要比稻米出色,更重要的是,豆菽在贫瘠的地上也能种植,甚至还能改善土壤,在赵虞的劝说下,刘緈今年尝试大规模种植豆菽,倘若效果确实好,那么相信这位刘县令并不会拒绝将豆菽作为鲁阳的经济作物之一。

更别说豆菽这东西,不但人能吃,喂牲口、喂战马,都是极好的饲料。

总而言之,鲁阳渐渐地愈发有了活力,许多人都相信,待不久以后,鲁阳会渐渐追赶上叶县,成为毫不亚于汝阳、阳城的繁荣大县。

至少赵虞就是这样认为的:眼下的鲁阳,缺的只是时间。

鉴于鲁阳当前暂时不需要担忧什么,赵虞便开始思考自己的将来。

将来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实话在来到这个家至今,赵虞还真没想过。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其实有三条出路。

目前最好的出路,自然是投奔宛城那位孤高的将军,王尚德。

虽然据鲁阳县令刘緈所言,王氏一族在朝野的名声并不是太好,他有点反对赵虞与王氏一族走地太近,但同时刘緈也必须承认,王尚德确实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将军,国内能达到他这种高度的,一双手就能数出来。

因此投奔王尚德,对于赵虞来说确实不失是一个好的出路,更别说王尚德也颇为欣赏他。

但赵虞个人并不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相比之下,他其实更倾向于他素未谋面的大舅、二舅那样的生活,当一名云游四方的商贾,累了就找个风景好的县住一段时间,待恢复精力后再去其他的县城。

但遗憾的是,商贾在晋国的地位低下,赵虞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起。

至于第三条出路,那便是刘緈所建议的,即去王都求学,晋国的王都在邯郸,也就是古时作为赵国都城的邯郸一带,那里聚集了晋国的高官名流,刘緈认为,凭赵虞的才能只要去邯郸求学,就肯定会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中。

这个建议,令鲁阳乡侯与周氏颇为犹豫。

相比较投奔王尚德、投身军伍,夫妇二人自然倾向于刘县令的第三条建议,毕竟军伍太过凶险,看看王尚德,五月初出兵讨伐南郡叛军,如今都十月了,这位王将军还在与叛军厮杀,据小道消息称,双方士卒的伤亡数字早已超过三四万。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人父母只要有选择,岂会忍心将儿子送上战场?

但说到去王都求学,邯郸离鲁阳实在是太远了,无论是鲁阳乡侯还是周氏,都很担心将儿子送去邯郸后,他们儿子会像周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周韫、周傅那样,几年都很难见上一面——当然了,周氏两兄弟纯粹就是害怕见到老爷子,原因还是有所不同的。

好在幼子赵虞现如今才十一岁,哪怕过了今年也才十二岁,尚有至少三年的时间在家中陪伴父母。

十月中旬,因为天气逐渐转冷的关系,赵虞渐渐也不往郑乡跑了。

虽然父子的关系随着解除日渐亲近,但鲁阳乡侯对待两个儿子依旧严格,尤其是对待幼子赵虞。

这不,每日清晨大概卯时的时候,鲁阳乡侯命令张季、马成二人必须到赵虞的屋子报道,然后教授赵虞习武——他倒不是想让儿子练好武艺去投奔王尚德,但他觉得,儿子最起码得有防身的本领,毕竟日后万一出门在外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呢?

于是乎,赵虞每日尚在瞌睡之际就被静女唤醒,然后就在他那间小屋前,一边听着大哥赵寅郎朗的诵读声,一边跟着张季、马成二人习武。

张季、马成二人,论武艺在乡侯府的卫士乃是佼佼者,尤其擅长矛与剑这两种兵器——严格来说,其实乡侯府的卫士都擅长这两种兵器,因为都是卫长张纯等当过军卒的人教出来的。

在教授赵虞武艺钱,张季、马成二人在小屋前耍了一套,无论是剑还是矛,挥舞起来大开大合、飒飒生风,看得赵虞、静女、曹安三人一愣一愣。

然而张季与马成教授赵虞的第一课,却是马步。

这个赵虞懂,任何花里胡哨的武艺,最关键的就是马步,也就是下盘得稳,不然你一刀砍过去,别人还没怎么着,你自己却跄踉摔倒了,那纯粹就是白送人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盘练得稳健之后,第二步是活用腰力,那些历来传说力大无比的猛将,无一不是掌握了如何灵活使用腰部的力量,这比单纯的臂力要强劲地多。

不得不说,习武打基础确实是一桩非常枯燥的事,哪怕有张季、马成这两位不错的老师,哪怕自告奋勇的曹安陪着一起练,哪怕有静女不离身的擦汗递水,也是非常无聊。

对此,张季、马成二人很是无奈。

他俩私底下评价这件事。

“二公子……过于懒散了啊……”

“没办法,二公子太聪慧了,一般聪慧的人都喜欢找捷径,可习武哪有捷径可寻?”

“二公子倒是也知道习武没有捷径,然而就像你所说的,二公子过于聪慧,耐不住寂寞,太好动了,倘若按照当初纯叔对咱们的要求……咱们是不是要求过低了?”

“行了行了,就现在这样,二公子都坚持不下来,还提高什么要求?我觉得吧……先让二公子掌握一些防身的本领吧,免得你我日后保护不及,剩下的,以后再说。”

“唔。”

不得不说,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张季、马成二人毫不后悔追随赵虞这件事,但这位二公子在习武方面实在是欠缺耐心,还是令二人有些苦恼。

晨练一个时辰,赵虞便回屋睡回笼觉去了,一直睡到午后自然苏醒,随便弄点东西吃,然后在屋内看看书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书,都是赵虞从他爹鲁阳乡侯的书房内拿出来的,大多都是残缺不齐的百家杂书,赵虞纯粹就是看了解闷,毕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事做。

虽然有一阵子,赵虞兴致勃勃地带着身边的人出门打猎,但自从他们追着一只獐子追了几里山路且最后还是空手而归时,他就不想再去了。

仔细想想也是,在山中狩猎哪有那么容易?

除非像古代帝王狩猎那样,派出许多军队将猎物驱赶至一个区域内封锁起来,否则,狩猎绝对不会是骑着马、带着弓,在与旁人谈笑风生之间就能轻易获得猎物的。

狩猎其实是很辛苦的,喜欢的人乐此不疲,但像赵虞这种纯粹是因为好奇的人,根本无法坚持许久。

晚上,按照习俗是全家人团聚用饭的时候,乡侯府亦不例外,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就好比今日,当赵虞带着静女来到北屋,左等右等都不见父亲鲁阳乡侯前来。

他转头询问兄长赵寅:“爹呢?”

赵寅摇了摇头。

从旁,周氏正在翻看着一叠说媒人送来的女子画像,显然这位母亲还未放弃想给幼子寻一桩婚事,还在为此物色人选。

说实话,那些画像赵虞也看过,脸盲的他感觉无论哪个看起来都差不多,简直比前世的‘照骗’还要过分,但周氏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最近这段时间,几乎都在翻看这些画像打发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听到了儿子的询问,周氏随口解释道:“再等等,虍儿,你爹在接待客人。”

“客人?谁?”赵虞好奇问道。

“这个为娘也不知。”周氏摇摇头。

娘俩正说着,此时鲁阳乡侯从屋外迈步走了进来。

见此,赵虞好奇问道:“爹,娘说你方才在待客?谁来了?”

鲁阳乡侯也不隐瞒,待坐下后解释道:“一个叫做童谚的人。……此人自称来自梁郡,什么身份他也没说,只说他是朝廷的人,奉命在搜捕一个叫做‘赵隅’的人。这次他来拜访我家,想知道我家跟这‘赵隅’有没有瓜葛。”

“赵隅?”周氏不解问道:“咱家有这人么?”

鲁阳乡侯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从我开始往前推三辈,我家都没有……”

周氏点点头,旋即好奇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两支?”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半晌才说道:“不会。……虽然三家关系恶劣,但祖谱在我这,那两家若有人成婚生子,哪怕再不情愿,他们也会知会我一声,让我添入祖谱,我对这个‘赵隅’没有印象,应该不是我鲁阳赵氏的人……我晚上再去翻翻族谱。”

周氏微微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旁,赵虞好奇问道:“爹,这个赵隅,他犯了什么事?”

鲁阳乡侯皱着眉头说道:“据那童谚所言,这赵隅似乎是谋反作乱、罪大恶极……”

“谋反作乱?”

周氏与赵寅、赵虞兄弟俩面面相觑。

毕竟无论是在哪个朝代,谋反作乱必然是最严重的罪行,立斩不赦的那种。

“当真讨厌。”

周氏皱着眉头说道:“顶着赵氏之姓犯下这等重大罪行……”

“是啊。”

鲁阳乡侯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此赵非彼赵,但一个赵姓之人犯下了此等罪行,总是难免让天下其余赵姓之人感到恐慌与不安,生怕受到牵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得楚骁制止混乱,鲁阳乡侯这才能从人群中走到妻子与两个儿子面前。

夫妻对视了一眼,周氏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情况……很糟么?”

鲁阳乡侯微微点了点头,旋即问道:“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为何不让他们各自逃命?”

说着,他唤来了曹举,询问原因。

曹举沉着脸解释道:“府邸的侧门与后门,外面都有不少军卒守着,轻易难以突围,方才我尝试派几名卫士助他们逃跑,但遭到了阻击,冲出去的人几乎都被当场射死,余下的……怕是也活不成。”

“……”鲁阳乡侯皱着眉头不说话。

此时,公羊先生从赵寅身边走到鲁阳乡侯身边,低声说道:“乡侯,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从一开始这件事就很蹊跷,明明是一个谋反作乱的重犯,可长什么样、多大岁数、什么出身,朝廷派来抓捕的人却绝口不提,直到今晚,突然对我乡侯府发动突袭,在下感觉,对方怕不是要杀人灭口、栽赃陷害。”

鲁阳乡侯皱着眉头苦涩说道:“可是为何呢?无论是这些梁城的军卒,亦或是那个自称童谚的人,我与他们此前素未谋面,谈不上有什么怨恨,他们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公羊先生显然也猜不出头绪,捋着胡须说道:“总之,这件事蹊跷地很,那个童谚……说不好,但我以为,乡侯不可坐以待毙,应当立刻想办法突围,携夫人与两位公子逃入县城或者叶县,寻求刘公与叶公的庇护!”

“……”鲁阳乡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此时,一身鲜血的卫长张纯从前院方向来到这边,瞧见鲁阳乡侯正与公羊先生、曹举二人交谈,他快步走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乡侯。”

鲁阳乡侯点点头,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张纯咬牙切齿般说道:“梁城的军卒谈不上厉害,但那群畜生有许多人手,怕不是有上千人,咱们的人挡不住……”

见此,公羊先生立刻将他的提议说了出来,听得张纯连连点头:“对对,突围,集中幸存的卫士与家仆,我护送您与夫人还有两位公子朝叶县突围,倘若叶县被这群畜生封锁了,咱们就逃到郾城去……就像公羊先生所言,这件事不对劲,我亦感觉梁郡的军队根本不是在搜捕要犯,他们纯粹就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突围……”

鲁阳乡侯脸上浮现几许迟疑,不忍地看向周围那些女眷与侍女。

“乡侯,顾不得了……”

仿佛猜到了鲁阳乡侯的心思,张纯压低声音说道:“当务之急是确保您与夫人,还有两位公子的安危……”

“呋。”

鲁阳乡侯犹豫了半晌,旋即长长吐了口气,摇头说道:“张纯,若事不可违,你护送夫人与二子投奔叶县,若叶县不可去,便投奔郾城找我老丈人……我要再试试与对面交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乡侯?”

“我主意已决。”鲁阳乡侯正色说道。

既然要与对方交涉,自然要提前做一番准备。

鲁阳乡侯当即就命曹举带领卫士到内院的库中搬出府里备用的油坛,将油倒在地上,又取来了被褥等易燃物,堆在一侧以备不时之需。

片刻之后,一群府里的卫士以及一大批府里的家仆,从前院仓皇退到了这边,紧张地排成一列,只见他们有的握着棍子,有的握着草叉,有的握着厨刀,面色惨白,仿佛连手都在抖索。

下一刻,伴随着咔咔咔的声响,一队身披甲胄的军卒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此,鲁阳乡侯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不顾张纯等人的劝说,推开众人走到队伍前头,大声喊道:“我乃鲁阳乡侯赵璟、赵公瑜,对面的军卒可是童谚都尉率领?……贵军无故杀入我乡侯府,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与误会?不知童都尉身在何处?可否现身当面一谈?”

话音刚落,对面有个声音便回道:“大人有令,鲁阳赵氏窝藏谋逆重犯,罪同谋反!见即立诛!”

话音刚落,一队军卒朝着人群举起弓弩,扣下扳机。

“嗖嗖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弩矢齐射。

“乡侯!”

几名忠肝义胆的家仆奋不顾身地扑倒鲁阳乡侯,但还是无法避免鲁阳乡侯当场就中了两箭,而其余人群,纵使是那些无辜的妙龄侍女,亦遭弩矢无情射杀。

“保护乡侯!”

一时间,人群大乱,但早已得到鲁阳乡侯叮嘱的卫士们,则立刻用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油,使之形成了一道阻隔的火墙,旋即他们不断将易燃的椅子、被褥等物丢向那片火海,使那片火海越来越旺,逼得那些军卒亦不敢上前,连连退后。

眼瞅着火势越烧越旺,点燃了两侧的楼屋,曹举眼皮直跳,喃喃说道:“情非得已,赵家祖宗莫要怪罪……”

忽然,他面色一愣:坏了!

而此时,张纯早已趁机将中箭的鲁阳乡侯拖到了后头,旋即背到了北屋屋内。

“夫君?夫君?”

周氏慌张地奔到丈夫身边,就这烛火的光亮,她骇然地看着丈夫胸腹处的箭矢,以及那逐渐染血的衣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乡侯,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说着这话,张纯伸手便去解鲁阳乡侯的衣衫,却被鲁阳乡侯一把抓住手腕。

只见鲁阳乡侯盯着张纯说道:“张纯,趁那些军卒还未绕到后门,立刻带领众人从后门逃走,可以的话带上其他人,能活一个是一个……”

张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旋即,他挣脱了鲁阳乡侯的手,一言不发地抽出利剑割裂了鲁阳乡侯的衣服。

一看之下,他沉默了。

因为弩矢钉地很深,已经伤及了肺腑。

这样的伤势,是几乎无法在接下来的逃亡中活下来的。

周氏先前就觉得丈夫的态度有点不对劲,直到此刻看到丈夫的伤势这才明白,她只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幸亏被竹以及静女二女扶住,急切地询问:“夫人?夫人?”

“爹……”

此时,赵寅、赵虞兄弟俩亦围在父亲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使是赵虞,此刻亦有些不知所措,而他的兄长赵寅,此刻更是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的伤口,攥着拳头,小脸憋地通红。

“我没事。”

鲁阳乡侯伸手扯过一侧的衣衫盖住伤口,旋即用染血的手摸了摸兄弟俩的脸。

此时,曹举从人群外走到鲁阳乡侯身边,平静地说道:“我来替乡侯包扎吧,张纯,你去带夫人以及两位公子突围,莫要耽误了。”

“曹举……”鲁阳乡侯欲言又止。

曹举微微一笑,催促张纯道:“快去吧。”

张纯点点头,转身对周氏、赵寅、赵虞三人说道:“请夫人与两位公子立刻随在下突围!”

周氏上前摸了摸丈夫的手,冲着丈夫温情一笑,就在鲁阳乡侯欲言又止之际,她转头对张纯说道:“拜托你了,张卫长。”

此时,曹举亦冲着赵虞身边的曹安喊道:“曹安,过来!”

曹安几步走到叔父面前,却见叔父弯下腰,手重重地搭在他头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记住了么?”曹举严厉地说道。

“记住了!”曹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旋即,在张纯以及一群卫士的带领下,周氏带着赵虞、静女、曹安、赵寅、公羊先生以及其余一部分府内的家仆、侍女,朝着后门而去。

此时府门后门处亦有一些卫士守着,瞧见张纯等人赶来,立刻迎了上来。

“情况如何?”张纯问道。

有一名卫士回答道:“外面仍有军卒把守着,等着咱们冲出去受死。方才曹管事命我等尝试带人突围,结果刚开门就差点被箭矢射成筛子,冲出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说罢,他看了眼张纯背后的众人,压低声音问道:“还要突围?”

“唔,必须尽快突围!”

张纯沉着脸说道:“为了抵挡那些军卒,乡侯命曹举在后院放了把火,那些军卒前路被阻,必然会绕到后面来……”

那卫士一听,面色立刻变得肃穆:“那得赶紧。”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纯顺着门缝瞅了几眼,旋即回顾众人低声说道:“卫士们率先杀出去,随后尔等一起冲出去,张季、马成、楚骁、张卫、徐轲,你等拼死也要保护好夫人,保护好两位公子,明白么?”

“明白!”一干卫士压低声音应道。

见此,张纯深吸一口气,猛然打开后门,旋即手持利刃率先冲了出去。

果然,乡侯府后门外的夜幕下,确实埋伏着一队梁城军的军卒,这些瞧见后门敞开,立刻围上前来,手持弓弩一通乱射。

在这种情况下,张纯挡在眼前,护住面门与咽喉,口中大声喊道:“莫要畏惧!冲过去!”

“喔!”

众乡侯府的卫士齐声应喝,顶着箭矢冲向那些手持火把的军卒。

而此时,府内的家仆、女眷、侍女,亦趁机冲向府外,各自逃生。

伴随着一阵弓弦响起,这些人纷纷倒地,只有一部分侥幸没有中箭,仓皇逃向远处。

见此,张季、楚骁等人转头对周氏、赵虞、赵寅三人说道:“夫人,两位公子,快,趁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周氏捧着赵寅的脸,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旋即抬头看向公羊先生,面色郑重地说道:“先生,您带寅儿先走。……寅儿就拜托您了。”

公羊先生一愣,旋即仿佛明白什么,重重点了点头。

旋即,周氏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道:“竹儿,你跟公羊先生他们一起去,切记,替我照顾好虍儿。”

“夫人……”

竹刚要说话,就听远处有张纯大声喊道:“快!张季!楚骁!……你他娘的!”

听闻这话,楚骁顾不得其他,一把将赵寅抱起背在背后,低声说道:“走!”

几名卫士立刻跟上。

竹犹豫地看向周氏,却被公羊先生一把抓住手腕:“走!”

看着几人快速离去,周氏又转头看向赵虞与静女二人,只见她像方才对待长子那般,蹲下身在幼子赵虞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此时,赵虞忽然问道:“娘,你要留下么?与爹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氏愣了愣,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为何要这么问?娘只是……只是……”

看到儿子认真盯着自己瞧,周氏说不下去了,无奈地谈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赵虞的头发,埋怨道:“太聪明的小孩可不讨人喜啊,虍儿……”

说罢,她叹了口气,旋即笑着说道:“夫妇嘛,本当生同衾、死同穴……你爹被为娘欺负了十几年,如今大祸临头,为娘又怎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呢?你爹他会寂寞的。”

“娘……”赵虞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仿佛咽喉处卡了什么。

微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周氏转头看向静女,温柔地叮嘱道:“静女,替我照顾好虍儿,好吗?”

“夫人……”静女使劲点点头,泣不成声。

“张季!!”

远处,再次传来了张纯的咆哮,愤怒中带着急切。

见此,周氏重重地将赵虞与静女搂在怀中,仅片刻后将推离,神色严肃地对张季、马成等几位卫士说道:“张季,马成,拜托了!”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季与马成重重点了点头,一人背起赵虞,一人背起静女,与曹安,与从旁其余几名卫士一同,朝着远处的夜幕突围。

在张季的背后,赵虞回头看着母亲,看着母亲站在后门处,温柔地看着他们。

保重啊,我的两个儿……

看着自己的长子与次子陆续消失在夜幕下,周氏关上后门,仿佛贵妇人般,徐徐走向北宅的正屋。

此时的北宅,火势已蔓延地相当厉害,但正屋尚未被波及。

在正屋内,曹举已经在夫妇俩的卧室内,帮鲁阳乡侯包扎好了伤口,抬头瞧见周氏独自一人返回屋内,他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夫人?您……”

周氏摆了摆手,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旋即问道:“乡侯呢?”

曹举感慨地叹了口气,拱手恭敬地说道:“我已替乡侯包扎好伤口。”

“麻烦你了,大管事。”

“夫人言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过曹举,周氏迈步走到床榻旁。

见此,曹举躬身而退,轻轻关上屋门。

此时,鲁阳乡侯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愈发虚弱,他睁开眼睛看到妻子,也不吃惊,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旋即,他平静地问道:“寅儿跟虍儿呢?”

“被楚骁、张季、马成他们带着突围了,但不知是否能顺利逃过这一劫。”

“会、会的。”

鲁阳乡侯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十几年前,便有云游的无名方士替他们……咳咳,替他们看过面相,你我的两个儿子,皆是人王之相!岂会如此轻易夭折?”

“人王之相?”周氏皱皱眉,问道:“妾身怎地从未听说过?”

“唔……”鲁阳乡侯沉吟道:“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听到这话,周氏生气地轻轻捏了一下丈夫的腰际,嗔道:“你可真能瞒啊?还有什么瞒着妾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没了……”鲁阳乡侯一边抽冷气一边求饶。

旋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痛地他额头冷汗直冒。

“你做什么呀?”周氏心疼地搀扶丈夫,帮助丈夫在床榻坐起。

鲁阳乡侯摇摇头,只是静静看着妻子。

仿佛是心有灵犀,周氏坐在床榻旁,将头枕在丈夫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鲁阳乡侯忽然说道:“夫人,我困了,先歇下了……”

“啊,夫君先……先歇息吧,妾身……随后就来……”

然而,再无鲁阳乡侯的回应。

在丈夫看不到的地方,周氏眼中两道清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等到她迅速用衣袖抹去泪水,再次抬起头来时,鲁阳乡侯已经闭上了双目,仿佛真的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什么羞人,怕别人笑话,不肯唤我夫人,最后还不是……”

轻笑一声,周氏站起身来,走到桌案旁,长袖抚过,打落了桌案上的油灯,任凭油在桌案上燃烧,也不顾衣袖沾染灯油而烧了起来。

旋即,她回到床榻旁,抬手取下发髻上的金簪,俯身在丈夫的怀中,脸颊贴着丈夫尚且温暖的胸膛。

“来世……也要做夫妇呀……”

“嗤——”

而此时,曹举正拄着一柄剑站在正屋外。

忽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正屋,发现夫妇俩的屋内不知因何烧了起来。

他叹息着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甲胄的声音传来,旋即,从后门方向涌入许多军卒,在正屋前整齐排列。

见此,曹举面色一整,重重甩了甩衣袖,旋即缓缓举起手中的利剑,口中沉声说道:“抱歉,夜已深,我家主人歇下了,恕不见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名将官看了几眼逐渐燃烧起来的北宅主屋,又看了一眼孤身一人的曹举,随意地挥了挥手。

“放箭!”

……

……

邻近黎明时,在鲁阳县东北侧的应山,仅赵虞与静女二人站在山腰,眺望着乡侯府方向的熊熊大火。

半晌,赵虞看似平静地说道:“赵隅、童谚……亦或还有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必将为此付出代价。……十倍、百倍的代价。”

身后,静女轻轻搂着赵虞,泣不成声。

那一夜,有年幼的虎失去了窝,失去了一切的依仗与所有的一切,不得不开始磨砺自己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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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次日,赵虞与静女二人安安静静地,在鲁阳东北侧的应山半山腰等了一天。

他们不敢离开这片山林,因为赵虞猜测,他鲁阳境内此刻肯定到处都是搜捕他们的梁城军军卒,因此他决定在山中躲藏几日,顺便等等张季、马成、曹安他们,看他们三人是否……是否还能活着与他们汇合。

临近十月下旬的天气,纵使白昼间也颇为寒冷,更何况是晚上。

为了避免被夜里的寒风冻死,赵虞认为必须在短暂的白昼里做好准备,他带着静女找了个一棵自然倾斜的树,从附近拾来枯枝与落叶,以这棵倾倒的树为基,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窝棚。

然后,二人开始尝试生火。

火折子是个好东西,发明此物的古人将竹丝缠着棉絮放入一截竹管中,盖上竹盖,借竹丝的星星炭火来保存火星,一般能保存好几日,使用时也非常方便,只需打开盖子轻轻吹拂,里面竹丝中潜藏的火星,便会逐渐再次点燃竹丝与棉絮。

不需要时,只要将竹盖盖上即可。

但可惜的是,赵虞与静女随身并没有携带如此便利的工具,也没有打火石,赵虞只能用最笨、最原始的办法,钻木取火。

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赵虞与静女轮流用树枝钻着一截剥去了外皮的树干,钻得二人手都磨破了皮,鲜血隐隐渗出,也瞧不见那该死的火苗,唯有一丝白色的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受着双臂的酸痛难耐,赵虞一度都想放弃了。

但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是的,他已经没有家了,疼爱他的父亲与母亲,忠心的卫士与家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他身边就只有静女——那个柔弱的小女孩尚在咬着牙坚持,他又怎能轻言放弃?

强忍着双臂的酸痛,赵虞与静女又足足坚持了一个时常,终于,二人终于看到了那该死的火苗。

“少主、少主……”

那一刻,静女激动地都哭了,手忙脚乱地就准备往火苗中放枯枝。

“别急,这个时候愈发要冷静。”

赵虞连忙喊住静女,小心翼翼地在火苗上放上几根树枝,旋即俯下身,轻轻吹拂火苗,轻了毫无助益,猛了又怕吹灭了好不容易出现的火苗,因此他异常关注,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汗水。

直到火苗舔燃的那几根树枝,赵虞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头倒在窝棚里,看着磨损了皮肤、鲜血直流的双手在那莫名的颤抖。

那一刻,他就隐隐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不过,也确实应该有所变化,因为他已再没有可以依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昏过后,天色迅速暗淡下来,张季、马成、曹安,他们三人谁也没有来与他们汇合。

愈等愈发失望,静女坐在赵虞怀中,不知不觉间,她倚着赵虞的胸膛睡着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往赵虞怀中钻,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缩到赵虞怀中。

赵虞看了一眼那一小捧火。

那当真只是一小捧火,可能只有他或静女的两个手掌大,因为他不敢生起太大的篝火,生怕火光在夜里会变得格外惹眼,引来那些梁城军的军卒——他觉得对方肯定还在他鲁阳境内,四处搜查。

想了想,赵虞搂紧了静女,同时解开了外衣,将静女包裹在其中。

尽管外衣谈不上厚,但好歹也能挡些寒风。

仿佛睡梦中的静女也感受到了那份温暖,因寒冷而皱着眉头,逐渐放松,脸颊贴在赵虞的胸膛上,发出小小的鼾声。

她,太累了。

事实上,昨晚就没怎么睡,今日又忙碌了一整个白昼,赵虞也是精疲力尽,但他睡不着。

因为昨晚家中的突变,至今仍冲击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无法忘怀,当他被张季背着逃亡时,那个站在后门处目送他离去并默默为他祈祷的母亲。

昨晚,他乡侯府真的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那个看似很成熟,但在妻子面前却会跟儿子吃醋的傲娇父亲,死了。

出身有钱人家、平日里一副大家闺秀做派,但私底下总爱拿丈夫逗闷子的母亲,死了。

还有巨细无遗管着府里诸多事务的大管事曹举……

除了看府门啥也不管还总喜欢偷懒的张应……

以往代静女替他清洗衣物的郑婶……

烧地一手好菜的厨头老许……

许多许多。

还有……卫长张纯。

为了给其余人断后,那位张卫长也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那位张卫长怒吼着冲向一队梁城军的军卒,凭着那份勇猛、那份凶狠,那位张卫长在众敌之中展现出了丝毫不亚于其当年在樊城与叛军厮杀时的悍勇,就连那些梁城军的军卒都为之震撼,但敌众我寡,那位张卫长终究还是陷入了重重包围。

还有牛继、石觉……

乡侯府里的卫士,赵虞并不是个个熟络,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则不能,但不可否认,这些都是忠肝义胆的卫士,为了掩护他们俩兄弟逃亡,一个个甘愿留下断后,吸引追兵。

马成……

赵虞闭上了双目。

“马成,你做什么?那些追兵快追上来了!”

“是啊,因此才要有人留下断后啊……我方才就受了箭伤,实在是逃不动了,对不住啊,二公子,在下只能护送你到这了,希望你逃出生天,他日为乡侯、为夫人,为今夜我乡侯府死去的所有人,报这血海深仇!!……似这般,在下纵使死也能瞑目了!……张季,走!”

“你……保重,马成。……曹安,走。”

赵虞对马成最后的记忆,是张季依然抛下独自断后的马成。

“嘤……”

怀中的静女有些不适地换了个睡姿,将头仰着倚在赵虞的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觉得冷,她自己也抓紧了赵虞的那件外衣。

不知静女醒了会不会生气……

看着静女毫无所知地抓着那件外衣,赵虞苦中作乐地想道。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他的,而是曹安的。

是的,是曹安的……

在马成留下断后不久,追兵再次追了上来。

从那些梁城军军卒的喊声就不难猜测,他们是来抓捕赵虞的——不知什么缘故,这些梁城军军卒害死了鲁阳乡侯与夫人周氏还不够,还要将赵寅、赵虞两兄弟,甚至包括鲁阳乡侯府上上下下,全部赶尽杀绝。

在危机时刻,曹安不顾赵虞的阻拦,拔下了赵虞身上的外衣,代替赵虞引走了那些梁城军军卒。

“曹安,你做什么?!”

“这些人要抓少主,抓不到少主你,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我来引开他们!”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主,我曾向叔父发誓,世世代代效忠赵氏,今日便是我曹安尽忠之日!……嘿嘿,其实未必会有什么凶险,少主,我机灵着呢,我跑得也快……”

“曹安……”

同行的,还有张季……

“我对你改观了,曹安。……既然是乡侯府的‘二公子’,独自逃生不觉得寒酸么?”

“张季,连你也……”

“虽然我一向讨厌这小子,但这次,曹安说得没错,那些梁城军军卒肯定是接了命令要追杀两位公子,不抓到大公子与二公子,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住了,二公子,但我觉得此刻由曹安与我引开追兵,你与静女才更加容易逃脱。”

“张季……”

“若侥幸我与曹安逃过一劫,两日之内,我等在东北侧的应山汇合。快走,二公子……不,少主!”

……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那一小堆篝火忽然炸了一下,惊得赵虞被打断了思绪。

要来汇合啊,曹安、张季,还有……马成。

不自觉地搂紧了怀中的静女,赵虞暗暗想道。

随后,不知不觉间,赵虞也渐渐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空无一人。

“静女……”

他猛地站起身来,眺望四周。

难道……

他莫名地有些心慌,身体亦变得焦灼起来。

“静女?静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的赵虞顾不得声音是否会引来麻烦,下意识地便喊了起来。

“少主?”

而就在这时,静女捧着一捧山果从远处快步走来。

赵虞这才如释重负,待静女走近后,他故作玩笑地说道:“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自己跑掉了……”

“少主为何会那样觉得?”

静女歪着头看着赵虞,似乎是注意到了后者脸上的惊慌,她不顾自己好不容易捡来了山果,一把抱住了赵虞,柔声说道:“奴答应过夫人,会好好照顾少主的……”

“……”

赵虞一言不发,只是抱紧了静女。

又过一日,两日的期限到了,曹安、张季、马成,谁也没有来这边汇合。

不死心的赵虞,又苦等了一日,但那三人,还是没有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旧在那个窝棚里,依旧在那堆篝火前,赵虞搂着静女,一脸苦涩地叹息道:“看来,曹安、张季、马成他们来不成了……”

静女搂紧了赵虞,柔声说道:“少主还有静女,静女会一生一世跟随少主的……”

“对,我还有你。”

揉了揉静女的头发,赵虞点点头,旋即轻声叮嘱道:“我决定了,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咱们下山!”

“下山?去哪?”

“去哪……去复仇!”

对于接下来投奔何处,赵虞亦有些迷茫,但唯有一件事他毫不迷茫,那就是复仇。

他鲁阳赵氏一门二百余口人的血海深仇,必须有人得为此负起责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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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十月二十二日……大概。

此时天色尚蒙蒙黑,在那堆很小很小的篝火前,静女偎依在赵虞怀中,静静听着赵虞讲述下山后的注意事项。

首先要注意的是二人的名字——当然,主要指的是赵虞。

“……此次我赵氏蒙难,疑点重重,其中肯定有何阴谋,为防打草惊蛇,从今日起,若有外人问起,我就叫做周虎……”

“周?”

静女微微抬头,眨眨眼看着小主人的侧脸:“是……夫人的姓氏?”

“……”

赵虞沉默了片刻,揉了揉静女的头发,继续说道:“而你,则是我的弟弟,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如静女所猜想的那样,赵虞给自己起了周虎的假名,其中的周姓就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周氏。

毕竟周氏待他,真的是呵护备至……当然,他父亲鲁阳乡侯待他也很好,但‘赵’这个形式,放在当下实在太惹眼了,天晓得那个童谚、那些梁城军的军卒是否还在鲁阳境内四处搜查,赵虞认为还是谨慎些为好。

“周……静?”

静女痴痴地念着自己的新名,感觉有些迟疑。

见此,赵虞不解问道:“不好听么?”

“不、不是。”静女下意识地摇摇头,旋即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只是……只是……”

她抬头看向赵虞的侧脸,患得患失地小声问道:“那是夫人的姓氏,奴真的可以……可以姓周么?……不会冒犯夫人吧?”

看着静女那期盼中带着几许惶恐的目光,赵虞笑了笑,稍稍将她搂了搂,笑着说道:“当然,我娘一直很喜欢你,把你视为半个女儿,怎么会是冒犯呢?”

听到这话,静女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可忽然间,她的眼眶又立刻充满了晶莹。

显然,她是想到了周氏,想到了那位她曾偷偷当做母亲般的周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方才还很高兴的静女忽然变得沉默,赵虞感同身受。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伤心的时候,他必须振作起来,先带着静女找到可以容身的立足之地,然后想办法找到仇人,报仇雪恨。

父亲与母亲已经不在了,他那位兄长赵寅……也不知能否在那一晚逃出生天,倘若不幸被那些军卒所害,那么他赵虞,便是鲁阳赵氏最后的直系血脉,若他不能振作起来,谁来替鲁阳乡侯夫妇报仇?谁来替他鲁阳乡侯府上上下下二百余口人报仇?

将伤感逼回心中,赵虞长长吐了口气,郑重地说道:“我叫周虎,你叫周静,我兄弟二人从宛北逃至鲁阳。父亲叫做周……瑜?唔?唔……这个回头我再想想,若有人问起,我来回答,记住了么?”

静女显然也知道分寸,点点头正色说道:“记住了,少主。”

“少主?”赵虞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一开口就拆穿了啊,你得叫我兄长,或者哥哥。喊一声试试?”

“兄……长?”静女顺从地尝试喊了一声。

鉴于她与赵虞的关系并非纯粹的主仆,她还是他日后的侍妾,因此,喊赵虞一声兄长或者哥哥,她倒也不感觉有过多的羞涩,毕竟她与赵虞日后迟早还会有令她更羞涩的关系。

她只是感觉有点别扭。

“为何是弟弟呢?不能是妹妹么?”她忍不住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赵虞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静女沾染了几分尘土的脸颊,解释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防止有人贪图你的模样……”

“哦哦。”静女恍然大悟,点点头称赞道:“少主懂得真多……呀!”

在赵虞无奈的目光下,她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还是那句话,吐舌头这种动作,只有可爱的小女孩去做才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在决定了下山后的假名后,第二件事,就是想办法找两身寻常的衣物换下。

赵虞如今身上穿的,虽然是曹安的衣物,虽说远不及赵虞本身的衣物惹眼,但明眼人还是能够一眼看穿这身衣物出自有钱人家的家仆,而静女身上的侍女服,那就更惹眼了——男儿身,怎么会穿那种一看就知道偏向女性化的侍女服呢?

想要不惹人注意,就必须换掉这两身。

片刻后,赵虞吩咐静女背过身,旋即冲着那对篝火解决了一下,以最便利的方式将那堆篝火熄灭。

看着熄灭的篝火,赵虞忽然有种背后即是悬崖的绝境感。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继续与静女躲在应山的山中,在躲藏一阵子,静女出身贫穷人家,很小就懂得采摘野菜、山果补贴家中生计,而他也懂得一些制作简易陷阱的办法,二人齐心协力,即便不能吃饱,也未必不能在这荒山中再住一阵子;而相比之下,下山之后前途渺茫,可能下一刻,他们就会被那些凶恶的梁城军军卒抓住、杀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

“少……唔,兄长,你……你好了么?”

不远处,静女用明显带着几分羞涩的语气问道。

“呋。”

赵虞点了点头:“好了。”

在依旧漆黑的环境下,静女有些冰凉的小手与赵虞牵在一起,赵虞最后看了一眼那堆熄灭的篝火。

这堆篝火,是他与静女三日前花了巨大精力点燃的,此后的三日里,他与静女小心照看着这堆篝火,而如今,无论将来成败如何,他们都不再需要它了。

“走了。”

赵虞低声说道,既是说给静女听,同样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旋即,他牵着静女的手,小心地朝着山下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此,他再无退路!

下山之后,静女便领着赵虞朝她原本的家而去。

二人并非是决定去投奔静女的叔叔与婶婶,像那种能把自己侄女卖掉的叔叔与婶婶,根本不值得信任,静女只是决定去‘弄’两身衣物而已。

说得好听‘弄一身’,难听点就是偷窃,这是赵虞与静女两个十来岁的孩童当前唯一的办法了,毕竟赵虞也好、静女也罢,他们当然不能穿着身上那一身招摇过市,那纯粹就是嫌命长了。

至于从哪‘弄’,赵虞原本是想就近找个山村弄两身,但静女却建议去她原来的家。

原来,她的家就在应山山脚下一带。

“我二叔跟我二婶当初他们把我跟弟弟卖到府里,我原以为他们是为我姐弟好,后来听曹管事说起才知道,他们把我姐弟卖了不少钱,今日正好找他们讨回来……”

静女故作很气愤的样子。

但事实上,她其实不恨她的叔叔婶婶——可能最初有过气愤,但后来,她反而有些庆幸。

毕竟,若非她叔叔跟婶婶将她姐弟卖到乡侯府,她又如何能碰到像母亲一样温柔待她的周氏,又如何能碰到她将追随一生的小主人……或者,男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之所以那么说,一来是她家确实离这边比较近,二来,她不希望她的小主人去偷窃。

她的少主,是尊贵的人,怎能去做那种不好的事呢?

那些不好的事,就由我静女来做吧,她承诺过夫人,会好好照顾这位二公子。

趁着夜色来到静女原来的家附近。

静女原来的家,是鲁阳境内应山脚下的一条很偏僻的小村,很小很小,据静女在途中解释,整个村也就只有十几户,并且也不挨在一起,而她家在村东,四周都是田地,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不得不说,行窃这种事,赵虞与静女都是第一次,自然莫名的紧张。

赵虞与静女商议:“你替我望风,看有没有人注意,我进屋去弄两身……”

然而静女使劲摇头:“少主,还是我去吧,你替我看着……那是我家,少主没有我熟悉,即便被叔叔婶婶抓到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惊讶于我为何回来,然后想办法要把我赶回去,这样我还能找机会逃出来。”

这个理由相当充分,赵虞也无法反驳。

于是二人决定下来,由赵虞在外面望风,静女悄悄到她家弄两身衣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心。”

赵虞捧着静女的脸叮嘱道。

“嗯。”

静女点点头,在赵虞关切的目光下,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近她家的院子,旋即撩起罗裙,从那约有六七尺高的土坯墙翻了进去——虽然看着不是很真切,但赵虞确定静女是翻进墙的,毕竟静女身上那身夹杂青白的裙服,在尚未天亮前的黎明还是蛮惹眼的。

不得不说,这有点刷新赵虞对静女的认识。

这一行,很顺利,没过多久,静女便又悄悄从土坯墙内翻了出来,噔噔噔地跑回了赵虞身边,小脸亢奋地对赵虞说道:“少主,我拿到了。……我二叔跟我二婶还是那么懒,换下的衣物通通都丢在盆里。屋内那么黑,我也分不清那身跟那身,索性都给抱过来了。”

赵虞本想夸奖静女两句,但忍不住还是问了出口:“静女,你以前……经常翻墙么,感觉你挺熟练的?”

静女愣了愣,旋即羞地满脸通红。

事实上,她小时候并没有周氏以及眼前这位二公子所以为的那样恬静,翻墙、爬树、掏鸟窝,这些村子里其他小孩会的,其实她都会。

毕竟穷人家的小孩,也没人管教,直到后来跟着周氏,经周氏细心教导,她才知道有些事是女儿家不应该去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主莫要取笑奴,奴那时年幼,不懂事……”

近距离看到赵虞脸上几分坏笑,静女满脸羞涩。

赵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趁天色还未大亮,咱们赶紧挑一身,剩下的丢回院子里去,免得你叔跟你婶连一身可换的衣物都没了,快。”

“嗯。”

片刻后,天色放亮,村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喊声,惊扰了乡邻。

“哎哟,哪个挨千刀的蟊贼闯进我家,将老子的衣物丢在院里……该死!还拿去了一些……”

然后就是一阵骂声。

远处,赵虞与静女听到身背后的动静,心虚的他俩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在对视一眼后,二人仿佛两只受惊的兔子般,各自抱着一身衣物,仓皇逃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抱着从静女二叔二婶那边借来的衣物,赵虞二人来到附近的一片树林,相互帮衬着换上了。

不得不说,静女的二叔、二婶确实懒得可以,赵虞估计那些衣服换下后堆在盆中已有些时日了,以至于闻起来有一阵发霉的味道,还有些发酸,让人很是不适。

期间换衣的过程,静女怕羞,便不详细描述了。

等到二人换好衣物,天色已经大亮,赵虞与静女相互看着对方,均感觉有些滑稽,毕竟小孩子穿着成人的衣物,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好在这个年代,穷人家为了节省开支,这样的事倒也屡见不见,不至于会引起外人的怀疑,最多就是让人觉得好笑罢了。

将多出一截的袖口、裤脚卷起,用腰带紧紧帮助宽松的衣服,脑门上包上一块布,就这样,两个穷苦人家的小孩就出现了。

至于换下来的两身衣物,赵虞本意是找个地方遗弃,但静女舍不得,毕竟那身罗裙是她从乡侯府里带出来的,虽然并非周氏亲手所制,却也可以视为她在乡侯府里的美好回忆。

因此她提议找个地方埋藏起来,待日后二人稳定下来后再回来寻找,作为日后的想念。

类似的想念,还有静女随身携带的那块手绢。

那本是赵虞的手绢,是周氏亲手绣的,上面还有赵虞的幼名‘虍儿’,当日赵虞与王直在郑乡发生冲突的那一日,赵虞曾借给曹安擦拭鼻血,然而随后就被看不过眼的静女夺了回来。

而这,也是二人唯一从乡侯府里带出来的、对于周氏的想念。

“你带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那块手帕上刺眼的‘虍儿’绣字,赵虞心中一阵难受,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最终还是将此物塞到了静女手中。

他怕自己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因为理智告诉他,首先要带着静女活下来,找到稳定的安身之地,然后才能设法报仇;否则,就当下盲目地四处寻仇,那纯粹就是愚蠢的行为。

可话说回来,如今哪里才能成为二人的安身之处呢?

在树林里几块凸起的岩石旁,静女仔细地折叠好自己的罗裙,然后用曹安的衣服将其仔细包裹,埋入土中。

赵虞在旁瞧见,忍不住说道:“若曹安得知,他会伤心的。”

静女的脸稍稍红了一些,辩解道:“少主跟我很快就能找到安身之地,到时候就回来将这两身衣物挖出来……”

说着,她小声又补充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不碍事的。”

“……”

赵虞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他一直觉得曹安挺好,而事实也证明那小子确实称得上忠肝义胆,但张季、马成、静女三人却一直看不惯曹安,他们都偏执地认为曹安会把赵虞带坏。

一切准备就绪,赵虞与静女分别记下了位置,随后走出了树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前投奔何处?

在静女埋藏那两身衣物时,赵虞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说实话,此刻他眼前有不少选择。

比如,前往鲁阳县城,投奔县令刘緈。

这位刘县令虽然与他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彼此也熟络,应该会庇护二人。

但赵虞吃不准那些梁城军军卒是否还在鲁阳的县城守株待兔,倘若是,那么他们投奔县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为了谨慎起见,这一条可以去除了。

类似的还有投奔郑乡。

当然,这不是说郑乡会收容他们,而是说在郑乡,还有郑罗等几名乡侯府的卫士,倘若赵虞能找到他们,他或许就能收到一股不小的助益。

前提是郑罗等人对他赵氏依旧忠心,且郑乡并没有梁城军的军卒去搜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看那夜张纯、张应、牛继等府内卫士的英勇与忠诚,赵虞对郑罗亦充满信心,相比之下,他更担心郑罗等人已经遭遇不测,哪怕往好了想,这些当时在外的卫士,恐怕也已被迫踏上了亡命之旅。

毕竟在那一夜,凭那些梁城军军卒对他乡侯府上下赶尽杀绝的态度,赵虞不认为郑罗等在外的卫士能不受波及。

就当赵虞一边赶路一边思忖之时,忽然静女拉住了他的衣袖,惊慌地提醒:“少主,前面有人……”

赵虞心中一惊,凝神看向远处,只见在遥远处,好似确实有人,而且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不可否认二人眼下着实有些草木皆兵的惶恐,他俩就逃离了官道,躲在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观望。

但片刻之后,赵虞证实了他二人的警惕确实是有必要的,因为那真的是一队手持长矛、身披甲胄的军卒,从大概鲁阳县的中心而来,朝北边而去。

虽然那队军卒并未举有任何旗帜,但瞧对方的姿态,这些人肯定是军卒无疑,毕竟一般县卒身上基本是没有穿戴皮甲的,而军卒则是兵甲齐备,一眼就能看出两者的区别。

而鲁阳县这段时间,境内就只有一股军队,那就是梁城军,也就是那一夜袭击他鲁阳乡侯府的那支军队。

这是……在扩大搜查范围么?

与静女一起躲在官道旁的小树林中,赵虞看着远处那队士卒徐徐经过,心下暗暗对自己说道:鲁阳不能待了,得尽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赵虞立刻放弃前往鲁阳县城的打算,决定直奔叶县。

说实话,虽然叶县距离较远,但投奔叶县县令毛公,确实要比投奔刘緈更好,赵虞记得父亲鲁阳乡侯在世时曾提过,别看毛公只是一介县令,但其以酒会友结识了朝廷的高官,也就是毛公尊称为‘陈公’的大人物。

虽然赵虞不知这位陈公究竟是谁,毛公也不想透露,但回想起毛公当初有一次神秘兮兮说着‘不可说、不可说’那样的话,赵虞直觉认为,那位陈公可能是相当不得了,绝对要比那个自称梁郡都尉的童谚位高权重。

而凭着毛公与他父亲鲁阳乡侯十几年的交情,赵虞毫不怀疑毛公肯定会出手相助。

唯一的前提是,他们能混入叶县,见到那位毛公。

毕竟前一阵子,叶县也驻扎有梁城的军队,不知眼下情况如何,赵虞决定是叶县探探情况,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当日,寒风凛冽,赵虞与静女拉着手战战兢兢地走在官道上,逢人就躲,以至于临近黄昏时,他们才堪堪进入叶县县域,距离县城尚有一段距离。

眼瞅着夜色将至,赵虞心中也有些焦虑,急切想要找一个能挡风的地方落脚。

忽然,他看到前方隐约有火光。

感受到静女冰凉的小手,赵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凑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光的源头,是几间破旧的草棚,待等赵虞、静女靠近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一些人,这些人将马车停在草棚外,聚在三堆篝火旁取暖。

借助篝火的光亮,那些马车上竖着的旗帜,让赵虞瞳孔一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鲁叶共济!

那些马车的旗帜上,就挂着‘鲁叶共济’的旗帜。

这些人,是鲁叶共济会的商贾!

静女也被周氏教过识字,也认得那些字,见此小脸一慌,拉着赵虞小声说道:“少主,咱们走吧。”

她之所以害怕,是怕这里有人认出赵虞与她,为此引来追兵。

这一些,都是赵虞在下山之前叮嘱过她的。

但赵虞捏着静女冰凉的小手,决定与这些商贾接触看看,反正他俩已换了装束,只要不是遇到像魏普、吕匡等特别熟悉的商贾,其他人应该不会将他们认出来。

为了谨慎起见,赵虞从地上拾起一小块泥土,将其揉碎后,抹在静女与自己的脸上,然后又拉低了额头的头巾,尽可能地将脸隐藏在宽大的衣服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准备就绪后,他拉着静女的手小心地朝着那些走去,压低声音问候:“几位好心的叔叔、伯伯……”

尽管赵虞先前想着,一旦情况不对就拉着静女逃走,但事实他还是挺走运的,这里并没有他认识的人,且态度还算凑合,虽然远远谈不上和蔼可亲,甚至瞧了他俩的打扮还有些嫌弃,但终归不至于心狠到无视两个小孩冻死。

在提出恳求之后,赵虞与静女有惊无险地在其中一堆篝火旁坐了下来。

甚至于,有一名中年男子还好心地给了赵虞与静女各一个米饼,让赵虞颇为感激,暗自记住了这个似乎叫做蔡裕的大叔——后者似乎是鲁阳商贾杨继家中的管事之类。

当然,这位叫做蔡裕的大叔也询问了赵虞与静女二人的底细,赵虞便将他预先编好的说辞告诉了对方。

蔡裕听后很是感慨:“是从宛南逃至我鲁阳啊,那可真是艰辛。对了,小兄弟,你二人不妨去投奔我鲁阳的几处工点,那几处工点是我鲁阳以工代赈的场所,听不懂没关系,只要你俩到了那里,听从安排,每日勤劳做主,就有人管你们的饭……”

听到这话,赵虞实在不知心中什么滋味。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点头之际,却忽听另外一堆篝火处有人说道:“别说,老蔡,郑乡那几处工点全乱了,哪还有心思再收容难民?”

说着,那人冷哼一声,满是嘲讽的说道:“一夜之间,乡侯家上上下下两百余口都被杀尽,然后就说乡侯一家勾结叛军、谋反作乱,这死无对证的,可真有意思……直把人当猪狗般糊弄!”

“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旁,有人严肃地提醒道:“县衙昨日才公布的,莫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嘁!……那刘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骂了几句,觉得没趣,自顾自喝起了酒。

在众人一阵沉默中,赵虞盯着手中的饼,按捺着心中的震惊。

幕后之人陷害他家,称他家勾结叛军、谋反作乱,这事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让他震惊的是,鲁阳县衙居然承认了这个荒唐的说法?

那位刘公……屈服了么?

向陷害他家的凶手。

拍拍静女的手,安抚着明显露出惊慌之色的她,赵虞沉着脸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贸然接触蔡裕这支商队确实有点犯险,但赵虞也因此得知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比如说,他再次确认那支梁城军当晚的行动是为了彻底将他鲁阳赵氏赶尽杀绝,因为这些人在当晚覆灭了他乡侯府后,次日便于全县大肆搜捕,搜捕一切与鲁阳乡侯有关的人,就连郑乡等地都没能幸免。

而让赵虞心情复杂的是,据蔡裕等人私底下闲聊,被扣上勾结叛军、意图谋反重罪的他鲁阳乡侯府,在那一夜的逃亡中竟无一人逃生……

他兄长赵寅,死了?

公羊先生,死了?

保护他兄长赵寅的卫士楚骁,还有他母亲托付照顾赵寅的侍女竹,都死了?

而最离谱的是,就连他赵虞,也‘被死亡’了。

“可惜了,据我家主人说,那位二公子是何等的聪慧,我鲁阳共济会之所以创建,之所以能与宛城军市通商,皆是因为那位二公子……”

“敬二公子。”

在篝火前,不少人一脸唏嘘地将酒水倒到地上,祭奠那位横遭家门之祸的二公子,看得赵虞在旁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他好端端的还活着,怎么就死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转念,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很有可能,是曹安替他死了。

曹安……

赵虞心中颇不是滋味。

曹安那小子长得不怎么好看,尖嘴猴腮的,人也没什么主见,但不可否认,他对乡侯府忠心耿耿,就像他的叔父曹举。

忽然,静女伸手抓住了赵虞的手。

赵虞转头过去,这才发现静女脸上一片惨白。

他忽然意识到:啊,静女的弟弟也死了。

静女的弟弟叫做‘立’,是卫长张纯给取的名,他比静女小两岁,当初被他们二叔、二婶卖到乡侯府后,静女被周氏看中,而‘立’则跟着卫长张纯,被作为卫士培养。

据静女曾经对赵虞所说,他弟弟‘立’很憧憬张纯,似乎有意跟着张纯姓张的意思,而那一晚,静女的弟弟跟着赵寅、公羊先生、楚骁等人逃亡,因为追兵的关系,半途与赵虞、静女、张季、马成、曹安等人走散了,当时赵虞也不知他兄长那边情况如何,而就如今来看,看来他兄长赵寅那边并未能逃出升天。

而静女的弟弟……大概率也是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考虑到他赵虞也‘被死亡’了,蔡裕等人所说的消息,其实也未必可靠,万一他兄长赵寅等人侥幸活了下来呢?尽管这个可能性在赵虞看来确实很缥缈。

赵虞伸手握住了静女的手,轻轻捏了几下,感受到赵虞的关怀之意,静女抬起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恨不得投入赵虞的怀中放声痛哭,但因为蔡裕等人在旁,她硬生生地忍住了,低着头默默啃着饼。

不得不说,人只有到了绝境之际,才愈发能磨砺意志。

在蔡裕等人无意间透露的噩耗面前,赵虞与静女并没有被打倒,尤其是赵虞,他反而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次日清晨,蔡裕等人继续往叶县而行。

而赵虞与静女此行也是准备前往叶县,但即便同路,赵虞还是决定就此与蔡裕等人分别,假意称自己兄弟二人准备到鲁阳境内的工点试试运气。

蔡裕等人毫不怀疑,在接受了赵虞与静女的感谢后,便驾驭着马车徐徐离去了。

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鲁叶共济’旗帜,赵虞心中仍有些难以释怀。

鲁叶共济会,他原本创立这个商会,是为了扩充他鲁阳赵氏的声势,没想到天意弄人,鲁叶共济会建成了,他鲁阳赵氏却在一夜之间覆亡,仔细想想,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下我一‘死’,魏普与吕匡等人怕不是在准备内斗争权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长长吐了口气。

当初为了更好地掌控鲁叶共济会,他故意放任魏普、吕匡二人相互较劲,对他俩的种种不和视若无睹,谁能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然而这些,赵虞目前是顾不上了,他当务之急去前往叶县投奔毛公。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明确:鲁阳共济会是他赵虞创建的,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走吧,咱们也去叶县。”

“嗯。”

带着静女,赵虞亦踏上了前往叶县的旅途。

当前他俩所在的位置,其实已经在叶县县域,只不过距离县城尚有段路程而已。

在前往叶县县城的途中,赵虞与静女好几次运到前往宛城的商队,这些商队上几乎都悬挂着‘鲁叶共济’的旗帜。

赵虞闷不做声,拉着静女的手低着头走着,任凭那些商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邻近叶县的县城时,赵虞叮嘱静女提高了警惕,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县城。

不得不说,赵虞的警惕绝非没有必要,因为在叶县的城门处,他俩确确实实看到了梁城军的军卒,那些军卒对那些试图进城的人挨个搜查。

还在?

赵虞赶忙拉着静女不动声色地离开,站在远处皱着眉头观望。

叶县有梁城军的军卒驻扎,赵虞很早就知道,他奇怪的是,这些军卒为何还没离开?要知道从蔡裕等人闲聊时所知,他鲁阳赵氏一家四口,都已经被确认死亡了,既然如此,这些梁城军军卒还在搜查什么?

难道……

肯定有人还活着!

想到这里,赵虞心中不禁有些振奋。

不过,会是谁呢?

张季?郑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他兄长那边的人?

赵虞眼下还无法确认,不过眼前的一幕使他意识到,这叶县之行恐怕是要告吹了。

毕竟迄今为止见过他的人并不少,难保梁城军的军卒手中会有他的画像,万一这些军卒识破了他俩的伪装,那么,不说曹安的牺牲非但白费,他与静女显然也无法逃过那些军卒的追捕。

“少主,怎么办?”静女有些惊慌地小声问道。

赵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迅速做出决定:“咱们今晚到北边的应山落脚。”

此时天色已过正午,既然没办法进县城,那就只有提前找地方落脚,毕竟不能指望每次都能碰到像昨晚遇到的蔡裕那样的好心人。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赵虞反复思考了许久,决定明后日再来叶县看看情况,看看能否混进叶县,找到那位毛公。

与看待刘緈不同,赵虞对毛珏毛老爷子抱持更大的期待。

原因就在于,毛公与他父亲鲁阳乡侯相识十几年,别说毛公看着他赵寅、赵虞兄弟俩长大,这位毛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父亲鲁阳乡侯长大的,再者,毛公后台硬,据说与王都的一位重臣关系密切。

赵虞仔细想了想,觉得与其投奔他处,不如找毛公想想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遗憾的是,他并不知晓此刻叶县县衙内的情况。

与此同时,在叶县的县衙内,毛珏毛老县令正愤怒地看着手中的一份公文,眦目欲裂。

“放屁!”

他大骂一声,将手中的公文砸向面前那人,一名梁城军的将官。

只见那竹质的文册,啪地一声砸了那名梁城军的将官脸上,后者亦因此露出了几分怒容,瞪着眼睛说道:“毛县令,您这是什么意思?”

岂料毛公毫不畏惧,双目瞪得比那名将官还大,怒声骂道:“鲁阳乡侯勾结叛军?狗屁不通!……其他人老夫不敢保证,那赵公瑜,他十一二岁时老夫就与他相识了,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成婚生子,不敢说他是否受到老夫影响,但倘若他果真犯了什么罪行,老夫第一个不会饶他。这句话,老夫在他十来岁时就提过!而他也从未令老夫失望,这些年帮助乡里,堪称鲁阳地的乡贤,而如今,你等害死他一家不算,还要诬陷他勾结叛军?老夫岂能叫你等如愿!……滚吧!这种荒唐的公令,老夫不会接的!”

那梁城军的将官闻言脸上怒容更深,沉声说道:“毛县令,这可是我梁城发的……”

毛公瞪了一眼那将官,骂道:“那顾元常昏了头了!为了讨好某些人,他连骨气与脸皮都不要了!”

那梁城军将官不满道:“毛公莫要羞辱顾郡守,若是顾大人得知……”

“得知又怎样?”毛公瞪着眼睛骂道:“你叫那顾繇到老夫面前来!他敢来么?!他顾繇倘若此刻在这,老夫唾他一脸,你看他敢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梁城军的将官脸上浮现几分不渝,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但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并且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毛公,我等仅仅奉命行事而已,倘若您个人有何不满,请赴梁城与顾大人商议,但今日这份公文,您必须得接,其中道理您也知道,我梁城乃是‘南都’,受天子之命节制河南诸郡,只要您还是一县之长,就不得违抗上令。否则便是抗命不尊,末将只能冒犯了……”

“你冒犯试试?”毛公睁着眼睛骂道:“老夫当了二十几年的县官,从未敢仗势欺人,但今日老夫就把话放在这,你试试看!”

“……”

那将官张了张嘴,似乎真有什么顾虑,沉默了半晌,他抱拳说道:“毛公,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您何必与在下为难?……这样吧,在下给毛公半日时间考虑,到今日黄昏之前,倘若毛公依旧无动于衷,在下只能奉命代为接管县衙,公布这则消息。”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不顾毛公追到书房门口,将那册公文丢到外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着那将官离去的背影,毛公气愤填膺,顿足捶胸,气得浑身发抖:“朝廷昏败、奸臣当道,光天化日之下屠人家门、诬其名声,公瑜……”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一变,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满脸痛苦之色,竟倚着书房的门缓缓倒下来,惊地在旁的老仆连忙上前搀扶。

“毛公,毛公!……来人啊,毛公昏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PS:稍稍挑战一下感情戏,接下来,幼虎要找窝了。

————以下正文————

等到毛珏毛老县令再次苏醒时,已是当日夜里。

他睁开眼睛,看到老伴与忠心的老仆守在屋内,见他苏醒,立刻围了上前,嘘寒问暖。

毛公摆了摆手,虚弱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老仆回答道:“亥时了,毛公。”

“亥时?”毛公闻言面上一惊,连忙问道:“今日来的那人……”

老仆好似猜到毛公想要询问什么,点点头无奈说道:“如其临走时所言,黄昏前后,他领了一队军卒到县衙,命县衙内的官吏公布那则消息,当时毛公尚未苏醒,县衙里人心惶惶,只能……”

“是么。”

听闻此言,毛公长长吐了口气,满脸忧伤:“人都不在了,计较这些其实也没太大必要,我只是愤慨,愤慨这些恶徒行事肆无忌惮,愤慨于公瑜一家无辜惨遭横祸,死后却还要遭到诬陷,这世道……未免太过于恶!”

说着,他吩咐老伴道:“扶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老伴的帮助下,毛公在床榻上坐起,旋即,他又吩咐老仆道:“取笔墨来。”

“是。”

片刻后,老仆取来笔墨,又将一份空白的竹册平摊在毛公跟前。

此时,毛公挥笔疾书,在竹册上写下一篇书信,待晾干后小心卷起,托付老伴道:“老婆子,我怕是命不久了,你派人将这份书信交给你儿子,叫他带着这份书信去邯郸拜见‘陈公’,请陈公出面帮公瑜一家洗刷冤屈。……虽公瑜一家惨遭横祸,但我不能坐视他死后仍被一些恶人诬陷。”

他越说越是难受。

毕竟鲁阳乡侯年幼丧父,当年在得到他的帮助后,对他格外尊敬,虽二人互为忘年交,但鲁阳乡侯在他面前始终持后辈之礼。

这样一个看着长大的晚辈忽然惨遭横祸,甚至于死后还要被人诬陷,毛公自然无法接受。

毛老夫人显然也看出丈夫命不久矣,她因上了年纪而显得凹陷的眼眶中不由得浮现几分晶莹,但终归是早已知天命的老人,她忍着悲伤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切记、切记。”

连声叮嘱了几句,毛公的身体软软倚在身后垫着的被褥上,缓缓闭上双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晚,叶县县令毛珏老县令过世。

眼睁睁看着丈夫过世,毛老夫人虽心中悲伤,但也记得丈夫临终前的嘱托,吩咐老仆道:“事不宜迟,你即刻以给老头子报丧的名义出城,去睢阳见我儿,将老头子临终前所书的这份书信交给他,叫他即刻前往邯郸,求见陈公。……切记,莫要被梁城军的军卒得知。”

老仆忍着悲伤点点头,说道:“老夫人放心,不过,那位陈公究竟何许人?”

毛老夫人提醒道:“就是那位陈公啊,你忘了?这些年,陈公好几次路过咱们叶县,来找老头子喝酒。”

老仆苦笑着说道:“老仆虽知有这么一个人,可不知对方究竟何人呀,毛公也从未透露过,倘若公子问起,老仆该如何回答?”

毛老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老身告诉你。那位陈公,即当朝陈太师,陈仲!”

听到这话,老仆脸上露出了震撼之色,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这才睁大着眼睛惊声问道:“便是那位当今天子最信赖的重臣,我大晋第一名将,数十年几无败绩的‘日下之虎’,陈仲、陈太师?”

“然。”

毛老夫人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能理解老仆此刻的震惊,毕竟那位陈公,确实是一位家喻户晓、堪称他晋国顶梁玉柱的朝中重臣,寻常人谁会想到,似这样的大人物竟会与一名普普通通的县令成为莫逆之交呢?

“明早你便动身,莫要耽误老头子的临终嘱托。”

“夫人放心,老仆就是散了这身老骨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次日天明,叶县县衙传出毛公逝世的消息,再次震撼了叶县的百姓。

要知道昨晚黄昏前,叶县的百姓就已经被震撼过一回了,那便是当时县衙里传出来的消息。

县衙宣称,鲁阳县鲁阳乡侯赵璟一家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被梁城军按律剿杀。

当这个消息传开后,叶县的百姓几乎个个目瞪口呆。

自当初赵虞在毛公的帮助下,在叶县县衙内召集了城内大大小小的商贾后,谁人不知鲁阳乡侯与毛公其实是相识了十几年的忘年交?

更别说,鲁阳乡侯为人仁厚,堪称鲁阳县的乡贤,怎么可能做出勾结叛军、试图造反的行为?

结合这两者,昨晚或还有人开毛公的玩笑:“毛公莫非是老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今日县衙又传出了毛公过世的消息,整个叶县的百姓立刻就察觉到了几处不对劲。

像魏普、吕匡等城内的大商贾,还有当地世家,纷纷去县衙询问究竟,可惜却没能问出什么结果。

不得不说,毛公在叶县当了二十几年的县令,虽然也因为过于耿直而遭到有些商贾乃至世家的嫌弃,但论起毛公的品德,谁也无法挑出什么毛病,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县令身故,叶县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人心浮动。

见此,驻扎在叶县一带的梁城军立刻进城维持秩序,总算是将骚动的人心安定下来。

而此时,赵虞正带着静女下了应山,再次来到叶县,在城外等待时机。

没想到足足等了两日,他也没等到梁城军离开叶县,却反而等到了毛公身故的噩耗。

不得不说,这个噩耗对赵虞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赵虞并不知道毛公在临终前已经写了一封书信,托家人转交他的儿子,叫他儿子立刻直奔王都邯郸求见那位陈公,替鲁阳赵氏洗刷冤屈,他只知道,毛公的身故,等于又断了一条路。

在得知噩耗的那一日,赵虞又带着静女回到了叶县北侧的应山,回到了这两日晚上落脚的地方。

静女拾了些枯萎的树枝过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篝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火折子,是赵虞这几日砍了一截竹子自己制作的,用那一晚他与张季等人分别时,张季给他防身的那一柄带鞘的短剑。

这柄短剑此刻就藏在赵虞的怀中,也是二人唯一的防身之物。

点燃篝火,将火折子收好放回怀中,静女坐到赵虞身旁,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明日还去叶县么?”

“……”

赵虞默默地摇了摇头。

也是,毛公都不在了,他还去叶县做什么?

“那……去哪?”

“明日……绕过叶县,去郾城看看吧。”赵虞犹豫说道。

去郾城,投奔外祖、外婆?

不,这并非是赵虞的初衷,他之所以选择去郾城,纯粹就是为了看看二老当前的情况,倘若二老还安然无恙,那就带着二老一起逃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理智告诉他,倘若当真有人要对他赵氏赶尽杀绝,那么对于周家,那些人必然也不会放过。

斩草除根,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有他乡侯府的人侥幸逃出升天,在他之前投奔了郾城,抢在梁城军对周家二老下手之前,带着二老逃离了郾城。

亦或,二老得知了他赵氏的惨剧,猜到自己也不能幸免,是故提前逃离,留着有用之躯给女儿、女婿、外孙报仇雪恨,也不是没有丝毫可能。

事到如今,赵虞也只能这样默默祈祷了。

“咕……”

赵虞的肚子响了,反应过来的他,这才感觉到难耐的饥饿。

趁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他俩到附近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但遗憾的,临近冬天的山林里,实在没有多少可以果腹的东西,赵虞与静女寻找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仅仅只找到寥寥无几的山果,大多都已经烂了,坏了。

这些找到的山果,以山栗居多,确切地说应该属于坚果,个头很小,看上去好似有一捧,但实际上剥掉壳没多少肉,根本不够赵虞与静女二人果腹。

这不,待等到夜里大概酉时前后,静女的肚子就先咕咕叫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害羞地偎依在赵虞怀中假寐,但在篝火的照拂下,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羞红的面庞还是出卖了她。

此时赵虞也无心去逗她,因为他也是又饥又冷,旋即,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静女从怀中取出一个饼,递给了赵虞:“少主,我这边还有吃的。”

赵虞愣了愣,出神地看着静女手中的饼,看着那个只被咬去小小一角的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三日前蔡裕送给他们的。

赵虞的那个他当时早就吃掉了,没想到静女却偷偷将她那个藏了起来,连他都隐瞒着,直到此刻他饿了,静女才将它拿出来。

你怎么不吃?

你为何藏着它?

似这种蠢话根本无需去问,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饿。”赵虞摇了摇头,尽管肚子饿地咕咕叫,他亦面不改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即便如此,静女还是将那个饼塞到赵虞手中:“少主,你就吃吧,不用担心我,我吃地少,吃了方才那些山果就已经饱了……”

她还未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羞地满脸通红。

最终,在赵虞的坚持下,静女妥协了,她偎依在赵虞怀中,把赵虞塞到她口中的饼大大地咬了一口,旋即,二人分着把仅有的那个饼吃完,总算是稍微缓解了解饿。

将最后一口食物塞到连连摆手想要拒绝的静女口中,赵虞搂着她,轻声说道:“娘说得对,再坚强的男儿,身背后也得有一个支持他的……呵。有你在,我就不会迷茫。”

静女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快速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抱住了赵虞的胳膊。

“静女,会一直跟随少主的,绝不会抛下少主,就像夫人对乡侯那样……”

初雪,渐渐飘落。

赵虞与静女躲在由树枝搭建的简陋窝棚中,相互偎依着,看着从天空飘落的雪。

雪很冷,但心却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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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次日,赵虞决定带着静女向北绕过叶县,前往郾城。

叶县的北部,有一个小县名为昆阳,城池、县域的规模与鲁阳相差不多,可能略小一点,但与叶县的来往却不亚于鲁阳那般紧密。

这昆阳,南临叶县,往西北方向即为汝南,而往东北方向则是襄城,但令人费解的是,明明它跟叶县挨得近,来往也紧密,但叶县属于南阳郡,而昆阳属于颍川郡,叶县与昆阳之间的模糊交界,即为南阳郡与颍川郡的分界。

昨晚夜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眼瞅着凛冬将至,赵虞觉得必须带着静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否则若继续藏身在山林,他俩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而昆阳,就是赵虞当前暂时选择的栖身之地,至少要比鲁阳、叶县安全地多。

随着半日的赶路,赵虞带着静女来到了昆阳县的县城。

当时他站在城外远处观望了片刻,果然没看到那些身穿皮甲的军卒,站在县城外值守的,都是一些没有穿戴甲胄的县卒。

好!

赵虞暗暗叫了一声好,转头对静女说道:“看看能否混进城去。……切记,我叫周虎,你是我弟弟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静女虽然又冷又饿,但依旧打起精神,绷着脸做一副严肃的模样。

叮嘱罢静女,赵虞拉着她的手,徐徐走向县城。

让我混进去、混进去……

途中,赵虞暗自祈祷着。

在他看来,只要他能混进城,那就好办了,尽管他与静女皆身无长物,但他们可以通过帮人做事的方式勉强混过这个冬季,昆阳的县城再怎么说也是县城,城中未必不会缺人手,介时那就是赵虞与静女的机会了。

当然了,前提是他能混入城内。

但遗憾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孩童走在一起,身边又无大人,这实在是过于显眼了。

守城门的几名县卒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就围上前来盘问:“站住,两个小子,你俩不是本地人吧?从哪里来?有路引么?”

在这几名县卒的盘问下,赵虞开始讲述他编好的故事:“……我兄弟二人是从宛北逃难至此,没有路引,求几位大叔行个方便,城外实在是太冷了。”

在他声情并茂的恳求下,几名县卒脸上闪过几许怜悯之色,小声相互商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张,放两个小孩进城,应该没事吧?”

“别吧,大人不是下令了么?从叶县逃难而来的难民,一律不得进城。”

“可这两个小孩……”

“给他们点吃食,打发他们回叶县吧,叶县不是有赈济难民的工点么?”

听到这几名县卒小声议论,赵虞就知道进城没戏了。

果然,片刻之后,其中年纪较大的一名县卒分了赵虞与静女一人一个巴掌大的饭团,带着几分歉意对二人说道:“小子,我县的县令大人早先下了命令,难民一律不得进城,你不妨带你弟弟回叶县看看,叶县有可以容纳你兄弟二人的地方……”

听他的意思,赵虞隐约听出几分意思:似乎昆阳县的县令很惧怕从宛北逃难而来的难民涌入他昆阳。

在县城吃了闭门羹,赵虞只能带着静女离开。

但好消息是,他们又得到了两块饼。

将其中一块让静女暂时藏起以备不时之需,赵虞将另外一块饼撕开,与静女一人一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他前前后后盯着静女,不给她任何偷偷将食物藏起的机会,也不听静女那所谓‘我吃饱了’的善意谎言,以少主的命令要求她吃完。

静女当然不敢违抗赵虞的命令,眼眸中夹杂着无奈与开心的神色,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那半个饼。

虽然赵虞的命令很强硬,但想到他是关心她,静女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一想到二人眼下的处境,静女难免又有些担忧起来:“少主,这进不了城,该怎么办呢?”

赵虞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倘若换做在春夏季节,径直前往郾城也不要紧,但眼下是寒冬,他们必须尽快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过冬,否则,撑不到郾城,他俩必定会被冻死在荒郊野外。

他想了想说道:“去附近的村庄碰碰运气。”

“嗯。”

凡县城,周围二十里内必有乡里村庄,这不,大概两个时辰不到,赵虞与静女就在昆阳县城的北侧找到了一处乡村。

此时未时已过,大概再有一个多时辰便要临近黄昏,因此赵虞立刻带着静女上前。

这座乡村,姑且就称作许乡吧,因为随后赵虞与村中青壮交流,得知村内的村民基本上都姓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觉这许家村与鲁阳的郑乡差不多,四周也都是田地,当然,眼下已被积雪所覆盖,远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而在这片白色的雪原上,林立有大概几十处民居,最中间处还算挨得紧密,处在边缘的就分散多了。

那些挨着紧密的房屋,大概就是村的中心地带,即村长、乡长或村老、乡老所居住的地方。

即便是冬季下的这种乡村,村内外也并非无人照看,除了有些孩童在雪地上玩耍,还有一些青壮结伴在四周巡逻,查看村子四周的竹篱笆。

这些人当即就注意到了赵虞、静女二人,立刻围了上来:“那两个小孩,哪里来的?”

赵虞连忙将编好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一听赵虞、静女自称是从宛北逃难而来难民,那些青壮顿时皱起了眉头,看向赵虞与静女二人的目光,三分怜悯、七分嫌弃。

看着他们嫌弃的目光,赵虞忽然想到了郑乡。

他依稀记得,似乎当初郑乡的乡人,也曾用这种嫌弃的目光看待丁鲁等逃难而来的难民,原本赵虞只是有些怜悯那些难民,直到此刻他亲身经历他这才意识到,当初涌入他鲁阳县的难民,究竟有多么的绝望。

大概就是眼前这种绝望吧……

“村里没有多余的食物,也不收容外乡人,你们两个小孩赶紧离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名村中青壮挥挥手驱赶,旋即转身离开了。

“少主……”

静女抓住了赵虞的衣袖,弱弱地唤了一声。

“呋,没事,这点挫折还打不倒我。”

赵虞摇摇头,脸上露出笑脸安抚着不安的静女,旋即苦笑说道:“只不过,今晚你我可能又要在外面挨冻了。”

“我不怕。”静女摇摇头说道:“只要有少主在,再冷我也不怕。”

揉了揉静女的头,赵虞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那几名离开的许村村民。

今时今日他才体会到,当日涌入他鲁阳的难民究竟有多么绝望。

但同时,那些难民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闯入的是鲁阳,是他鲁阳赵氏所在的鲁阳。

截止他乡侯府遭难之前,他鲁阳境内收容了接近一万数千的难民,这些人之所以能活命,能在他鲁阳安居,其中功德大半都得归功于他的父亲鲁阳乡侯,归功于他鲁阳赵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作为或许是鲁阳赵氏最后血脉的他赵虞,却几乎走投无路,他甚至无法给身边忠心小女仆一个挡风遮雨的栖身之地,这个世道,真的像父亲所说的那般太平盛世么?

呆站了些许时候,正当赵虞准备带着静女离开,抓紧时间趁天还没黑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时,忽然眼前的这座许村,警钟大响。

或有人提着一口铁锅,一边敲得铛铛作响,一边大声呼喊。

喊的什么,赵虞听不真切。

他带着静女好奇地走近村内,躲在一间土坯屋的墙根,偷偷观望村里。

此时,村里一片混乱,许许多多许村的青壮手持木棍、草叉,好似要跟人拼命。

但就当赵虞与静女猫身在那间土屋旁的那一瞬间,只听砰地一声,三名村中的青年被人用什么东西扫飞,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此时赵虞这才发现,似乎有一拨不速之客杀到了许村。

只见那些不速之客一个个蓬头散发、凶神恶煞,个个手持刀剑、长矛,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类,只有为首的那一人,看上去倒还有几分正派,可惜这人一开口的话,却跟正派扯不上关系:“……我等此来,只为钱粮吃食,莫要逼我杀人。”

噗,那人将手中的长矛重重拄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眼望去,赵虞看到这人的脚下倒着一人,殷红的鲜血已染红了地面。

这些是什么人?附近的贼寇么?

赵虞一边打量着一边想到。

而就在这时,村内响起了呼喊声,解释了他的困惑:“应山贼!应山贼袭村了!”

应山贼?

赵虞皱着眉头思忖着。

应山贼,顾名思义就是应山上的贼寇咯,可应山上有贼寇么?

说实话,赵虞还真不清楚,毕竟他以往并不曾关注过这些事。

“少主,咱们赶紧走吧。”

静女害怕了,拉扯着赵虞的衣袖小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赵虞点点头,带着静女悄悄退后,准备顺着来路回到村外。

想想也是,像贼寇袭击村庄这种事,哪里是他们两个小孩子能够插手的?更何况,他也没必要为这个不近人情的许村做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二人忽然听到身背后很近处传来嘿嘿笑声:“这里还躲着两个小崽子……”

赵虞只感觉毛骨悚然,下意识地转身,旋即便看到有一名手持利刃的应山贼嘿嘿怪笑着看着他们。

下意识地伸手将静女护在身后,赵虞颇有些心惊肉跳。

忽然,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且慢!我是要投奔你们的!”

“什么?”

对面那应山贼显然有点懵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赵虞二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子,你说,要投奔我等?你知道咱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么?”

在愣了片刻后,那名应山贼嘲弄道。

赵虞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诸位是应山的草莽豪侠、英雄好汉……”

他这番违心的恭维,听得那名应山贼很是受用,连带着脸上的凶狠之色也退去了许多,只见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赵虞,问道:“小崽子,你俩不是本地人吧?”

赵虞点头说道:“我兄弟二人是从宛南逃难而来的。”

“宛南?”

那应山贼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小子,你俩是哪的?”

一听这意思,赵虞立刻猜到眼前这名应山贼显然是宛南人出身,他稍微权衡了一下,说道:“我兄弟是樊城人。”

“樊城啊,哦。”那名应山贼脸上的兴奋之色退去了些,点点头说道:“我是襄乡的。”

说着,他走过赵虞与静女身边,招招手说道:“来,我带你去见咱们老大。”

趁着那人走远了些,静女赶紧一把抓住赵虞的手,小声说道:“少主,咱们赶快趁机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跑去哪呢?没有路引,又顶着难民的身份,咱们到哪也不会有人收留,唯独……”

“可是……”静女一脸难以接受:“他们是恶人啊。”

赵虞淡淡笑了一下。

好人?

恶人?

他父亲鲁阳乡侯是好人吧?他母亲周氏是好人吧?结果怎么样呢?

“我知道。”

赵虞眼眸中闪过几许思索之色。

方才为了防止那名应山贼伤害他们,他灵机一动喊出了那样的话,可眼下赵虞仔细想想,却感觉投奔山贼似乎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毕竟山贼可不会管你是不是难民,是不是有路引。

拍了拍静女的手背,赵虞低声安抚道:“我有分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远处传来了那名应山贼的喊声:“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呢?快过来。”

“来了。”

给静女使了个眼色,赵虞拉着她走了过去。

片刻后,赵虞与静女二人便被那名应山贼带到了他们一伙人的老大面前。

这伙人的老大,正是方才那名用手中长矛扫翻三名许乡青壮的男子,也是这伙应山贼当中唯一一个好好梳理发束的人,不似其他人那般蓬头散发。

这个人,应该不是平民出身……

偷偷打量了几眼面前那人,赵虞暗暗想道。

据他偷偷观察,眼前这名手持长矛的男子虽然是这伙应山贼的头头,宽面浓眉,双目炯炯,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身上的气质,赵虞都感觉与山贼格格不入。

此时,那男子开口了:“你兄弟二人,是樊城一带的?”

“是的。”赵虞点点头说道:“我叫周虎,这是我弟弟周静,我俩是从宛南逃难而来的……”

“你父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不在了。”赵虞低了低头。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见此,赵虞像方才那样恭维道:“我知道,诸位是应山的英雄好汉……”

听到这话,男子身边有几名应山贼咧嘴笑了起来,然而,赵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名男子打断了:“不,我们是应山的恶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恶寇……”

说得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附近几名应山贼都有些尴尬,讪讪地看向那名男子:“老大,你……”

然而,那名男子却没理睬他们,朝着赵虞二人说道:“小子,带着你弟弟去投奔别处吧,倘若投奔了我等,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出息了……去吧,带你弟弟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食物。”

这人……

赵虞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倘若放在之前,他此刻肯定是顺水推舟,感谢后拿着食物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方才他仔细想过了,鲁阳、叶县不可去,昆阳这边对待难民也是极力排斥,眼瞅着寒冬将至,他忽然觉得,投奔应山的贼寇未必不是一个办法——至少能让他们挨过这个冬季。

可没想到,作为一伙应山贼的头头,这名目测三十上下的男子居然反过来劝他。

想了想,赵虞低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兄弟已没有别处可去了,我兄弟一路前来,无人收容,到了县城,县城的县卒向我等询问路引,我兄弟哪有路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男子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兄弟二人可以投奔鲁阳、叶县的工点,鲁阳与叶县两地,均设有收容难民的工点……”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按捺心中的惊讶,赵虞摇摇头说道:“我兄弟俩就是从鲁阳与叶县过来的。……鲁阳已经不收容难民了?据我所知,似乎是主持收容难民的鲁阳乡侯死了……”

“什么?”那男子闻言一愣:“鲁阳乡侯死了?”

此时,从旁有一名应山贼插嘴道:“老大,我好像听说过此事,鲁阳的乡侯好像确实死了,一家四口连带着家中上上下下的仆从都死了,据说现在鲁阳一片混乱……”

从旁,另一名应山贼睁大眼睛问道:“真的?真他娘的……我虽厌恶鲁阳人那副嘴脸,但鲁阳乡侯……这是个好人啊,怎么就死了呢?”

……

听着一群应山贼你一句我一句的贬低鲁阳人,称赞鲁阳乡侯,赵虞心中着实感觉有点古怪。

“行了。”

此时,那名男子抬手打断了几人的话,又对赵虞说道:“叶县呢?叶县也不收容你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摇摇头说道:“我兄弟二人运气不好,到了叶县,恰逢叶县的老县令过世,整个叶县也是一片混乱……”

“什么?”那男子再次露出了惊愕之色。

从旁,那几名应山贼也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好家伙,这肯定有什么阴谋吧?鲁阳的乡侯死了,叶县的县令也死了……”

“奇怪了,鲁阳赵氏在那一带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啊……”

“可不是嘛,听说鲁阳赵氏联合了鲁阳、叶县两地的商贾,创立了鲁叶共济会,跑到汝阳去跟河南郑家争斗,把人家郑家从汝阳赶了出来……这势力,怎么说被人杀就被人杀了呢?”

……

听着那些应山贼议论纷纷,赵虞心中着实古怪。

这帮人……怎么那么清楚这些事呢?

不过眼下他却顾不上思索这些,恳求那名男子道:“这位大叔,求你了,就收留我兄弟二人吧,烧水煮饭我兄弟都能做,只求能混几口吃的,这些日子,我跟我弟弟上顿不接下顿,昨夜下雪时,我俩只能躲在树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赵虞声情并茂的恳求,有几个一猜就知道是宛南出身的应山贼在旁忍不住插嘴。

“老大,就收了这两个小崽子吧……”

“是啊是啊,从宛南逃到这边,这两个小崽子也怪不容易的……”

“寨里那帮人每日只管吃酒吃肉,谁也不愿干活,正好缺人手砍柴、烧水、煮饭……”

在这几名应山贼的劝说下,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几眼赵虞、静女二人,旋即无所谓地转过了脸:“一日是贼,终生是贼,你兄弟若不怕日后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有官府派兵围剿……随便你吧。”

这人……真的不像一个山贼。

暗想着,赵虞故作喜出望外,感谢道:“多谢大叔!……大叔怎么称呼?”

那男子瞥了一眼赵虞,淡淡吐出一个名字:“陈陌。”

“陈大叔……”

赵虞刚喊了一声,就被一名应山贼拍了一下脑袋:“叫老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陈老大。”赵虞连忙改口。

那男子,不,那陈陌皱皱眉,似乎觉得‘陈老大’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在赵虞跟陈陌等几名应山贼交谈的时候,静女则是心惊胆颤地看着村里。

在村里,其余的应山贼正在挨家挨户地收刮东西,钱、粮、家禽、还有村里腌制的肉等等,通通不放过。

在这群凶神恶煞的应山贼面前,村里的那些青壮们再没有方才在赵虞面前的盛气,护着村里的老弱妇孺聚在村中的空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贼寇抢夺他们的食物。

他们不敢反抗,因为方才反抗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村民就是前车之鉴。

看着那些尸体,静女不忍地别过了头。

“兄长……”她偷偷拉扯着赵虞的衣袖,欲言又止。

仿佛是猜到了静女的想法,赵虞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说道:“看不下去,那就别看。你我眼下哪有工夫去同情别人?……先确保咱们能活下来,不至于在这个冬天被冻死。”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女欲言又止,幽幽地小叹一口气。

显然,她并不认可赵虞为了活命而投奔山贼,毕竟在她看来,像赵虞这般尊贵的人,岂能落草为寇呢?

此时在不远处,那名叫做陈陌的山贼头头,默默地看着赵虞与静女,若有所思。

因为许村的屈服,这伙应山贼满载而归,用从村里抢来的两辆驴车,装了满满两车的食物,在欢笑声中扬长而去。

而赵虞与静女二人,也像其余应山贼那样,背着腊肉、米粮等许多东西,跟在驴车后,朝着应山贼的贼窝而去。

途中,他私底下有些不高兴的静女,告诉她委身于贼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但当时赵虞的心中,却忽然又生出了一个别的想法。

害死他家的凶手,身份显然很不简单,想要报仇,他就必须掌握一支忠于他的力量。

或许,他可以想办法一点一点收服这群山贼,逐步积累属于他赵虞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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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虍儿,莫要骄傲自满,为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虍儿,为娘的好虍儿……”

晚上,赵虞做梦梦到了鲁阳乡侯与周氏。

睁开眼睛,他感觉眼角旁干涩难受,伸手一摸,隐隐还有几丝湿润。

在梦中,他再次重温了在鲁阳乡侯府里生活的过往,直到醒来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父亲与母亲都已经不在了。

前几日在带着静女逃亡的路上,他连悲伤都顾不得,整日想着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地,直到昨日他跟着陈陌那一群应山贼来到这个贼窝,他的心才稍稍喘了口气。

或许正因为绷紧的心稍有松懈,晚上他立刻就梦到了鲁阳乡侯与周氏,在无意识间,潸然泪下。

爹……娘……

压抑多日的强烈思念袭上心头,赵虞忍不住回想起鲁阳乡侯与周氏,回想起在父母膝下的美好回忆,可理智又告诉他父母已经不在,强烈的反差,让他感觉怅然若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再细想时,他隐隐感觉心口逐渐揪紧,一种仿佛身体都缺了一块的痛苦席卷心头,他不知觉地张开嘴,仿佛溺死之人般大口呼吸。

同时,一股焦灼感觉迅速弥漫全身,硬生生憋得他全身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是一种几近要窒息般的难受。

赵虞坐起身来,在昏暗的屋内大口喘着气。

用双手搓了搓脸,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再去回忆鲁阳乡侯与周氏。

“嘤……”

在他身旁,静女忽然发出了一些声响。

因为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很是昏暗,赵虞只能凑近去观察静女。

只见在他的观察下,静女在草铺上辗转反侧,脸上神色很是痛苦,低喃着诸如‘夫人’、‘娘’之类的词。

她多半也是梦到周氏了。

娘就算了,可夫人这个词,可不能被外人听到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连忙推醒静女,毕竟这屋内,可不是只有他二人。

静女是属于那种容易被惊醒的人,赵虞轻轻推了两下,她就醒了,就着屋内昏暗的油灯,她茫然地坐起四周,看到了身边的赵虞。

“少……”

她下意识地想要称呼,却被赵虞及时伸手捂住嘴。

只见静女的身体僵了一下,待足足过了数息后才恢复正常,她抬起手,将赵虞捂着她嘴的手移开,小声说道:“兄长。”

这是一句暗号似的称呼,代表着静女已经清醒,进入了‘周静’的角色。

“做噩梦了?”

赵虞用衣袖擦去静女额头的冷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静女的眼眶顿时就留下了眼泪:“我梦到夫……我梦到娘了……”

她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前几日陪赵虞在冰天雪地下风餐露宿的坚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屋内有个粗鲁的声音不耐烦地骂道:“大半夜的吵什么?烦老子睡觉。”

一听这声音,赵虞赶忙捂着静女的嘴,旋即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不多时,那个粗鲁声音的主人再度睡去,发出了呼噜呼噜的鼾声。

赵虞与静女偎依在屋内的山墙,各有思绪。

半晌,赵虞小声对静女说道:“再睡会,等天亮了,咱们估计就要干活了。”

“嗯。”

静女应了一声,但没有动弹,依旧偎依在赵虞怀中。

见此,赵虞也就任由她去了,一边轻轻搂着她给予安慰,一边整理着思绪。

昨日傍晚,他与静女跟着陈陌那群应山贼,来到了这个应山贼的贼窝——当然,这个‘应山贼’的称呼,只是赵虞昨日听许村的村人那样称呼而已,昨日遇到的那群应山贼,并不会那样自称。

据赵虞所见所闻,这伙应山贼似乎有近百人的规模,整座贼寨里有三名首领,分别称作大寨主、二寨主、三塞主,而昨日那名叫做陈陌的男子,其实并非是这伙应山贼最大的头头,他只是二寨主,他上面与下面,各还有一个贼首。

说到这个陈陌,赵虞着实有点看不透,从昨日他带领一队应山贼抢掠许村的事迹来看,他的行为与一般的山贼无异,但同时,此人似乎又保留有一定的底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说,尽可能地不杀人。

这个陈陌的武力,昨日赵虞短暂地瞥见过,相当厉害,手持长矛一记横扫,便将三名许村的青壮击飞丈余,幸亏他用的是长矛的木质矛身,倘若用的是矛刃,恐怕那三名许村青壮就早已是尸体了。

而更怪异的是,当昨日赵虞提出要投奔他们的时候,那陈陌竟出言劝说,还用‘一日是贼、终生是贼’的话来劝退赵虞,总而言之,这陈陌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是一名山贼,尽管他确实带着一帮应山贼做着打家劫舍的事。

昨日黄昏,跟着陈陌这群人来到这个贼窝,陈陌便将赵虞与静女安置在这边。

这边是山寨的厨房,或者说火头房,只有一名山贼,便是方才静女哭泣时那个粗鲁大骂的人,名叫朱旺,不过昨日陈陌身边那几个山贼却叫他‘癞头’或者‘癞头旺’,赵虞猜测可能是这人头上得了黄癣之类的病症。

毕竟昨日他打量时,发现这个朱旺头发确实稀疏,还跟妇人似的用布包着头。

当然,他没敢去问,免得平白无故被人教训一顿。

不知不觉间,屋外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此时那个叫做朱旺的山贼也醒了,只见他从屋内唯一一张石炕上坐起,下炕穿上鞋,然后打开了屋门。

尽管这会儿天还是蒙蒙亮,但这朱旺却开始催促屋内的小孩子起身干活:“都起来干活了,小崽子们。”

他这话,并非是专门针对赵虞与静女二人的,因为屋内还有其他的孩童。

不错,除赵虞与静女以外,这间屋内还有三男一女四个孩童,最年长的男孩大概十四五岁左右,叫做徐奋,其余孩童都管他叫大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男孩,似乎是兄弟,哥哥叫邓柏,弟弟叫邓松,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左右,与赵虞年纪相仿。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女孩,看上去挺可爱的,年纪大概六七岁左右,叫做宁娘。

不得不说,当昨日赵虞看到这四个小孩的时候,他也有些发懵。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贼窝里就应该是全员恶徒,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孩子。

但因为彼此都不熟悉,赵虞也就没有贸然去询问这些小孩子的来历。

见所有人都起来了,那名叫做朱旺的山贼对几人吩咐道:“柴火不多了,你们几个今日去寨外砍些木柴回来,谁要是敢偷懒,我打断他的腿!”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而就在这时,邓柏、邓松俩兄弟忽然一把抓住赵虞,旋即,兄长邓柏压低声音说道:“新来的,听着,在咱们这里,徐大哥说了算,你记住了么?”

“放开我少……我兄长!”

静女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然而被赵虞一声‘阿弟’喝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来岁的小孩也来这套么?

看着一本正经的兄弟俩,赵虞伸手拦住有些不满的静女,笑着说道:“不是方才出去的那人说了算么?”

“呃……”邓柏顿时语塞了,耿着脖子辩道:“癞头是正经的山贼了,不能算,咱们这些人,就是徐大哥说了算,你小子想吃苦头么?”

赵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徐奋,见对方一声不吭看着自己,眼眸中露出几许不满之色,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徐大哥。”

他才没兴趣跟一群小孩起什么义气之争,他的目标是收服这整座山寨内的山贼,哪有工夫跟一群小孩较劲?

然而他的回答,让徐奋、邓柏、邓松三人都有些发懵,他们大概是没想到赵虞居然这么‘怂’吧。

“算你识相。”邓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放开了赵虞。

而此时,见赵虞服软了,不远处那徐奋的面色也好看许久,一甩头说道:“走。”

“太可恶了。”

看着徐奋、邓柏、邓松三人离开,静女一脸愤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那个叫做宁娘的小女孩在出屋时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赵虞与静女,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着静女一脸愤怒的样子,她吓得赶紧就跑掉了。

片刻之后,赵虞与静女背着箩筐,跟着徐奋、邓柏、邓松几人出了山寨,唯独那个叫做宁娘的小女孩例外,蹦蹦跳跳地行走在徐奋三人身边,时不时回头看看赵虞与静女二人。

而接下来砍柴拾柴也是,徐奋、邓柏、邓松三人有意偏袒着那个叫做宁娘的小女孩,不过那个小女孩也懂事,尽管三个‘兄长’都关照着她,但她也没有贪玩,而是一起帮着拾柴。

关于这件事,徐奋也跟赵虞打过招呼:“咱们五个人,把宁娘的那份分担了,新来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赵虞笑了一下,说道:“最近我弟跟着我在荒郊野外挨了几日冻,身体虚弱,让他少背点,我就没有意见。”

徐奋看了一眼静女,见静女看上去确实很消瘦,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行。”

赵虞看看徐奋,徐奋也看看赵虞。

二人不约而同地心生一个念头。

这人……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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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可能是觉得赵虞‘相当识相’,也有可能是见赵虞很关心弟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奋、邓柏、邓松几人很快就跟赵虞、静女二人熟络了。

当几人一起砍柴、拾柴时,徐奋也询问了赵虞与静女的一些事,比如名字,出身等等,赵虞将事前编好的告诉了他们。

而当赵虞透露他们兄弟的父母皆已不在人世时,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最年幼的小女孩宁娘甚至忍不住在旁小声啜泣起来。

看这情况赵虞就猜到,这几人肯定也都是孤儿。

果不其然,徐奋叹了口气说道:“你兄弟二人被领到伙房,我就猜到了……我的爹娘也不在了,郑氏兄弟也是,宁娘也是。……只要你兄弟肯听我的,日后我会照顾你们的。”

从旁,邓柏亦帮腔道:“徐大哥离成为正经山贼就只差一点点了……”

正经的山贼?

还有不正经的山贼?

赵虞听得好笑,问道:“为什么说只差一点点呢?”

邓松在旁解释道:“因为徐大哥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寨里暂时不缺人手,啥时候寨里缺人了,徐大哥就是正经的山贼了,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就会好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你这意思,你们平时的日子不好过么?”赵虞随口问道:“寨里的人会打骂你们么?”

邓松挠挠头,说道:“被骂是经常的事,寨里的那些人连自己都骂,更何况是咱们。至于挨打,只要不犯错,不偷懒,寨里那些人倒也懒得来理睬咱们……除非喝醉酒了。对了,看你人还不错,我在这提醒你,倘若寨里有人喝醉酒了,千万要躲地远远的,以前有一人小孩就被摔断腿,躺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死了。”

“哦。”赵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徐奋、邓柏、邓松三人口中,赵虞打听到了不少事,比如说,这个营寨的山贼,其实可以分为三拨人。

最早那拨人以大寨主杨通为首,早些年,这些抢占了这片山村,以此建立贼寨,占山为恶。

随后,陆陆续续有不被鲁阳、叶县收容的南阳郡难民涌到这边,因走投无路,投奔山贼,其中就有二寨主陈陌,还有三寨主王庆。

陈陌是宛南人,王庆是宛北人,尽管早些时候他们都是投奔应山贼的难民,但彼此关系并不融洽。

当然这不奇怪,这些年来,因为种种天灾人祸,宛北人看不起宛南人,觉得宛北完全就是被宛南给拖累了,但不管是宛南人还是宛北人,到了鲁阳、叶县两地,又被当地人嫌弃、看不起,简直就是一条鄙视链。

值得一提的是,贼寨里其实有不少妇孺,妇人大概有二十几人,孩童则有十几人,都是跟着他们丈夫、父母一起投奔山贼的,这些‘三口之家’,基本都集中在陈陌手底下。

相比较之下,那些孑然一身的山贼,则大多在杨通与王庆手下。

当赵虞向徐奋等人透露他与静女上山的经过时,邓柏替赵虞感到庆幸:“那你兄弟俩运气好,碰到的是二寨主,若碰到三寨主,估计就不会管你们了……”

在旁,邓松小声补充道:“最遭的是碰到大寨主,大寨主手底下那些人,那才是残暴……咱们当初有个兄弟,就是因为那些人喝醉酒被摔断了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警告赵虞道:“喂,周虎,虽然你是二寨主领来的,但是到了咱们这里,你也得听徐大哥的,你记得么?”

“当然。”

赵虞毫不犹豫地笑道。

他的回答,让徐奋、邓柏、邓松三人都非常满意。

见此,赵虞又趁机问道:“那么,这三位寨主,究竟谁厉害呢?”

“这个……不好说。”徐奋想了想,回答道:“大寨主不轻易出手,但据说挺厉害的,不知他跟二寨主谁厉害。但不提大寨主的话,应该是二寨主最厉害,寨里没有人打得过他,三寨主也打不过。”

从旁,邓柏又补充道:“无论是大寨主还是三寨主手底下的人,看到二寨主都挺怕的。”

赵虞闻言思忖了一下,又问道:“听你们的意思,似乎三位寨主关系并不怎么好?”

徐奋几人也没什么防备,老实解释道:“据咱们所知,确实不怎么好,大寨主的人每次下山都要杀掉不少人,还会抢不少女人回来,二寨主对此很不满;三寨主的人,虽然他们也会抢些女人回来,但也不怎么杀人,不过也不知道为何,三寨主对二寨主很不满,每次都跟二寨主对着干。……平日里,三拨人都是自己过活,除非来了大买卖,三位寨主才会聚在一起。”

聊了片刻,徐奋便催促几人加紧砍柴了。

赵虞一边砍柴,一边思考着收复这座贼窝的计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座贼寨里的山贼竟有三股势力,这很好,这非常适合赵虞离间用计。

陈陌、王庆……唔,就是他俩了,至于大寨主杨通那帮人,过于嗜杀,不好控制,找个机会把他们除掉。杨通一死,陈陌与王庆肯定谁也不服谁,介时我或许就有机会……

赵虞暗暗想着。

当然,他暂时只有一个大致的行动步骤,毕竟他眼下的身份,是贼寨里身份最低的那拨人,若想要实行他的计划,他就必须在这座贼寨里先打出名声。

他的目的很明确。

临近正午时,赵虞、徐奋几人背着满满的柴火返回贼寨。

按照此前的约定,静女只背了半筐,而赵虞、徐奋、邓柏、邓松几人,则包揽了静女的半筐与宁娘的那一筐。

正因为如此,在回去的路上,静女好多次偷偷跟赵虞说,要求赵虞将筐里的柴火匀给她一些,但赵虞拒绝了,毕竟在徐奋、邓柏、邓松几人都不知静女其实是女儿家身份的当下,唯有他能帮静女分担一些。

见静女执意,赵虞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而严肃地说道:“静女,我毫不畏惧前路有多么艰辛,我坚信我一定能够报仇,因为我并非孤身一人,我还有你……我最害怕的就是你有何不测,到时候我怕我支撑不住。是故,莫要凡事都想着我,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好好照顾自己,权当是为我。”

这一番话,说得静女莫名感动,只见她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小声说道:“少主放心,静女的命硬着呢……少主在哪里,静女就在哪里。”

在接下来的回程中,静女顺从地不再提帮赵虞分担,只是她看向赵虞的目光中带充斥着心疼与愧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贼寨的伙房,山贼朱旺正倚在门旁喝酒,瞧见赵虞、徐奋几人背着柴火返回,他抄起从旁一根约手臂长的柴火,指着几人,带着几许醉意骂道:“怎么会回来?是不是趁机偷懒去了?”

见此,徐奋走上前两步,解释道:“没有。只是外面天冷路滑,耽误了一些时候。”

邓柏、邓松兄弟二人心惊肉跳地看着朱旺手中的那根柴火,似乎生怕他打在徐奋身上,好在最终并没有。

那朱旺骂骂咧咧地吩咐道:“快去烧水煮肉,酒水也别忘了,寨里那帮人若闹腾起来,够你们这群小崽子受的!……我去躺会,有人来了叫我。”

看着朱旺走入屋内,邓柏松了口气,小声说道:“看来癞头今日心情不错……”

赵虞听出了言外之意,转头看了一眼徐奋。

平心而论,他喊徐奋一声大哥,纯粹就是糊弄这些小孩,但从徐奋方才的行为来看,这位‘老大哥’确实有担当,难怪邓氏兄弟对他死心塌地。

显然徐奋并不会猜到赵虞此刻正在暗暗称赞他,见朱旺进了屋,他长吐一口气,转头吩咐道:“宁娘去烧火,邓柏、邓松,你俩……”

说着,他转头看向赵虞,问道:“周虎,你兄弟会杀鸡么?”

“啊?”赵虞愣了愣,显得有些迟疑。

杀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没杀过。

别说杀了,他连见都没见过。

见赵虞这副表情,徐奋就猜到这小子肯定不会,摇摇头吩咐道:“邓柏、邓松,你俩去鸡圈抓几只鸡杀了,周虎,你跟着我去抬米,周静,你在伙房看着,帮宁娘烧水,等着煮肉……有异议么?”

他主要问的是赵虞跟静女二人,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毕竟这徐奋确实挺照顾他们了。

片刻后,赵虞跟着徐奋来到了库房——一间破旧的土坯房。

有点奇怪的是,尽管屋内堆满了一缸一缸的米粮,但屋门并未上锁,门外也没人看着。

赵虞奇怪问道:“这些粮食堆在这里,门就这样敞着?”

“你觉得这里会遭窃?”徐奋奇怪地看了一眼赵虞:“寨里大多数人连饭都懒得做。”

说着,他翻出一个筐递给赵虞,提醒道:“多弄点,寨里规定伙房每日只煮两顿饭,正午一顿,黄昏前一顿,煮多了没人管,煮少了不但咱们自己要挨饿,还要被骂。昨日邓柏弄得少了点,最后都不够咱们几个吃的。”

这什么破规矩?

赵虞颇有些哭笑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忍不住问道:“煮多了真的没事么?”

“不被朱旺发现就没事……除了朱旺,基本上不会有人盯着伙房。”

“没人管?那粮食没了怎么办?”

“……”徐奋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赵虞,让赵虞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还能怎么办?下山抢啊!这些人可是山贼啊!

当日正午,赵虞、徐奋几人手忙脚乱地煮了足足百余人吃的米,还煮了几只鸡、几块肉。

抛开这些忙碌,赵虞与静女也分到了满满一碗米,还有徐奋一些在煮肉时偷偷藏匿的肉。

从鲁阳到叶县,再到昆阳,赵虞与静女经过三个县,从未饱饱地吃过一顿饭,更别提尝到肉味。

然而今日在这个贼窝里,二人却终于能吃饱了,甚至还分到了一些肉。

捧着手中那碗饭,赵虞突然感觉有点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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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恐怕就连赵虞都没有想到,投身应山贼后的日子居然要远远比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还记得当他带着静女跟随陈陌一群人上山那会儿,他在途中不止一次地预想寄身于贼的生活,觉得上山后可能会遭遇种种山贼们的打骂或者羞辱,但没想到事实却是,只要你不犯错、不偷懒,贼寨里的山贼们大多数时候基本不会来管你。

或许干脆说,那些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理睬一群十来岁的小孩,而且还是帮他们干活的小孩。

唯一管着赵虞等人的,便是那名叫做朱旺的山贼。

据徐奋向赵虞透露,这个朱旺平日里基本上不干活,大多数时候都在偷寨里抢来的酒喝,喝醉了以后就睡着,只有在煮肉的时候,这家伙才会出现在伙房里,盯着徐奋等几个小崽子,怕他们偷肉吃。

徐奋等人会偷肉吃么?当然会!

赵虞与静女在这个贼窝吃到的第一顿饭,饭里所吃到的肉,就是徐奋偷偷藏下的——他在煮肉时趁朱旺不注意,偷偷藏下一块肉,待朱旺不在时,分给邓柏、邓松与那个叫做宁娘的小女孩。

当然,因为赵虞喊了他一声徐大哥,这位确实有担当的徐大哥,倒也没撇下赵虞与静女,让赵虞对这徐奋的印象大好。

但话说回来,徐奋这些小子,是伙房里唯一偷肉吃的人么?不!

最会偷肉吃的,恰恰就是那个朱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吃懒做,明明是山贼的一员却从不跟着其他山贼下山抢掠,甚至于还跟他们一样偷肉吃,也难怪邓柏、邓松兄弟对这个朱旺毫无敬意,背地里都直喊‘癞头’,就连稳重点的徐奋,背地里也是直呼朱旺的名字。

但赵虞却决定跟这个朱旺打好关系,原因仅在于,他与静女每日能否吃到肉,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朱旺对他们的看管是否严格。

晚上黄昏前,赵虞、徐奋等人又煮了一顿饭。

这次,徐奋并没有找到机会偷肉,当众人抬着热腾腾的米桶与菜盆,还有煮沸的酒水送到寨中山贼们吃饭的那个大屋里,回到伙房就看到朱旺在一张破旧的桌上吃着酒肉。

不得不说,这厮确实自私地很,明明藏下了巴掌大的一块肉,还有半只鸡,然而他却丝毫没有与赵虞、徐奋等人分享的意思,独自一人在那吃喝,看得邓柏、邓松以及宁娘直咽口水。

相比较稳重的徐奋,邓柏、邓松这两兄弟,赵虞感觉就是伤在一张嘴上,这不,气愤之下,两兄弟当即就‘癞头、癞头’地叫嚷开了,气得朱旺抄起一根柴火就追着兄弟俩劈头盖脸地抽打。

徐奋确实有担当,当即就上前替邓柏、邓松两兄弟求情,结果被朱旺一棍抽在额头,顿时间鲜血就流了下来。

但徐奋一声不吭,也不反抗,那份冷静与坚韧,别说赵虞感到意外,就连朱旺都有些稍稍的忌惮。

而年纪的最小的宁娘,则被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怎么的,赵虞一回头的工夫就藏到了静女怀中,畏惧地看着朱旺。

可能是觉得在伙房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朱旺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瞪着眼睛骂道:“你们这群小子,给我听好了,在这里,你们就得听我的!谁敢不听话……”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那根木柴。

此时,他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捧着饭碗站在一旁的赵虞身上。

赵虞还好,但静女心善,见朱旺打地徐奋满头是血,愤慨地看着朱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朱旺还记得赵虞、静女二人是二寨主陈陌领来的,且二人又不曾用‘癞头’羞辱他,因此他只是瞪着眼睛质问赵虞与静女:“你兄弟俩也要反抗我么?”

伸手示意静女不要说话,赵虞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大叔,我兄弟俩逃难至今,就遇到过两个好心人,他们都给了我兄弟每人一个米饼,虽能充饥,却无法吃饱……我还记得今年第一场雪,当时我与我弟躲在树林里,无片瓦遮身,又冷又饥,曾一度以为会活活冻饿而死。今日在大叔这边,我兄弟俩才吃到了近段时间里最饱的一顿饭,我对大叔感激还来不及呢。……我觉得,大叔是好人啊。”

听着赵虞声情并茂地讲述他兄弟俩在投奔山寨之前的惨状,朱旺其实气就已经有点消了,随后又听到赵虞称赞自己是个好人,他甚至隐隐有些欢喜。

他点点头说道:“小子,你很好,还懂得好歹。”

当然,当晚他并没有将他碗里的肉分给赵虞与静女,因此,赵虞被本来关系还不错的邓家兄弟好生嘲笑了一番,好在被徐奋及时制止了。

“你要讨好朱旺?”徐奋私底下问赵虞道。

赵虞笑着回答道:“既然朱旺管着伙房,何必要与他交恶呢,对吧,徐大哥?”

那一声徐大哥,听得徐奋有些发愣,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此后的两日里,赵虞依旧时不时大叔长、大叔短地讨好朱旺,等到两日后晚上那顿饭时,朱旺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将两块约有两根手指粗细的肉块放到了赵虞碗里,然而得意地带着自己的酒肉离开了。

这可气坏了邓柏、邓松兄弟二人,怒视赵虞大骂:“叛徒!”

甚至于,两兄弟似乎还准备朝赵虞的碗里吐口水,好在徐奋及时拦住了他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邓氏兄弟气呼呼地离开了伙房,此时,徐奋与赵虞对视了一眼。

仿佛是看懂了赵虞的意思,徐奋微笑着说道:“没多少东西,不够咱六个人分的,分给宁娘一些吧,那小丫头体子虚。”

赵虞本来就有分肉的意思,毕竟徐奋最初藏下那块肉的时候,也没忘记他俩,不过既然徐奋那样说的,他便将那两块肉分给了静女与宁娘,看得徐奋微微点头。

饭后,邓氏兄弟似乎还未消气,并没有回到伙房,而静女与宁娘则在用热水清洗碗筷。

趁着这工夫,徐奋问赵虞道:“周虎,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虞故作不解地看向徐奋:“什么什么人?”

徐奋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兄弟俩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对么?……第一,一般穷苦子弟在你这个年纪,都懂得杀鸡,而你却不会,甚至于,我感觉你见邓家兄弟杀鸡都有些难受,显然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事;第二,你做事很有目的……最初那日,邓家兄弟挑衅你的时候,你丝毫都没有争执的意思;对于那朱旺也是,你很有目的地去讨好他……看你说话,你好像还读过书……”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赵虞,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世族子弟出身么?”

赵虞想了想,问道:“是与不是,会影响到你对我兄弟的看法么?”

徐奋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那倒不会,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说着,他转头看向赵虞,又说道:“看来,你兄弟俩应该是世家子弟了,为何会沦落到投身山贼呢?”

“因为走投无路。”赵虞吐了一口气,苦笑道:“前两日我对朱旺所说,说我兄弟二人在今年第一场雪躲在树林里瑟瑟发抖,你以为那是我编的故事么?不,那是我兄弟的亲身经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奋惊讶地看了一眼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天空中再次飘落雪片,徐奋抬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又下雪了,明日出寨砍柴看样子更麻烦了……”

此时,静女与宁娘已经洗完了他们几人用过的碗筷,徐奋拍了拍赵虞的臂膀:“走吧,回屋里睡觉去了,明早还地早起。”

“唔。”

赵虞点了点头。

在之后的日子里,赵虞多次找机会讨好朱旺,渐渐地,原本看重徐奋的朱旺转而更加信任赵虞,甚至于在赵虞的哄骗下,他连监督煮肉的事都交给了后者,这可气坏了邓柏、邓松兄弟俩,纷纷为徐奋打抱不平,然而徐奋对此却毫无异议。

跟徐奋一样,借着监督煮肉的便宜,赵虞也会私下藏匿几块肉,趁朱旺不注意的时候与众人分食,徐奋与宁娘都不推辞,唯独郑家兄弟非常抵触,认为是赵虞抢了徐奋的位子。

看着兄弟俩为自己打抱不平,徐奋端着一小碗赵虞分给他的肉笑道:“你俩真不吃,那我可吃了。”

“徐大哥……”

邓家兄弟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奋:“徐大哥,你怎么能吃叛徒给你的肉呢?”

徐奋也不理睬他们,将一块肉放入嘴里咀嚼,啧啧有声:“唔,煮地不错,很有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邓家兄弟咽了咽唾沫,最终还是熬不住了。

一边吃,他俩还一边对赵虞说道:“这是看在徐大哥的面子上……”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奋分别在二人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吃就吃,话这么多!”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日当赵虞、徐奋几人在伙房偷吃肉的时候,正巧朱旺到伙房里来,撞了个正着。

这朱旺当时就瞪起了眼,将赵虞喊到屋外准备教训,看得其余几人都有些担心。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赵虞很快就哄得朱旺眉开眼笑,别说徐奋,邓柏、邓松兄弟俩更是看得一愣一愣。

自那以后,几人在伙房里偷肉吃,只要是赵虞带头,朱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赵虞左一声大叔,右一声大叔哄得他很高兴呢,反正那些食物都是寨里的,朱旺也不在乎。

反而赵虞对此有些过意不去,欺骗了一个如此没心机的朱旺。

总而言之,伙房这块,赵虞算是出入自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临近十二月,气温骤降,似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飘落,在应山一带再次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好消息是,抢在这次寒潮来临前,赵虞、徐奋几人就已经在伙房里备足了一定的柴火,支撑到过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为暂时不需要出寨砍柴了,赵虞几人也难得闲了下来,再加上朱旺对他们越来越宽松,哪怕他们睡到正午前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别误了寨里的午饭就行——倘若寨里那群山贼因为没饭吃而闹腾起来,那可就连朱旺都护不住。

但只要不犯错、不偷懒,寨里那群山贼基本上不会理睬伙房这边。

十一月二十八日……大概。

天蒙蒙亮时,赵虞便独自起身,在屋外的雪地上扎马步。

那是张季、马成当初教他的,是用来锻炼下肢平衡的。

最初练的时候,赵虞还在乡侯府里,身前有张季、马成两名老师教授,从旁有忠仆曹安替他擦汗,累了还有静女帮他捏肩捏脚,可即便是在那样的条件,赵虞依旧没什么心思在锻炼武艺上。

但今时今日,他却发自内心地想要锻炼自己的体魄与武艺。

扎马步,堪称是习武的第一道门槛,会将人劝退的门槛,意志不坚定的人,往往在这边就坚持不下来了,因为确实很苦,很枯燥。

而对于赵虞来说,他更欠缺的,则是动力,或者说,是压力。

要知道他是鲁阳赵氏出身,鲁阳赵氏在鲁阳、叶县一带本来就名声不小,再加上当时结交了刘緈、毛珏两位县令,又与宛城的王尚德将军处好了关系,又建立了鲁叶共济会,鲁阳赵氏在当地一带堪称绝无敌手,就连势力庞大的郑家,亦在赵氏的势力面前败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种情况下,赵虞哪有心思辛苦习武?他鲁阳赵氏当时的势力,也足够确保他兄弟俩即便日后分了家业也都能过得很舒适,不至于让鲁阳乡侯与周氏再担心两个儿子。

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赵虞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

什么,静女?

不,赵虞从未将静女视为他报仇之路上的助力,在他眼中,静女更多的作为他心灵上的寄托,使他不至于孤身一人,他从未指望过静女帮他手刃仇敌。

他要凭自己一双手,替鲁阳乡侯与周氏,替他乡侯府上上下下二百余口报仇雪恨。

在这份执意下,赵虞决定重拾张季与马成当初教他的那些。

不可否认,扎马步的过程却是很辛苦、很枯燥,赵虞并不算坚韧的意志好几次想要退缩,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回想他乡侯府那一晚的噩梦,回想他父亲鲁阳乡侯胸腹中箭,回想他母亲周氏站在乡侯府的后门温柔地目送他们逃离,回想张纯、曹举、张季等府上的忠诚家仆与卫士牺牲自己保护他们离去,回想府上其他的无辜之人被梁城军的军卒无情杀害。

每每想到这些,赵虞就感觉全身燥热,心底仿佛又一股暖流涌向全身,涌向四肢,使他得以咬牙支撑。

“嘎……”

伙房旁的土坯屋,门户猛地打开,静女惊慌失措地冲出屋外,直到看到赵虞站在雪地上扎马步,她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兄长……”

“怎么了?”赵虞回头问道。

只见静女将那扇屋门又关上,旋即走到赵虞身边,心有余悸地讲述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她又做噩梦了,再次梦到了她视为母亲一般的周氏,醒来后一摸身边空空如也,不见赵虞去处,惊得静女差点连魂都丢了,赶忙起身到屋外寻找。

听罢静女的解释,赵虞笑着说道:“我见你睡地熟,就没惊动你。”

静女使劲地摇了摇头,坚持道:“下次一定要告诉我,少……兄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在静女的坚持下,赵虞只好做出保证。

见此,静女这才松了口气,此时的她才注意到赵虞正在扎马步,好奇问道:“兄长,你在练马步么?”

“嗯。”赵虞点点头,也没有解释什么。

但静女不笨,她立刻就猜到了原因,说道:“我跟兄长一起。”

说着,她亦在赵虞身边扎起了马步。

“静?”

因为怕有人听到,赵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称呼静女。

他并不希望静女陪他在这受苦,但静女在这件事上却非常执着,赵虞连劝三声见静女不听,见左右无人,遂走到静女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声问道:“不听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

静女使劲摇摇头,旋即小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跟少主一起,练好武艺,手刃仇敌……”

看着静女那期盼恳求的模样,赵虞揉了揉他的头,无奈地谈了口气:“随你吧。”

“嗯。”

一晃眼,大半时辰过去了。

徐奋打着哈欠推门从屋内走出来,旋即便看到赵虞与静女二人站在雪地上扎马步。

“虎子,静子,你俩不睡觉干嘛呢?”

不解的徐奋走上前来,瞧了几眼赵虞与静女的动作,惊讶问道:“你俩这是在……扎马步么?”

赵虞知道徐奋懂些武艺,闻言笑着说道:“徐大哥给指点一下,看看我俩的站姿是否规范?”

“呵。”徐奋笑了笑,问道:“怎么突然想习武了,你也想做一个山贼?”

因为相处了不短的时间,赵虞对这个‘徐大哥’的人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听到这话,他沉声说道:“我兄弟二人的父母,被恶人所害,我们想习武,日后给爹娘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沉重的话题,徐奋立刻就沉默了,拍了拍赵虞的肩膀作为安慰,旋即轻笑着说道:“我可是很严格的。”

“正合我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奋手把手地做示范,纠正了赵虞与静女在马步站姿上的错误。

虽然他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很严厉,但说实话,赵虞与静女却体会不到,相反,赵虞觉得徐奋的教导就像兄长对弟弟的授业。

“不是说很严格么?”他笑着问道。

没想到徐奋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很严格了。……只不过你俩对自己也很严格,是故感觉不到罢了。”

赵虞这才恍然大悟。

临近中午时,邓柏、邓松兄弟与宁娘陆续起身,瞧见徐奋在屋外教授赵虞、静女二人习武,都很好奇地围了上来。

邓柏、邓松兄弟二人早前就跟着徐奋一起习武,见赵虞、静女还处于扎马步的程度,一脸得意地在旁指手画脚,然后就被徐奋打发去寨里的猪圈与鸡窝喂食去了,唯有宁娘捧着脸,蹲在赵虞与静女身旁看着他俩。

不多时,朱旺也打着哈欠从屋内走了出来,瞧见赵虞与静女正在徐奋的教导下习武,他哈哈笑道:“虎子,怎么着,你也打算学徐奋,当一名山贼?”

赵虞用眼神示意徐奋莫要透露真相,笑着回应道:“是啊,大叔,日后我帮你抢些好酒来孝敬你,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朱旺哈哈大笑:“好好,那我就等着了。……对了,别忘了煮饭。”

嘱咐完,他便提着一个铜壶,朝寨里堆放米粮、酒水的屋子走入,大概又准备去偷酒喝了。

此后的一个月,赵虞与静女每日都在卯时前后起身,来到屋外习武。

在没有赵虞主动请求的情况,徐奋每日跟他们一起起身,教导二人武艺。

从扎马步,到借助腰部的力量发力,再到如何握住兵器,徐奋手把手地教会了赵虞与静女最基础的东西。

后面这些,都是当初张季与马成没来及教导赵虞的。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徐奋的武艺就超过张季或者马成,他见过徐奋以柴火作为武器随意挥了一套招法,与张季、马成二人相比明显有不小的差距,但若放在这个贼窝,赵虞自认为徐奋已经足够做一个山贼了。

此时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前一阵子朱旺被邓家兄弟激怒,一怒之下打伤了徐奋的头时,那朱旺会有所忌惮?其原因恐怕就在于朱旺知道徐奋的本事,怕是出手反抗。

出于心中的好奇,赵虞问徐奋道:“徐大哥,其实你打得过朱旺吧?”

徐奋看了一眼赵虞,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寨里有寨里的规矩。”

他这意思,显然就是默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值得一提的是,在赵虞与静女跟着徐奋习武的这段时间,亦有寨里的山贼瞧见。

与一般想象的不同,这些山贼大多都不会当回事,只有一些闲着没事的,才会上前逗赵虞几人两句,老气横秋地告诉赵虞等人好好练习本事,等日后一起下山干买卖。

每每说到这里时,其余的山贼便是一场哄笑,然后便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就像邓柏当初警告赵虞时所说的那样,寨里这帮山贼只要不是喝醉了酒,或者不是被激怒,他们通常还是不难相处的,至少不至于平白无故对赵虞、徐奋这帮小手下狠手,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寨里的自己人,弄伤、弄死了伙房的这群小子,谁替他们砍柴、煮饭、洗衣、喂猪?

一来而去的,赵虞对这个贼寨的情况也愈发了解。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就已想开始自己收复整座营寨的计划了,但仔细考虑之后,他准备延后。

因为他的岁数实在太显眼了,倘若他表现地过于惹眼,很难不让人联想鲁阳赵氏那位已惨遭横祸的‘二公子’,因此引来梁城军的追兵。

因此,赵虞确定再潜伏一段日子,等鲁阳、叶县、昆阳一带彻底淡忘鲁阳赵氏,随后再开始他的计划。

除此之外,有一个人让他有些在意。

那就是这座营寨的二寨主,陈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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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还记得当初,是陈陌将赵虞、静女二人带上这座贼寨的,按理来说赵虞应该与陈陌更为亲近?

但事实上并没有,因为陈陌将赵虞二人带上贼寨的当日,就将他俩带到了伙房这边,丢给了负责给众山贼们烧水煮饭的朱旺。

当时他是那样说的:“朱旺,这两个小子就交给了。”

前前后后就只有一句话,然后那陈陌就离开了。

也正因为如此,随后赵虞无论跟徐奋几人相处,还是跟癞头朱旺相处,都不曾将那陈陌视为什么依仗,因为他感觉,那人并不是那样容易亲近。

五六日之后,当时赵虞与静女已逐渐融入了徐奋的小团体,且与朱旺也建立了相当不错的关系,在徐奋的小团体中隐隐有点‘二哥’的意思。

在他的牵线搭桥下,嘴巴很坏的邓柏、邓松兄弟终于不再嘲笑朱旺,改口称呼后者为‘癞头叔’,虽然这在颇在意自己头癣的朱旺看来仍不是那么满意,但至少也能听得过去。

也因此,朱旺对这个小子的约束也是越来越宽,只要赵虞、徐奋几人将每日的活干完,他也不去管其他事,即便看到这几个小子在煮肉时偷偷藏下半只鸡、几块肉,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几个小子不会忘记孝敬他的那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就在这一日的晚上,陈陌的突然闯入,惊到了朱旺与这帮小子……

当时,赵虞、徐奋、邓柏、邓松兄弟二人已经将饭菜酒肉送到了寨里那群山贼用饭的地方,他们回到伙房后,与静女、宁娘分了偷偷藏匿的肉,然后一群小子就坐在伙房里吃着。

而此时在伙房的一角,朱旺也喝着酒、吃着肉,仿佛就没看到那群小子在吃肉似的。

就在屋内这堪称和谐的氛围下,屋门忽然被推开,旋即,二寨主陈陌迈步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当时无论是朱旺还是徐奋、邓柏、邓松、宁娘等人,都被吓住了。

尤其是后者那一群小子,因为按照寨里不成文的规矩,徐奋等人吃点粮食没有人去管,但想要吃肉的话,明面上必须得到众山贼的允许,毕竟那些家禽、牲口,都是那些山贼从山下抢掠回来的。

徐奋等人偷偷吃不被发现那就没事,如果被发现,那肯定是要被教训的,甚至还会挨打。

正因为这个原因,当陈陌走进来时,几个小子都傻眼了,因为他们围坐在一起的当中,就摆着满满一盘肉,尤其是宁娘,刚刚才开心地将一块肉夹到自己碗里,还没吃呢,就瞧见陈陌闯入伙房,当时就吓得面色发白,下意识地躲到了静女背后。

完了完了完了……

当注意到陈陌的目光瞥见那盆肉时,徐奋、邓柏、邓松三人心中大叫不妙,可是此刻想要掩饰也已经来不及了,甚至于,在陈陌的目光下,他们仿佛感觉身体变得僵直,久久不能动弹。

就在屋内的气氛变得极其沉闷而诡异时,终于反应过来的朱旺帮这群小子解了围,只见他满脸堆笑赶紧跑到陈陌面前,讨好道:“二寨主?你怎么来这边了?……不知二寨主有何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陈陌的目光这才转头看向朱旺,随口问道:“朱旺,还有酒肉么?给我弄一些。”

按理来说,寨里有规矩每日只煮两顿饭,但陈陌这位二寨主发话了,朱旺哪敢违背?

他当即就点头哈腰地讨好道:“有,有,回头我给二寨主送到屋子里去?”

“嗯,那就麻烦你了。”

陈陌点点头,在又看了一眼赵虞、徐奋那一群小子后,转身离开了。

“不麻烦,不麻烦。”

朱旺讨好似的送走了陈陌,回到屋内时,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着几个小子骂道:“一群死小子,吃肉连门都不栓?!我跟你们讲,倘若寨里追究起来,别指望我会替你们求情!”

赵虞、徐奋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也有些忐忑。

次日,赵虞等人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度过,而朱旺,他难得地没有在白天喝酒,整日没瞧见踪影,后来赵虞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找贼寨里关系还不错的山贼探口风去了,看看二寨主陈陌有没有把昨晚上的事捅出来。

但过了两日后,一切风平浪静,朱旺感慨之余对赵虞、徐奋等人警告道:“幸亏是二寨主,倘若是被其他人撞见,肯定有你们苦头吃!……下次偷吃肉,记得给我把门栓上!”

从那之后,赵虞、徐奋几人在伙房吃肉,都不会忘记把门栓好,除非门外是朱旺,否则开门之前,他们会事先消灭一切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在伙房里几人暗自庆幸之余,也不忘记感激陈陌那位二寨主。

毕竟他们也知道,当时陈陌肯定是看到了那盆肉的。

之后好几日,赵虞都没有再见过那位二寨主,直到徐奋开始教授他与静女武艺的第四日,大概是十二月初三、初四前后,他才又一次见到了陈陌。

当时徐奋正在伙房外教授赵虞与静女如何借助腰部的力量发力,等到三人回过神来时,就看到陈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二寨主。”

他们立刻打招呼。

“唔。”

陈陌点点头,随后不顾几人走向了伙房里,片刻后就传来了他与朱旺说话的声音:“朱旺,还有白沏的肉么,切一些我带走。”

“还有、还有。”朱旺连连回应。

旋即,在朱旺忙着切肉的同时,陈陌走出伙房,环抱双臂倚在门旁,就那么静静看着徐奋在屋外教授赵虞与静女发力。

见此,赵虞试探着问道:“听闻二寨主武艺过人,能否指点一下我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

听到赵虞的话,陈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轻哼一声,毫无反应,等到朱旺切完肉,他提着一包肉就离开了。

自那以后,那陈陌时不时就会来伙房这边,管朱旺要些酒肉,倘若恰巧碰到徐奋在屋外教导赵虞与静女二人武艺,他便站在旁边看,直到朱旺准备他所要的那些。

甚至于有一日,即便朱旺准备好了他要的那些,那陈陌依旧坐在屋外的木墩下,一边喝着葫芦里刚灌的烫酒,一边看着屋外徐奋教导赵虞、静女习武,看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他菜提着一包肉离开。

几次之后,徐奋私底下对赵虞问道:“虎子,你俩跟二寨主是什么关系?”

赵虞摇摇头说道:“只是他把我兄弟二人带上山而已。”

听了这话,徐奋很是纳闷:“我怎么感觉他是来看你兄弟俩的呢?以往你兄弟俩没在的时候,他没有这么频繁来咱们伙房。”

赵虞想了想,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这段时间那陈陌来到他伙房这边,基本上就是管朱旺要酒肉,但问题是,那位可是寨里的二寨主的,手底下有至少二三十个追随他的山贼,到伙房取酒取肉这种事,随便派个手底下的人不就完了,哪用次次亲自前来?

难道真的是来看我跟静女的?

赵虞想了想,对徐奋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二寨主是宛南人吧。”

“哦,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奋恍然大悟:“你俩是宛南人,二寨主也是宛南人,怪不得……”说着,他就给赵虞出主意:“虎子,你主意多,你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那位二寨主指点指点咱们。”

然而对此,赵虞却毫无把握:“那一日我不就提了么?”

“也是……”

徐奋立刻就回想起了当日那陈陌的无动于衷,颇有些失望与遗憾。

失望之余,他与赵虞合计道:“要不再试试吧,倘若那位二寨主肯教,那肯定比我教你俩强得多啊,说不定你俩回头还能教教我。”

赵虞想了想,决定再尝试一下。

之后又过了两日,大概十二月二十五、二十六日的时候,陈陌再次来到了伙房,向朱旺索要了一包肉,还有一葫芦的酒。

等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赵虞追了上去,提出了请求:“二寨主,你能教授我兄弟俩武艺么?”

陈陌闻言转头身来,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只是问赵虞道:“为何要习武?你也跟那徐奋一样,这一生就当一个山贼?”

“二寨主……知道徐奋?”赵虞有些惊讶。

陈陌看了一眼赵虞,淡淡说道:“徐奋的父亲名叫徐信,他原是育阳的县卒,他比我还要早逃难至鲁阳。……我听说,那徐信当初也曾与攻入宛南的叛军作战,但等到我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山贼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徐信亦不能幸免。几年前,徐信在鲁山一带为祸,带人去抢掠鲁阳乡里,惹恼了鲁阳县尉丁武,最终被丁武所杀,余众遂投奔应山,投奔杨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武?

赵虞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要知道他对他鲁阳的县尉丁武那可不陌生。

没想到,徐奋的父亲徐信,当初竟然是为祸鲁阳的鲁山贼之一。

陈陌没有在意赵虞脸上的震撼,沉声说道:“我跟你说过,一日是贼,终生是贼,一旦打下了贼寇的烙印,不止是你,你的儿女也无法再翻身。……我观你如今跟徐奋关系不错,你去问问他,除了当山贼,他还有别的出路么?不会有,他一辈子都注定是山贼了……”

说着,他抬起手,用手指一戳赵虞的胸膛,沉声说道:“而你兄弟,还有悔过的机会,待等开春后,就带着你弟下山去吧。谋一份差事,攒一点钱,娶一门婚事,踏踏实实、安分守己,纵然日子过得再清苦,也比当一个山贼强。……小子,别光惦记着贼吃肉,你没看到贼横死的时候。”

说罢,他深深看了一眼赵虞,转身而去。

看着那陈陌离去的背影,赵虞的长长吐了口气。

踏踏实实、安分守己么?那可无法替我赵氏一门二百余口人报仇雪恨啊……等等!这个陈陌到过鲁阳?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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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反应过来后,赵虞着实被吓了一跳。

难道他认出我了?

他眼皮直跳。

毕竟有一点徐奋说得没错,那陈陌确实对他还有静女有点特别的关注,个中理由,那陈陌也不解释,害得赵虞只能胡乱猜测。

不会不会,他应该没见过我……应该……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赵虞返回伙房。

此时,徐奋就在伙房外等待赵虞回来,见赵虞与陈陌分别朝伙房走来,他立刻就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虎子,怎么样,二寨主答应了么?”

赵虞摇了摇头,将陈陌对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徐奋,但省略了有关于徐奋的父亲徐信的事,他觉得,那些话对于徐奋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可惜了……”

见陈陌并未答应,徐奋惋惜地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此时赵虞却顾不上惋惜,他问徐奋道:“徐大哥,那位二寨主,他是几时投奔寨里的?”

“一年多前吧。”

“具体呢?”

徐奋奇怪地看了一眼赵虞,不过还是回答了赵虞的疑问:“好像是一年多前的……四月。对对对,四月,当时孙叔刚带着我投奔寨里,然后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投奔寨里,其中就有那位二寨主。”

一年多前的四月?

赵虞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会儿他鲁阳还没有施行以工代赈,再者,他都还未来到——他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到’的鲁阳乡侯府,然后当年的秋季,鲁阳县县令刘緈与他父亲鲁阳乡侯合力实行以工代赈。

倘若说那陈陌是在该年的四月之前到的鲁阳,赵虞觉得,陈陌大概率应该没见过他。

包括赵虞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

毕竟在鲁阳实施以工代赈之前,他鲁阳因为涌入了大批的难民而治安大坏,鲁阳乡侯与周氏怎么可能会允许儿子随意外出呢?

想到这里,赵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那陈陌又为何特别关注他与静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

“二寨主有妻儿么?”他问徐奋道。

“唔?”徐奋想了想,摇头说道:“好像没有吧……”

跟我爹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妻儿?

赵虞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问现在,我是问之前。”

“之前?”徐奋愣了愣,皱着眉头想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见此,赵虞也就不再多问。

他猜测,陈陌的妻儿可能是他从宛南逃亡鲁阳的途中、或者干脆就是在鲁阳县,遇到了不测,这样就能解释陈陌为何对他们小孩子‘网开一面’,对他们这群小孩在伙房偷肉吃视若无睹。

当然了,这只是赵虞个人的猜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岁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当日的习武功课后,赵虞坐在伙房外的圆木上,在天空中那轮并无多少温暖的太阳照拂下,思绪万千。

远处,有邓柏、邓松、宁娘三人在铲雪,确切地说,是邓氏兄弟在打闹,宁娘则在旁,在徐奋的帮助下堆雪人。

在旁,静女安静地陪着他。

去年这个时候,他乡侯府里那是何等的热闹。

为了送贺年礼,光他就拜访了鲁阳县令刘緈、宛城将军王尚德、汝阳县令王丹,他父亲也拜访了叶县县令毛珏,拜访郾城的外祖、外婆,而最繁忙的莫过于大管事曹举,在短短时十日内,前前后后拜访了鲁叶共济会名下两百余家商贾,挨家送上贺年之礼。

而那时的他,更是雄心勃勃地筹划了针对汝阳郑家的一系列反制手段,就等着开春后回敬郑家,给郑家一个教训。

而眼下……

赵虞颇有些伤感与惆怅地吐了口气。

“兄长?”听到赵虞叹息,静女立刻转过头来,一脸关切。

“没什么。”赵虞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女张了张嘴,但没有说什么。

或者是她不敢问,生怕勾起赵虞心中的悲伤。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徐奋的骂声:“邓柏、邓松,该死的……”

赵虞抬头一瞧,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徐奋好端端在帮助宁娘堆雪人,可邓柏、邓松兄弟俩却故意在旁捣乱,终于,两兄弟惹哭了宁娘,同时也惹毛了徐奋。

这不,见自己一个抓不到邓氏两兄弟,徐奋怒道:“虎子,静子,来帮我堵这两个混小子,今日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宁娘亦跑到赵虞、静女面前告状:“二虎哥,邓柏、邓松他们可坏了,你帮徐大哥抓他们好不好?”

“宁娘,为何叫我二虎哥呢?”赵虞不解问道。

说实话,这不是宁娘第一次这样称呼赵虞,但前些日子赵虞没来得及问。

可爱的小女孩眨眨眼睛,伴着手指头回答道:“徐大哥是大哥,二虎哥是二哥……”

“感情我已经有这样的地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好笑地问道:“那不应该是虎二哥么?怎么变成二虎哥了?”

“姆……”小女孩歪着头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给所以然来。

看着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赵虞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二虎哥就二虎哥吧,不过邓柏、邓松他们呢?”

一提到那两兄弟,宁娘立刻就皱起了鼻子:“大邓、二邓他俩可坏了,总是欺负我,我刚刚跟徐大哥堆的雪人,也被他们故意弄坏了。”

听到这话,赵虞与静女皆忍不住想笑。

其实说实话,邓柏、邓松兄弟俩也是很疼宁娘的,毕竟宁娘年纪最小,但这兄弟俩生性跳脱,喜欢捉弄宁娘,以至于赵虞才来一个多月,在宁娘心中就坐上了二哥的位置。

这不,即便已经惹毛了徐奋,但邓柏、邓松兄弟俩还是不嫌事大,作死地在远处向赵虞、静女二人挑衅:“来啊,虎子,静子。”

“确实欠教训。”

赵虞与静女对视一眼。

片刻后,邓柏、邓松两兄弟被徐奋敲得满头是包,耷拉着脑袋向宁娘道歉,老老实实地帮宁娘堆了一个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兄弟俩也不是说了啥,又被宁娘气呼呼地追着跑。

这份朴素的欢乐,总算是稍稍冲淡了一些赵虞对于岁末的惆怅。

寨里的山贼们,对于岁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一如既往,但对于伙房的这些小孩子来说,岁除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这不,宁娘很高兴地对赵虞说道:“二虎哥,我告诉你,我现在六岁,可过了今晚,我就七岁了。很神奇吧?”

“姆……神奇。”看着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样子,赵虞点了点头。

小女孩很满意,笑着说道:“我很快就能长大了。”

此时邓柏正往灶里填柴火,闻言笑着逗道:“宁娘,等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好不好?”

似乎宁娘也大致知道媳妇是什么,闻言皱着鼻子拒绝道:“我不要!”

“那我呢?”正往屋里抱柴火的邓松笑嘻嘻说道。

“也不要!”宁娘一本正经地说道:“等我长大了,我给徐大哥当媳妇,给他洗衣服,做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正在切肉的徐奋一愣。

“哦哦,我说呢,怪不得徐大哥老护着你……”

“原来如此……”

邓家兄弟开始阴阳怪气地捉弄徐奋。

在赵虞、静女面色古怪的注视下,徐奋尴尬地满脸通红:“我只是把宁娘当妹妹……小孩子的话,不用当真。”

众人哄笑不已,就连随后进门的朱旺在得知了事情经过后,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晚,几人栓上伙房的门,在屋内好好吃了一顿,这次朱旺干脆就跟一帮小孩子一起吃饭了,早早就自己灌饱了酒,倒在屋内的柴火堆里呼呼大睡,最后还是徐奋给他背回了睡觉的屋子。

转过年来便是正月。

赵虞与静女继续之前的生活,每日除了在贼寨里干活,便是在徐奋的督促下锻炼武艺。

不得不说,虽然陈陌对徐奋的评价很低,认为徐奋这辈子都注定只是一个山贼了,但徐奋在伙房里,却很好地履行着一个大哥的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是对刚来没多久的赵虞、静女二人亦是如此。

比如有一日,他对赵虞、静女二人说道:“怎样使用兵器,基本的东西我已经教了你们了,之后无非就是手生手熟,不过,倘若你俩下定决心想要报仇,那么有一道坎,你们必须跨过去。”

当日正午煮饭前,徐奋把邓家兄弟打发去烧火,带着赵虞与静女带到寨里的鸡窝,只见他抓住两只鸡,对赵虞与静女说道:“先来个简单的。……一人一只,宰了它们。”

赵虞这才意识到,徐奋说的那道坎,指的便是‘见血’。

静女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小的时候就在家中帮忙杀过家禽,一点也不怕,拿着徐奋递给她的砍柴斧,手起斧落就把那只鸡的头连带着半截脖子给砍下来了。

而赵虞就懵了。

他哪里做过这种事?

见此,徐奋皱着眉头说道:“连鸡都不敢杀,你还想给父母报仇?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伙房还等着这几只鸡下锅呢!”

听到这话,静女连忙说道:“我来,我来做就行……”

“轮不到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奋打断了静女的话,将那柄染血的斧头递给赵虞,沉声说道:“虎子,你是兄长,拿出你的担当来!”

在徐奋的催促下,赵虞绷着脸点点头,屏着气息,像静女那样一斧头砍下了那只鸡的头。

看着那无头的鸡身流淌出鸡血,一滴滴地滴在木盆里,赵虞颇有些不适地撇开了头。

怕倒是不怕,纯粹就是看着有点恶心,有点反胃。

在旁,静女看着赵虞不适的表情,眼眸中浮现心疼之色。

“习惯了就好了。”

徐奋显然也注意到了赵虞的不适,拍拍他肩膀说道:“从明日起,杀鸡杀猪的事就交给你了,虎子。”

“唔。”

赵虞正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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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过了新年,赵虞便十二岁了。

当然,就跟宁娘从六岁长到七岁一样,岁数对赵虞的意义也不是很大,毕竟十二岁仍是一个小孩。

倘若赵虞做出某些出格的事,照样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毕竟鲁阳赵氏那事才过二三个月,假如赵虞急不可耐地开始施行他的计划,仍然难免会引起寨里那些山贼的怀疑。

毕竟他当初‘二公子’的名头,在鲁阳、叶县一带也算是颇为响亮的,尽管并没有太多的人见过他的面貌。

当然,虽然不打算立刻施行收复这群山贼的计划,但这并不妨碍赵虞收集寨里那群山贼的情报,比如出身、喜好等等,这些都有助于他日后的计划。

真正让他有些为难的,是静女。

不得不说,倘若静女仅仅只是一般穷苦人家出身,或许她对山贼还没有太大的抵触,但别忘了,她是周氏培养的,无论是礼数、刺绣、读书、写字,别看静女当时在乡侯府的身份是侍女,但事实上,周氏把她当做女儿般培养——毕竟是日后自己小儿子的侍妾,周氏如何能容忍静女什么都不会呢?

而在这培养的过程中,周氏的价值观难免也影响到了静女,这就导致静女对山贼非常厌恶,以及排斥。

当然,像徐奋、邓柏、邓松、宁娘这些人不算,毕竟这些小孩都还未杀过人,只是帮着贼寨里干活而已,还不算是真正的山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女所厌恶的,是贼寨里那些时不时下山打家劫舍的山贼,包括那位在赵虞看来颇有原则的二寨主陈陌。

因此,随着冬季渐去、春季渐来,静女生出了想要赵虞带着离开她的念头。

二月初,见去年的积雪逐渐消融,有一日静女私底下对赵虞说道:“少主,几时我们逃离此地,投奔郾城?”

赵虞听得一愣,要知道他可没想到要离开,他还打算着收复这群山贼呢。

当得知赵虞的想法侯,静女惊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少主,这些人可都是坏人啊!”

赵虞摇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亦不可否认是你我当前唯一的容身之地……静女,你听我说,想要报仇,你我就必须掌握一支听命的人手,这座贼寨里的山贼,就是不错的选择,只要我能想办法当上这里的大寨主,让底下的山贼听命于我,介时我就能派他们去打听你我的仇人,找到真凶,报仇雪恨!”

说起来,静女的想法也与常人有所不同,正常人听到赵虞的想法,多半会大吃一惊地认为赵虞不可能做到——一个当前还在伙房里给一群山贼烧水煮饭的小孩子,居然妄想成为一伙凶恶贼寇的首领?

但静女不同,她深深地信赖赵虞,她相信赵虞能够办到,她只是抵触那些山贼。

她劝说赵虞道:“少主,咱们可以投奔王尚德将军呀,王将军很欣赏你,肯定会帮咱们报仇的。”

“未必。”

赵虞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诚然,王尚德王将军确实欣赏他赵虞,但问题是,那位现实的王将军,真的愿意为了他赵虞而跟国内的一股强大势力对抗么?

赵虞并不清楚那个‘童谚’是否是整件事背后的幕后黑手,但不管他是不是,陷害他鲁阳赵氏的那股力量,都无疑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毕竟就连鲁阳县的县令刘緈也在这股力量面前屈服了,而叶县县令毛老爷子,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可想而知那股势力的强大?

王尚德真的肯为了笼络他而与那股势力对抗么?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倘若他鲁阳赵氏还在,依然是鲁叶共济会的会长,那么这件事倒还有几分希望,可现如今鲁阳赵氏已不复存在,整个赵氏仅剩下他赵虞一人,即便王尚德欣赏他的才智,但他真的愿意为了单纯笼络一个聪明的小孩,而与一股比汝阳郑家强大无数倍的势力对抗么?

赵虞丝毫没有把握。

这也正是赵虞从未想过投奔王尚德的原因。

他不会将自己与静女的身家性命寄托在王尚德的取舍上——倘若王尚德反过来拿他俩与那股强大的势力做交易,那他俩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自己的身家性命,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可寄托于他人,赵虞对于这一点还是认识地很清楚的。

因此,他宁可费尽心机找一群山贼作为爪牙,渐渐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报仇,也不会去投奔手握十几万大军的王尚德,去博那王尚德愿意助他报仇的那一丝可能性。

在听完赵虞讲述的道理后,静女沉默了,半晌,她这才犹豫问道:“那……郾城也不去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郾城啊……”

听静女听到郾城,赵虞不由得惆怅起来,旋即摇了摇头:“不去了。”

不是说他无情,仅仅是因为暂时有了容身之地,便不顾他外祖、外婆,而是因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去年十月前后,他乡侯府惨遭覆灭之祸,因为寒冬的关系,当时赵虞与静女根本没办法逃至郾城,寒冬的天气就足以将他们杀死在途中。

而眼下,冰雪逐渐消融,天气亦逐渐转暖,可问题是日期过去多久了?将近四个月!

四个月啊!

倘若周老爷子提前得到了女儿、女婿与外孙的惨剧,相信早就带着老伴逃离投奔他两个儿子去了。

倘若来不及,倘若周老爷子没能事先得知,反而是跟梁城军那一帮的人先抵达郾城,那么该发生的事,也早就在这四个月发生了,即便此刻赵虞带着静女逃到郾城,亦于事无补。

横竖那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了,赵虞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外祖、外婆能逃过这一劫。

“那好吧……”

见赵虞已打定主意,执意要留在这座贼寨准备实施他的计划,静女也只能听从,尽管她内心依旧排斥,认为像赵虞这般尊贵的人,绝对不能跟一群山贼混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眼下的她,对此无能为力。

她只能努力地锻炼武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上赵虞,代赵虞去做那些她认为肮脏、丑恶的事。

三月,贼寨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有一日上午,当赵虞与静女跟着徐奋他们出寨砍柴归来时,发现平日里都要睡到正午左右才会起来的朱旺,此刻正站在伙房门口,似乎在等他们。

果然,瞧见赵虞等人回来,朱旺立刻走上前来,将赵虞与徐奋二人叫到一旁,嘱咐道:“有下山的兄弟打探到消息,昆阳县正在组织人手围剿咱们,这几日你们自己小心点,拾柴到深山里去,莫要在半山闲逛,免得被牵连。”

昆阳县派县卒围剿?

赵虞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昆阳县怎么可能一直放任一伙应山贼在境内打家劫舍呃?

按理来说,官兵围剿作恶多端的山贼,出自常理赵虞自然应当支持,但难堪的是,他眼下的立场着实有些尴尬。

他忍不住去想,万一昆阳的县卒抓到他与静女,是否也会把他们当做山贼的余党抓起来。

回到伙房内后,徐奋神色严肃地对众人说了此事,吩咐道:“从明日起,宁娘就留在伙房,静子,你也留下,免得我们几人不在的时候,寨里发生什么变故,虎子,邓柏、邓松,你们三人跟我去砍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徐奋吩咐的时候,其余邓柏、邓松包括静女都有些惶惶,而宁娘更是吓得小脸惨白,躲在静女怀中,弱弱问道:“我们……我们会被官兵全部杀掉吗?”

徐奋揉了揉宁娘的头,宽慰道:“别担心,寨里的人他们肯定能击退那些官兵的。……静子,替我照顾宁娘。”

“嗯。”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虞、徐奋、邓柏、邓松四人,照旧搬着装满米饭与菜肉的木桶,前往寨里那群山贼用饭的大屋。

本来这个时候,大屋内总是很吵闹,但今日,大屋内格外安静。

当赵虞等人搬着木桶进屋时,他发现那些山贼正坐在屋内。

在主位那把垫着虎皮的木椅上,一个穿着兽皮小袄的男人坐在那里,只见此人面色阴鸷、目光凶狠,此人正是这伙应山贼的大寨主,杨通。

而在屋内东西两侧的首位,分别坐着二寨主陈陌,与三寨主王庆。

当赵虞等人将木桶在屋内小心放下时,正好听到王庆在那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昆阳派人来送死,咱们来一个杀一个就是了!……不就是昆阳的官兵么?又不是没打过交道,有这工夫,还不如早点用饭……”

说着,他瞥见了赵虞、徐奋几人,笑着问道:“那几个小子,今日煮的什么?”

徐奋谨慎地回答道:“宰了一口猪,煮了两桶肉,还有二十只鸡鸭,半桶豆菽,还有些腌肉之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王庆点点头,吩咐道:“别忘记煮酒。”

“是。”徐奋谨慎地回道。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杨通开口道:“王庆,先不急着吃酒用饭。听下山打探消息的兄弟称,昆阳县令这次组织了三、四百人手,据说其中半数是县里的县卒,其余则是征募的乡勇,来势汹汹……”

“三四百人?”

听到这话,大屋内那群山贼顿时议论纷纷。

其中,有的山贼拍拍胸口,叫嚷着类似“就跟他们干”的狠话。

但也有山贼面露惶恐之色,提议放弃山寨逃入应山深处。

总而言之,屋内十分嘈杂,简直被市集还要吵闹。

看到这一幕,赵虞皱着眉头暗暗摇头。

什么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

说的恐怕就是这帮人了,人家昆阳的官兵还没来呢,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人,真的能击退昆阳的官兵么?

赵虞实在有些吃不准。

忽然,他看到了坐在位中一言不发的陈陌。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虞的目光,陈陌转头瞥了一眼赵虞,惊得赵虞立刻低了下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个陈陌,异常冷静啊。……先观望看看吧。

他暗暗想到。

虽然有点对不住昆阳,但此刻的赵虞却不能坐视这伙山贼被昆阳剿灭,实在不行的话,他决定提前自己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他准备先看看情况,毕竟那个陈陌……

感觉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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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次日,贼寨里一下子就空了不少,哪怕临近正午时,也几乎再听到那些山贼的吵嚷。

以往临近正午时,也是那些山贼差不多起来的时候,这时候整个贼寨闹腾地很,如今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说实话赵虞还稍稍有些不自然。

他询问了朱旺,询问朱旺那些山贼们的去向。

朱旺摸着下巴解释道:“应该在山里埋伏着吧,提前准备点陷阱什么的。”

从旁,邓松有些兴奋地说道:“癞头叔,那就是说咱们不用给那么多人煮饭了?”

朱旺笑着点点头,旋即一巴掌拍在邓松脑袋上,骂道:“你自己想想,这可能么?!”

正如朱旺所言,山贼们到山里埋伏去了,这对于伙房的他们来说非但不是减轻了负担,相反任务更重了,因为他们不但得像往常那样煮上百人份的吃食,害得将吃的送到那些山贼手里。

好在非常时期,伙房里倒也无需再大鱼大肉地供着那些山贼,为了方便山里的山贼食用,朱旺吩咐几个小子捏饭团。

捏饭团,相对而言确实是最简单了,在一片肉上撒点盐,然后用两捧米饭将其一裹,一捏,这就成了,并且携带也简单,用布一裹背在身上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鉴于山路崎岖,宁娘被留在了伙房,其余则背着满满一布包的饭团往山贼们的埋伏点而去。

此时寨里的山贼,基本上都埋伏在山寨的西南与东南两侧,二寨主陈陌的人在西南侧,三寨主王庆的人在东南侧,而大寨主杨通,则领着嫡系的手下把手山寨,这种布局仿佛也隐隐带着点朴素的兵法。

因为位置关系,当日赵虞等人率先来到了陈陌负责把守的那片区域,在朱旺喊出类似鸟叫般的暗号后,由两名山贼从不远处的树后钻了出来,给赵虞等人带路。

原本赵虞觉得有点奇怪,直到有一名山贼警告他们:“都机灵点,跟着咱们,千万不要自己瞎走,否则死在陷阱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陷阱?

赵虞微微一惊,颇有些在意,于是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时刻关注着四周,想看看那些陷阱藏在哪里。

这一关注,还真被他看到了一些痕迹。

不过更主要的,还是那两名山贼的提点。

在一路上,那两名山贼时不时地就向他们指出沿途的陷阱位置,比如说在一团草丛中,那些山贼利用竹子设下了陷阱,一旦有人贸然踩到陷阱,便会有一根竹子以迅雷之势从旁边弹出,看着那足足手臂粗细的竹子,尤其是那刻意削尖的竹尖,赵虞毫不怀疑这东西能轻易刺穿一个人的身躯,即便是穿着牛皮所制的皮甲,恐怕也未必挡得住。

这种利用竹子弹性而设下的陷阱,仿佛就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不得不说,这与赵虞所想象的陷阱有些不同——在他的陷阱大致就是挖个深坑,然后里面竖一些尖锐的竹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事实证明,他有点小瞧这些山贼了,别看这些人都是山贼,但他们设下的陷阱,还真是兼具简易与威力。

他猜测,这些山贼当中肯定有人是猎户出身,否则哪能因地制宜地教会其他山贼布置这种简易而又具有威力的陷阱呢?

“都给我把这边的陷阱位置牢牢记在心中!”

两名山贼恶狠狠地警告着赵虞几人。

他们这是好心么?

唔,姑且也算是好心吧,毕竟在他们看来,伙房里的这群小子,好歹也是自己人,当然了,更重要还是另外一个原因:若这群平日里帮他们烧水、煮饭、洗衣服的小崽子死了,谁来帮他们干活?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将隐秘的陷阱位置告诉了赵虞等人。

当然,也并非全部,仅仅只是赵虞他们所走的这条山路——那些山贼禁止他们近期在附近瞎逛。

片刻后,赵虞等人来到了陈陌所在的一间木屋。

那真的非常小、非常狭隘的一间木屋,可能只有两丈方圆,但有意思的是,这间木屋的前面是一片空地,再往前就是一处天然的断崖,离下面的山路大概有两三丈高。

赵虞凑近断崖瞧了一眼,他发现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山下的动静,显然,这间木屋应该是类似岗哨般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送吃的过来了,饿死老子了。”

当赵虞等人将食物运到后,附近的几名山贼立刻就围了上来,扒开布包就抓里面的饭团吃,唯独那陈陌坐在木屋前的一个树桩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一块布。

出于好奇,他凑近瞧了一眼,这才发现陈陌手中的那块布,似乎就是这边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记着一条条曲折的山道,甚至于,这副地图上还被他用木炭画了不少标记,有画叉的,有画圆的,也不知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似乎是注意到了赵虞的窥视,那陈陌回头看了一眼他,惊得赵虞立刻撇开了头,跟着朱旺、徐奋他们离开。

不得不说,这陈陌的从容与战前准备,让赵虞感觉此人仿佛是带兵出身的。

随后,赵虞等人又回了一趟山寨,带足饭团往三寨主王庆那边去。

王庆那边,沿途也设有不少陷阱,但与陈陌这边不同的是,那边的氛围要火热地多,当赵虞等人到的时候,只见一群山贼聚集在一处地势较平的山崖边,一边喝酒一边拍着胸脯吹牛,叫嚷着诸如‘那些昆阳兵敢来就让他们好看’之类的豪言,听得那王庆哈哈大笑。

或许在一般人眼里,似乎王庆这边把握更大?

但赵虞还是倾向于氛围相当沉闷的陈陌那边。

之后一两日,山寨里的气氛颇为凝重,平日里较为活泼的宁娘,也比以往沉闷了许多,时不时地问徐奋与赵虞,问他们会不会被昆阳的官兵杀死。

这个才刚刚七岁的小女孩,多半是吓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群简直好比一盘散沙的应山贼,能否挡得住昆阳官兵的围剿呢?

就连赵虞也吃不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倘若这群应山贼当真抵挡不住那些昆阳兵,那么他会想尽办法给这群山贼出主意——这群山贼是他已决定要收服的班底,岂能让昆阳官兵坏了他的大计?

然而,足足等了五日,赵虞也没等来昆阳官兵的消息。

难道昆阳官兵准备围剿应山贼的消息,只是一个谣传?

赵虞很是纳闷。

然而就在次日,就当他跟着朱旺等人给埋伏在山里的那群山贼送吃的时,他忽然依稀听到哪里传来了喊杀声。

“官兵打来了么?”

纵然是赵虞,此时亦难免有些紧张。

但此时,朱旺却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宽慰道:“冷静点,虎子,不是咱们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咱们这边?”赵虞有些不明白。

在他的困惑目光下,朱旺转头看向西侧,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刘黑目那帮人……啧啧,真是不走运啊。”

赵虞愣了愣,旋即这才明白过来。

他此时才意识到,原来昆阳县准备讨伐的应山贼,其实并非只有杨通一伙。

想想也是,应山那么大,山上怎么可能就只有杨通一伙人呢?

再一想,赵虞就明白了杨通等人为何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都不考虑这座山寨,虽说其中固然有一部分自信在,但相信杨通等人也是抱着侥幸,觉得被昆阳官兵盯上的应山贼,未必就是他们一伙——何必为了未必会来的敌人而吓得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回到山寨后,赵虞用这番话安慰着依旧惴惴不安的宁娘,总算是让这个小女孩安心了点。

然而好景不长的是,仅仅十来日后,在大概三月二十四、二十五日前后,昆阳的官兵,来了。

在给山贼们送饭的期间,赵虞亲眼看到山底下的平地上建起了简易的营寨,营寨内亦搭建起了兵帐,若仔细看,俨然还能看到兵甲齐全的昆阳官兵走动。

那个刘黑目一伙的山贼,这就被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据朱旺所说,那个刘黑目一伙的应山贼,人数与他们杨通一伙差不多,都有百十来人,然而仅仅十几天的工夫,这伙山贼就被灭了?

“应该是见势不妙逃了吧。”

当众人议论起此事时,朱旺摸着下巴猜测道。

赵虞想想也对,山贼又不是军卒、卫士,在见势不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继续跟官兵死磕?主动放弃山寨逃入深山躲几个月,这才是那些山贼的选择,至于山寨里的东西嘛,等风声过了再下山抢就是了。

这也正是自古以来围剿山贼很难一网打尽的原因。

三月二十六日,天蒙蒙亮,当赵虞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时,他忽然听到山下爆发了一阵喊杀声。

这次的喊杀声离地十分近,可能仅仅只有几里地而已。

他当时心中就一激灵。

昆阳官兵攻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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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利的昆阳官兵从山下撤离,当时整个山寨都为之欢呼。

大寨主杨通派人知会朱旺,叫朱旺吩咐赵虞、徐奋等人将寨里的鸡、鸭、猪通通杀了,把剩余的酒水也通通搬出来,准备一顿丰盛的酒菜来犒赏寨里的山贼。

午后,陆陆续续有山贼回到山寨,同时也带回了同伴的尸体。

整座贼寨里,随之响起了女人与小孩的悲哭声。

当时赵虞、徐奋几人站在伙房门口,亲眼看着死去的二十几名山贼的尸体被安置在寨里的空地上,有大概八九个妇人,或孤身一人,或带着儿女,趴在尸体上哭泣。

是的,与一般赵虞印象中全员恶人似的山贼不同,杨通这伙应山贼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宛南、宛北逃难而来的平民,因当初走投无路而落草为寇,简单地说,他们是拖家带口的。

如今,这些落草为寇的山贼死的,他们的妻儿自然会感到悲伤。

对于这一幕,徐奋、邓柏、邓松三人都不陌生,因为他们都是这么走来的。

他们的父亲都是落草为寇的山贼,他们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们都是住在寨里那些小屋里,跟村子似的,每间屋子就是一户,直到父亲死了,母亲也过世了,他们才被带到伙房这边。

就在赵虞等人暗自感慨之际,忽然从旁传来一个声音:“看到了么?当初只见贼吃肉,今日,总算是看到贼横死了吧?这就是当贼的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陈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正环抱双臂倚在伙房的外侧墙壁上,面无表情。

赵虞知道这位二寨主的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并且他也接受陈陌的说法——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落草为寇,过一辈子胆战心惊的日子呢?

但问题是,他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心中暗叹一口气,赵虞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那……那些死去的昆阳官兵呢?”

“……”

陈陌愣了愣,皱了皱眉,旋即,投向赵虞的目光中闪过几许失望。

“……随便你吧。”

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看着陈陌离去的背影,赵虞微微吐了口气,吹了吹挂在额头的那一缕乱发。

听陈陌最后那句话的语气,颇有些仁至义尽的意思,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奈何赵虞也有他无法透露的苦衷。

黄昏前,当赵虞、徐奋几人在伙房里烧饭煮饭时,朱旺迈步走了进来,很是严肃地说道:“徐奋,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奋不明所以地跟着朱旺出去了。

看着朱旺严肃地走出去,邓柏好奇问道:“癞头叔怎么了,这么严肃?”

“莫非是他偷寨里的酒喝被人抓到了?哈哈哈……”邓松胡乱猜测着。

唯独赵虞瞥了一眼屋外,猜到了几分。

据他猜测,多半是因为山寨这次损失了不少人手,因此,原本作为‘预备’的徐奋就被选上了。

果然,片刻之后,徐奋回到了伙房里,任凭邓家兄弟如何询问,他也不说。

一直到几人去给寨里大屋那边送酒肉时,徐奋趁邓家兄弟俩不注意,拉住了赵虞,低声说道:“虎子,我有事跟你说。”

赵虞瞥了一眼徐奋,说道:“你想说寨里安排你去大屋?”

安排到大屋,就意味着寨里准备接纳徐奋作为同伴了——别看赵虞、静女几人如今就住在贼窝里,但寨里的那群山贼从来就没承认他们是什么同伴,充其量就是一群替他们干活的小崽子罢了。

听到赵虞这话,徐奋满脸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一猜就猜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轻笑一声说道:“这次寨里损失了二十几个人手,又有那么多的伤员,肯定要想办法补充人手……虽然这次寨里击退了昆阳的官兵,把名声打出去了,必然会有人陆续投奔山寨,但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而你在山寨里住了许多年,又到了年纪,怎么看都会把你选上。”

徐奋张了张嘴,叹为观止:“大户人家出身的,真就这么厉害?”说着,他长吐了一口气,点点头承认了:“好吧,被你猜对了,今日午后,朱旺把我叫到外面,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他说寨里缺人手了,有人想到了我,跟朱旺说了这事,朱旺便找我问了问。”

“你答应了?”赵虞问道。

徐奋微微点了点头。

赵虞没有问徐奋是否是真心想法什么的,因为朱旺那个人虽然看着粗鲁,但实则心肠还是不错的,在伙房里一群小孩都改口称他为叔后,他对伙房里的一群小孩也是越来越友善,不会违背徐奋的意愿强行把他推上去。

换而言之,这是徐奋自己的决定。

见赵虞闷不做声,徐奋有些误会了,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们的。……我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我答应此事,只是希望咱们过得更好一点,同时也是为了,能有一份自保之力……”

他吐了口气,继续说道:“总之,日后伙房这边,就拜托你了,虎子,我不在的时候,你来约束邓柏、邓松,还有照顾宁娘……”

“且慢!”

赵虞抬手打断了徐奋的话:“我可没说我要继续留在伙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奋愣了愣,一时半会没明白赵虞的意思,足足半晌后,他这才惊得睁大了双眼:“你疯了?你连杀猪都要吐,居然还想当山贼?”

“那是因为猪血颷到我嘴里了……”

赵虞罕见地脸红了一下,岔开话题道:“总之,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你去大屋的时候,替我跟寨里说一声吧。”

“不行!”

徐奋摇摇头说道:“你还太小了,老老实实留在伙房过几年再说!……有朱旺照顾你们,你们至少有饭吃、有肉吃,何必犯这个险?”

“过几年就来不及了!”赵虞压低声音说道:“在下次昆阳官兵来围剿前,我必须在山寨里得到一定的地位。”

“什么?”徐奋闻言一惊,看看左右,将赵虞拉到一旁的角落,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昆阳的官兵还会来?”

赵虞压低声音说道:“那可是一个县!至少几千户的县!……作为一县的县令,昆阳县令会容许境内有一股山贼在么?此次昆阳官兵失利,只是因为昆阳不想耽误春耕,等到春耕完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官兵前来围剿!……这次是三四百,下次可能就是上千!即便昆阳县没有那么多人手,他也可以找邻县借兵,到那时,这座山寨未必挡得住!”

显然,徐奋丝毫没有赵虞想的那么长远,听得目瞪口呆,甚至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那、那怎么办?”他有些惊慌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看伙房里他的岁数最大,但撑死他也就十六岁而已,论见识、论镇定,远不如赵虞。

见此,赵虞压低声音说道:“就跟徐大哥你说的一样,咱们得有自保的能力……徐大哥想的是自己握住刀,而我,则是希望到时候能给寨里出出主意,但你知道,想要让寨里听取我的主意,至少我得能随时见到大寨主……拜托了,徐大哥。”

“这……”

徐奋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次日,徐奋就搬出了伙房。

这下就瞒不住伙房里的那群小子了,向来以徐奋为榜样的邓柏、邓松自然是兴高采烈,一心希望徐奋能在山寨里取得一定的地位,然后让他们也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山贼,而宁娘则是喜忧参半,既欢喜徐奋终于摆脱了杂活,也担心徐奋会遭遇不测,毕竟这次昆阳官兵前来讨伐,寨里可谓是死伤惨重。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虞忽然又想起了陈陌对他的劝告。

陈陌确实说得没错,徐奋也好,邓柏、邓松兄弟也罢,包括宁娘,虽然都还只是一群小孩子,但因为父辈的关系,早已深深刻上了山贼的烙印,就算让他们回归平民,他们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适应平民的生活。

再者,抢掠这种不劳而获的恶行,是会成瘾的,比如徐奋的父亲徐信,当年在宛南抵抗叛军的军卒出身,可等陈陌遇到的时候,那徐信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山贼了。

包括寨里的那些山贼,曾经这些或许是辛勤的平民、猎户出身,甚至有可能是军卒出身,可现在呢?那就是一群每日不事生产、只知到处抢掠的贼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想到抢掠,赵虞不禁就想到了寨里接下里的动静。

这次,山寨因为被昆阳官兵讨伐这件事,半个月都没下山抢掠,再加上随后为了庆贺击退官兵,大寨主杨通命令把寨里抢来的鸡、鸭、猪通通宰了,毫无疑问,接下来当昆阳县忙着春耕之际,杨通这一伙必然会抓紧时间四处抢掠。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既然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用得,那么十二岁的小孩自然也能用。

对此赵虞并不担心,即便徐奋不肯帮他说项,他也有别的办法。

午后,徐奋回到了伙房,在与邓柏、邓松、宁娘几人欢聚时,朝着赵虞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成了!

赵虞攥了攥拳头。

原本他准备等到下半年再开始施行他的计划,那样相对更加安妥,但昆阳官兵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一日,赵虞化名‘周虎’,真正成为了应山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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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赵虞猜地没错,山寨里的食物不多了,为此,大寨主杨通果然决定带着众山贼下山抢掠。

说到下山抢掠,杨通这一伙以往是施行‘轮流’制的,即他与陈陌、王庆三人各自带着手底下的人轮流下山抢掠,一般抢个二到三次就换另外一位寨主。

但这次,杨通决定倾巢出动,原因就在于人手不足。

以往山寨里虽说有上百人,但约有两成不到是妇孺,真正的山贼只有八十来人,而这次昆阳官兵的围剿,山寨里一口气损失了二十几名山贼,剩下的六十人左右将近一半带伤,倘若要这些伤员在山上养伤,那么,杨通、陈陌、王庆三人就只能携手合作,否则,单单人数上就不足以令被抢掠的对象畏惧。

也正是因为人手不足,不但徐奋被扶正了,终于成为了山贼的一员,就连年纪还不够格的赵虞,也被允许参与下山抢掠。

四月初九早晨,伙房里早早就煮了饭,山寨里准备下山抢掠的山贼们填饱了肚子,随后就聚集在寨里的空地上,等着杨通、陈陌、王庆三位寨主带领他们下山。

而在这些人当中,亦包括徐奋、赵虞以及……静女。

“……”

看着静女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边,赵虞无声地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当徐奋给他传来好消息后,他与静女闹了一点别扭,原因无非就是静女无法接受赵虞真正去当一个山贼,虽然赵虞好说歹说,最终劝服了静女,但静女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她要跟着去。

“少主在哪,静女就在哪;少主若有何不测,静女亦不独活。”

静女当时那堪称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让当时的赵虞毫无办法,最终只能默许。

而此时,从旁的山贼们也注意到了徐奋、赵虞、静女三人,议论纷纷。

“这三个小子,不是伙房那边的么?怎么,也要跟咱们下山?”

“大概是人手不足吧,这次咱们死了二十几个,伤了三十几人,能动弹的也就剩那么些了……”

“这几个小子,能顶用么?别到时候见了血就吓傻了。”

“哈,我也在想这几个小子到时候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不过,再不济,也能让他们帮着搬点东西,这次咱们的人手确实不够。”

总的来说,寨里的山贼们都不怎么看好徐奋、赵虞、静女三人,但也没有人提出反对,大多数的山贼都没有把这三个小子当回事,纯粹就当他们是凑数的。

但也有鼓励的,比如陈陌手底下的山贼刘屠,他见赵虞、静女二人并无趁手的兵器,就从同伴那里拿来两口剑,分别递给赵虞与静女,旋即拍拍赵虞的肩膀笑着鼓励:“好好干,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握着那沉甸甸的剑,赵虞的心情亦愈发沉重。

虽然他在说服静女时,说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找到仇家,为鲁阳乡侯与周氏报仇,但他自己却很清楚,无论冠以什么样理由,伤害了无辜,那就是无法洗刷的恶举。

片刻后,杨通、陈陌、王庆三人从大屋走了出来,来到了一群山贼跟前。

当注意到面前的一群山贼中站着赵虞、静女两个小个子时,陈陌深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陌的面色,杨通狐疑问道。

陈陌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此,杨通也不在追问,目视着面前的一群山贼,语气低沉地说道:“寨里的事,相信你等大致也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走,小的们,下山!”

“喔喔——”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般的山贼呼声相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行将近四十个山贼,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期间,寨里不乏有人前来相送,大概有十几人的样子,有几人是浑身带伤拄着木棍的山贼,但大多是山寨里的妇孺。

而在这些当中,也有朱旺、邓柏、邓松、宁娘四人。

小女孩眼眶通红,抓着朱旺的衣角,让朱旺这个三十多岁尚未成婚生子的家伙颇有些不自在。

跟着杨通、陈陌、王庆三人,一行山贼来到了一个叫做‘丰乡’的乡里。

不得不说,这丰乡,规模不算小,赵虞目测与郑乡相差无几,且村人的警觉性也不低,当杨通几人领着这群山贼靠近时,村里立刻就响起了“铛铛铛”的预警声。

隐约可见,许多村中的青壮纷纷聚集起来,手持木枪、竹枪、草叉、木棍等简易的兵器,准备跟进犯村子的恶寇做殊死的搏斗。

但遗憾的是,这村里的反应并没有吓退这群应山贼。

杨通舔舔嘴唇,挥手喝道:“小的们,杀进去……”

他刚说到这,就见陈陌忽然打断道:“慢着。……咱们只是来抢粮,不是来杀人的,倘若对方愿意献出粮食,就没必要多做杀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通面色阴鸷地看来一眼陈陌,旋即转头问王庆道:“王庆,你怎么说?”

王庆瞥了一眼陈陌,撇撇嘴发出一声“嘁”,但没有说话。

见此,陈陌转头喊道:“刘屠,你去村口警告一下。”

“好嘞。”

在陈陌的吩咐下,刘屠扛着剑小跑至已经处于戒备状态的村口,朝着里面喊道:“咱们是应山杨通一伙,今日来贵村借点粮食,识相点把粮食通通交出来,否则,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然而,村内毫无反应,等到刘屠喊第二遍时,一支箭矢射到了他的脚边,惊得他整个人都后跃了半步:“该死的,你们等着!”

大骂着,刘屠跑回到了陈陌跟前:“三位寨主,那村不愿屈服,还拿箭矢射我。”

“这就叫不知死活。”

杨通冷哼一声,回顾陈陌与王庆道:“那就攻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陈陌的沉默与王庆的冷笑下,杨通挥手指向前面的村子,面色阴鸷地喊道:“小的们,杀进去!”

“喔喔!”

一窝山贼呐喊咆哮,旋即毫无秩序地跟在杨通、陈陌、王庆身后,朝着远处的村子杀了过去。

徐奋、赵虞、静女三人亦追了上去,但因为速度的关系,他们三人被抛在了队伍的后头。

丰村这种乡里、村落级别的防御,自然远不如县级的城池,尽管村口竖立着高高的木墙与木门,但架不住其他地方只是一些一人高的篱笆,这些篱笆抵挡一下野猪、野狼还行,哪里挡得住一帮穷凶极恶的山贼呢?

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杨通一伙近四十名山贼就杀到了村里。

“挡住他们!”

“妇孺通通撤到村里去。”

在此起彼伏的喊声中,丰村的村人试图联合起来击退这伙山贼,但遗憾的是,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如何挡得住一伙胆敢跟官兵厮杀的凶恶山贼呢?更别说这伙山贼的三个头头,杨通、陈陌、王庆,那都是武艺超乎寻常的猛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几乎在徐奋、赵虞、静女三人刚刚翻过那道篱笆墙时,丰乡的村人就已被这伙山贼杀到屈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瞅着自己村里的村人有好几人倒在血泊中,村里的村长坐不住了,拄着拐杖出面求饶:“够了够了,应山的大王们请住手,我们愿意交出粮食。”

然而,丰村是屈服了,可杨通手底下的那群山贼却刹不住了,依旧狞笑着砍向那些后退的村人。

期间,有一名村人一时不慎跌倒在地,等他下意识扭头时,便看到一名山贼手持利刃,满脸狰狞地朝着他砍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自己性命的终结,但足足等了数息,也不见身上传来什么痛意,他偷偷睁开眼睛。

此时他这才发现,有另外一名手持长矛的山贼,替他当下了那名山贼砍下来的刀。

“谁啊?!”

那名山贼怒不可遏地扭头,旋即就看到了陈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满腔的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好言好语地干笑道:“二寨主,您这是干嘛呢?”

“……”

陈陌也不回答,抽枪一甩,用枪杆直接将那名山贼拍到了一旁,只见那名山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跌跌撞撞,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一间民居的院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自己人打自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是山贼,亦或是丰村的村人,此刻都有些愕然,此时却见陈陌拄着长矛,环顾四周的山贼沉声说道:“咱们是来抢粮的,不是来杀人的,谁要是杀心收不住,不若陈某陪他过两招?”

众山贼一声不吭。

顺便一提,在陈陌的扫视下心虚低头的,几乎全是杨通手底下的人,而陈陌与王庆手下的山贼,早在丰村的村长出面求饶时,就已经停下了,根本不存在还要继续杀戮的行为。

此时,杨通手持一柄沾染的利剑走了过来,有些不悦地对陈陌说道:“陈陌,你这就不像话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针对自己弟兄呢?”

陈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咱们是来抢粮的,不是来杀人的,即便是做贼,也要有做贼的底线!毫无目的的屠戮,那只是屠戮,毫无意义。”

“……”

杨通面色阴鸷地看着陈陌,陈陌分毫不让。

在旁,王庆见此舔了舔嘴唇,将双刀夹在肋下,抚掌笑道:“打,打,打一场,谁赢了就听谁的!”

这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打伤自己的弟兄。”

杨通面色阴鸷,沉声说道。

陈陌面无表情地摇头道:“毫无意义地屠戮弱者,绝非是陈某的弟兄。”

什、什么情况?

这伙山贼的两名首领内讧了?

丰村的老村长与几名中年村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他们当然希望面前的那伙山贼闹内讧,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为此他们恨不得出声挑拨,但他们不敢吱声。

这些丰乡的村人不敢,不过却有人敢。

“打、打!”

在寂静的村内,当一群山贼不知所措看着杨通与陈陌二人的争执时,唯独王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煽风点火,鼓掌助威。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通与陈陌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一眼王庆。

见此,王庆身边的山贼有些不安拉了拉王庆的衣袖,小声地提醒:“老大,老大,你这样会得罪大寨主跟二寨主的……”

“怕什么?”

王庆斜睨了一眼提醒他的山贼,丝毫不以为意地一挣衣袖,旋即迎着杨通与陈陌二人的目光,戏虐笑道:“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那就用拳头,用手上的兵器来比个高下!……谁赢了,那就听谁的!小的们,你们说怎样?”

在王庆的鼓动下,他手底下的那些山贼只能附和他们老大的话。

外人并不知道,杨通一伙的三名寨主,并非是按照武艺或者别的排名,而是因为前来后到。

当年杨通占据山寨时,寨里就只有一名寨主。

但随后,陈陌带着一群宛南、宛北的难民投奔了山寨,别看现如今陈陌手底下的刘屠等人俨然也成为了一个山贼,但当时这伙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因此难免会被山寨里的‘前辈’欺负,因此他们报团取暖,围聚在武艺过人的陈陌身边,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山寨里的第二股力量,就连杨通也没办法,为了拉拢陈陌,只能让陈陌当了二寨主。

三寨主王庆也差不多,他与他手底下那些人,既不能融入手段残忍的杨通那伙,亦不能融入以宛南人为主的陈陌那伙,于是山寨里就出现了第三股势力,即以宛北人为主的王庆一伙。

不错,对外宣称的‘杨通一伙’,实则分杨通、陈陌、王庆三拨人,这三拨人平日里基本上没什么过多的接触,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因为上面有杨通、陈陌、王庆三人管着,因此以往这三拨倒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

即便如此,三者的行事准仍然是大相径庭,也因此,以往三波人几乎不一起出动下山抢掠,原因就在于看不惯彼此的行事准则,而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摩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王庆那伙人在旁鼓动,杨通与陈陌手底下的山贼们,心思亦渐渐浮动。

各为其主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恰当,但不可否认,这些山贼亦有亲疏之别,比如刘屠等陈陌手底下的山贼们,他们就支持陈陌,他们甚至认为,陈陌这位武艺与品德兼具的老大,才应当成为山寨的大寨主。

而杨通手底下的山贼也差不多,他们普遍支持老首领杨通,认为这位大寨主应该好好教训一下陈陌、王庆那两批人,让这些能认清楚谁才是这座山寨的主人!

“打!”

“打!”

当陈陌手底下的山贼与杨通手底下的山贼皆各怀心思地加入起哄的队伍时,杨通与陈陌的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大概他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而此时,赵虞与静女、徐奋就站在远处观瞧。

他们三人跑得慢——主要是赵虞与静女跑得慢,等到他们跑到这边时,丰村已经屈服了,他们刚好目睹了陈陌阻止一名山贼继续屠戮的那一幕。

虽说将自己人击退一旁确实有点那啥,但赵虞并不认为陈陌做错了什么,相反,他很佩服陈陌还保留着自己做事的原则。

可坏就坏在,从旁有王庆那一群人煽风点火,以至于弄得杨通与陈陌都有点难以下台——看陈陌的态度就知道,这人毫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想要让他屈服,很难;但杨通作为整个山寨的大寨主,自己手底下的人被陈陌打了,他又怎么能忍气吞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然,赵虞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想到这里,他迈步朝杨通、陈陌二人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却被眼疾手快的徐奋一把拉住衣袖:“虎子,你做什么?”

“我去劝劝两位寨主。”赵虞指着远处的杨通与陈陌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徐奋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你疯了?这种事咱们躲还来不及,你还要自己凑上去?”

从旁,静女亦心惊肉跳地拉住了赵虞的手腕,连连摇头。

“相信我。”赵虞拍拍静女的手背,向她与徐奋给予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此,静女与徐奋只能放开手,看着赵虞快步走向杨通与陈陌那边。

只见赵虞快步走至杨通与陈陌身边,朝着杨通抱拳说道:“大寨主息怒,其实二寨主也是为了寨里考虑,为了大寨主考虑。”

“什么?”杨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赵虞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俩身边的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赵虞正色说道:“大寨主,凭您与您手底下的弟兄,毫无疑问能将这个村子所有的人都屠尽,可如此一来,这个村子也就荒废了,就好比您把会下蛋的鸡给杀了……”

听着赵虞的话,杨通总算是明白了这小子的来意。

这小子是来劝架圆场的。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样,无论是陈陌也好,杨通也罢,他俩在王庆的煽风点火下都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他们此刻最希望的就是有人出面圆场,好顺势下坡,然而那些山贼各怀心思,他俩僵持了片刻,居然是一个十岁来的小孩子替他们解了围。

好在赵虞的理由倒也充分,那一番‘二寨主是为了寨里考虑’说法,倒也能说得通。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赵虞,杨通摸着下巴问道:“小子,你有点面生啊,你叫什么?谁手底下的?”

“我叫周虎。”赵虞说道:“我以前是跟着朱旺的,这次是第一次跟着几位寨主下山……”

“哦哦。”

一听朱旺,杨通立刻就明白了,旋即,他眼珠微转,转头对陈陌笑着说道:“没想到杨某的见识还不如这个小子,原来你是为了寨里的日后考虑……”

倘若说方才是赵虞给了杨通台阶,那么杨通这话,可以说是完全在给陈陌递台阶了,可没想到陈陌不接茬,只是盯着赵虞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赵虞连忙补上一句:“大寨主言重了,您是在意手底下的弟兄嘛,这才一时没能注意……有您这样的大寨主,是寨里所有弟兄的福气啊。”

原本因陈陌没有接茬而有些不渝的杨通,听到赵虞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着拍了拍赵虞的肩膀。

在赵虞的解围下,骑虎难下的杨通与陈陌总算是解了围,可能是生怕王庆在挑起什么事,杨通在赞赏了一番赵虞后便走开了。

此时,陈陌这才面无表情地对赵虞说道:“小子,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说话。”

赵虞眨眨眼睛说道:“二寨主误会了,我并没有帮你的意思。”

听到这话,陈陌愣了一下,在盯着赵虞看了半响后,他忽然自嘲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赵虞的肩膀,从赵虞的身侧走过。

看了眼被陈陌伸手轻轻拍过的肩膀,赵虞脸上闪过几许无奈之色:我说的是实话啊,怎么不信呢?

的确,或许陈陌以为赵虞这次是帮他解围,但事实上就像赵虞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这次出面并不是为了帮陈陌,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杨通记住他——他早早就看出杨通也不希望与陈陌撕破脸皮,因此他觉得,他此番出面,非但不会引起杨通的不快,反而会让杨通记住他,方便他日后向杨通献策,逐步逐步地让杨通倚重他的智略。

这就是赵虞第一步的计划。

正所谓凡事开头难,想要在不引起杨通不快的情况下,让这位大寨主记住自己,就必须找一个巧妙的契机,赵虞原本的计划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可没想到,三寨主王庆却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个王庆……

“小子,你破坏了老子的兴趣。”

身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不用猜赵虞也知道那肯定是王庆。

果然,待赵虞转过身时,便看到王庆一脸不快地站在他面前。

见此,赵虞故意装出不解而惶恐的模样:“三寨主?您、您指的是什么?”

不得不说,一直以来赵虞都有些纠结于自己的岁数,因为外表太过于年幼的关系,以至于有些事他无法去做,但这会儿,年幼的外表却似乎起到了保护作用,只见那王庆一脸不快地上下打量着赵虞,可能是觉得面前这小子实在是太年幼了,他实在是生不起教训一下的心思,最终,他干脆连教训的狠话都没说,挥挥手就让赵虞滚蛋了。

此时在远处,山贼们正在挨家挨户地收刮粮食,其中不乏有杨通手底下的山贼试图抢掠村里的年轻女子,而丰村的村长,则在杨通面前苦苦哀求。

见此,赵虞朝着杨通走了过去,准备施行自己第二步计划。

趁着杨通还记得他,他要尽快让杨通意识到他的才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古有天灾人祸,天灾,即洪涝、干旱、蝗潮等等,而人祸,便是战乱与贼寇。

贼寇之所以被唾弃、被厌恶,主要就因为手段残忍、滥杀无辜。

历来贼寇进犯村庄,大多有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他们杀死村里的男丁,抢走村里的口粮与女人,烧毁村庄,无恶不作。

但应山贼‘杨通一伙’,好歹还算是有点底线的贼寇,原因就在于里面有个二寨主陈陌。

即便是杨通手底下那群凶狠的山贼,也不敢当着陈陌的面继续屠杀,尤其是方才陈陌已经出手教训了一名‘犯禁’的山贼。

可话说回来,即便不杀人了,也不烧房子了,该抢的粮食,还是要抢。

在杨通、陈陌、王庆三位寨主的监督下,一群山贼将村里的人驱赶至村中的一块空地,然后挨家挨户地收刮钱粮。

谷子、麦子,通通装入木桶背走,鸡、鸭、猪、牛等家禽、牲口,也通通抓走、拉走,那架势,怕是一粒米都不会留下。

见此,丰村的村长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向杨通哀求:“大王,诸位一点口粮都不给村里留下,村里数百口人该如何度日啊?”

面对老村长的哀求,杨通与他手底下的山贼无动于衷,甚至有山贼动手将那老头推开:“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看在二寨主的面子上,咱们一不杀人,二不烧房,就问你们借点粮食、家禽,就这样你还要嘀嘀咕咕?小心我……我……”

那山贼看了一眼远处的陈陌,愣是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丰乡的老者被迫叹息着回到村人那边,与村人一同眼睁睁看着这伙山贼抢掠。

而此时,赵虞则来到了杨通身边,轻声唤道:“大寨主。”

杨通回头看了一眼赵虞,长相阴鸷的脸上露出几许笑容:“是你小子啊,你不去搬东西,却在这偷懒?”

话是这么说,但这位大寨主的语气还是比较客气的,大概是方才赵虞替他解围,让他对赵虞产生了几许好感。

虽然这份好感不知能维持多久,但眼下,杨通对赵虞还算是比较客气的。

这也正是赵虞准备趁热打铁的原因,他看了一眼正在搬东西的那群山贼,低声说道:“大寨主,咱们要把这个村里的所有粮食都搬空么?”

听到这话,杨通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赵虞,随口说道:“你觉得他们可怜了?哼!我告诉你什么叫可怜,咱们吃不上饭了,那才叫可怜!……你以为到时候这些人会给粮食?”

“不会。”

赵虞摇摇头,投其所好地说道:“我与我弟去年冬季投奔山寨,投奔山寨之前,我们一路从鲁阳到叶县、再到昆阳,沿途没有谁可怜我兄弟,愿意收容我兄弟,唯有山寨……”

这番话,听得杨通颇为满意。

此时,赵虞话锋一转,又说道:“大寨主,我并非是可怜他们,就像二寨主那样,我只是觉得,咱们不应该为了吃上一口肉,就把能下蛋的鸡给杀了……如今在四月初,谷种才刚刚种下,倘若咱们抢光了这个村里所有的口粮,这些人肯定就要饿死了。为了活命,这些人肯定会外逃,逃到县里,沦为难民,如此一来,这边的田地就会荒废,村子也会荒废。当然,咱们可以换一个村子抢,但久而久之,能给咱们抢掠的村子必然会越来越少,等到那些村子的人都抛弃村子逃走之后,咱们还能抢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通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赵虞,感觉一个十来岁的小子能说出这番话非常不简单。

“那你说呢?”他随口问道:“给他们留点口粮?”

赵虞点了点头,说道:“大寨主英明,只要还有活路,这些人才不会抛弃村子沦为难民,这样咱们隔几个月来一回,才会有所收获。不光是口粮,我觉得,抢掠村里的钱财也没有意义,咱们要钱干嘛?难道咱们还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县城去挥霍?不如留给这个村里,留着他们去买粮食,或者换别的东西……把鸡杀掉固然能吃上肉,但下顿就没有着落了,留着这只会下蛋的鸡在,咱们每日都有鸡子可收。”

“唔……”

杨通皱着眉头沉思着。

身边这小子所说的话,固然有道理,但作为山贼,白白放过到手的粮食,这让他有点纠结。

似乎是看出了杨通的犹豫,赵虞低声说道:“当然,咱们也没有理由白白放弃到手的粮食,不过,咱们可以‘借’给这些村人,让他们能得以活命,等到今年收成的时候,再成倍地收回来……”

听到这话,杨通面色动容,惊讶地看着赵虞,啧啧称赞:“这主意好啊!……啧啧,小子,看你小小年纪的,心肠可真是恶啊,把从这个村抢来的粮食再‘借’这个村,哈哈哈!好小子,天生就是当贼的料!”

你特么才是天生当贼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暗骂一句,不过脸上却不露出半分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忽见杨通眯着眼睛问道:“小子,听说你兄弟二人是陈陌带上山的?怎么不跟陈陌去说这事呢?”

一听这话,赵虞才猜到杨通已经向其余山贼打听过自己的底细,他毫不犹豫,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您是寨里的大寨主,当然要跟您说了。”

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听得杨通心情大好,只见他上下打量着赵虞,点点头说道:“小子,你很聪明,与一般的小孩不同,你以后愿意跟着杨某么?”

这话正中赵虞的下怀,赵虞立刻露出欢喜之色:“当然愿意!……多谢大寨主。”

“好。”

杨通很满意赵虞的态度,挥挥手对旁边一名山贼说道:“请二寨主与三寨主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好的,老大。”

片刻后,杨通派人请来陈陌、王庆二人,他将赵虞提出的建议一说,直听得陈陌与王庆都大感惊诧。

陈陌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看向赵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提出的建议,当然是好的,作为一个尚有底线的山贼,其实陈陌也有些不忍抢走村里所有的口粮——以往他带着一干山贼到附近的村落抢掠,都不会全部抢完。

但这次,山寨急需粮食,况且又是跟杨通、王庆他们一起出动,有些事他自然也不好阻拦。

要知道他方才已经说了,说他们此番是为了抢粮而来,并非是为了杀人,既然是为了抢粮,又怎么能说服这些山贼给村里留下一部分粮食呢?

然而陈陌没有想到的是,他无法去做的事,却有人帮他做了。

虽然赵虞的建议也很‘恶毒’,把从丰村抢来的粮食反过来借给村里,简直坏到极限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村里的人至少有粮食可以渡日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

因此,陈陌并不反对赵虞提出的建议,他皱着眉头,是因为赵虞此刻就站在杨通的背后。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开口问道:“是谁想出了主意?”

“便是这个小兄弟。”

只见坐在木墩上的杨通闻言侧过身区,拍了拍站在他身后的赵虞的手臂,旋即笑着对陈陌说道:“陈陌,听说是你把这个小兄弟以及他弟弟带上山的?哈!你可是又干了一件好事啊,这小子天生就是当贼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陌面无表情地看着赵虞。

杨通越是称赞赵虞,他的面色就越发难看,隐隐带着几分怒容,盯着赵虞的目光也变得愈发锐利,仿佛有种‘怒其不争’的意思。

从旁,王庆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虞,忽然咧嘴道:“小子,你居然敢糊弄我?”

原来,鉴于方才赵虞替杨通、陈陌二人解了围,让王庆没能看到一场好戏,事后王庆原将教训一下赵虞,但当时赵虞很机智地装出懵懂无知的模样,王庆见他年幼,也就作罢了,挥挥手就叫这小子滚蛋了。

本来王庆还没觉得怎么,可如今听杨通一说,他这才意识到这小子要远比同龄的孩童聪慧,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方才被这小子被糊弄了。

见王庆对自己发难,赵虞立刻道歉道:“三寨主息怒,我不是故意要糊弄三寨主,只是三寨主当时责难我,而我这个小身板又禁不起三寨主随手一拳、随便一脚,我怕急了,才不得已为之。”

在赵虞讲述整件事起因的过程中,杨通也明白了赵虞‘得罪’王庆的经过。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杨通心里就对王庆一肚子火:当时要不是这小子在旁煽风点火,他与陈陌至于下不了台么?

想到这里,杨通伸手将赵虞拦在身后,目视着王庆沉声说道:“咱们这个小兄弟已经向你道歉了,况且那件事也并非因他而起,看在我的面子,饶过他如何?……你饶过他,有些事,就当没发生过,陈陌,你说呢?”

“……”陈陌直视着赵虞,随即瞥了一眼王庆,虽然没有开口,但已表明了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庆当然听得懂杨通的言外之意,摸摸下巴笑着说道:“杨老大,何必如此严肃呢?我并没有说要对这小子如何如何,我只是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

“那就好。”

杨通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对于这个小兄弟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可以。”陈陌忍着心中对赵虞的不快点了点头。

从旁,王庆也摊了摊手:“聪明人的做法。”

见陈陌、王庆二人并无异议,杨通当即派人叫来那个丰村的村长,与他交涉。

当得知交涉内容时,那名丰村的村长亦不禁有些发愣。

这些山贼,居然准备把从他们村抢走的粮食,反过来再‘借’给他们……

他活了一辈子,从没碰到过这种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丰村的村长,顾名思义就姓……岑。

好吧,这姓氏跟村子名其实没多大关系。

作为丰村的村长,岑昌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可以说是半截已经入土,然而他活了这一辈子,却还从未碰到过居然可以谈条件的山贼。

他一时有些发愣,虚着一双深凹的双目,眼巴巴地看着这伙山贼的首领杨通在他侃侃而说。

“……经过与两位寨主的商议,杨某可以给贵村留下一部分口粮,但这是借,是需要还的,为此贵村需要偿还两倍……不,三倍偿还。”

丰村老村长岑昌眨巴了几下眼,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感情这伙山贼居然要把从他们丰村抢走的粮食转头再‘借’给他丰村……

不得不说,岑昌活了大半辈子,也被这伙山贼的骚操作惊到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然而搀扶着他的一名村人,此刻听到杨通的话却气愤地说道:“那本就是我丰村的粮食……”

杨通眼睛一瞪,蛮横地打断道:“可眼下却是杨某的!”

岑昌拦下了那名还想说些什么的村人,虚着双目打量了几眼杨通,堆着笑容说道:“老朽愿意接受大王的条件。”

“很好。”杨通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那老头抢先说道:“不过,老朽也有一个请求,请求诸位大王放过村里的牛……其余家禽或牲口,诸位大王带走无妨,但村里那几头牛,恳请大王们务必要给咱们村里留下用于耕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通闻言皱了皱眉,此时,站在杨通背后的赵虞低头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顿时间,杨通脸上的不悦就被诡谲的笑容所取代,他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这牛也是借给贵村的,待今年九、十月,贵村要还我山寨三倍的耕牛……”

一听村里的牛居然可以幸免,老村长顿时精神一振,连连点头道:“好、好。”

见对方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杨通眼睛一眯,阴恻恻地说道:“老头,我劝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

“不敢、不敢。”岑昌连连摇头。

“那就好。”杨通点点头,旋即冷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你叫人取笔墨过来,写下借据。”

“借据?”岑昌惊愕地抬头看向杨通,见杨通面色一沉,他连忙点头说道:“对、对。”

说罢,他立刻叫扶着他的村人到村内取来笔墨。

片刻之后,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白布上,这位老村长心情复杂地写下了借据。

想想也是,原本就是自家村内的东西,结果被这群该死的山贼抢走了村内大半的粮食不算,还莫名其妙地欠下了这伙山贼一百石米、八九牛头。

但话说回来,虽说如此,但岑昌心中更多的仍是庆幸,至少这伙山贼还可以谈条件,别的山贼可不会管你那么多,天下大多数的山贼抢掠村庄,几乎都是杀光男人,烧掉房子,抢走女人与粮食,而眼前这伙山贼至少还愿意把粮食跟牛‘借’给他们……

只不过,这一百石米有点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咬咬牙,岑昌试探着恳求杨通道:“大王,能不能……多借一些?这一百石,老朽怕养活不了全村数百口人……”

“一百石还嫌少?”杨通眼睛一瞪。

岑昌苦着脸说道:“鄙村有四百多口人,这一百石粮米,最多就只能让村里勉强吃一个月,大王……”

看着老者满脸祈求的模样,赵虞默然不语。

或许杨通对粮食消耗并没有具体的了解,但赵虞当初跟郑家发动过一场关于粮米的价格战,他当然清楚粮米的消耗。

就正常来说,一百石米大概能让一百名成年男子吃上三个月,换算一下,确实也只能让丰村四百余口人勉强吃上月余。

而眼下才四月初,那一百石米丰村撑死了也只能吃到五月中旬左右,根本熬不到秋收。

但问题是,山寨里如今也缺粮,就算赵虞出面帮衬,相信杨通也是不会同意的。

想了想,赵虞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帮助丰村,不,应该说是弥补丰村。

想到这里,他附耳又对杨通说了几句。

杨通听罢,摸着下巴的胡须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他对岑昌说道:“老头,这一百石米,你们先吃着。既然你们答应了杨某的条件,杨某自然不会坐视你等饿死,过些时候,杨某会凑一笔钱,借给贵村,到时候贵村拿着这笔钱去买米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番话,别说老村长岑昌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就连陈陌、王庆亦感觉颇不可思议。

可仔细想想,杨通说的这主意倒还真不错。

山寨里确实有点钱财,这些钱财大多只是放着好看,毕竟作为应山贼之一,这伙人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跑到县城去挥霍,把这笔钱借给丰村,让丰村去县城换米,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这事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呢?

……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陈陌狐疑地瞥了几眼杨通背后的赵虞。

他很清楚,方才那些建议,十有八九都是赵虞这小子向杨通提出的。

从旁,王庆也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虞,显然他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此地众人之中,唯独老村长岑昌的反应最大,睁大着双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实话,即便这群山贼不来,他们村里的存粮,其实也不太够村内数百口人吃用到秋收,眼下被这伙山贼抢走了大半——确切地多应该是抢走七成左右,那就更难了,可岑昌没想到的是,这伙山贼居然肯额外借一笔钱给他们去买米。

只是这伙山贼手中钱财的来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头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

仿佛是猜到了老者的心思,杨通眼睛一瞪,阴恻恻地说道:“怎么?嫌杨某等人的钱脏?”

钱脏不怕,就怕上面沾着血啊……

老者暗自嘀咕了一句,脸上勉强堆笑,连胜说道:“不敢不敢。”

“哼!”

杨通冷哼一声:“周虎,把借据拿过来。”

赵虞听到这话,因出于某些顾虑,低着头从老者手中取过借据,递给杨通。

杨通接过瞅了两眼,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忽然意识一个问题:他不识字。

这份借据的通篇,除了他的名字‘杨通’,他几乎就只认得那‘一百石米’几个字。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对他提出这建议的赵虞,却见赵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没错咯?

咳嗽一声,杨通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很好!有这份借据在,不怕你们耍赖……”

可偏偏就有那不识趣的,比如杨通身边有个山贼就开口问道:“老大,咱们要这玩意干嘛用?倘若这村子日后不守约定,难道咱们还能告到县衙去不成?”

听到这话,在场的山贼们皆哄堂大笑。

杨通黑着脸瞪了那山贼一眼,旋即仿佛毒蛇般盯着那岑昌,冷冷说道:“倘若如此,那就别怪杨某心狠手辣!”

一听这话,那岑昌连忙说道:“不会、不会,鄙村绝不会诓骗大王。”

“哼,谅你等也不敢!”

冷哼一声,杨通将那份借据收入怀中,旋即,他看了一眼赵虞,依稀记得赵虞还曾对他说过一些,遂想了想沉声说道:“好,那就这样,你等老老实实在村里务农,多养些家禽,抵还欠山寨的钱粮。倘若有其他山贼跑来抢掠你村子,你们就报我杨通的名!……假如那些山贼不长眼,你等派人告知山寨,我自会替你等去教训他们!……从即日起,你村子由我杨通一伙罩着了!”

“……”老村长岑昌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通,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拱手:“多、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半个时辰后,杨通一伙带着抢掠来的粮米返回了山寨,丰村的村长岑昌领着几名村人亲自相送到村口。

看着那伙山贼离去的背影,岑昌等人面面相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说,岑昌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这算是碰到新鲜事了:这伙以‘杨通’为首的应山贼,非但将从他们村里抢来的钱粮反过来再借给他们,还宣布他丰村从此被其一伙保护。

虽说是为了防止其他的山贼来抢食,可一伙山贼居然宣布要保护一个村子,这怎么听都感觉古怪地很。

想了想,岑昌安抚村内气愤的村民道:“这股山贼,行事有点不同于寻常山贼,倘若他们当真能让村子避免受其余山贼的骚扰与抢掠,咱们进贡一些钱粮,倒也可以接受……”

当然,话虽如此,报官还是要报官的,毕竟这次丰村‘欠’了那伙山贼太多东西,倘若这伙山贼被官府剿灭了,那欠下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不用还了。

想来想去,岑昌决定做两手准备。

倘若官府日后剿灭了这杨通一伙,那一切就恢复至往常;倘若官府日后没能剿灭那杨通一伙,那他丰村就只能在私底下顺从那伙山贼,求他们庇护,借此避免给其他山贼抢掠。

当然了,前提是这杨通一伙的名气在这一带要足够响亮,能够吓退其余的山贼。

我昆阳县,莫非要出一个巨寇么?

皱着眉头望着杨通一伙离去的背影,老村长岑昌暗暗想着,颇有些患得患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抢掠丰村的回报,确实很丰厚,这一次下山,山贼们抢到了上百只家禽、二十几头猪、十几头驴子,还有满满十几辆拉车的粮食,估摸着约有一百来石粮食。

且不说其他家禽与牲口,光这些粮食,就足够山寨里那近百口人吃上三四个月了。

更别说丰村还‘欠’下了山寨估计两三年都不见得能还清的债务。

丰村,真不愧是有四百多口人的大村庄。

可能也正是因为见丰村规模较大,杨通才会觉得这座村庄若荒废了怪可惜的,是故才会同意赵虞提出的建议。

毕竟像丰村那么大的村子,附近一带也没有几个。

总而言之,对于这次下山抢掠,大多数山贼都是很满意的,硬要说有谁不满意,那就是二寨主陈陌,与他手底下的那些山贼。

而这些人也不是因为抢掠的回报而不满,纯粹就是对赵虞个人的不满。

这不,当一群山贼回到山寨后,赵虞就遭到了刘屠的质问。

不得不说,今早下山前,刘屠对赵虞还是客客气气的,甚至于还送了赵虞与静女一把剑,但这会儿,刘屠却是满脸不快,脸上的凶狠之色仿佛就是他当初第一次遇到赵虞与静女时那会儿。

只见当时刘屠趁他人不注意,一把揪住赵虞的衣襟,咬着牙质问道:“小子,是咱们陈老大把你带上山的,然而你居然投奔杨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说话时,刘屠身后那些陈陌手下的山贼,一个个气愤地盯着赵虞,要赵虞给出一个解释。

从旁看到这一幕,徐奋与静女急忙上前劝说,但却被那些山贼拦下。

好在陈陌就在不远处,注意到刘屠等人的举动,立刻上前喝止:“刘屠,干什么?”

听到陈陌发话,刘屠这才松开抓着赵虞衣襟的手,愤愤不平地解释道:“老大,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养不熟,根本不懂得恩情,是咱们把他兄弟俩带上山的,他不投奔咱们,却投奔杨通那一伙人,实在是可恶!”

“够了!”

陈陌喝止了刘屠等人,命令道:“有着闲工夫,还不如把东西都搬到仓屋!……快去!”

老大的命令,刘屠等人不敢不从,一个个面色怏怏地离开。

此时,徐奋与静女终于能来到赵虞身边。

“虎子,没事吧?”

“兄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拍拍静女的手背,赵虞抬头看向尚未离去的陈陌。

而此时亦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赵虞身上。

只见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赵虞,忽然问道:“小子,为何投奔杨通?假如你是新来的,对寨里的事一无所知,我不怪你,但你兄弟二人在寨里呆了足足五个多月,我不信你从未听说过杨通手底下那些人的恶行……你投奔王庆我都不会怪你,但你却投奔杨通……为何?”

为何?因为要取而代之啊!

赵虞看了一眼陈陌,平静问道:“投奔大寨主的人多了去了,为何二寨主单单质问我?”

“因为是我把你兄弟俩带上山的。”

陈陌眯着眼睛沉声说道:“倘若你兄弟俩只是为了生存而做贼,我不怪你们,况且我也没资格教训你们,但倘若你兄弟俩日后成了杨通那一伙人的德行,滥杀无辜,我想我有资格……宰了你兄弟!”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眼中凶光迸现,这还是赵虞首次见到陈陌露出那般凶狠的眼神。

在那个凶狠的眼神面前,静女心惊肉跳地挡在赵虞面前,而徐奋,亦勇敢地挡在他们面前,咽咽唾沫说道:“二寨主……”

“没你的事!”陈陌冷冷瞥了一眼徐奋。

不得不说,赵虞也有点被陈陌吓到,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深吸一口气,将静女轻轻拉到自己身后,旋即鼓起勇气对陈陌说道:“这一点二寨主可以放心,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我只是事先警告你……”

可能是觉得赵虞那话中带着几分真诚,陈陌眼中的凶芒也逐渐退下,语气也逐渐平和起来:“这些年,我陆陆续续见过不少与你年纪相仿的小孩,不过还真没碰到过像你这样的……周虎,你投奔杨通,是有什么目的么?”

听陈陌称呼自己的‘名字’,赵虞稍有些意外,意外之余,亦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意味着陈陌并不单纯将他视作一个小孩。

但陈陌提出的疑问,他还真不好回答。

他想了想说道:“杨寨主,是这座山寨的大寨主,我投奔他,这也说得过去吧?”

“……”

陈陌眼中闪过几许狐疑,显然不是很相信赵虞的解释。

他又问道:“今日杨通与丰村的交涉,是你提出的建议吧?为何?”

“不好么?”

赵虞避重就轻地说道:“就像二寨主以往所做的那样,虽然不得已抢掠了村庄,但也给村庄里的人留下了一线生机……我以为二寨主会认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这一点,其实陈陌是赞赏赵虞的,倘若不是赵虞选择投奔了杨通的话,他说不定还会亲口赞赏,甚至于,说不定还会改变态度,教授赵虞静女、徐奋三人武艺。

但偏偏赵虞投奔了杨通,这让陈陌很是愤怒。

他点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认可。……但,你还没有解释为何?”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杨通的声音:“哈哈哈,周虎小兄弟投奔杨某,咱们的二寨主难道对此心有不快么?”

听到声音,陈陌、赵虞、静女、徐奋纷纷转过头,旋即便看到杨通领着几名山贼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杨通手底下的山贼发现今日刚刚投奔他们的小兄弟周虎被陈陌等人围住质问,虽心中愤慨,但又不敢直面陈陌,因此连忙跑去告诉杨通。

杨通听后心中也有些不快,于是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替赵虞撑腰,顺便也是想打压打压陈陌。

山寨里的三位寨主,都不畏惧彼此,陈陌自然也不畏惧杨通,见杨通带着人走来,他面色一沉,冷淡说道:“那倒不至于,只不过,这小子兄弟俩,是陈某带上山寨的,陈某不希望他兄弟俩日后变成滥杀无辜的那些人……做贼,也得有做贼的底线。”

听到这话,别说杨通面色不渝,他手下那些山贼更是一个个气愤填膺,但这些山贼可不敢跟陈陌这位武艺惊人的二寨主叫板,即便此时此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不得不说,杨通作为这个山寨的大寨主,也并非那种毫无城府的莽夫,虽然心中愤怒,但却也忍了下来,拍拍赵虞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陌深深看了几眼赵虞,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但愿吧。”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陈陌离去的背影,杨通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面色也沉了下来,盯着陈陌的背影看了片刻,旋即这才转头看向赵虞,问道:“没事吧,小子?”

赵虞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如释重负般说道:“多谢大寨主解围,若非大寨主,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挑拨道:“我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二寨主与刘屠大哥他们,他们平白无故就把我围住,质问我为何投奔大寨主……您是山寨里的大寨主,我投奔您这有什么问题么?”

“……”

杨通听得面色阴沉。

从旁,或有他手底下的山贼见势忍不住插嘴道:“老大,这陈陌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周虎兄弟俩只不过是他带上山的,又不是他儿子,他凭什么插手?”

“就是!”另一名山贼冷笑道:“周虎以往在伙房时,也不见那陈陌对他有多照顾,今日周虎投奔老大,那陈陌就带人质问周虎,我看啊,那陈陌早想着坐老大你的位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够了!”

听到最后一句,杨通立刻喝止,只见他瞥了一眼徐奋、赵虞、静女三人,沉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陈陌岂是那样的人?都是山寨里的弟兄,不可无故猜忌!”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阴沉的面孔,却让这句话显得几无说服力。

沉思片刻后,杨通拍拍赵虞的肩膀说道:“周虎,从今日起,你兄弟俩就搬到我那边去住,我叫人给你兄弟俩单独弄间屋子。”

“多谢大寨主。”

宽慰了赵虞几句,杨通便带着人离开了。

当即,便有杨通手底下的山贼将赵虞与静女带到山寨里一间空的屋子。

也不知是否巧合,徐奋居住的屋子就在斜对过。

当然,这并不是说徐奋也投奔了杨通,只不过杨通是山寨里的大寨主,只要不是投奔陈陌或者王庆的,大概都能被杨通视为自己人。

“虎子,投奔大寨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再者,你为何不投奔二寨主呢?不是我说,二寨主的为人比大寨主好多了,连三寨主都要比大寨主强,你说你……唉!等过两日你就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那名山贼离开后,徐奋叹息着对赵虞说道,有些责怪赵虞没有与他商议就贸然投奔了杨通。

要知道,徐奋可是山寨里的老人了,他很清楚山寨里的三股派系,因此他很聪明地谁也不投奔,就像朱旺一样,在寨里保持中立,这样杨、陈、王三派都不至于针对他。

他原以为远比他聪慧的赵虞也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却没想到,赵虞却选择投奔了杨通。

乍一看似乎很不错,毕竟杨通是山寨的大寨主,投奔了杨通,肯定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但说真的,杨通手底下那帮山贼的恶行,徐奋亦是难以接受。

倘若赵虞一定要投奔哪位寨主的话,其实徐奋更倾向于陈陌。

“呋……”

赵虞微微吐了口气,听着徐奋对他的抱怨。

诚然,陈陌的人品确实要比杨通好得多,但恰恰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投奔陈陌。

王庆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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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当日,为了庆贺从丰村抢掠了许多粮食与家禽,大寨主杨通命令伙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考虑到伙房人手不足,赵虞、静女、徐奋三人决定回到伙房帮忙。

得知三人的来意,不说邓柏、邓松、宁娘三人,就连朱旺也有些感动,毕竟此刻赵虞、静女、徐奋三人已经都得到了山贼的资格,尤其是赵虞,甚至被大寨主杨通看重,根本不需要再回伙房干那些杂活。

“好小子,发迹了也不忘旧日的兄弟姐妹,重情重义!”

朱旺夸赞着三人。

夸赞之余,他话锋一转,笑着对赵虞三人说道:“不过帮忙就不必了,伙房里的人手足够了。”

“足够了?”

就在赵虞几人纳闷之际,他们便看到伙房里走出几名带着小孩的妇人。

“这些人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那些妇人,赵虞隐隐已猜到了几分。

这些妇孺,应该就是前几日死去的那些山贼的妻儿。

果然,朱旺随后的解释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你们仨要搬出伙房了,伙房里人手不足,大寨主便叫那些妇人来帮忙,总不能让她们白吃寨里的粮食,对吧,怎么也得干点活。”

听着朱旺的话,赵虞与静女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评价。

往坏了说,杨通此举未免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手底下的山贼为了保护山寨死了,转头立马就叫他们的妻儿到伙房干活;可往好了想,此举好歹还有点人情味,至少杨通并未将这些孤儿寡母赶出去。

而相比较赵虞与静女,徐奋对此的反应就很镇定,丝毫不以为然,毕竟他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有了那些妇人帮忙,再者又有朱旺照顾,邓柏、邓松、宁娘三人的活倒也不算辛苦,邓家兄弟负责盯着烧水煮饭,而宁娘则负责看着灶火。

看守灶火,这算是最最轻松的了,时不时地往灶洞里塞点柴火,大半时候都坐在那里发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热,其他倒也没什么。

黄昏前,当那些妇人搬着装满食物的木桶前往大屋时,赵虞、徐奋、静女三人其实已有资格出入那间大屋,但他们没有去,而是与朱旺、邓柏、邓松、宁娘几人在伙房吃饭。

赵虞、朱旺、静女、徐奋四人都是被寨里认可的正经山贼,他们要留下几只鸡、几块肉,那些妇人当然不敢乱说什么,山寨里的山贼们也不会有何意见。

在脏乱的伙房内,邓柏、邓松二人抓着一块肉美滋滋地撕咬着,而宁娘亦不顾衣服沾上油腻,一脸幸福地啃着一只鸡腿,而从旁,徐奋面带微笑着看着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这一幕,赵虞总算是明白了徐奋为何急着想要当一个山贼。

“来,给好兄长满上。”

显然朱旺也了解徐奋,带着醉意的脸上露出几许调侃的笑容,给徐奋倒了一碗酒,笑着说道:“喝吧,如今你已经有资格喝酒了。”

说罢,他转头看看赵虞与静女:“你俩呢,有兴趣么?”

赵虞与静女摇了摇头。

他俩都喝过酒,都不喜欢那种带着酸的酒。

然而邓柏、邓松俩兄弟却很敢兴趣,争先恐后地说道:“癞头叔,癞头叔,给咱整一碗呗?”

朱旺当即就板起脸来:“你俩?嘿!你俩还不够资格吃酒嘞!”

但话是这么说,当邓柏、邓松俩抢着去喝徐奋那碗酒时,朱旺也没阻拦。

就连宁娘出于好奇,亦喝了一小口,但旋即就皱起了小脸。

饭后,赵虞与静女向几人说出了准备搬出去住的事,除了朱旺一脸酒醉与感慨,邓柏、邓松、宁娘三人都有些失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邓柏、邓松兄弟俩还好,他们更多的是为赵虞与静女高兴,但宁娘却哭了出声:“徐大哥搬出去了,现在二虎哥与静哥哥也搬出去了……”

她拉着坐在她身边的静女的衣袖,哭求道:“你们不要搬出去好不好?”

看着哭泣的宁娘,静女也有些不忍。

虽说她厌恶山贼,厌恶这座山寨,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也跟徐奋等人产生了深厚的患难友情,尤其是喊她‘静哥哥’的宁娘。

但,她实在很希望能够一个与赵虞独处的屋子。

一是为了避免女儿身的秘密泄露。

毕竟在这几个月里,她也不乏见到寨里的山贼下山抢掠年轻的女子,也不乏在晚上听到那些年轻女子的哭泣、哀求与呻吟,而让她恐惧的是,那些女子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

虽说寨里的人一般不会对自己人下手,但谁能保证呢?

那些喝醉酒的山贼,连宁娘都会调戏呢——这也正是徐奋、邓柏、邓松从来不让宁娘去大屋送酒菜的原因。

至于第二点,她真的很希望能有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她能洗个澡。

从去年上山起到现在,她都没机会清洗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足足几个月……

天呐!

她都不敢再细想下去。

或许对于一般穷苦人家的儿女来说,几个月不洗澡不算什么,像徐奋、邓柏、邓松他们,据说每年大概夏季的时候,会到山下的河里清洗身体。

平时若身上实在痒地难受,邓柏等人就干脆在屋里擦一擦身体,也不在乎其他人走来走去。

宁娘也是如此。

还记得当时静女看得满脸羞红,将赵虞、徐奋、邓柏、邓松通通赶了出去。

甚至,她还抢了徐奋的差事,帮宁娘洗了澡,让徐奋感觉莫名其妙,毕竟对于像妹妹一样的宁娘,他可不止一次帮她洗过澡了,他也不知静女为何那么大的反应。

这件事,赵虞当时花了好些心思,最后才想了个借口糊弄过去:静女喜欢宁娘。

徐奋这才恍然大悟。

看着静女为难的样子,赵虞笑着安慰宁娘道:“我们只是搬出伙房,又不是离开这山寨了,我们还是会时不时地回来看看,再说了,你想了我们了,也可以去找我们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娘看了一眼徐奋,沮丧道:“我答应了徐大哥,不能独自跑出伙房太远……”

赵虞转头看向徐奋,他当然明白徐奋那样嘱咐宁娘的原因,旋即笑着说道:“那我们来看你好不好,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么?”宁娘睁大眼睛道。

“当然!”赵虞信誓旦旦道。

听到这话,宁娘这才破涕为笑。

入夜前,赵虞与徐奋、静女离开了伙房,回到了各自新的住处。

躺在静女收拾好的草铺上,赵虞枕着双手思考接下来的事。

当前,他已经投奔了杨通,不过也因此与陈陌等人产生了裂隙。

当然,这不要紧,以陈陌的为人倒不至于针对他,只要他日后避开刘屠等人就行了。

至于杨通这边,赵虞暂时得到了杨通的欣赏,但还未彻底让杨通重视他,更别说言听计从,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近几个月,他已提前想到了不少可以用来博得杨通重视的主意。

包括今日劝杨通与丰村交涉,这些都是赵虞提前想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引起杨通对他的重视,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让这座山寨‘转型’。

他有信心迟早会成为这座山寨的大寨主,因此有些事他可以提前去做,比如让这座山寨‘转型’,从以往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山贼,逐渐转型为收取地方‘保护费’的山贼,在避免滥杀无辜的同时,也能确保山寨里那些山贼的吃用问题,更重要的是,不至于引起官府的太大恶感。

自古以来,但凡作恶多端的山贼,没有一个能够长久,首先官府不会容忍,其次民意不会容忍,当官府与民意集合,这些作恶的山贼无一例外会被铲除,倘若某个县办不到,那就由郡出面;倘若郡办不到,那就由朝廷直接出面。

只不过是一伙占山为王的山贼,如何挡得住国家的围剿?

因此,赵虞决定采取一个聪明点的办法,对待附近的村子,以剥削来代替直接抢掠,这样虽然也会产生一些民怨,但不至于弄得沸沸扬扬,逼得官府只能派兵围剿。

对此,赵虞整理了一些思路,准备明日向杨通提出。

总而言之,要尽快取得杨通的信任与器重,然后……

除掉他!

取而代之!

赵虞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他身旁传来了静女的声音:“兄、兄长?”

赵虞转头看向静女,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了?”

“……”

回忆着方才赵虞眼眸中的那一丝狠色,静女隐约能猜到几分但却不想去深究,在摇摇头后,有些扭捏地说道:“我烧了一桶水,想清洗一下身体,兄长能帮我看着点么?”

赵虞这才恍然,笑着说道:“行。”

说着,他起身便往屋外走,见此,静女连忙把他拦下:“屋外冷,在屋内就行。……兄长只要帮我看着窗户,看看窗外是否有人路过就行。”

说着,她把赵虞轻轻推到窗户附近,因为那窗户上的糊纸几乎都烂掉了,静女今日收拾屋子的时候,用几块布封上了,但布与布之间仍然有缝隙,撩起其中一块,还是能到看到屋外。

而此时,静女已提着那桶热水来到了赵虞右侧的屋子角落,稀稀疏疏地脱起了衣服。

“有人吗?”她小声问道。

“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旋即,他便看到了静女平坦的小腹,以及小腹上方,那两团已微微隆起的小山笋……

“……”

注意到了赵虞的目光,静女倒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毕竟她日后注定是面前那人的女人。

但出于羞涩,她还是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住胸前,满脸通红。

“咳,我不是存心的。”

咳嗽一声,赵虞换了一个站立的角度。

半年不见,长大了呢……

尴尬之余,他不自觉地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擦净了身体,晚上静女终于可以安心搂着赵虞入睡,不至于再担心被赵虞不慎嗅到什么异味。

这个岁数的他俩,倒还不至于能有什么爱欲,更多的只是相濡以沫般的相互藉慰。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很温馨的一幕,奈何屋子外头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的哭泣与呻吟,扰地二人有些有些难以入眠。

赵虞与静女都知道,那是被杨通一伙掳上山的良家女子。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害怕,听到那些动静,静女死死地攥着赵虞一侧的衣服,直把头埋入他胸口。

“别怕。”赵虞拍了拍静女的背,轻声安慰道。

然而,他误会了。

倘若说有静女在身边,赵虞就不会迷茫,那么反过来,只要有赵虞在身边,静女就不会害怕。

只见静女稍稍摇头,用脸颊摩擦赵虞的胸膛,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她们可怜……”

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明白,无论是她还是赵虞,目前都帮不上那些可怜的女子。

屋内,陷入了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屋内响起了赵虞的低声:“等我掌握了这座山寨吧,到时候我会对此做出改变……但眼下,你我无能为力。”

“嗯。”

静女闭上眼睛,枕着赵虞的手臂半倚在后者怀中,就如同当初,她无意间看到的周氏对鲁阳乡侯那般。

次日清楚,赵虞与静女早早便醒来。

此前奖金半年在伙房的生活,要说对赵虞改变最大的地方,那无疑就是磨砺了赵虞的意志,改变了赵虞对生活的态度。

曾几何时,只要没什么大事,他这位乡侯府的二公子不睡到日上三竿肯定不会起来,当时还得静女千哄万哄地哄他起床,可现如今呢,屋外的天空尚蒙蒙亮,赵虞就醒了,尽管天色尚早、无需这么早起来,他亦躺在草铺上反复思考他接下来的策略。

原因就在于他所处的环境,容不得他有半点的轻怠。

片刻后,屋外天色大亮,静女皱着眉头穿上了他俩从她叔叔那边借来的衣物,问赵虞道:“去伙房么?”

赵虞想了想,觉得杨通应该没那么早起来,遂点头答应了静女。

他们叫上徐奋,一起到了伙房。

此时伙房那边,邓柏、邓松、宁娘三人也已经起来了,唯独朱旺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瞧见赵虞、徐奋、静女三人,最高兴的莫过于宁娘,她高兴地扑到徐奋怀中。

赵虞看了几眼那温馨的一幕,转头问邓柏、邓松兄弟俩道:“今日什么安排?”

“谁知道。”

邓柏耸耸肩说道:“癞头叔还睡着呢,以往这时候……”

说着这话,他转头转向徐奋。

从旁徐奋听到这话,问道:“柴火还够么?水呢?”

邓柏、邓松兄弟挠挠头,一问三不知。

见此,徐奋摇摇头,略带责怪地说道:“邓柏,如今我与虎子、静子不在,你得管好伙房……”

说着这话,徐奋去检查了伙房的柴火与水缸。

经徐奋的检查,伙房内的柴火还算充盈,但水有点不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水,鉴于山寨建在应山的半山腰,饮水、用水自然就成为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当然,这里所说的用水,主要也是用于煮饭、煮肉,像洗衣服这种事,无论是伙房,还是山寨里其他那些妇人,都会到山脚下的河里清洗。

再加上这伙山寨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怎么洗澡,因此,单靠降雨灌满伙房外的十几口大水缸,倒也勉强足够了,倘若实在不够了,那就只能提着木桶到山下背水。

这可是一件辛苦活,比砍柴什么的累多了。

但反过来说,到山下背水,这也是伙房里的众人为数不多可以抽暇玩耍的机会。

“今日去山下取水吧。”

当徐奋说出这话后,邓柏、邓松兄弟俩欢呼起来,跑到屋内拿了两块布。

拿布做什么呢?

当然是洗澡咯。

临近四月中旬,天气已经回暖许多了,尽管河水还有些凉意,但对于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却不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来到山脚下的河边后,邓柏、邓松兄弟俩二话不说脱个精光,扑腾扑腾跳下了水,看得赵虞与静女一愣一愣。

眼瞅着宁娘也要学邓家兄弟,静女眼皮直跳,赶紧上前拦住,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宁娘走向远处:“宁娘听话,你不可以跟他们一起洗。”

瞧见这一幕,邓柏游到岸边,表情古怪地对赵虞说道:“静子这家伙……说徐大哥不能给宁娘洗澡,他就能了?”

从旁,邓松朝着徐奋笑道:“徐大哥,你可要小心了,静子那坏家伙,恐怕是打算把宁娘从你身边抢走……”

徐奋笑了笑,不以为意:“你们俩少给我胡说八道,我本来就只把宁娘当妹妹,不过……”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静女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几许疑惑。

见此,赵虞心中一惊,生怕徐奋心生什么怀疑,抽冷子一脚就把徐奋踹下了河。

在邓柏、邓松二人的哄笑下,徐奋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总算是又浮了上来,抹了把脸指着赵虞笑骂道:“好小子,趁我不备……”

说着,他游到岸边,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赵虞,与邓柏合力把赵虞丢到了水里。

一阵玩闹,四人在水里哈哈大笑,徐奋也就忘了方才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玩闹到远处静女帮宁娘洗了澡,穿上衣服,徐奋几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上了岸。

看着徐奋与赵虞相互埋怨着在那拧着衣服上水,邓柏、邓松二人作死地嘲笑,结果被徐奋与赵虞趁他们不备,一人一脚踹下了河。

于是乎等到静女带着宁娘过来时,便看到伙房的四个小子光着身子在岸上拧那衣服上的水,羞得静女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宁娘的眼睛。

玩闹之后,一行人提着装满水的木桶上山,来回好几趟,等到灌满一缸水后,赵虞、徐奋、邓柏、邓松四人都已经累得躺倒在地了。

此时,天色已临近正午,山寨里的有几名妇人已领着自己的孩子来伙房帮忙了,赵虞估摸着杨通这会儿差不多也该起来了,便告别徐奋、静女,独自朝杨通的住处走去。

当经过陈陌那帮人的住处时,赵虞看到刘屠等人倚在屋外的墙上,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那刘屠,还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赵虞装作没看到,径直走向杨通的住处。

走近杨通的住处,沿途并没有看到太多杨通手底下的山贼,倒是两旁的屋子里,又传出了一些女子的哭求声与呻吟声。

对此,赵虞也只能装作没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来到杨通的屋前时,屋外坐在两名杨通手底下的山贼,正在闲聊。

这两名山贼,赵虞都认得,高个子且看上去非常壮实的那个叫牛横,另外一个个子稍矮的叫郭达,据说是杨通身边左膀右臂般的人物。

赵虞上前打了声招呼。

这牛横、郭达二人也认得赵虞,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新投奔他们的小兄弟周虎,因此态度倒也和蔼,笑着说道:“周虎,有事找老大?”

赵虞点点头道:“是的,我找大寨主有点事,不知大寨主醒了么?”

“醒倒是醒了,不过……”

郭达轻笑着,朝着屋内努了努嘴,脸上露出几许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我劝你莫要此时去打搅老大,呵呵呵……”

赵虞看了一眼面前的屋子,此时他才注意到,屋内亦有女子的呻吟传来。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先行离开时,郭达拍了拍他坐下的那根圆木,招呼道:“小子,来这边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当然不好不给郭达面子,上前坐下。

此时就见郭达搂着赵虞的肩膀问道:“听说,你跟陈陌那帮人闹僵了?”

赵虞点点头,还未说话,就听坐在对面的牛横重哼道:“陈陌那帮人,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了,当初是谁收留了他们?”

“你小点声。”郭达皱着眉头劝道。

“怕什么?”牛横眼睛一瞪,愤慨地说道:“你们怕那陈陌,我不怕!……昨日若非你们这些人拦着,我非要给他点好看!”

“你得了吧。”郭达撇撇嘴说道:“说得就跟你打得过那陈陌似的。”

“打不过又怎么样?”牛横梗着脖子骂道:“打不过就被他吓住了?啊?一帮没卵蛋的……”

“你说什么?”郭达微微色变,显得有些不快。

就在这时,屋门砰地一下打开了,只见杨通赤着上身,仅穿着一条裤子出现在三人面前,皱着眉头骂道:“吵什么?大清早的就听到你二人在屋外吵闹……”

“老大。”郭达率先站起身来,讪讪说道:“我与牛横,有事与你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

杨通微微点头,旋即,他一眼就看到了赵虞,眼中露出几许意外:“周虎?小子,你也是有事?”

此时赵虞也已经站起身,闻言抱拳说道:“是的,大寨主,我有事与您商量。”

“进来吧。”

杨通转身走向屋内。

跟在杨通、牛横、郭达三人身后,赵虞亦走入了杨通的住处。

走到屋内,他一眼就看到在靠墙的石炕上,有两名年轻女子用被子裹着身体缩在角落,脸上除了嫣红的余韵,亦有斑斑泪迹。

赵虞别过头去。

就像他对静女所说的,当下的他帮不了这些可怜的女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倘若说之前在伙房里的生活,让赵虞惊讶地发现原来贼窝也并非全员恶人,那么此刻在杨通屋内看到那两名畏惧到连哭泣都不敢的年轻女子,便让赵虞再次意识到,贼终究是贼。

尤其是眼前的杨通一伙,更是一群无恶不作、毫无底线的贼。

当赵虞在沉思时,牛横与郭达二人已率先道出了来意。

他俩是为了陈陌那伙人而来的,而起因,无非就是昨日陈陌那帮人围住赵虞的那件事。

当然,他们主要并非要为赵虞出气,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这帮人的脸面——倘若赵虞此前并未投奔他们,因为得罪陈陌等人被教训,那也就罢了,可既然赵虞已经投奔了他们,且陈陌一伙人也知道这件事,再来找赵虞的麻烦,那他们显然就不能容忍了。

更何况,陈陌一伙质难赵虞的原因,竟是因为赵虞不投奔他们而选择投奔大寨主杨通,这愈发令他们火大。

相比较牛横有勇无谋地叫嚣着要给陈陌等人一点颜色看看,郭达的态度相对沉稳一些:“老大,我觉得咱们必须想个办法,让陈陌那帮人老实一点。”

尽管昨日杨通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说着什么‘都是自家弟兄’,但这会儿,他却暴露了真实想法:“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听闻此言,郭达低声说道:“咱们不妨在山下弄个分寨,打发陈陌那帮人搬去那里。……等过些日子,昆阳官兵来攻的时候,让他们替大寨挡灾……”

唔?

赵虞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郭达。

这个人居然能预测到昆阳县在春耕之后还会派兵前来围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看来他着实太小瞧这些山贼了。

见杨通摸着下巴仿佛在思忖郭达的建议,赵虞心中有些着急。

赶走陈陌?那怎么行!

那可是他内定的班底之一啊!

更何况,陈陌一群人若被排挤走了,那山寨岂不是更弱了么?如何挡得住昆阳官兵?

想到这里,他立刻插嘴道:“大寨主,郭达大哥的建议虽好,但弊大于利,不利于山寨。”

郭达闻言转头看向赵虞,脸上闪过几许不悦,但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小子,你昨日险些就被陈陌那伙人教训了,你还替他们说话?……话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

赵虞点点头说道:“郭达大哥认为,先前昆阳官兵暂时撤退,是因为昆阳当时要忙着春耕,无暇顾忌咱们,过些日子,最迟四月下旬,昆阳县必然还会派来官兵进攻咱们……”

“……”

郭达张了张嘴,一脸不可思议,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赵虞居然还真知道。

从旁,杨通也颇感意外,饶有兴致地看着赵虞问道:“周虎,你觉得郭达的建议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虞摇摇头说道:“不是不好,而是不合时宜。……倘若大寨主手底下有足够的人,那我支持郭达大哥的建议,我也认为二寨主那些人留在寨里,时不时挑战大寨主的权威,这对于大寨主而言无疑是一种威胁,但问题是,眼下大寨主人手不足。明知有强敌即将进犯,倘若寨里又闹了内讧,那岂不是自乱阵脚,白白便宜了昆阳官兵?”

“那你有什么主意呢?”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赵虞正色说道:“只要咱们这边逐渐强大起来即可……”

不等杨通、郭达二人询问,他继续说道:“大寨主,您仔细想想,那陈陌如今对您不敬,真的是因为他武艺过人么?不是,而是因为有一伙寨里的弟兄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倘若只有他孤身一人,纵使他武艺过人,又能怎样?结局无非就是两条,要么他死,要么他离开,只有极小的可能,他孤身一人窜夺了您的位置,迫使众人降服,但这件事几乎没有可能。……既然弄清了陈陌的底气在于他手底下那些弟兄,那么就容易解决了:让咱们的人超过他们,远远超过他们就行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陈陌有一点是不如大寨主您的,那便是您作为大寨主的身份。……只要您将名声打响,相信陆陆续续会有愈发多的人前来投奔,到时候咱们的人手就会越来越多。到那时,陈陌还敢跟您闹不快么?……他手底下也有一帮弟兄,他也需要为自己手底下的弟兄考虑,倘若大寨主日后的人手远远超过了他,纵使那陈陌武艺惊人,也不敢放肆。除非选择带着那群人离开,否则就只能屈服于大寨主……所以说,没有什么耍阴谋的必要,与其想着如何针对那陈陌,大寨主还不如想一个威武霸气些的绰号,顺便给咱们山寨也想一个。……恕我无礼,咱们前几日对丰村自称‘应山杨通一伙’,我总感觉不够气势,不足以震慑村民以及应山的同行,倘若当时有一个好比‘应山虎’那样的绰号,岂不是要比自报家门有气势地多?”

“应山虎……”杨通双目一亮,笑着说道:“哈哈哈,确实,应山虎,确实要比我自报家门有气势,我就用这个了……应山虎杨通,应山虎杨通,好,好!”

念着自己的贼号,他越念越欢喜。

看着杨通满脸欢喜的模样,赵虞心中有些不舒服。

那本来是他留着给自己用的……

姑且就先借你用用吧。

赵虞暗暗想道。

而此时,郭达也忘却了赵虞否定他计策的不快,在恭维杨通之余,他亦兴奋地说道:“那我也得想个……”说着,他转头看向赵虞:“周虎,你给我也想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呃……”

赵虞不好拒绝,皱着眉头思忖道:“既然大寨主是虎的话,那郭达大哥再用虎就不合适了,那就用……雕,扑天雕,如何?”

“扑天雕?扑天雕郭达?”郭达双目亦是一亮,当即忘记了方才的不快,拍拍赵虞肩膀称赞道:“好!好!”

从旁,牛横亦急不可耐地说道:“周虎,给咱也弄一个。”

赵虞哭笑不得,随便想了想糊弄道:“牛大哥是大寨主手底下的猛士,逢战必先,那就叫……急先锋?或者,牛将军?”

“急先锋?牛将军?”牛横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大概也是想当个假冒的将军过过瘾。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走偏了……

原本牛横与郭达是来找杨通商议有关于陈陌一伙的事的,结果被赵虞一带,三人开始商议山寨的称号,对此,赵虞不介意给他们添把火:“还有旗帜,自古以来,威武之师皆有旗帜,为了更好地震慑附近的村落与山里的同行,咱们不如也弄个旗帜?”

杨通等人听了直道好,于是就开始商议寨名与旗帜。

商议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最终杨通决定将山寨命名为黑虎寨,并以黑虎旗作为山寨的旗帜。

他兴致勃勃地吩咐郭达道:“郭达,旗帜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去问问寨里的妇人,看看有谁会刺绣的,倘若没有的话,你下山去抢几个会刺绣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虞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牛横、郭达二人兴奋地离开了,唯独赵虞还留在屋内。

见此,杨通不解问道:“怎么,还有事?”

赵虞有些无语,他的来意还没说呢!

他抱抱拳对杨通说道:“大寨主,方才的建议只是一时兴起,我今日前来与大寨主商议,是想与大寨主商量一下‘下山借粮’的事。”

下山借粮,说白的就是抢掠呗。

杨通当然听得懂,笑着说道:“你说。”

见此,赵虞正色说道:“大寨主,我到山寨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对于山寨里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了解……据我所知,寨里的收获,无非就来自于两个方面,其一是附近的村庄,其二便是路经的行商,关于村庄的事,我很高兴大寨主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今日想跟大寨主说说关于行商的事。”

见年纪十来岁的赵虞露出严肃的神色,杨通心中想笑,但考虑到眼前这个小子确实聪明,他便耐下性子,想听听赵虞的建议。

只见赵虞正色说道:“咱们山寨的位置相当不错,据我所知,正好位于汝南、襄城与昆阳的交接,汝南、襄城两县的行商要去昆阳,去叶县,都必然要经过咱们山下,可反过来说,咱们山寨,包括咱们应山的同行,也成为了这些行商的眼中钉……与咱们抢掠的乡村不同,那些行商的背后,大多都是有钱有势,此次昆阳派官兵前来讨伐我应山的诸山寨,说不定就是那些商贾背后的金主对昆阳县施压。再者,咱们抢掠山下的村落,充其量就是得罪昆阳,但抢掠从汝南、从襄城往返昆阳的商队,却连带着汝南、襄城都得罪了,倘若这些商队背后的金主对汝南、襄城两县施压,联合昆阳一起来讨伐我应山,虽然大寨主武谋兼备,我怕也抵挡不住三县的官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说,其实后半段,赵虞纯粹就是信口胡诌,但也不失有几分道理,引起了杨通的重视。

当然,重视归重视,杨通亦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问道:“小子,你怕了?”

赵虞摇摇头说道:“大寨主误会了,我不是怕了,我只是觉得,每次咱们抢掠那些商队,都会有所牺牲,这使得咱们山寨里的人手一直上不去,也使得大寨主无法成为真正的‘应山之虎’……”

说着,他看了一眼杨通,低声说道:“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既是应山之虎,又岂能容卧榻之旁有人酣睡呢?”

“你是说……”杨通眯了眯双目。

赵虞点点头道:“不错,大寨主当收复应山群贼,成为真正的……应山之虎!”

说到这里,他抱拳道:“我周虎虽年幼,愿为大寨主出谋划策。”

“……”

也不知怎么的,杨通忽然感觉口干舌燥,抄起桌上的水壶灌了几口。

“应山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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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当日晚上,杨通在晚饭时罕见地没有喝太多的酒,仅仅只是跟郭达、牛横等人喝了几碗,便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此时,他屋内那两名掳来的年轻女子也已用完饭,瞧见杨通今日早早归来,意外之余也颇为害怕。

以往喝醉酒晚归的时候,杨通都会跟这两名女子翻云覆雨一番,不管这两名女子内心是否愿意,但今日,他却没这个心情,躺在炕上回想着今日赵虞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

“他怎么了?”

那两名女子当中一人小声问道。

另一人摇了摇头,暗示莫要多问。

二女对视一眼,忍着心中的愤懑与不甘,迟疑着走到炕旁,脱下衣服上了榻。

并非她们心甘情愿,她们只是不想挨打而已。

但今日,似乎面前这个恶贼确实有什么心事,当那两名女子出于畏惧,正准备向往常那边服侍这个恶贼时,却见这个恶贼一把将其中一人推开,不耐烦地说道:“今日老子没心情,自己滚到里面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名被杨通推开的女子不慎撞到了内侧的墙,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另一名女子连忙上前查看:“姐姐。”

“我没事。”较年长的女子连连摆手,在偷偷看了一眼杨通后,带着妹妹在炕上的内侧睡下了。

虽然肩膀处有些痛,但无需被这个恶贼羞辱,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片刻后,已绝望接受自己命运的二女逐渐睡熟了,但杨通却始终无心睡眠。

「收复应山群贼,成为真正的应山之虎……」

当从赵虞口中听到这句话后,这句话就仿佛咒语般,在杨通心头挥之不去。

每每想到,他便感觉口干舌燥,胸腔内亦仿佛点燃了一团火。

他从来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是什么大人物,他最早只是昆阳境内的一个穷破户罢了,因好吃懒做、又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最后把祖宗留下来的那点地都卖了,等到卖地所得的钱也花完了,他便仗着武力带着那群狐朋狗友开始作恶乡里。

最开始他们只是敲诈勒索,欺负一些老实且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像丰村那种大乡村,他当初是不敢招惹的。

后来,因为在收刮钱财时下手太狠,弄出了人命,被官府通缉,他索性就带着那帮人落草为寇,抢了应山一处山村,从此在这边安家,干起了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买卖。

最初那会儿寨里只有十来个人,随后因为宛南、宛北陆续有难民向北逃难,其中不乏有投奔他们的,山寨里的人手才逐渐增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陈陌来了……

再然后,王庆来了……

寨里的人手逐渐增加到百余口人,这个规模的山寨放在应山,那也是不可小觑了。

但即便如此,杨通还是从未想过‘收复应山群贼’那种事,直到今日赵虞向他提出。

真的可以么?真的能办到么?

杨通患得患失地想着。

或许大部分的山贼都觉得他的武艺与陈陌、王庆相当,但事实上他最清楚,王庆不好说,但陈陌,杨通自忖是打不过的。

用一杆长矛刺穿人体不算,连带着一棵树的树干都刺穿,这真的是人能办到的么?

哦,他手下那个对他颇为忠心的傻大个牛猛,似乎能办到的。

但杨通自忖自己是办不到的。

而这,也正是他尽量不与陈陌正面冲突的原因——他忌惮陈陌的武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智略诡计,曾经他倒是对此颇有些自得,还曾诓骗过不少老实巴交的乡民,不过今日,他却没有那么自信了。

只因为山寨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周虎的小子。

这小子实在是太聪明了,而且,这小子似乎又是宛南大户人家出身,无论是见识、还是才能,跟他比,以往被杨通奉为智囊的郭达,简直可以直接丢到茅坑里去。

正是这个小子告诉他,说他杨通可以收服应山群贼,成为应山一带的巨寇,一呼而有成千上万的贼寇响应。

真的可以么?他杨通一个小毛贼出身,当真能成为那样的巨寇么?

说实话,杨通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去做,但那个叫做周虎的小子,却对此信心十足。

姑且……姑且试试看吧。

他暗暗想道。

想罢,他瞄了一眼睡在炕上内侧的二***心顿起,不顾二女还在酣睡,便将手摸了过去。

屋内响起女人的惊呼,但旋即,便被刻意忍着的呻吟所取代。

次日,杨通早早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他原定准备带着山寨里的弟兄去抢掠另一处村庄,按照周虎的建议,像对待丰村那样,先让那处村庄欠下他们山寨难以还清的债务,再慢慢将这些山村拉拢为他们山寨的附庸,让那些乡民帮山寨耕田种桑,养鸡、养鸭。

这他娘的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主意!

对比周虎提出的这个主意,杨通真恨不得把郭达丢到茅坑里去。

站在屋外等了片刻,附近的山贼们陆陆续续也从屋子出来了,包括赵虞、静女、徐奋几人。

瞧见赵虞,杨通远远喊道:“周虎,过来。”

赵虞虽不知究竟,但还是很快就跑到杨通面前,抱拳说道:“大寨主,有何吩咐?”

杨通笑着说道:“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

一听这话,赵虞立刻便猜到他昨日画的大饼已经激起了杨通的野心,心下暗暗得意。

对于杨通的武艺,他并不很了解,但他可以肯定,杨通在智略方面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岂会无法摆平陈陌与王庆二人?

倘若换做是他,早就把陈陌、王庆二人收拾地服服帖帖了,还会让这座区区不到百人的山寨分裂成三股势力?

既然杨通在智略方面没有什么长处,且身边也没有善于计谋的人,赵虞毫不怀疑杨通会逐渐倚重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让杨通越来越倚重他,直至非他不可、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

“多谢大寨主。”

赵虞故作受宠若惊。

附近杨通手底下的山贼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一脸惊愕,议论纷纷。

他们也认得赵虞——伙房出身的周虎嘛,曾经替他们砍柴、烧水、煮饭的,要不是寨里人手不足,像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崽子,也有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

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大寨主杨通要把那小子提拔到身边?

要知道提拔到身边,顾名思义就是心腹了啊,就这小子?

大多数的山贼对此又是不解又是眼红,唯独唯独郭达与牛横走上前来与赵虞打了招呼。

这让杨通一伙的山贼们更加错愕了,毕竟牛横与郭达二人,那可是杨通的左膀右臂啊。

片刻后,杨通、陈陌、王庆三帮人汇聚于山寨里的空地。

此时,杨通站在众人面前说道:“今日召集众兄弟,众兄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咱们山寨对外宣称为黑虎寨,以黑虎旗作为咱们山寨的旗帜!……而杨某,从今日起便称作应山虎,应山虎杨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杨通手底下的山贼们纷纷叫好。

“黑虎寨,有气势!”

“哈哈哈,好听,这名字有气势。”

“应山虎……这称号绝了!”

“哈哈,我也得想个有气势的称号。”

其实大多数人昨日就得知消息了,只是当时杨通心中在纠结赵虞给他画的大饼,一时间没心思顾及罢了。

而从旁,陈陌、王庆两帮人则冷眼旁观。

“应山虎?这杨通脑袋坏了?他算什么应山虎?要说应山虎,咱们老大才配得上。”

刘屠吐了口唾沫,面带不屑。

在他身旁,陈陌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通身边的赵虞,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杨通方才说出那番话的语气中,他隐隐感觉今日的杨通好似比以往多了几分野心。

尤其是杨通在自称‘应山虎’时的语气,仿佛他真的打算成为应山群寇之首。

先不说这家伙能不能办到,陈陌到这山寨两年多,从未见杨通表现出类似的野心,直到那个叫做周虎的小子出现在杨通身边……

……

深深看了一眼赵虞,陈陌心中闪过诸般困惑。

而另外一边,王庆则摸着下巴处的短须,饶有兴致地对手底下的小弟道:“啧啧,有意思,喂,你们几个也给我想个称号出来,既要比杨通霸气,也要衬出本人的儒雅……”

小弟面面相觑,或有一人哭丧着脸说道:“老大,你干脆杀了我们得了。”

王庆顿时就绷了起脸,骂道:“没用的东西,养你们吃白饭的?都给我去想,回头我挨个问!”

“是……”一众小弟无奈地应下。

不得不说,‘应山之虎’这个名号,着实是激起了杨通的野心,也使得他比以往更加自信了,当他喊出“小的们下山”的时候,隐约还真有点山寨大寨主的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在陈陌、王庆都想出类似的称号前,这两拨人的风头要比杨通一伙盖过去了。

毕竟一个有气势的贼号,确实是一件颇为威风的时候。

话说回来,就当杨通意气奋发,准备带领山寨里的弟兄下山抢掠时,忽然有一名山贼上山禀告道:“老大,山下有一支商队经过,整整二三十辆马车啊……”

杨通一听,顿时大喜,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下山抢这支商队,顺便验证赵虞向他提出的建议是否可行。

二三十辆马车?这样的规模别是……

在跟着杨通等人下山的途中,赵虞心下暗自嘀咕。

他的预感应验了。

从远处徐徐而来的那支商队,队伍中悬挂着他颇为熟悉的旗帜。

鲁叶共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汝南往昆阳方向,一支约有二三十辆马成组成的商队缓缓向前,很快就接近应山脚下。

在西侧的应山山脚,杨通、陈陌、王庆以及其余三四十名山贼藏身于山林中,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支商队靠近。

其中,亦包括赵虞。

看着那面熟悉的‘鲁叶共济’旗帜,他的心情最为复杂。

鲁叶共济会,那是他一手创建的商会,那原本应该是他鲁阳赵氏逐步壮大的辅助力量,按照商会内的约定,隶属于商会的商贾每卖出一件货物,他鲁阳赵氏就可以获得一成的抽成,这些商贾卖得愈多,鲁阳赵氏的所得也就越多。

可谁曾想到,他现如今居然要跟着一伙山贼去抢掠隶属于鲁叶共济会的商队,这可真颇有些‘我抢我自己’的意思。

摇摇头将心中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赵虞转头看向身侧的杨通与郭达二人,二人此刻正在商议是否对这支商队动手。

不可否认,这支商队是一头肥羊,整整二十几辆马车的货物,即便装的全是粮米,按照一辆马车十石米计算,三十辆马车就是三百石米,折合成钱那就是六万钱左右。

也就是说,抢了这支商队的收获,几乎都快能赶得上抢掠一个四百多口人的村庄了。

然而,村庄属于‘难再生资源’,比如被杨通等人抢掠了一波的丰村,几乎差不多要一年才能恢复元气,可商队不同,这边来来往往有多少商队?毫不夸张地说,守株待兔抢掠商队,要远比抢掠村庄更有收获。

当然了,抢掠两者的风险亦大为不同。

一般守卫村庄的只是一些乡勇,是否敢抵抗山贼姑且不论,至少这些人并没有太多的兵器,就好比杨通等人前几日抢掠的丰村,村人大多举着木枪、竹枪、草叉等物来抵抗他们,几乎没有多少铁质的兵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眼前那支商队,每一辆马车都配备有一名马夫、两名卫士,那些卫士一个个手持利刃,甚至有的还穿戴着皮甲,仔细一算,这些卫士的数量几乎与杨通一伙山贼持平,也难怪杨通与郭达都有些犹豫。

不过最终,杨通还是决定动手。

在杨通的挥手示意下,三四十名山贼一起从山林杀出,他们分作两拨,一拨由陈陌、王庆二人率领,准备袭击商队的侧翼,而杨通的左膀右臂,牛横与郭达二人,则率领余众赶到商队的前头,堵住去路。

只见那郭达手持一把利刃,带着十几名山贼冲到道中,朝着商队大声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乃黑虎寨大寨主应山之虎帐下,扑天雕郭达,识相的速速留下买路之财!”

从旁,手持一杆长矛的牛横亦吭哧道:“我乃牛将军牛横!”

“应山贼!”

“是应山贼!”

“将马车围成一圈!”

商队出现了骚动,那些卫士们纷纷跳下马车,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作战。

不得不说,但凡四处行商的商队,都有对抗山贼的经验,比如面前这支商队,虽然商队里出现了骚动与混乱,但他们很快就恢复过来,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迅速解开马儿与马车之间的锁扣,将二十几辆马车围成一圈,至于那些马儿则拉到圈内。

他们准备以此为立足点,与这伙山贼厮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让这些卫士也有些奇怪的是,对面这伙山贼虽然步步逼近,但是却不立即强攻,这让他们有些不解。

而此时,这支商队的管事人,一名目测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询问卫士道:“发生了什么事?”

商队的卫士回答道:“咱们碰到应山贼了。”

听到这话,那位商队的管事人深深皱起了眉头。

此人姓黄名绍,乃是叶县黄氏家主黄馥的弟弟,受家族之命率领商队往返宛城经商,不曾想今日竟在昆阳遭遇了一伙贼寇。

在两名卫士的保护下,黄绍站在由马车围成的圈内,皱着眉头打量着几十步外的那伙山贼。

据他目测,对面的那伙山贼,人数与他商队的卫士旗鼓相当,因此纵使是他也吃不准胜负如何。

“能击退他们么?”

他询问身边的卫士。

那卫士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看对面。……倘若对面执意要抢的话,咱们可能要付出一些人手上的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少?”

“说不好。”那卫士摇了摇头:“看对面扎不扎手。”

就在二人商议之际,便听到郭达又在远处喊道:“谁是商队的管事,出来说话。”

不得不说这黄绍胆子也挺大,听到郭达的话,抬腿站上一辆马车的车夫位置,朝着几十步外的山贼们拱手抱拳,大声说道:“我乃叶县黄家的黄绍,我兄长乃是黄馥,我兄弟二人与诸位大王素无仇怨,恳请诸位大王行个方便,放我等通过。”

黄馥的弟弟?

赵虞站在杨通的背后,闻言微微一惊。

远处那个黄绍他有些面生,但黄馥他可是认得的,叶县黄家的家主,鲁叶共济会名下两百余家商贾之一。

他下意识低了低头,生怕被黄绍认出来——虽说他没印象,但万一黄绍以前见过他呢?

而此时,郭达正笑着回应黄绍的话道:“哈哈,想要让我等放你们通过,可以,留下买路财!”

“买路财?”黄绍听得有点新鲜:“何谓买路财?”

郭达挥挥手说道:“留下几辆马车,其余放你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辆马车,而不是全部么?

黄绍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在黄绍的经商经验中,对面这伙山贼姑且还算是好说话的,至少对方只索要几辆马车的货物,不像其余那些山贼,动辄‘留下车马其余滚蛋’,一言不合就杀过来。

不过,好说话归好说话,但他也不能如此轻易就答应对方的条件。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沉声恐吓道:“诸位大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不过,诸位大王当真知道你们所抢掠的对象么?”

他指了指商队的旗帜,沉声说道:“诸位在抢掠鲁叶共济会的商队!……我鲁叶共济会,囊括鲁阳、叶县、昆阳、汝南、汝阳诸县几百家商贾,抢掠了其中一支商队,就是得罪了整个鲁叶共济会,得罪了鲁阳、叶县、昆阳、汝南、汝阳等诸县!我劝诸位大王广结善缘……”

他的话,令不少山贼面色微变,也使得赵虞的心情愈发复杂。

不错,他所创建的鲁叶共济会,就是这样一股有许许多多商贾组成的庞大势力,尤其是当一年前,在他率领鲁叶共济会与汝阳郑家那场战争之后,鲁叶共济会的足迹遍布鲁阳、叶县、昆阳、梁县、临汝、汝阳、轮氏、郏县等近十个县。

堂堂汝阳郑氏,都不得不屈服,接受他赵虞提出的条件,将家族的所有生意都撤出汝阳,而汝南县县令刘仪,更是因为最初选择与郑家站队,以至于后来当鲁叶共济会攻入汝南的时候,堂堂县令跑到叶县,向作为同僚的叶县县令毛珏提出请求,请后者约束鲁叶共济会,由此颜面大失。

说实话,当得知山下经过的那支商队属于鲁叶共济会时,赵虞心中也有些犹豫,毕竟他最清楚,鲁叶共济会不是好惹的,那些被他捏成一股绳的商贾,会联合对付一切损害他们利益的敌对势力。

但没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一带的商贾,当初几乎都被他鲁叶共济会击败,强行使其加入,虽说仍然有不愿加入鲁叶共济会的商贾或者世家,但是已经很少、很少……

比如汝南,在他鲁阳赵氏惨遭横祸之前,鲁叶共济会强势入主汝南,把持市集,当地的商贾与世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日拱一卒,逐步失去市场。

换而言之,即便赵虞不想招惹他当初自己创建的鲁叶共济会,但迟早也是要撞见的,除非他能说服那些山贼们放弃抢掠来往的商队。

就这一点来说,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在赵虞感慨之际,他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转头一瞧,赵虞便看到静女正看着他,眼眸中露出几许担忧。

想来,也只有静女能够理解赵虞此刻的心情。

话说回来,在黄绍那番恐吓下,这群山寨都有些慌神。

想想也是,一个昆阳县都够他们头疼了,然而按照黄绍的说法,他鲁叶共济会却能影响到鲁阳、叶县、汝南等将近十个县,十个县啊!

不少山贼因此打起了退堂鼓,私底下偷偷劝说杨通、陈陌、王庆三位寨主。

“三位寨主,这鲁叶共济会还是莫要招惹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就放他们过去吧……”

见此,不说陈陌依旧面无表情,杨通、王庆二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杨通当即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别人几句话就把你们吓住了?”

说着,他在赵虞略感意外的目光注视下走上前几步,朝着那黄绍大笑道:“哈哈哈,足下休要诓我!……倘若是一年前的鲁叶共济会,我等或不敢招惹,可现如今嘛……”

他眯了眯眼,冷笑道:“我可听说了,如今你鲁叶共济会,已分裂成两支,一支在叶县,以一个姓吕的为首;还有一支被迫迁到汝阳,以一个姓魏的为首,你们两拨人,自己打地不可开交,相互见面仿佛仇敌,哪还有当初的威风?”

说着,他面色一沉,沉声说道:“那黄绍,我也想撕破脸皮,识相的,留下几辆马车作为咱们山寨的孝敬,我放你等经过,日后只要你等孝敬我山寨,我保你等在这一带畅通无阻,要不然……那就怪我不客气,货物也好,人命也罢,通通给我留下!”

此时在杨通的背后,赵虞愕然地抬起了头。

什么?

鲁叶共济会分裂了?

他的心情愈发纠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杨通道出鲁叶共济会分裂的事实后,黄绍就知道麻烦了。

正如对面的那名山贼所言,他鲁叶共济会的势力,确实已远不如一年前了。

一年前,赵氏二公子赵虞还在时候,他鲁叶共济会是何等的风光,把堂堂汝阳郑氏从发迹之地赶出,逼得汝南县县令刘仪到叶县恳求毛公出面相助,虽然他们事后被毛公斥责了一顿,但商会里每一名商贾依旧热血澎湃。

在这个世人普遍轻贱商贾的年代,当他们商贾联合起来后,却能撼动百年家族,甚至连一县县令都因为他们而惶恐。

许多商贾因此认识到,原来他们这些人,也能够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而就当商会里的众多商贾准备在那位赵氏二公子的带领下重拾商贾的尊严,改变商贾的地位时,噩耗传来……

鲁阳赵氏一门覆灭,鲁阳乡侯赵璟、其夫人周氏,长子赵寅,以及他鲁叶共济会真正的领袖,赵氏二公子赵虞,在一夜之间被梁城的军队覆灭。

事后,鲁阳、叶县两地前后贴出告示,指认鲁阳赵氏一家勾结叛军,图谋造反,对此,鲁叶共济会里的商贾大多是不信的,至少黄绍就不信。

鲁阳乡侯赵璟,那可是鲁阳的乡贤啊,一招‘以工代赈’养活了多少从宛南、宛北逃来的难民?

而这位乡侯与其夫人周氏所生的二公子赵虞,那更是聪慧绝顶,商会里的商贾纷纷将他比作秦国时期十二岁拜相位的甘罗。

像这样的父子,居然说他们勾结叛军?

简直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鲁阳赵氏遇难之前,可是给宛城的王尚德筹集了十几万石的粮米,而王尚德拿着这批粮草鼓舞军心,讨伐南郡的叛乱。

既然赵氏父子勾结叛军,为何又要帮助王尚德筹集粮草?

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再加上叶县县令毛珏的突然病故,黄绍本能地感觉这其中大有蹊跷。

当他与他兄长黄馥提起此时时,他兄长断定赵氏父子肯定是得罪了国内什么了不得的达官贵人……

“呋……”

黄绍微微吐了口气。

他与他兄长黄馥一样,都十分欣赏那位赵氏二公子,原因就在于那位二公子借助机智与手腕,将他们这些商贾、或以经商为家业的家族拧成了一股,让他们认识到,原来他们商贾团结起来的时候,居然能有那般强大的力量。

但遗憾的是,那位二公子故去后,鲁叶共济会就分裂了……

魏普、吕匡二人互相争夺商会会长的位置,为此大打出手,那位二公子不在了,毛公也故去了,谁也无法阻止他们——虽然在此期间,鲁阳的县令刘緈也曾尝试干预过,希望可以化解双方的矛盾,但只可惜,魏普与吕匡谁也没有听从这位刘公的劝告。

也是,刘緈是鲁阳县的县令,而魏普与吕匡皆是叶县商贾,倘若有谁能压制这二人,也就只有赵氏的二公子赵虞,以及叶县的县令毛珏毛公,但遗憾的是,这两位都不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短短三四个月后,魏普一批人落败,被吕匡一众排挤出鲁阳、叶县,随后都失去了汝南、郏县等地的地盘,在其余商贾的支持下,吕匡成为鲁叶共济会的会长。

但显然魏普那些商贾不会甘心失败,他们将家业迁到临汝、汝阳、轮氏几个县,当初他们在那几个县帮助赵氏二公子击败汝阳郑氏,在汝水诸县都有一定的根基,在吕匡一众势力的逼迫下,魏普等人落户于汝阳,以此为基本盘,建立了另外一个鲁叶共济会。

为了区别于吕匡一众的鲁叶共济会,魏普等人改变了旗帜。

原本鲁叶共济会的旗帜,以青绿为底色,旗帜上方书写‘鲁叶共济’四个字,下方勾勒有三山,分别代表鲁阳与叶县境内的鲁山、应山与卧牛山。

而魏普一众搬迁到汝阳后,以将三山的图案改成了汝水,底色也换成青色,唯独旗帜上方的字样,依旧是鲁叶共济。

不过,也因此会被吕匡一众嘲笑成汝水共济会。

黄绍与他兄长黄馥一样,对魏普与吕匡二人的争斗并不敢兴趣,但在当时商会内‘非白即黑’的紧张气氛下,他们选择了赢面更大的吕匡一众。

果然,吕匡不负众望,击败了魏普。

但黄绍私底下也很魏普那一伙打过交道,他知道,魏普等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们要重新夺回叶县,夺回鲁叶共济会的正统——虽然‘正统’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点别扭,但不可否认这就是魏普等人的目的。

毕竟,魏普与吕匡二人谁都一口咬定自己才是那位赵氏二公子的继任者。

总之,当年风风光光的鲁叶共济会,犹如昙花一现,随着那位赵氏二公子的逝去,迅速从巅峰走向衰弱,尽管当前吕匡与魏普各自掌握着一支共济会,但比起一年前,那已是远远不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有利的证据是,魏普与吕匡,谁也没能具备那位赵氏二公子的手腕。

当年那位二公子在的时候,王尚德默许他手下的宛城军市以超过市价两成的价格来收购鲁叶共济会提供的货物,而如今那位二公子不在了,军市收购的价格一下子就跌回市价。

甚至于就算是这样,魏、吕两支鲁叶共济会还要花费许多心思应付主持军市的那个孔俭,拉拢他、讨好他,请他莫要打压价格。

卑躬屈膝!

卑躬屈膝啊!

当年赵氏二公子还在的时候,这个孔俭敢吭声么?!

“喂,那黄绍,怎么说?!”

远处,应山贼郭达的喊声,打断了黄绍的思绪。

黄绍皱着眉头打量着对面。

据他而知,其实当初已经有商会里的商贾向赵氏的管家曹举提出了鲁山、应山、卧牛山这三山的贼寇问题,据当时曹举所言,那位二公子原本打算联合众人凑一笔钱用于讨伐这些山贼,甚至于,据说那位二公子还可以请来宛城的军队,只可惜,那位二公子还来得及安排,就遭遇了横祸,再加上后来魏普、吕匡二人的争斗,商会里根本没人去做这件事,以至于这些山贼的隐患遗留至今。

“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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