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小贝看着眼前乱哄哄一群人和变幻莫测的场景,起先还在为王子默的麻利干练叫好,不想怎么就来了一根大号搅屎棍呢。另一方面,覃小贝也更为切实地意识到,富人也好,穷人也好,贵人也好,贱民也好,其实大家都是共在一个林子里的鸟儿。有人总是吃肉,吃草的就未免眼红;如果有的鸟连草也吃不上,有的鸟还在吃肉,那么很可能燃起一把大火,把整个林子全部烧掉,到时不管是什么人、什么鸟,都一样逃不了面临焚烧的悲惨命运。
所以,得意者要留有余地,富贵者要与人分食,切莫吃尽占绝,将另一部分人逼上绝路。自然,矛盾根本性的解决还是要物质极大丰富,人人都能各取所需,但那似乎是一个遥远的看不见影子的梦。所以在当下,还是要讲求一个“度”,要推崇一个“和谐”——基本上叫嚷越响的东西就是越是稀缺的。
覃小贝打了个饱嗝,汴梁春的菜式确实不错,回味悠长啊。嗯,应该打包几百个火烧,外加一百碗胡辣汤,大家都吃饱了,或许火气都会小一些这个中午,顶着天上大太阳,看着地上的人群乱象,覃小贝心头第一次涌起治理天下的冲动,如果天下能够交给我治理,哼哼站在最前面的王子默,看到原来既将谈成的谈判又将崩盘,不愿放弃最后的和解希望,抓住关键性的人物汪痦子问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有没有一个头儿,到底是由谁说了算?”
王子默的追问,让被起哄整得一团晕的汪痦子清醒过来,他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汴梁春这条街,是老子说了算!你们吃肉吃屎,都要由老子跟人谈!”
众人一下寂静下来,包括中间嚷得最起劲的杜铁丁。毕竟这里是在汪痦子的地盘,汪痦子是这条街上无可争议的最高权威六袋弟子。
杜铁丁只是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痦兄,您既使不考虑下面弟兄们的吃喝,也应该记得上月在朱仙镇大会上的帮会决议。”
汪痦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杜铁丁这句话却着实点到了他不能不顾及的一个敏感穴位。就在上月朱仙镇召开的丐帮上层大会上,不但选出了第二十九任新帮主,而且大会对丐帮今后的发展方向和所走路线也做了相当大的调整。傻子都知道大会之后,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对不尊重新帮主权威和对新发展方向、路线有抵触的头目、堂主进行无情的调整和打击!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能不能吃到酒食还是次要的小事,能不能跟紧新帮主、跟进新路线,倒是首要的大事。尤其不能让杜铁丁这样的对手抓到任何把柄。
于是,汪痦子的腰杆挺了起来,对着王子默——虽然目光有些游移——撑起声势大声说:“我丐帮这么多兄弟,大热天站了一中午,要想此事了结,除了前面两条,还要么提高伙食,要么再补十两银子!”
满场丐帮弟子都静了下来,被自己老大增补的条件给吸引住,齐齐地盯着王子默,等待他如何回答。
王子默还没答呢,刚才被杜铁丁在下面一阵鼓捣的张大元又开了口:“除了银子,除了吃饭,我还要往那老头儿脸上唾一口!这才两讫公平!”
汪痦子心里一声哀鸣:完了!此事要彻底崩盘,要蛋打鸡飞了!这五个人看其穿着风度,就知道大有来头,人家不在乎掏银子,只是不想惹事,怕麻烦,而且凡事讲究体面。所以刚才他开口加价,也有用银子低付的变通。张大元这傻小子提出的再往人家脸上吐,根本就是人家不可能接受的——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他**的纯粹斗气!啥叫穷人以命换钱,富人以钱换命(和面子),先把这个想清楚了。真要把对方逼急了,斗起气来,谁占便宜谁吃亏还真是两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单说二十两银子,就能雇来二百个地痞无赖,与自己手下这帮人真打起来,还不定谁先倒地呢。我那老婆记帐、算帐挺精明得跟副算盘一样,怎么他的宝贝兄弟就是个二傻子呢?
这时,一直站在最后面低头闭目打盹的南山皓,仿佛被张大元的大嗓门震醒过来,揉揉眼睛抬头先看了看太阳,叫了声“口渴”。果果递过他一个田瓜,南山皓摇摇头,叫声:“酒。”
虎头又递过一个酒袋,里面是在楼上刚刚灌满的汝阳杜康。南山皓举袋仰头,咚咚咚往喉咙里灌了痛快,用手擦擦嘴巴问覃小贝道:“大热的天,不回馆舍歇息,站在这里与他们啰嗦什么?”
不等覃小贝回答,南山皓仿佛喝醉了一般,踉踉跄跄直往前去,脚步一歪刚好从王子默身边绕了过去,冲着丐帮人群直撞过去。
“就是这个糟老头,刚才就是他吐我一……”张大元指着南山皓向汪痦子和众人道,话还没有说完,南山皓忽然喉节一耸,一口浓痰张嘴喷出,如强弓射出的一粒弹子,准确无误地射进张大元大张的嘴中。二比O,梅开二度。
张大元被痰噎得直翻白眼,又羞又气又恼又怒,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又恨不能马上扑过去与老头拼命。身后的人群顿时也如炸了窝一般,老头辱人太甚,不给他一个教训,不光张大元,还有他姐夫汪痦子,甚至包括杜铁头和整个丐帮的脸面何在?众人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打出动手,反正以多打少,打乱拳乱架,正是他们所擅长和所喜 欢'炫。书。网'的。
南山皓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险境,依然歪斜前走,杜铁丁后面喊了声“打!”张大元带头,数十双拳头腿脚从前后左右打来踹过。远远看热闹的酒楼小二都不由闭上了眼睛,老头肯定要散架了。
站在后面的覃小贝只是看,王子默也没有一点过去帮忙的意思,就连果果和虎头也没有作声。
他们都知道,有人就要倒霉了,但肯定不是南山皓。
山寨卷 21 含酒喷人
21 含酒喷人
王子默和丐帮归云堂主左云龙是结交兄弟,所以一再退让,不想与丐帮横生枝节。但南山皓与丐帮没什么交情,眼看一帮混人得寸进尺,登鼻子上脸,人心不足蛇吞象,唧咕个没完没了,再忍不住冲人群直碰进去。耳听一声喊打,拳头脚丫从四面八方打来,倒也不多惊慌,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方才灌下去的一口陈年老酒涌了上来,摇晃着转了个圈,张嘴喷出一道360度的酒雾扇面,只听“哎哟”“妈呀”一片鬼哭狼嚎,欺到人边的丐帮子弟捂着脸孔或手臂倒下了一大片。
原来南山皓用内力顺嘴吐出的滴滴酒珠,实不亚于霰弹钢珠枪的效果,凡被射到脸上、手臂或敞开的胸脯上,便是一个黄豆般大的红印,火辣辣灼得生痛。
“扯乎!这老头有邪术!”刚才还叫嚣着一拥而上的几十号人,呼啦一下如鸟兽散开去丈把远。
张大元方才离南山皓最近,一张大方脸几乎被射成了麻子脸,他捂着脸路出去,最初的痛灼和惊慌过去,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跃跃重来,想一个糟老头除了一点奇技yin巧还能有多大本事,而且即便“含沙射影”以酒喷人本事厉害,他肚子又能装多少酒给他喷。于是抡起胳膊,大拳头照着南山皓后脑门就砸过去。
南山皓甚至没有回头望一眼,待张大元拳头将擦到白发之际,攸然如鬼影般向旁一闪,将连人带拳让了过去,下边左脚向旁一伸,刚好勾住张大元的前冲右脚,身子顺势向右一倒,一式“吕洞宾醉倒岳阳楼”,正好压在张大元的左后背。张大元下绊上压跑也跑不掉,撑也撑不住,如一个沉重的大口袋,重重向前栽去。
“扑嗵!”
南山皓却借着张大元的后。背一掌重新立了起来,醉眼迷蒙望望四下,看还有没有哪个愣头青再冲上来,同时伸个懒腰对虎头喊:“酒!”
虎头听令,兴奋地将羊囊酒袋抛。给了他,南山皓接袋在手,解开袋口举起来咚咚咚又是一通狠灌。这一下可更没有敢上来了,这老头的霰弹枪可又重新压满子弹了。
这边汪痦子和杜铁丁都看明。白了,这哪是个糟老头,明明是个内功、外力均至化境的大行家。汪痦子还在寻思怎么个收场,杜铁丁已悄悄从口袋中摸出两粒鸽蛋大的光滑石子。
丐帮子弟走家穿户,上怕官兵下忌狗,所有两样宝。贝常不离身,一是打狗棒,二是打狗石。而且这两样武器基本上俯拾遍是,无须什么成本。杜铁丁从口袋里摸出的就是自己用顺了打狗石,也是他的成名和拿手绝技,一石子出手,能将百步之内瞄好的鸡蛋准确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