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方越刚搬进新宿舍和戚萧住的时候，他看见戚萧的床边贴了一张海报。
那是一张城市对抗赛的海报，时间看上去有点儿旧了，边角都有些微破损，艺术字还是用的最土彩虹立体效果，写着：“2016全国SOL线下城市对抗赛最有价值选手——戚萧”。
林方越凑过去一看，那时候的戚萧十分青涩，染着一头不羁的金发，还戴着厚底的黑框眼镜，双手抱臂，一幅“谁也别想惹我”的模样。
“原来你打过城市争霸赛啊。”林方越笑道。他这种走官方新秀营进入职业的选手，可以算是“正统”；而城市争霸赛这种以网吧为单位举办的比赛，在许多人眼里还是小打小闹的“野路子”。
“嗯，”戚萧摸了摸那张已经泛黄的海报，“当时觉得打游戏好玩，就跟着伙伴们一起组战队打比赛，没想到，居然一路打了下来。”
电竞选手最不缺的名号就是“天才少年”。对游戏疯狂的热爱、卓越的天赋、高额的薪酬与鲜花簇拥……每一个追逐这条道路的少年，都曾在梦中触碰到那座银光璀璨的奖杯。
然而，梦想成真又岂会如此草率。年少时的奢望也终将是梦醒的一场空。
“我是为数不多的，从城市争霸赛里成为职业选手的人。”
“当年有一千多个人参赛，一百多支队伍，我认识的老面孔也已经退役了。”
“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方越站在他的对面，无比感同身受。
他们走过不同的道路，历经不同的风雨，坚持过同样的坚持，现在成为并肩奋斗的队友。
“你……想过放弃吗？”林方越问道。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又觉得很冒犯。
林方越之前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但这么多年下来，他自觉已经是天资一般的电竞选手。队伍也没有过辉煌的战绩。他能走到如今，其实很多时候也只是“再坚持一下”的念头而已。戚萧曾经所在的队伍，跟他的CG简直是难兄难弟，从来没有被人正视过——“一只联赛垫底的队伍而已，老板做慈善家给兄弟们送分咯。”
舆论向来不会对弱者报以同情，看客只会在虚拟世界里发泄自己的情绪。
“放弃？”戚萧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你是说退役吗？”
“退役”两个字，是所有职业选手都会到达的终点。比起“放弃”，“退役”更像是一个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的客观动词，林方越不喜欢，因为它听起来有种疏离的伤感。
“也可以这么说吧。”
“我不是没想过。”
戚萧承认得很干脆：“打职业的第一年被人称作小将，观众不会对你有任何过高的要求，你知道的，许多人在第一年其实都不太打得出来，观众给你时间让你蜕变，他们说这叫‘莫欺少年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从第二年开始，或者说，第二个赛季，你必须要做出改变了，这片赛场不会刻意为某个人停留，你必须拼尽全力去证明自己，拿到首发也好，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价值——因为，你的身后还有无数个天才少年等着登场。你的失误，会成为你让位的理由。”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戚萧说到此处，笑了，“我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太痛苦了，每次输比赛睡觉时，我都会在想，要是我当时操作得更好，要是我的队伍能够运营得更好，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这些年，太累了……我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不然退役算了，再也不用每天从早训练到晚，为每次可能都没有成果的比赛耗费精力。”
“但是……”戚萧说到这，翻开床头柜，从一本牛皮笔记中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林方越看。
那是一张集体合照。相片中的少年们各个身戴奖牌，簇拥在城市争霸赛的奖杯周围，开怀大笑，意气风发。
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张照片上的人，有的已经进厂打工了，有的在工地搬砖，还有的早早回老家结婚，随便找了份工度日。”
“我们的学历都不高，初中辍学，又因为打职业耽搁的时间，已经是旁人眼中的‘异类’了。”
“现在我在打比赛，起码还能领一份比普通人高的薪水，给老家盖房，供弟妹读书，要是我退役了，这些都没了。”
戚萧小心翼翼地将相片夹进笔记里，“我必须坚持，是为了我自己，只要我在赛场上多打一天，我就依旧有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非……”
“除非？”
“除非，我把自己打废了，”戚萧的眼神黯了黯，“到那时，我一点都打不了比赛，成为队伍的累赘的话，那么，我会自己选择退出。”
林方越从来没觉得戚萧是个“累赘”。
在赛场上，他会无条件相信戚萧，正如戚萧会无条件相信他。
“我给你套盾，你从龙坑外切进去，瞄准打野。”
“ok，我闪现转好了，等龙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我闪现进去切人。”
DT众人已经落位龙坑的右侧河道，将龙从龙坑中拉出，技能纷纷砸在被唤醒的小龙身上。他们站得很密集，卡住由蓝色方下半野区进入河道的位置，任杰的【抡锤】顶在前头，像威严的死士守护珍稀财宝。WAG不得不从龙坑周围向敌方靠拢。
双方都在走位，害怕对面突如其来的先手。
【抡锤】不断在前排施加压力，似乎是想要靠一己之力抵御戚萧的突袭。罗骏操纵的英雄惩戒斩杀线比杨佑淮要高，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萧埋伏在龙坑外的草丛中，看到风龙的血量快逼近三分之一的时候，突然一个闪现！——“我闪了！我闪了！杀打野杀打野！”
只见OB视角里，手执重剑的【天释】闪现突进龙坑，剑指敌方打野的人头！
天释先是使用二技能【剑阵】召唤出六剑林立的剑阵锁住罗骏的步伐，紧接着两发平A消耗后者血量，三技能大招【剑灵之灵】紧接着落下。
【Horse要被秒了！】
【打野被秒了，龙怎么办啊！】
【啊？——不对！罗骏还活着！】
就在WAG众人以为秒掉打野的时候，一只锤子悄无声息地立在罗骏附近，它为自己的队友规避了106点致命伤害——
观众沸腾了！
【罗骏还活着！他还没死！】
【抡锤的锤子救了他一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别的办法了，杨佑淮只能跟对面拼惩。他此时身位已经很靠近DT的团阵，一进去，就被控得技能全灭，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
DT钓鱼，愿者上钩，上单和打野都已经在龙坑被限制住，他们遂集中火力，将WAG的前排消灭在龙坑中。
【DT.Renjie：成功击杀WAG.River！】
【DT.Renjie：成功击杀WAG.Beinn！】
解说冒冒几乎是要将嗓子喊冒烟了。
【WAG的上野倒了！这对DT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向星泽！还有Starsin！】
导播在页面左侧导入进双方的经济发育数值，前三位分别是DT的上中野，已经亮起了红绿灯。
【哎呀，向星泽怎么玩一个功能性AD啊，装备都比不过对面那，这样根本不好收割战场！】
【抡锤】击杀完两个人头后，目标就是WAG发育落后、战斗力孱弱的中下。向星泽先是一击平A收掉罗骏的人头，林方越在旁边给他套盾，王凌羽此时只能从河道上方跃入战场。尽管已经尽力操作，但是中单【萤草】到了劣势就是个摆设，毫无抵抗地倒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赛场上只剩下向星泽和林方越了。
【同样是脆皮，如果Starsin现在的英雄是什么高爆发的输出英雄，我觉得还有一战之力，对面可是有抡锤的啊！】
【哎哟，Starsin根本打不过啊！】
两秒。
独木难支的下路组，没有任何绝地翻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