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在,纵容你放肆是教她怎么当媳妇,私底下你规矩些。”
因为当年留了郑峰一口气,如今老二又死在对方后人手下,仅有的两个儿子全没了,连宁滥勿缺调教出来的接班人也没了。
骆凝见夜惊堂回来了,就把小肉干给鸟鸟,来到跟前:
“邬州的事情都忙完了吧?要不咱们先回京城吧,待在这里……”
但老者终究已经年过古稀,放在寿命通常过百岁的巅峰武人之间,也算走到了巅峰期的尾声,脸上明显有了很多褶皱,披散的长发也呈现花白之色,唯有双眼依旧如年轻时那般,散发着鹰隼般的锐利锋芒。
苍茫夜色,笼罩着千里碧波,七十二岛中心处的千丈平台上。
夜惊堂知道凝儿一个反贼头子,住在王府很别扭,但也没办法,搂住凝儿的肩膀安慰道:
“我是黑衙副指挥使,提前单独离开不合规矩,还是得一起走。对了,太后娘娘她们出去逛街,让我把你们叫上。”
东方离人和璇玑真人,本来没注意周边琳琅满目的家具细节,见两人交流,才把目光望过去。
说着,把鬼鬼祟祟想跟着夜惊堂出门溜达的鸟鸟给抱进了屋里。
轩辕朝有天纵之才,却看不上家传武学,只喜欢研究不正统的偏门刀法,算是违背祖训,为此十余岁便负气而走,立志不破狂牙子不回头,说起来和裴远峰的经历接近。
“老夫纵横七十载,该经历的风浪都经历了,什么时候死都是喜丧,怕的不是有朝一日横死刀下,而是有朝一日手中有刀,却畏惧不前。”
“叽叽……”
而立在跟前的年轻人,本来身材中等,此时看起来却好似出自小人国,站在盘坐的老者身边,也仅仅是高出一个头。
太后娘娘虽然穿着家居裙,但母仪天下的气态很足,慢条斯理转过身来,幽声一叹:
“大魏立国之初,天下百废待兴,太祖倡导宗室藩王节俭爱民。这才多少年,你看看这邬王府,比福寿宫都奢靡,好些东西本宫听都没听过……”
“算了,我不去了,你带着三娘去就行了。当着太后的面,你也好意思带着俩姑娘左搂右抱?”
“荣华富贵,得靠手中刀捍卫,不是靠你爹你爷爷给。你有本事锦衣玉食,没人能拿走;你没本事,就该去过你该过的日子。”
“他不来怎么办?要是他有朝一日位极人臣……”
“此物不雅,还请太后娘娘移步……”
虽然轩辕朝名声为人都不怎么好,但历史上能单靠个人武力封开国侯的人,千年下来也不过一手之数,并不能因为人品而否认其能力,江湖上骂轩辕朝人不行的很多,但说刀不行的,没有一个。
老者身高两米出头,肩宽背阔,臂展惊人的胳膊,好似龙蟒虎熊的臂膀。
“伤势好些了没?”
鸟鸟点头如捣蒜,示意鸟鸟知错了,瞧见夜惊堂进来,就连忙用翅膀一指。
“微服私访,怕我一个人当护卫跟着无聊。”
瞧见屏风上的春宫图,璇玑真人挑了挑柳眉,显然被这不正经的玩意勾起了兴趣。
夜惊堂刚推开门,就看到三娘仅穿着鹅黄色的肚兜,拿着裙子在胸前比划,肚兜侧面显出白皙半圆,沉甸甸的看着负重就很大。
夜惊堂作为贴身高手,想提前下班不大可能,为此还得跟着出去一趟。
君山台边缘,有一块巨型无字碑,上面插着几十把兵刃,皆是前朝到今朝登门打擂者心灰意冷后所留,刀枪剑戟皆有,因为大多是神兵利器,历尽百年风霜,只是多了些许锈迹,有的甚至光亮如新。
东方离人知道太后娘娘是因为夜惊堂在,才如此正儿八经,她含笑道:
“哦,是吗?本宫瞧见夜惊堂盯着看,还以为有什么大来头呢……”
“呃……”
轩辕哲没武魁的心境,自然不理解这些话,又问道:
平台本身是一座小岛,不过在千年间陆续被铲平,又铺上青砖,慢慢演变成了天下间规模最大的一个擂台,‘君山台’的名字也就得自于此。
夜惊堂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画文玩、珠宝首饰,送到太后、笨笨落脚的庭院中后,来到了王府侧面的建筑群内。
东方离人则是表情一僵,继而就柳眉倒竖,转眼望向身边的色胚护卫:
轩辕哲听到这里,心中的悲愤倒是消了几分,想了想:
夜惊堂身为贴身侍卫,自然没有恃宠而骄到拿理当充公之物的地步,默默跟着在几个姑娘后面逛街。
“说什么呢,就是操心你身体。”
“不就是一扇仕女图屏风吗,为何不雅?夜大人可否给本宫讲解一番?”
老者身边的年轻人,是轩辕鸿志的长子轩辕哲,此时满眼悲愤诉说着泽州刚刚传来的信报:
“……姚伯伯、爹,还有范老八等人一起过去的,不小心失了手。泽州兵里有君山台的徒弟,秘密送信,说只有姚伯伯被压去了建阳,只剩一口气,剩下的都是尸体,爹恐怕……”
“江湖事、江湖了。靠官府,夜惊堂报不了仇,想为郑峰雪恨,只能提刀来君山台。”
夜惊堂心头感激着大笨笨,觉得自己冷峻不凡的人设全崩了,正尴尬之际,忽然发现旁边的红玉在偷笑,发现他望过去,还连忙做出‘与我无关’的样子撇清嫌疑。
伟岸身躯衬托下,身边一米五的阔背大刀,看起来就如同寻常武人的随身佩刀,比例十分协调。
?
“仇天合来,他就一定来。”
太后娘娘目露疑惑,踮起脚尖,目光从夜惊堂肩头跃过:
君山台并非轩辕家定下的名字,而是自古以来的江湖宝地。
“屏风上画的不洁之事,难以启齿,我回去给母后解释……”
夜惊堂本来没这个意思,一听这话,眸子就眨了眨,帮三娘穿好衣裙后,拉着手往门外走去:
?
“已经站在山巅,看不到刀法一道更高的天,三十岁死和一百岁死,又有何区别?”
“爷爷若是出事,轩辕家怎么办?”
眼见一堆姑娘望过来,夜惊堂头皮发麻,连忙上前挡住太后娘娘的视野,抬手道:
“三十岁便无敌,又练了四十年刀,却没有一个能痛痛快快施展的对手,这刀练给谁看?
“……”
——
邬王府。
轩辕朝看向身侧的佩刀:
但轩辕朝运气并不好,没有遇上什么武魁师父,十余岁坐船到了周家,让周老太公帮忙打了一把刀,而后就单人一刀加入义军,随军打遍大魏十二州,攻城则先登、野战则擒王,靠着百次血战阵斩千人,慢慢练就出了一身所向披靡的刀法。
“在屋里等着,我待会就回来,别着急。”
屏风上……
从背影来看,老者如日中天,距离甚远,就能感觉到那股手刃千万人的绝顶压迫力,不显丝毫老态龙钟。
东方离人很体贴夜惊堂,见他孤零零跟在后面提包无聊,就特地让他过来把女朋友叫上,一起出去玩。
老者披着长发,赤裸上半身,只穿着黑鳞甲裙,腰间围着麒麟兽面腹吞,算是穿着半套大魏麒麟铠。
“让你放哨,你能和人玩的连正事都忘了,害我被逮个正着,现在还问我要晚饭?”
轩辕朝在江湖闯荡一生,儿子只有两个,为了照顾老大,当年明知结仇,还是在擂台上留了手,结果老大依旧反目一去不回。
“回来再说吧。”
裴湘君瞧见夜惊堂故作冷峻的模样,又轻哼了一声,才相伴撑开雨伞,往王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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