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不住,大哥,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白雁声从马上纵身掠起,萧溶月右手拔凤鸣剑相抗,快雪剑射雕风急雪花寒,白雁声闪过剑花,她背在身后的左手已往脖子上一抹,血光四溅!他忘了,凤鸣剑一鞘双剑,而她双手都能使剑。
大战之中,忽然三军缄默,四方无声。
本在城下的杨难当觉得不对劲,驰马到军前,一眼望去,只觉心破胆裂。当此时,万籁俱静,这昏天黑地暴风骤雨的一夜过后,天边传来清楚的鸡叫声。无数人抬头望向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皮,地平线的位置已有红光闪现。
杨难当见萧渊藻一方没有收尸的意思,就轻声道:“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小师妹的奉养祭奠我们御剑山庄来做。”他便脱下外衫,将尸身裹好,抱到后面去了。
萧渊藻、白雁声两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
天光大亮,战马都不安地嘶叫起来。白雁声神色冷漠地拔出剑,指向萧渊藻:
“你我心中各自有道,到底谁的道是正道,白雁声斗胆请柱国大人,今日证道!”
(中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萧溶月没有死。但以后文中都不会出现她了,只会出现在众人回忆中。此人领便当下场。
二:下部加番外大约写十四五万字,争取六十万以内搞定。
三:下部剧情较为轻松。有任何不满给作者留言,能改进就改进。道可道,非常道,萌可萌,非常萌。
☆、第九十一章
说到洛邑西郊山水之胜,龙门首当其冲。是年秋天,山明水净,天高云淡,一点飞鸿影下。只听呜呜三下鸣镝之声,那黑影忽从空中直坠而下。
草地上一群人马,旗号翻飞,服色不一,有胡有汉。个个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纵马朝猎物落地的方向追去。
低沉的号角在河边响起,惊起芦花野鸭无数。河边有一顶硕大的幄帐,安纯金龙头,衔五色流苏,上有九重伞盖。宝盖披垂悬坠金铃的四条金链,秋风吹起,宝铎珠玉转相敲,千百种软妙声音齐出。
幄帐外面的筵席上两排分文武坐着十几个官员。幄帐里面设三方宝座,居中和居左的都是汉人模样,都穿团龙皇袍。右手的却是个胡人大将。三人身后各有侍者站立。
帐外草地上有亲兵急趋而来:“报,裴将军、沈将军、萧将军同射中一支老鹰。”帐外筵席上的文武百官紧绷的表情都松弛了下来,相视大笑。
“谁先谁后啊?叫他们拿来瞧瞧。”居中的中年男子淡淡道。
过了一会,帐外响起答答的马蹄声,众人以为送猎物的回来了,都举首望去。河边来了两人一马。穿金甲的护卫牵着一匹小红马,马上坐着一个□□岁的小姑娘,额发齐眉,扎着双丫,一身红色劲装,极是亮眼。
“武德公主到!”
那小姑娘行到帐前,也不用人抱,自个一咕噜跳下马来,蹦蹦跳跳进了帐篷。她几步跑过地毯,一头扎进正中的男子怀里,娇声道:“爹爹,邵哥哥他们打了一只老鹰。”那被她唤作爹爹的人正是大成皇帝白雁声,此时摸了摸她头顶,表情虽然和蔼,口气却十分严厉:“没有规矩!还不快行礼。”
小姑娘这才起来,先往白雁声左手看,“这是蜀帝陛下。”她就走过去要跪地磕头,被蜀帝孟子莺伸手拦住,笑道:“朕与你父皇是结义兄弟,武德公主不需行此大礼。”
武德公主白细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端正道:“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安敢不下拜?陛下万福金安。”说着就磕头到地。她爹爹在一旁看着面露赞许欣慰之意。
孟子莺神色复杂地受了她这一番大礼。白细柳行完礼后,又走到右手边的胡人武将跟前。“这是北燕的摄政王萧柱国。”
白细柳作势下跪,张口要喊“萧王爷”,谁料萧瑀大袖一挥,一把把她带到膝下,环抱着,逗她道:“叫舅舅。”
帐内帐外除白雁声、孟子莺以外的人顿时都紧张起来,只听锵锵的拔剑之声此起彼伏,白雁声身后的裴烈、孟子莺身后的沈君理都瞪圆眼睛,握紧了剑把。
白细柳看着这个长头高颧的碧眼胡人,倏地嘴角一弯,甜甜叫了一声:“舅舅好!” 萧瑀乐得眉飞色舞,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萧瑀身后站着一个穿黄布衫的大和尚,打趣道:“前恭后倨,公主为何厚此薄彼啊?”白细柳抱住萧瑀的脖子,脆生生道:“我拜陛下是本分,叫舅舅是本性,没什么厚此薄彼的。”
帐内帐外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剑入鞘。三国臣子表情各异,燕国的洋洋得意,蜀国的不屑一顾,成国的却有点尴尬莫名。
此时距元延初年的洛邑之战已有十年,十年之后,天翻地覆。
元延六年,夏国被成国代替,成国公白雁声登基为帝,年号宣武。因为考虑到洛邑大战过后残破不堪,王气已失,遂定都淦水之滨,将邕京变为留都,令元延末年夏朝的疆界扩大了近一倍。三国鼎立的局面至此成型。
宣武四年,为纪念洛邑大战之后签订的停战协议,超度胡汉将士亡魂,经燕帝提议,三国在洛邑城外龙门山会盟。成蜀两国皇帝亲到,燕国派出了摄政王萧瑀。三方再次确认边界,制定互市地点和各种交流的方案。这日在伊河边上的射猎是会盟将要结束之前的为数不多的展示各方实力的场合了。
这一日射猎所获甚丰,西蜀、北燕都有虎豹熊鹰之类的猛禽入手,反倒是成国有意韬晦,点到为止而已。到了晚间,便沿河边一溜排扎下营帐,北燕在上游,蜀国在下游,成国居中段。
晚饭过后,孟子莺在帅帐内看书,忽然听见河对岸传来若隐若现的笛声来。他倾耳细听了一会,竟然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调子吹得七零八落,上气不接下气。他听得人都傻了,又好笑又好气,放下书本,走出了营帐。沈君理正在帐外和几个副将商量明日大军开拔的事宜,忽见皇帝披衣出来了,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河边,芦苇有一人多高,秋风吹得芦花像雪片一样满乾坤飘摇。沈君理道:“陛下,前面看不清路了,不宜离河道过近。”
河对岸的笛子声还在继续,已经换成了“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孟子莺蹲下身,在河边捡了几块大点的鹅暖石,在手里掂了掂,脸上浮起恶作剧般调皮的笑容,起身扬手向芦苇荡里扔去。“扑通”几声,石块好像击中了什么重物一样,笛声瞬间消停了。
他站在芦花深处,望见苇塘里惊起一双白鹭,回想过往岁月,真是忽忽百年行欲半,茫茫万事坐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