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景桓躺在床上,心里思绪如同流云穿梭,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恭谨的,忧虑的,或是……悖逆的。
吱呀——
隔壁房间中窗户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依然不明显,要不是景桓根本没睡,这样细小的声音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还以为是她同样夜半睡不着,想开窗透气,但听着隔壁忽然没了动静,他猛地翻身坐起,直接出了屋子,推开隔壁的房门。
床铺并不凌乱,衣袍没有遗漏,就连架子上的披风也不见了。
她是自己出去的。
景桓迅速披上件披风,快步追了出去。
——
夜已深了,正值宵禁,璇玑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难得有些出神。
她许久没有来这里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城镇,粗壮又肃穆的千年古树,上次还是和至交好友一同游玩,现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她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古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乍一看上去没有变,但实则,路边卖花的小摊已经换了摊主,树下层层叠叠的花瓣也早已不是当年那瓣了。
轻点脚尖,飞身上去,璇玑坐在树顶,伸手抓住了最高的那根树枝上的红绸。
多年风霜雨雪,红绸已有些许变sE,从鲜YAn的红变成透着白sE的粉,两根红绸交缠在一起,璇玑伸手解开,平铺开来。
曾经熟悉无b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那个神明无法替她实现的愿望。
“果然……”
璇玑忍不住冷笑出声。
【系统,我花了那么多生存点去存档,加载成功的竟然只有这么一棵树?】
【呃……这个……系统也不知道呢,毕竟存档是有随机X的嘛……或许,或许不止这一棵树呢?】
叹了口气,璇玑也没想拿系统怎么样,这也不是系统可以左右的事情。若说后悔……在世界崩塌的紧张时刻,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一样会做同样的决定。
解开另一条红绸,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笔迹依然清晰。
“希望琅琊山一切都好!希望我的朋友们平安归家,以后还可以来找我玩!梅石楠,你小子等着,下次见面,我不会再输给你了!还有……希望我此时的身边人,能够成为一辈子的身边人。如果不行的话,就希望她的愿望,只要稍微努力,就可以实现。蔺於留。”
璇玑不禁轻笑,她那天潦草的与他碰了个面,曾经活泼幼稚的少年如今已经算是半个老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合上红绸,妥帖的重新系回树枝上,璇玑跳下树,朝城外的方向漫步离去。
——
景桓远远地见她没了身影,这才神情复杂的站在了古树下。
她是为了偷看自己的红绸上许了什么愿吗?
那……那样疯狂的愿望,她看到了吗?又会是什么反应?
心脏狂跳不止,想到心底里埋藏最深的秘密已经被她发现,他除了恐惧、忐忑,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可当跳上树梢,什么恐惧忐忑与期待,全都分毫不剩——他亲手绑好的红绸并未有任何挪动的痕迹。
可,她深更半夜到树上来又是在做什么?
景桓爬上树梢,这里的红绸大多已经泛白变sE,渗出的颜料将树g都粘上了些许粉sE,最高的那根树枝尤为明显。
他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努力了许久,终于抓住了红绸的边缘,再捧着树g一点点挪了过去。
手心可能是被树皮刮破了,有点沙沙的疼,景桓有些后悔这样冒险的举动,要是不小心摔下了树,恐怕要耽误接下来行进的速度了。不过是一条挂在树上多年的红绸而已,又能与她有什么关系。
将泛白的红绸抓在手中,景桓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绑在树上多年的两条红绸,应该黏在一起,很难松动才是。可这两条红绸却像刚刚绑上去的一样。
将红绸解了下来,景桓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见一条红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他粗略看了一眼,落款是“蔺於”,另一条只有四个字,未有落款。
“早点回家?”
两条红绸上的字迹都并不熟悉,与她无关,景桓霎时松了一口气。
终于重新将红绸系回树枝上,景桓小声对这位不认识的“蔺於”表示了歉意,正准备跳下树,忽然看向自己绑好的那两条红绸。
来都来了……
她的愿望是什么……
景桓颤抖着手,带着紧张、忐忑与负罪感解开了属于她的那条红绸。
熟悉的字迹,简单的话语。
早点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璇玑顺着当年言玥的路线故地重游后,就悠闲地背着手回了驿站。
推窗而入,屋内漆黑一片,她随手点了个火折子,想给自己倒杯茶喝。火折子亮起,映照出床边坐着的人形轮廓。
“景桓?”
好些年没有这种闹鬼的感觉了,璇玑拍了自己x脯好几下才平复了呼x1。约m0着是他半夜发现自己不在,璇玑一边用火折子将烛台点燃,一边开口解释道:“我有些闷,出去走走,怎么,发现我不在着急了吗?”
烛台重新燃起,屋内光影绰绰,璇玑没等到景桓回话,抬头去看,却见他沉着脸,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怎么?真的着急了?我以为你睡了才没有和你说的,不用担心我,我武功不低,足以自保的……景桓?”
景桓再次向前几步,言语间,已经来到她面前。璇玑几乎要仰起头才能正视这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烛台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在墙壁上映出他的影子是那么长,那么大,仿佛一名强壮的巨人,轻易就能将她吞入腹中。
璇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生平第一次在景桓的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她笑着放缓了语气,哄道:“怎么不说话,真的生气了?”
景桓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要将她困在自己与桌子之间,璇玑避无可避,刚要开口,就见他伸出了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条泛白的红绸。
“蔺於是谁?”
砰砰砰,心脏狂跳。
璇玑后悔自己今晚的多此一举,并且大骂存档功能的不靠谱,那么多钱换来的功能,没对她完成任务起到作用就算了,竟然还会给她惹来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璇玑没能立时回答景桓,一时间她心里有数个想法。老实交代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否认那不是自己写的?可两条红绸内容一样,今晚她还去看过,这也太巧了!
忽然间,璇玑清醒过来,猛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她是长辈诶!萧景桓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一时间,璇玑的气弱与忐忑消失不见,只是淡淡道:“哦,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景桓哑着嗓子重复了她的说辞,“只是朋友,就会在祈福的树下提到你,许愿此时身边人就是一辈子的身边人吗?”
“他说的又不一定是我”,璇玑随口反驳道,又觉得这样似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g脆道,“就算说的是我,你也不必担心。你看这红绸就知道,这是多年前的物件,我与此人数十年未有交集,未来也不会有。”
“可你今夜故地重游,特意翻看,还妥帖的放了回去,数十年未见,情谊依然深厚!”
璇玑见他反应如此激烈,皱了皱眉,解释道:“你是担心我与他两心相悦后会离开?我向你保证,我此生都不会成婚,不会忽然给你找个小姨夫的。”
见景桓沉默不语,璇玑叹了口气,想着g脆说破无毒,直接脱敏训练吧,便道:“至于情史,我如今三十有五,也算是徐娘半老,有过一二风流史也在所难免,你不必太过在意……”
话音未落,景桓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红绸飘然落地,璇玑脑中系统的尖叫声如雷贯耳。
“景桓……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在意。”
景桓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她震惊后回神的推据,也没有勉强,而是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手,只是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不曾片刻转移。
“我说,我在意,不是以晚辈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
啪——
未等他说完,巴掌迎风而至。
因着用了浑身的力气打他,掌心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璇玑气得发抖,呼x1声也格外急促,反倒是被打的景桓神sE冷静,表情平常,此时被打偏了头,也只是低眉顺目的站在她面前,仿佛随时等她再打第二下。
她全明白了。
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肯成婚,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年再也没有叫过她姨姨,明白了从前未曾在意的许多事情。
她从前在其他世界也Ga0过禁忌py,但那不一样,她与那些人或许是血脉相连,但都是人设中的yX规定,可萧景桓不同,他是她唯一一个真正参与了抚养、教导的孩子,尽管其中依然有许多算计与欺骗。
“萧景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知道!”
璇玑气得紧咬牙关吐出几句话:“滑族灭国之仇未报,赤焰冤案未雪,十数万人的希望寄托于你一人之身,我多年的殚JiNg竭虑,滑族人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大家拼了命的堆砌出一个雍容华贵璀璨夺目的你,到目前为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心血!想达成目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你要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一旦开始,就再也不能停下脚步!你有如此荒唐的心思,将滑族,将我,将林殊,将祁王至于何地?”
璇玑对他少有如此疾言厉sE的时候,骂声停了之后,景桓依然觉得耳朵里的声音回响了许久。
他忽然苦涩的笑了,yu语无言泪先流。
“我知道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没有任何余地犯错的路,哪怕他日成功登上至尊之位,为了洗脱滑族的“降而复叛”,查清赤焰的“悖逆之案”,他就要做一个公正严明的君主,不能有任何不被世人所容的W点,否则天下会怀疑他子翻父案的动机,涉及到数十万人的清白变成轻飘飘的悬疑。
如果他可以登上帝位,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帝,将Ai的人养在深g0ng中也不是一件难事……哪怕后世史书中会留下他hUanGy1N之名,萧景桓也不在乎。
可是当他决定了要为滑族与祁王兄正名,就知道,对于她,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只是……”
忍了许多年,忽然就忍不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桓红着眼眶,漫步于江边岸上,夜风打在他的脑门上,带走了因情绪激动而升起的最后一点热意。
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那是从树上解下来属于“蔺於”的红绸。刚才她让自己滚出去,没想到自己还记得将它带走。
绑好绸带是期待愿望能够实现,景桓不可能帮“蔺於”实现愿望,他伸出手去,任凭红绸飘落于水面。
抬起头来,眼角的泪已经g涸。
天将破晓,他的天却再也不会亮了。
——
客房内的璇玑也已经冷静下来,她刚才主要是长辈心态的恨铁不成钢,至于什么大逆不道的禁忌恋,她自来是不太在意的,更刺激的也不是没有过。
表现出的愤怒,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行为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引导控制景桓多年,这孩子是她完成任务最高效也是最方便的人选,她多年来以亲情为纽带,作为执棋之人C控着大梁朝局发展,却不成想,她最得意也是最依仗的棋子,如今成了导致败局的最大变数。
这样下去不行。
纵使她知道景桓足够理智,他清楚的知道与自己并无可能,可是今夜他忽然忍不住,若是未来某天依然忍不住呢?
她不适合留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疲惫的r0u了r0u眉心,璇玑思考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本来计划着在他身边一步步C纵着朝局形势,直到重审旧案那天的来临,可现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好好的计划全都变为一张废纸。
可她不在,若是以景桓自己,纵使可以走到重审旧案那天,也难免横生枝节,再拖延个数年。
要怎么办呢……
——
毫不起眼的密林中,甄平一身水汽,却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先放了只信鸽,随后才翻身上马,朝江左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信鸽于驿站飞出,两只鸽子一前一后,乘凛冽江风飞过水面。
“飞流,鸽子给我,是不是甄平传信了?”
信鸽刚落于屋檐之下,就被飞流顺手捞走,还好黎刚眼尖,这才把鸽子从飞流手中解救出来。
近来天气好,梅长苏身T还算不错,他推开窗户,温和道:“甄平说什么?”
“信中说誉王与璇玑公主已至琅琊山附近,二人看起来不像主仆,誉王及其手下的人对璇玑公主颇为尊敬,昨夜二人深夜外出不知做了什么,今早誉王将一条红绸扔入江中,已经被甄平捞了上来,不过浸水后字迹模糊,需要晾g后才能辨认。”
梅长苏搓了搓衣角,思索着誉王与璇玑公主的关系,鸽子噗簌簌落于桌面,腿上绑着细小的竹筒。
黎刚诧异道:“这……这好像不是我们江左盟的鸽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梅长苏取下竹筒,看完了上面的话,“这是璇玑公主的信鸽。”
“她发现甄平了?”
“没有。”
梅长苏将信递给黎刚,听着他诧异道:“她与誉王要来江左盟?这句‘所思所想皆能验证,所求所愿指日可待’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梅长苏摩挲衣角的手指不停,他看向远方,“但见了面……或许就能知道了。”
——
当璇玑和他说,要前往江左盟的时候,景桓是欣喜的。
至少她还愿意和他说话,也没有因为那晚的事情而回避疏远,就好像那天晚上的歇斯底里从未发生过,二人十分有默契的略过不提。
看着前面礼貌带路的黎刚,景桓侧头低声问道:“您带我来江左盟所为何事?”
一路上,景桓也问过几次,每次璇玑都是同一个回答,这次也一样。
“见了面就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被黎刚引至中庭,梅长苏早已站于庭外,见誉王进来,便向他行了一礼。
“草民梅长苏,拜见誉王殿下。”
景桓礼貌浅扶了一下,道:“久闻江左盟梅宗主大名,您客气了。”
客人们用完了晚膳,由着人送去客房,黎刚将梅长苏扶了起来,抱怨道:“宗主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吧,我扶您在屋子里走一走吧。您也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打发他们不行吗,非要这样劳神的陪着。”
梅长苏半倚在黎刚身上才站稳,他长舒一口气,神sE没有放缓半分。
“宗主,怎么了?”
“誉王……与我心中所想大不相同。”
梅长苏没有为黎刚解惑,只是遥遥的看着远处的客院。
他的棋局立于朝堂之中,本人又远在江湖,执子之间本就依靠着对于棋子的判断。
依照他的打算,献王誉王两王之争将于几年后到达顶峰,他再借梅长苏的身份,以苏哲之名重回金陵。介时朝堂党争之势明朗,两王将朝中尸位素餐的官员瓜分g净,大浪淘沙,剩下的自然是不同流俗的中立之士,他将与他们一同辅佐景琰登上帝位,以雪赤焰之怨,以平官场清明。
可近来掌握的消息以及此次与誉王一见来看,他对朝中许多形势的判断都是错误的,譬如庆国公案,在景琰靠向誉王后,梅长苏直觉金陵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景琰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派人深入调查,果然发现许多看似中立的忠直之臣,私下里竟然都与誉王有所来往,反而是表面上的誉王一党,有能力的尚且还好,一些J滑之辈总能在与献王的党争中折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合理吗?
在局之人或许没有察觉,可观棋之人一眼便可看出端倪——誉王在以党争之名,以献王之手,清理官场毒瘤。
这是好事,却也是扰乱他多年计划的意外发现。
——
“梅长苏此人才冠绝l,有济世之才!怪不得您要特意带我来一趟,只是与他对谈一下午,我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景桓回了客院依然兴奋,若不是瞧见梅宗主神sE倦怠,他真想与他彻夜长谈,聊聊治国之言!
想到这个,他略为惋惜道:“可惜梅宗主身T虚弱,看着就是需要温养,不可劳神劳力之人,否则真想请他入仕,来日一定是一代名臣。”
“他能不能成为一代名臣,要看你了。”
“什么?”
“我带你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璇玑关上院门,十分熟练的坐在院中桌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三天时间,说服梅长苏为你所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誉王直言招揽的时候,梅长苏是惊讶的。虽然在他计划中早晚有这样一天,可是却提早了八年。
况且他对于朝中局势判断有误,昨夜已经加派了人手入金陵调查,此时局势尚未明朗,不宜有任何动作。因此纵使誉王一脸真诚,梅长苏依然浅笑着推拒道:“承蒙殿下抬Ai,我只是一介江湖布衣,闲云野鹤的没规矩惯了,恐难以担当殿下幕僚之任。况且殿下素来贤名在外,定能x1引单特孑立之谋臣伴您左右。”
“谋臣?您误会了”,景桓错愕一瞬,笑着解释道,“我与先生深谈过,即知先生经世之才,怎会只以谋士待之。此次请先生出山,是想您以客卿之身入仕,不求先生力挽狂澜,也可为我大梁官场添一抹清风。”
梅长苏这回是真的怔忪许久,他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觉,有怀疑,有惊讶,有惊喜,有欣慰,甚至……还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他并未表露分毫,只是笑着问道:“殿下何出此言,如今官场有何不妥吗?”
景桓听后苦笑道:“如今大梁朝局看似平静,朝中六部官员或是沉迷党争,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或是尸位素餐,为了权势利益倾轧百姓。虽说朝臣的存在是为了协助君上治理天下,然,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如今朝中,坦诚待人被视为天真,不谋心机被视为幼稚,世风如此,先生认为,何人之过?”
此话一出,四座皆静,虽然屋中对坐的只有景桓与梅长苏两个,但除去屋顶的飞流不说,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的黎刚与甄平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向更远处退了些。
“誉王殿下……”,梅长苏压了压神sE,不让自己心中情绪泄出分毫,“您作为儿子,也是臣子,公然指责君父的过失,还真的是语不惊人Si不休。”
“先生虽身处江湖,见证朝中Y诡龌龊之事想来b我更多,当知我此言何意。”
誉王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他出仕,否则他不会说出如此狂悖的言论,对于他的诚意,梅长苏已经确认,可对于他的动机……梅长苏抬起头,问道:“既如此厌恶党争,殿下为何主动参与进党争之中呢?”
见梅长苏主动问起,就证明此事有了可商量的余地,景桓连忙摆正身T,做出与他郑重对谈的架势道:“先生认为,党争为何?”
“在朝为官者,为争取个人或共同的利益而互相对立,即为党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党争将在朝为官者分成了不同的阵营,让他们不再专心做事,反而是为了个人或集T的利益一味g心斗角,放眼望去,各朝各代的朝局情势发展都与党争有关。党争为朝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只要略读史书就能知之一二,然,为何历朝历代、数位千古明君都没能制止。”
梅长苏眼皮轻跳,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有所感。
“既然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党争都屡见不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景桓正肃道,“党争有它存在的必要,不论是对王朝来说,还是对一个君主来说。党争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不是我不想为之付出努力,而是从史书上看,这是一个已知的既定事实,所以,既然无法将党争从一个王朝的底sE中剜去,那么不如利用它。”
梅长苏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对于朝中局势的疑惑在此刻迎刃而解。
“所以,殿下这些年所做的,就是在利用党争。”
景桓点点头,道:“是的。正如先生所说,党争的本质是在朝为官者,为争取个人或共同的利益而互相对立,那么在对立时,彼此清除掉那些不好的部分,留下好的部分,这是党争的‘争’中带来的益处;当党争的两端缓慢而有序的平衡发展,彼此之间互为制衡,解决了外戚专权,这是党争的‘党’中带来的益处。”
梅长苏喉咙艰涩,他看着誉王良久,才幽幽道:“这很难,利用党争来肃清朝堂,犹如于山峦之上落足于细枝,稍有不慎就会引得朝局混乱,国家动荡。”
“我知道,这只是应时之策,关键在于解源头之浊”,景桓抬起头,郑重看向梅长苏,“先生可明白我的意思?”
滴答——
一滴雨水顺着瓦片滑落,敲打在窗沿之上,一滴,两滴,三三两两的雨滴砸向地面,不出一会儿就掀起一片水雾。
“殿下有宏图壮志。”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长苏任凭雨声响了许久,景桓也安静的坐在他对面,并未开口催促。
思考良久,他还是摇摇头,道:“人心善变,殿下此刻少年意气,为了整肃朝堂风气如此坚定,但世事无常,不论是在通往帝王之位上迷了心智,或是因着前路艰难而退却,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殿下,世上有许多满口为了清明与理想甘愿赴Si的人,心生壮志时,他们的热血与真诚并不作伪,只是难以坚持罢了。”
景桓低垂下头思考一瞬,再抬头时,眼底已做好了决定。
“我有必得登上那个位子才能办到的事,有必得站在最高位才能重拾的旧案,有必得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登上至尊之位才能揭开的真相。”
在梅长苏震耳yu聋的心跳声中,萧景桓忽然站起了身。
“我有非登帝位不可的理由,我要得到这个至尊之位,为了我,为了所有人。”
他向旁迈出一步,掀袍伏地,行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文人之礼。
“请先生助我。”
萧景桓以头伏地,久久没有抬头。梅长苏看着他良久,终于,撑着桌面勉强站了起来,同他一样行了一套大礼,以头伏地。
“谨遵殿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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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梅长苏来说,做出那样的决定并不难,面对誉王如铁心智,很难让本就有治世之念的人不为之动容。
真正难的,还是后续的处理。
本来计划假意辅佐一方,实则推举景琰的计划已然作废,甚至连谋臣这个身份都差点需要重新编定。
誉王再三恳请他入仕,梅长苏不是没有心动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堂堂正正的回归朝堂,而不是只能在Y诡地狱中搅弄风云。只是他思考许久,不论是梅长苏的身T状况,还是梅长苏的真实身份,入仕带来的隐患永远b收益要大。
“殿下只当T念我病弱,每年冬天都会复发寒疾,实在不适合做官,只以客卿身份回京就很好了。”
景桓看着先生那苍白的脸,终究是不想勉强他,只叹道:“是,就如先生所言,您需得好好保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