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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兴道:“李自成是害死崇祯天子的大反贼,既是到了柳州,咱们可也不能轻易放过了。枫副总舵主,你刚才放过李自成,你不好出面。还是兄弟我跑一躺算了。”天地会忠于明室,崇祯为李自成所逼,吊死煤山,天地会自也以李自成为敌。
韦小宝道:“台湾郑家打的是大明旗号,郑克塽这小子却去跟李自成做一路,那么他也成了反贼,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一起干了。更给总舵主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我一拉胡逸之,告知这便是天下闻名的百胜刀王。众人均是赞叹不已,久仰了一番,我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角落里。满脸涂得乌黑,笑道:“韦香主。你的小丫头一路跟过来了,还不去叫她?”
韦小宝大奇,转眼见到双儿,大喜道:“双儿!”拉起双儿,到一旁唧唧歪歪去了。
当晚马超兴在柳州一家酒楼内排设筵席,替我和吴六奇、胡逸之接风,饮酒之际,会中兄弟来报,说道已查到李自成一行人地踪迹,是在柳江中一所木排小屋之中。
我迟疑了一下,马超兴笑道:“枫副总舵主不必担心,你和吴大哥、韦香主、胡兄弟在这里等候,兄弟代劳便是。”
三人都在那里点头,马超兴道:“此刻天色尚早,我陪四位且慢慢喝酒,待兄弟先布置一下,可莫让他们走了。”出去吩咐部属行事,待到二更天时,马超兴领带众人来到柳江江畔,上了两艘小船,解开缆绳,消失在夜色中。
四人回来继续喝酒,一阵疾风刮来,只吹得各人衣衫飒飒作声,口鼻中都是风,吴六奇向窗外天边瞧了一眼,说道:“那边尽是黑云,只怕大雨就来了。”
四人言谈甚欢,聊了两个多时辰,马超兴一身水湿的走了进来,把一颗头颅扔在桌上,笑道:“幸不辱命。”
我见那人头果然是李自成地,怒目圆睁,叹息道:“一代枭雄,竟然死得如此悄无声息。”众人一时均是默然。
李自成这个人,在历史中一向毁誉参半,明朝末年,天灾不断,众多黎民百姓受苦,李自成也是其中一个,在实在没办法地情况下为求生存而起义,崇祯在内有大臣结党营私和李自成造反,外有皇太极大军压阵而顾此失彼,李自成义军势如破竹,加上他采取的利民政策,深受百姓拥戴,屡次打败明军,最后攻占北京,但是攻占北京之后地他却忘记了对百姓的承诺和对皇太极地戒备,更重要的是他扣下了陈圆圆开始享乐,使吴三桂向清朝借兵,他手下的义军更是沉浸在胜利地喜悦中难以自拔,逐渐丧失了战斗力,在吴三桂和清军的攻击下难以抵挡,最后土崩瓦解,李自成一开始就应该联合崇祯共同对敌,而不是趁官军和清朝打仗的时候挑起事端,虽然他胜利了,还逼死崇祯,但是他安于享乐和他手下军队丧失战斗力,最终毁掉了他和义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是非功过,只待后人评说。
只有韦小宝胸无点墨,丝毫不知李自成这个人物的分量,笑道:“枫大哥说的笑话,倘若不悄无声息,难道还要点上鞭炮大鸣大放不成?”
众人都被韦小宝逗得一乐,胡逸之笑道:“这人虽然不是甚么好人,但是毕竟是一代枭雄,今日被天地会的兄弟所杀,也是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韦小宝自然是不懂什么叫“一饮一啄”,奇道:“一引一捉?捉了就杀了,还引什么?”
众人均是微笑不语,却听外面有人笑道:“这里好生热闹啊!”门被推开,进来一人,却正是陈近南。
韦小宝又惊又喜,跳了起来,叫道:“师父,你怎么来了?”我笑道:“总舵主好!”马超兴慌忙站起施礼道:“属下见过总舵主。”陈近南道:“好,好,各位兄弟都好。”声音中流露出十分喜悦之情。吴六奇道:“属下吴六奇,参见总舵主。”陈近南道:“自己兄弟,不必客气。”
胡逸之拱手笑道:“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从今日起,老胡可以厚颜称一声自己是英雄了。”陈近南微笑道:“江湖朋友赞誉的话,好生惭愧,这位是?”
吴六奇刚要介绍,胡逸之已经拱手道:“在下胡逸之,久仰陈总舵主大名。”
陈近南一怔,拱手道:“莫非阁下便是百胜刀王?当真是久闻大名了。”胡逸之笑道:“不敢不敢,在陈总舵主面前,哪里敢称百胜?”
几人寒暄完毕,陈近南一眼看到桌子上硕大的头颅,奇道:“这是……?”
韦小宝抢着说:“师父,这是李自成的头,马超兴大哥去取了来地。”
李自成?陈近南瞧着那大脑袋,叹息道:“一代枭雄啊……马兄弟,李自成虽然算是我天地会的仇人,但是敬重他也算是个人物,将身体取来,一并安葬了罢!”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千里救援
超兴答应一声,吩咐手下弟兄取了头颅,又重开酒席惺相惜,意气相投,放言纵谈平生抱负,登时忘了外面的风雨。
谈了一会,风雨渐渐小了。陈近南问起吴三桂之事,韦小宝一一说了,遇到惊险之处,自不免加油添酱一番,种种经过,连马超兴也是首次得闻。陈近南听说已拿到了蒙古使者罕帖摩,真凭实据,吴三桂非倒大霉不可,十分欢喜;又听说罗刹国要在北方响应吴三桂,夺取关外大片土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半晌不语。
筵席散后,安排客房,请胡逸之休息,天地会众人又在厢房议事。陈近南吩咐道:“小宝,你有大事在身,你我师徒这次仍不能多聚,明天你就北上罢。”韦小宝道:“是。只可惜这一次又不能多听师父教诲。我本来还想听吴大哥说说他的英雄事迹,也只好等打平吴三桂之后,再听他说了。”
韦小宝取出四张五千两银票,交给马超兴,笑道:“马大哥,烦你代为请贵堂众位兄弟喝一杯酒。”马超兴笑道:“二万两银子?可太多了,喝三年酒也喝不完。”谢过收了。
韦小宝跪下向陈近南磕头辞别。陈近南伸手扶起,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很好,不枉了是我陈近南之徒。”韦小宝说道:“师父,有一件事要禀告你老人家。”
吴六奇和马超兴知他师徒俩有话说,便即退出,我知道韦小宝要取四十二章经给陈近南,微微一笑。也便退出。
不多时韦小宝便出来,向我、吴六奇、马超兴告辞,三人送出门去。
我回到房间来,见陈近南脸上神色憔悴,忍不住安慰道:“总舵主,反清复明的大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可成的,你也不必如此忧心了。”
陈近南苦笑道:“我毕生奔波。为的就是图谋兴复明室。眼见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百姓对前朝渐渐淡忘,鞑子小皇帝施政又很妥善,兴复大业越来越渺茫。想不到吴三桂终于要起兵造反。那真是天大的转机。”
我微笑道:“总舵主,这事情急不来,明朝积弱难返。现在总算该杀的人都杀的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毫无牵制的办事。”
陈近南忽然那神色一动,道:“枫兄弟,董太妃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陈近南从我说的一句话中便猜到董老婊子是我所杀,当下也不否认,道:“总舵主猜得不错,王爷的世子,英明爱众,不过乃是庶出。当年国姓爷逝世,跟这件事也很有关连,因此王太妃很不喜欢世子。一再吩咐王爷,要废了世子。立二公子做世子,二公子胡涂没用,又怕死,不成地!我不杀董太妃,明朝最后一块江山只怕不保,总舵主你也迟早被她害死。”
陈近南摇头道:“王爷对我一向礼敬有加,十分倚重,我这条命不是自己地了,早已卖给了国姓爷,人生于世,受恩当报,当年国姓爷以国士待我,我须当以国士相报,眼前王爷身边,人材日渐凋落,我决不能独善其身,舍他而去。唉!大业艰难,也不过做到如何便如何罢了!枫兄弟,你这样做,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么?”
我昂首道:“大义所在,倘若咱们要反清复明,须以国姓爷的大业为重,一切以大业为中心,旁的东西,能守则守,倘若为了愚忠,坏了反清复明的大事,他日我等九泉之下,哪里有脸去见国姓爷呢?我杀董太妃,杀冯锡范,均是为了保证台湾军民一心,倘若国姓爷在世,也一定赞同兄弟地主张。”
马超兴也在旁边道:“国姓爷何等英雄,生的孙子却这么不成器,又有薰太妃一旁作梗,对国姓爷的大业不利,枫副总舵主杀之,也是为了大业着想,总舵主,想想国姓爷当年吩咐你便宜从事,一切以国事为重,切不可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