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朕不愿再看到她痛苦,也不愿自己再痛苦,所以风赢,忘了以前的她吧,就当她只是你的军医——月军医。”君卿夜是个冷酷的人,若不是遇到她,他的生命中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可现在他找到了温暖的源头,又如何肯放手?
风赢抖了抖唇,竟也有些迷茫,失忆的她对于他来说一如从前般重要,可是自己对于失忆的她来说还剩下些什么?
二人沉默间,半月弯推门而入,笑意盈盈地朝君卿夜走来,手中药碗还冒着热气,“药来喽,放凉一点就能吃了。”
“月儿,谢谢你。”君卿夜是真心的,无论是因为风赢还是因为自己,他都想对她说声谢谢,虽然现在的她什么也听不懂。
搁下碗,半月弯微微一笑,大方道:“谢什么,医者父母心,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自她再次进入,风赢的眼光就一直未曾移开,心中苦涩,却又不能言语,只能紧咬牙关,不让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出来。
见风赢神情僵硬,还以为他是因为太痛,一探他的脉息,半月弯不觉莞尔,“你点了他的穴啊?”
“嗯,他刚才不听话地乱动,所以我就强制了一下。”
闻言,半月弯努着嘴朝君卿夜摇了摇头,迅速在风赢身上点了几下,“我解开了,他还是个病人呢,不能这么对他。”
半月弯解穴的手法很独特,君卿夜不觉怔了一下。
半月弯蓦地回头,瞧见他的样子,便笑着道:“其实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可是对于医术、武功之类,似乎还都有着本能的敏感,该用的时候,不用逼就能使出来,不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些什么。”
“是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懂兵法。”用兵之道,她似乎手到擒来,这也让君卿夜对她曾隐瞒掉的过往更加好奇。只是比起让她记起一切的痛苦,他宁愿她只是这样永远给他惊喜,也不愿追根究底。
君卿夜欣赏的眼神让半月弯觉得不好意思,便借口要喂药给风赢,再次岔开了话题。
风赢很配合,一碗药直接见了底,半月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好好喝药的话,七日后,我有把握让你下地行走。”
“谢谢!”沙哑着嗓门,风赢实不知还能说什么,闪躲的眼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避开她的脸。
“不用,反正我也担了个军医之名,也是分内之事了。”浅笑着开口,半月弯一边收起手中药碗,一边问君卿夜:“我要的人,你都找好了吗?”
“嗯,一共三百人。”自她说出那破敌之策后,君卿夜便对她刮目相看,是以,人手调配方面已对军中下了死令,这三百人自也是任她调遣了。
“你的元帅刚醒,一定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吧?那我就先去准备了,今晚若是顺利,以后也就好办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
“算了,你是皇上,你去了,那些小兵吓得手脚发软,还怎么做事啊?你就好好陪你的风元帅好了。”半月弯摇头反对,并不希望他跟去。事实上,有他在身边,她总是集中不了精神,为了不出意外,她觉得还是留他在城中更为安全。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君卿夜淡淡一语,温柔之意溢于言表。
“那就让那个风林小子陪我去吧,我看他身手应该不错,一定是个不错的好帮手。”说到此处,半月弯突然想到这里躺的那位,似乎与风林干系更大,便扭头笑问:“风元帅,借你那位神勇小弟一用如何?”
风赢自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便望向君卿夜,见他点头颔首,也爽快道:“风林还小,本不太懂事,若是军医看得上,随便差遣便是了。”
“风林若是还叫不太懂事,那天下间怕就没几个懂事的了。不过,风元帅对自己的弟弟还真不是一般的狠。”思及白日里风林所语,半月弯不由得想帮他小小地牢骚几句。
风赢闻言,并不答话,只是苦苦一笑。
天色已晚,半月弯翩然而去,独留屋中两位相对无言。
夜,微凉如常,一切才刚刚开始。
月黑风高,大地似已沉睡,肆虐的狂风吹扬着黄沙,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本寂静的城下,一队人马在黑衣黑巾的掩护下,快速地行动着。为首一人,身量娇小,但神情肃然,目光炯炯如同夜鹰一般。
“风林,你带一小队人去那边,子时开挖,寅时收工。”
狂风呼啸,将她的声音撕裂在风中,零碎地飘入耳中。风林重重点头,很快带着另一小队人马,踏黑而去。
第十九章 壕沟初成
要求子时开挖,寅时收工,只因此一时段,正是众人熟睡之际,更有夜色掩护,不易被人发觉。趁夜动工,本就是想要瞒天过海,距离太远,叛军想要发现也并非易事。只是,晋同关中三十万大军,若有一人是叛军敌探,那此计之效便会大打折扣,是以,此行不但要防外敌,更要防内患,也就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了。
本是险中求胜,初次动工,半月弯并不打算求速度,只要能有序地进行,就有把握让他们事半功倍。
因挑选的士兵都是强中之强,施工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挖出一条近百步的宽沟,半月弯满意地点头,又带着最后一支小队,指挥着他们布置起了陷阱。
壕沟较宽,她便命人找来许多翠竹,劈成条条长片,以编织箩筐的手法,稀疏地织成网状,在上面覆上一层纱布后,再平铺于壕沟之上,最后才在上面铺上软软一层松土,细心地推铺之后,令其看上去与平地无异。
城楼占地较广,半月弯带的三百人日伏夜出,整整挖了三夜,才算是小见初成。今夜本是最后一晚,半月弯仍不敢掉以轻心,每一个步骤都认真地排查,力求做到最好、最完美。暗夜中,她娇小的身影来回穿行着,像夜出的蝙蝠一样灵敏。
初夏的夜晚,微凉清爽,漆黑如墨的天幕上,半个月亮斜挂着。一人墨发黑袍,长身玉立,天神般伫立城头,如夜的星瞳紧紧锁住城下娇小的人影。
他知道她变了,与他印象中的沙迷蝶完全不一样,可当他真的见识到与众不同的半月弯,他仍是止不住内心的激荡。犀利的双眼、清冷的面容,还有那临危不乱的镇定自若,她既有如此能力,当初又为何甘心为婢?
种种疑团缠绕着他,不得而解的同时,对她的神秘过往,反而生出许多好奇。但比起寻找这些答案,他更想留她在身边,是以,轻重缓急,他同样分得很清楚。
丑时,刮起了风,初时还带着几分温柔,轻轻地撩动着人的发梢,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刚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漫卷着晋同关的每一处角落。
半月弯突然有了感觉,下意识地抬眸,隔着那样远的距离,竟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高城之上痴痴凝望的他。月华如雪,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银光,猎猎狂风中,衣袍翻飞,如神天降。她不禁莞尔,微笑着朝他招手,他回以一笑,如大鹏而落,堪堪落在她身前。
“为何不下来?”
“等你叫我。”他如雾的眸间仅有她一人。
听着他那温柔之语,她不禁红了脸,心儿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接话,风林却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月大哥,壕沟全都挖好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干什么?”
跟在半月弯身边几日,风林早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亲热地唤她一声“大哥”,旁人听了不觉有何不妥,君卿夜却是忍不住想笑,“月大哥?”
美目流转,半月弯狠狠剜了他一眼,竟是脸儿越发地红了。
顺着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