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众人七嘴八舌之时,忽闻殿外一声高呼,却是那怀南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应的就是这个景。君卿夜一身明黄,映着晨辉飘然入殿,栖梧殿许久不曾如此热闹,反而让他有几分不适。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身华美锦服的女子身上,那不曾轻易外露的迷人笑意,竟也就那般直接绽放,羡煞了一众宫妃。
君卿夜快步上前,轻握住俞婧婉的双手,“婉婉今日真美。”
“谢皇上,是皇上为臣妾定制的新衣美。”人逢喜事精神爽,俞婧婉自受了那金册与金印,便也如换了一个人,说话气度都大为不同。
“衣美,人更美。”
君卿夜鲜少说情话,今日却表现得情意绵绵,这样的行为,大大地满足了俞婧婉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的心中亦只有他,早已将自己的任务与一切都抛于脑后,有夫如此,她为何还要冒险做随时要掉脑袋的事情呢?
只是,棋子最大的悲哀之处是不能被发现,即使她不愿意再做那枚棋子,也得看执棋之人肯不肯放手,更何况在锦宫,还有另一枚棋子要与她同进退。思及此,俞婧婉不免有些黯然,即使身处如此高位,见不了光的人,永远只能选择黑暗。
不,命运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她要扭转一切,苦了那么多年,她决不允许自己重新跌回谷底,决不……
俞婧婉柔柔一笑,羞声道:“皇上,你又取笑臣妾了。”
“朕是在夸婉婉呢,怎么叫取笑呢?”他笑着,连眼睛都在笑。虽然透过俞婧婉的脸,他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对俞婧婉的态度却羡煞旁人。
他的到来,再一次激发了那些莺莺燕燕对俞婧婉的恨意。在锦宫,便是那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事儿,也能引发一场“战争”。
这里是女人的战场,在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了博他龙颜一笑,便是费尽心机,也要一试。女人的心眼,永远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小。她们争的,其实是她们心中唯一的爱情。
君卿夜是个让人害怕,但又让人爱不释手的男人。那些妃嫔们,有的甚至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似乎也就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在锦宫,唯一的真男人,除了君卿夜还是君卿夜,别无他选。
可现在这个她们心中唯一的爱,却搂着其他的女人,众妃芳心碎了一地,却也只能银牙暗咬和血吞下。封妃大典就在不和谐的气氛中,“欢喜”地结束,整个锦宫似乎都因此而染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是夜,君卿夜又一次宿在了俞婧婉宫里。在锦宫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位份越高的宫妃,失宠的时间往往越长,在锦宫最受宠的从来是新人。有人说,这是因为君卿夜多情但不滥情;也有人说,君卿夜对女人最无情。可无论如何,受过宠的妃子,总还是会一年年地加封与晋升。
唯一让人费解的是,除了萱妃,从未有妃嫔能在他身边待上三个月之久,而俞婧婉似乎很快便要破这个例了。温存过后,他依然选择离开,她没有阻止,只是用温柔得可以掐得出水的美眸,安静地盯着这个男人。
总有一日,她要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留下来,而不是她摇尾乞怜地求他留宿一晚……
第七章 被他撞见
传位圣旨材质特殊,是用玉石刻成,据君卿欢描述,倒与玉玺有几分相似,收藏之处甚为隐秘。
说起这道圣旨,整个大周或许只有君卿欢一人好奇了。这传位圣旨之所以要玉石刻成,为的便是方便保存,大周国的所有顺位继承人,似乎都拥有这么一道圣旨。不过,君卿欢之所以死活要拿到手,原因只有一个,君卿夜继位之时并未公开传位圣旨。
因他是长子,又是嫡出,他的身份尊贵,又有剽悍战绩,呼声之高,亦是毋庸置疑的,是以,众大臣根本不曾怀疑传位圣旨内容有异。但,此事也并非无先例,当年大周高祖皇帝亦是如此尊贵的身世,亦同样未出示传位圣旨,只不过,无人怀疑,便也没生事端。
今夜,闻得君卿夜宿在了栖梧殿,半月弯便伺机潜入了鸾凤殿。她的目的,是要助君卿欢取得圣旨一看,是否先皇真的有易储之心。只是虽记熟了鸾凤殿的地形,对于深夜潜行,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如此大的宫殿要找一个被秘密收藏的物件,确实太难,但再难也不能放弃,她忍耐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鸾凤殿到底是太大了,又不知传位圣旨到底放在何处,半月弯在里面兜兜转转几个来回,还差一点撞上皇族亲卫营,却还是没能找到传位圣旨的下落。
夜已深,静谧如水。
半月弯的心却始终不能平静,今夜俞婧婉必会想办法多留君卿夜一会儿的,若是错过此次,下一次不知又是何时才能找到机会。思量再三,半月弯再一次潜入内殿之中,若是别处都没有,那传位圣旨会不会被他近身所藏?
君卿夜的寝宫相较于其他宫中,不见奢华,反有几分朴素庄严。若不是处处所见的龙纹雕塑,她还真不太相信这便是皇帝所居,毕竟君卿夜给人的感觉和勤俭二字实在沾不上边。
并未仔细观察内殿摆设,她已迅速开始搜寻,只是每到一处,都会小心地不弄出任何声响,翻过的地方,也细心地还原如初。鸾凤殿守卫森严,半月弯在周围施了迷术,才得以如此轻松入殿,但迷术时间亦有限制,她必须得速战速决。
找得太专心,直至感觉到有人正行入内殿,她才猛然惊醒,明明有迷术之障,为何还会有人进入?能破她迷术之人不多,这锦宫里她也只遇上一个,难道又是风赢?慌乱之余,她急中生智,直接滚到了君卿夜的龙榻之上,迅速出手扯下明黄龙帐挡在身前,若真是风赢,谅他也不敢触碰龙帏。
只是,那轻盈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半月弯躲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她开始紧张了,若真是风赢倒也罢了,可为何她感觉到的竟是他的气息?难道,他从栖梧殿回来了?
这么快?
菱唇紧抿,半月弯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若真是他回来了,自己该如何是好?要被拆穿身份了吗?不要,绝对不要……
步入内殿,只觉一股子沁人梅香扑鼻而来,君卿夜原本微蹙的眉头随即舒展。方才心闷,已遣了梓桐回去休息,本想一人独处,却不想竟还有意外之喜。
行入内殿,越觉蹊跷,那梅香越往深处,仿佛越淡,淡得几乎再闻不到。俊颜微寒,鸾凤殿内从无异样,若是有了,即是最大之错。他虽有猎奇之心,但亦决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闪电般移动脚步,人如离弦之箭直向龙榻掠去。快、狠、准,一直是他的风格,是以,当他紧紧掐住半月弯的咽喉,已是下了杀手。半月弯腹中空气越来越少,虚弱抬腕,轻搭上他强有力的手臂,双唇抖动着,却是吐不出任何的字眼。
当柔弱无力的手腕触及他的指端,君卿夜的心猛地一颤,几乎在瞬间便已松开了紧掐住她咽喉的手,“是你?”
用力吸进一口气,太过于急切反而引起剧咳,半月弯粗重地喘息着,死亡之神似乎已离她那么近,却又放过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应该要解释,但她需要时间,需要找到一个最为合理的理由,让他相信她的真心。
是的,真心,几乎在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脑中已闪过无数说辞,但最终她却选择了抬眸,泫然欲泣地瞅着他深邃的眸。
夜微冷,暗淡无光的龙榻之上,四目相对,而她脸红似血。她不愿意对他用心,只因她心中有恨,但在佑王府的日子,她早已学会如何引诱男人,更明白自己的双眼,会有多大的魅力。
不需用迷术,只要她眸中有他,她便能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好似他真的是自己的爱人。脉脉含情的眼,有如暗夜中的星子,直射人心,她如雾的眸,染上几分泪意,令她更如雾里看花般凄美动人。
他的心猛地一颤,明明感觉不到她的爱意,可偏偏却情不自禁,他突然失声,迷惘地望着她的眼,沉沦再沉沦。
她灵动的双眸中有泪水滑落,那般无助,那般凄楚,梦呓般开口,她幽幽一叹,“是我。”
你一句,我一言,似乎问了,似乎也答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他始终盯紧她的脸,原本迷恋的眼神,已变得有些冰冷,“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