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
那日魔教火光漫天,势力又是一番洗荡,从此无人再看小觑这位来日掌门。
03
叶开十四岁,移玉大法已经练到第七重,放眼历任魔教教主,第七重时多半已经年过而立。这种武学天赋,说出去可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十四岁,或许可以独步天下。
叶开选择出了一趟远门,一路往北,目的地是京城,紫禁城。
一去两个月,回来时个头都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些挺拔少年的样子。这个年纪的他若是作女装打扮,足以倾城。
叶开千里迢迢带回来了一份试卷——正是当年李寻欢在京城参加科举,后来高中前三甲,被封为探花的卷子。
小李探花精通各家书法,自己写的是飘逸俊朗的行楷,堪为当世大家。
那年的试题是仁。
并非林仙儿知道的太多,而是叶开在这份卷子上耗费的时间委实不少。
何为仁?
李寻欢潇潇洒洒,开头四字:仁者无敌。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是谓仁。然而如何把握“直”和“德”的区别?多少人做到最后不过是在以德报怨?又难道非要牺牲自己已成全他人最后才能称作“仁”?
那么这种仁又有什么意义?
君子立于天地,但求无愧于心。心中澄明坦荡,方才可以成仁。
“直”和“德”原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
追随本心。
心中有仁,方才可以做到仁者无敌。
这篇文章最后批卷的大学士给的评语很简单:天下有斯人欸。
天底下有这样的人。
叶开每天将这篇文章写上两回,早上练功前写一次,晚上练功前写一次,这样写上了一年,移玉大法进入了第八重。
从前魔教未有人能突破第八重。
李寻欢的想法,或许天下没有人可以比叶开更清楚,什么是仁,这位魔教的第一人每天都会复习至少两遍。
然后他继续去走自己的路。
04
十六岁生辰那天,叶开接过魔教教主之位。
那天是冬末,一大早,林仙儿练完了半个时辰的剑法,就看见叶开独自坐在窗前发呆。她过去,唤了一声:“主人?”
叶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取个火盆来。”
林仙儿取了过来,然后站在叶开身后守着。
两年下来,李寻欢的科举卷子被叶开临摹了近千次,一张张纸叠了一尺多高。他面无表情,点了火,一叠叠往火盆里面送。
他的字迹写到最后,几乎与李寻欢无异。
林仙儿看得暗自心惊,火苗窜上来,她却感觉叶开整个人越来越冷。
他问:“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叶开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李寻欢,但是林仙儿很清楚他说的“他”是谁。
林仙儿想了想,老实道:“记不清楚了,只觉得气度潇洒,是个很英俊的人。”
“是的,太久了。”叶开烧掉了最后一张纸,眼睛盯着火盆,火苗讲纸张吞掉化作灰,“为什么我却偏偏,越来越记得清楚呢?”
因为你放不下。
林仙儿在心里回答。
叶开也没有在问,也没有再看那火盆,示意林仙儿不用跟着,一个人穿过长廊,独自走了。
林仙儿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良久,喃喃道:“太久了……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木有暴露过自己是叶开粉咩……
要赶榜单字数,写番外比较快,所以我挣扎一把,晚上可能还更。
63、【阿飞&林仙儿番外】
01
官道。
长长的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两道身影。
“你要去哪里?”
“……”
“你是为了什么参加英雄战?”
“……”
“我可以跟着你吗?”
“不。”
林仙儿跟在阿飞身后,少年走路的步伐不快,她不用吃力也可以轻松跟上。
“我想跟着你。”她说。
阿飞停下脚步,道:“为什么?”
林仙儿微微蹙眉,她皱下眉头的样子极为好看,美艳的脸孔上也露出一丝疑惑,最后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一见了你,就想与你亲近。”
阿飞冷漠道:“别跟着我。”
林仙儿道:“我已经离开了魔教,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你如今又受了内伤,我们结伴同行,我照顾你,你给我个去处,不好吗?”
阿飞道:“你父母呢?”
林仙儿脸上的表情一滞,笑了笑,道:“我父亲在边城开了一家小店,不过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阿飞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母亲呢?”
“她死了。”林仙儿看着阿飞,少年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是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不知何时,似乎已经淡去了,“关于她,我知道的很少……你愿意听我跟你讲讲我的母亲吗?”
02
林仙儿姿容绝世,其母自然是个美人,说到底,她那满脸麻子的父亲的确是生不出这种女儿的。不过林仙儿的父亲究竟是谁,大概只有林仙儿的母亲清楚。
与她来往的男人太多了。
她对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含情脉脉,谁也看不出她对谁用来真心。
因为她是个妓/女。
二十多年前京城最豪华的妓院里的头牌花魁,说到底,也就是个妓/女。卖身不卖艺,那是幌子,这种幌子打上了两年,也就可以待价而沽了。
这些话是林仙儿的麻子父亲说的。
林仙儿在妓院里面长大,她小的时候长得虽然好看,却得不到母亲的喜爱——她的母亲厌恶她。老鸨惹不起这个摇钱树,生下林仙儿又给老鸨折损了太多生意,哪里能待见她?
于是她被扔给了一个麻子。
这个麻子成了她的父亲,是妓院的杂役,对林仙儿的母亲很痴情。林仙儿三岁开始记事,打记事起,每天晚上,麻子都会带着她躲在母亲的楼下。
大多数时候母亲在小楼里接客人,各种各样的男子,他们笑,他们闹,他们在繁华世界中沉沉浮浮。
有时候母亲在发呆,或者弹琴。
极少数的时候,她在哭。
“她在怨命运?还是想你父亲呢?”麻子说,“她到底还是留下了你,我真是摸不透她的心思。”
麻子很少那么认真。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平凡无奇的俗世小人,贪生怕死,趋炎附势,在世人的眼中,是个没什么脸面的人。
林仙儿关于母亲,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因为母亲留给她的故事,原本就少得可怜。她六岁的时候,林仙儿的母亲染了病,把一些积蓄给了麻子,然后叫来了林仙儿,对她说:“对女人而言,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露水情缘,哪怕妓/女,也是如此。”
她有一张很美的脸。
她的手慢慢地划过林仙儿的脸颊,眼中浮现出愤怒和恐惧,仿佛想要用尖锐的指甲毁了女儿的脸。
最后她叹一句:“愿有人真心待你。”
那是母亲给的祝福,林仙儿愣愣地看着她,心中忽然就原谅了。
03
关于母亲,林仙儿轻描淡写,戛然而止,几句话后,便不说了。
两人在官道旁的茶铺里,面对面坐着。阿飞听到林仙儿母亲染病时,脸色微变,嘴唇微微抿起。
林仙儿察言观色的功夫极好,似乎与生俱来。
“我从没跟人提起过她。”她轻声问:“你呢?你的母亲呢?”
阿飞道:“她死了。”
林仙儿略作犹豫,柔声道:“你……能不能同我说说她的事?”她说话的语态极为温柔,细致而美好,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