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临炎说要买,赶紧用一根细麻绳给他把鱼穿了起来。
等要付钱的时候,谢临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钱,他也记不起有多少年没自己买过东西了。
卖鱼的一听他没钱,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将鱼往回一扔,嘀咕道:
“没钱买什么鱼啊。”
“不然,我用这件斗篷和你换吧。”
卖鱼的见谢临炎身穿崭新的纹绣玄色绢面斗篷,镶着银狐领口,别说是这几条小鱼,便是百斤鲜鱼怕也不值这一件斗篷钱,忙哈腰点头道:
“哎哟,公子莫不是在逗我玩,这几条鱼哪值那么许多。”
谢临炎心不在焉的把斗篷脱了下来,往她怀里一塞。那卖鱼的还算厚道,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从怀里摸出十几文钱来,和鱼一并递给了谢临炎,说道:
“我这里统共就这点钱,权当补给公子吧。”
谢临炎把鱼和钱接了过来,他身上也没带荷包,就把钱攥着手里。
虽然是正午,忽然就起了风,他身上就穿了一件夹袍,被风一吹全都打透了,他却一点也没觉得冷,晃晃悠悠的逛了一会儿,就听一个路边的小贩的叫卖声:
“卖杂货喽,木桶、扫帚、捣衣杵……”
他停在了杂货摊前,茫然的打量着一堆杂货。那小贩在冷风中冻得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直跳脚,看他也不象买杂货的人,但仍然兜揽道:
“公子买点什么?”
“那个捣衣杵多少钱?”
“天这么冷,我正准备收摊回家,我给您算便宜点,两文钱一个,平时我都卖三文钱的。”
谢临炎又买了一个捣衣杵,在集市上兜兜转转的转了好几圈。天上开始零星的飘下毛毛细雨,夹杂着细小的冰晶,打在脸上生疼,集市上摆摊儿的人见下起了雨,都陆续的收摊走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谢临炎才慢慢向雍王府走去。
谢临炎这一走,可把春生他们急坏了,等到巳时将过,还不见他回来,连忙派人到宫里给熙早送信。熙早心急火燎的就赶回了府里,心里怕他是被人劫走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赶紧派人暗中四下打探。眼见着都下午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熙早也不顾天正下着小雨,正站在府门口四下张望,周围下人们跪了一地,就见谢临炎一只手拎着一串小鱼和个棒槌,脚步漂浮的向王府走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夹袍,早被雨水打的湿透了。
熙早跑着就迎了上去,:
“你到哪去了?急死我了。”
一旁的春生也赶忙起身跑过来,去接谢临炎手里的东西,一边问:
“公子买这小鱼干什么?”
谢临炎把鱼递给了他,捣衣杵还自己拎着,说:
“我想喝鲫鱼汤。”
熙早见他衣衫单薄,一听他的话,心中的火嗡的一下就点起来了,呵斥春生道:
“公子想吃鱼还要他自己去买,你们怎么伺候的,穿的这么少,我让人送来的衣服呢?”
“我自己想出去转转,不干他们的事儿。”
谢临炎淡淡的说,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又转头对下人们说:
“都跪着干嘛,起来吧。”
熙早一愣,见他也不回头,一个人径直向府里走去,熙早强压怒火,也跟了进去。
春生在后面拎着那一串小鱼,小声嘀咕:
“府中缸里给常备着鲜鱼,想吃什么没有,偏巴巴的去买这么小的鱼。”
他嘀咕是嘀咕,也不敢多说什么,把鱼送到了厨房,吩咐厨子给炖鲫鱼汤,赶紧备饭。
厨子伍叔一看那鱼,说:
“怎么这么小,咱府中的鱼可比这个强多了。”
春生苦笑:“伍叔,就炖这个吧,公子买回来的。”
谢临炎进了前厅,也不去换衣服,就**的坐在了桌子旁。
熙早见他发梢上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嘴唇都冻成了青紫色,她尽量放缓声音说:
“先去洗一洗,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他却置若罔闻,还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到底怎么了?”
熙早心中着急,语气也不由得急了起来。
谢临炎本来低着头坐着,忽然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朦胧了视线,他也不擦,直到水珠从睫毛上滴落,他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张了张嘴,本来想恭喜她大婚来着,话没出口,嘴唇却哆嗦的厉害,心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恭喜她,话在心里转了好几圈,说出来的话却好像赌气一样:
“我想自己搬出去住。”
“为什么?你要搬到哪里?在这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只管说,干嘛作践自己,就算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总得为孩子着想吧。”
熙早本来性子就急,这两天又为婚事心烦,再加上找不到他时的焦急,此刻嗓子象着了火似的疼,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心疼,不忍心责怪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劝他。
“我想自己住,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他的固执让熙早一阵气堵,见他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骨节清白,
“这是什么?”
她边问边掰开他的拳头,见他掌心中攥着几文钱,因为用力掌心都被手指抠出红印来。
“这钱从哪来的?”
她手指传递着一丝温暖,他的眼睛就湿了,声音带着暗哑:
“我用斗篷换的。”
熙早的心就这么被他孩子气的话狠狠的撞了一下,懊悔的说:
“都怪我,忘了留钱给你,身上连个荷包也没有。”
说着她解下自己身上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些碎银子,将他手中的铜钱放了进去,又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一起递给他。
“以后喜欢什么,尽管买。”
她的口气象哄孩子一样。她才发现自己的脾气这么好,对着他的倔强,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