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边的土地一片荒凉,笼罩着似乎总也驱散不了的黑色雾气,除了那棵棵不知名的枯树狰狞的立在贫瘠的灰黑色沙土中,脚踩在那贫瘠的灰沙上发出沙土流动的“沙沙——”声,入耳却是别样的诡异,脚落在沙土上传来一阵不该有的湿滑感,似乎每踩一步便有殷红的血液从脚下溢出。阵阵阴风夹杂着血腥味与怨气迎面扑来。
“那里是……”菱纱突然停下了脚步。一道血红色的河流横在我们面前,一道骨桥横跨在河上,桥的对面,似乎是一座城镇的样子,四角都有一根高大的石柱,每根柱上各有两个狰狞的鬼头,每个靠里的鬼头嘴里都延伸出一条粗大铁链,一直蜿蜒到正中那座悬浮着的怪异朱门宫殿。
“悬浮在空中的,应该就是无常殿吧?”紫英轻声问道。
“快点!我们这就去取翳影枝!”天河说着就往桥对面跑去。
“哎!等一下,我们连翳影枝长在哪里都不知道,等会儿万一有了线索,你们先别行动,让我去,我手脚轻,才不会惊动周围!”菱纱忙叫住他。
“好!”天河朗声答道。
在里面转了几个圈,终于发现城中央的一个冰蓝色的半圆光球中有两个呆头呆脑的鬼卒,两人中间似乎有一丛黑色的尖刺植物。
“那边,好像有两个人在守着什么……”天河指着那边问道。
“哎?中间黑乎乎的那些,就是翳影枝吧?我过去瞧瞧!”菱纱说。
“你一切小心!若有万一,就喊我们!”紫英嘱咐道。
菱纱调皮的回头一笑,蹑手蹑脚的向那两个鬼卒靠过去。
趁着紫英与天河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菱纱身上,我瞅准时机念咒隐身,摸出袖中的罗盘,开始催动阵法。
“雷定乾坤,封!”一指点上罗盘中心,耳边呼啸的风声骤然停止,血腥味与怨气凝固在了空气中,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突然有一种窒息的错觉。环视四周,紫英与天河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翳影枝的方向,光球中的两个鬼卒正在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他们两个的嘴半张着,抬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绕到翳影枝后面,菱纱正欲折取翳影枝,一枝半折断的树枝斜倚在她的手掌中。
确定法阵已经发动,挥袖除去“风归云隐”,我立刻转身,足尖轻点,向那半空中的无常殿飞身而去。借助着周围低矮的房屋,我终于伸手拽住了半空中那粗大的铁链,纤腕一转,裙摆飞扬,我便已稳稳的站在了无常殿的栏杆上,步履轻盈。
一进无常殿,便看到崔判官手握判笔似乎正在对什么东西描描画画,只是因为那个法阵的缘故,他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旁边的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脖子伸的老长,都睁大眼睛怒瞪着对方,指手画脚,模样甚是好笑。
我快步走到崔判官身边,有些心急的翻着他身边堆积如山的生死簿。一本、两本、三本……大概翻了三、四十本,却根本没有看到菱纱的名字。我一阵心烦,恼火的将手中的生死簿一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起身过猛不禁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我赶忙扶住旁边的桌案站稳,刚刚燥乱的情绪也随着那阵晕眩冷静了下来。定了定神,正准备继续找,无意中扫见崔判官手中的那本生死簿,上面赫然写着“韩菱纱”三个大字。
我一把抄过生死簿,草草的乱翻了几页,果然,韩家的阴债历历在目,只是,我实在不能干涉太多,菱纱之事,已经是逆天而为了,对于其他人,我也只能是远远的观望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过判笔,划掉了菱纱的名字,然后将判笔塞回崔判官手中。我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填有一丝轻松感,转身离开了无常殿。
解除法阵的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了,但除了一阵冰冷的感觉从身体触电般闪过,却没有觉察到其他的异常。我知道,那是催动法阵的源——我的阳寿……
“看,三根翳影枝到手!”菱纱跑了回来,开心地说,“幸好那两个看守鬼卒呆呆的,反应又慢,不过我不敢拿太多,真被发现就惨了。”我望着菱纱那如花般的笑颜,我不由得微微一笑,菱纱……我终于可以把你留下来了……
“太棒了!菱纱你果然是大大的盗贼,太厉害了!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天河兴奋的说。趁着都还没有人注意我,我又向里塞了塞袖中的罗盘与那几只翳影枝——总有一种预感,或许以后还有什么地方会用到这个东西,出了鬼界,六界之间恐怕这东西我是再也寻不到了的吧……从无常殿回来的时候便顺手折了几枝,既然都舍出去那么多阳寿了,我只是折了几枝破树枝,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先找找线索,看有什么办法回到人界吧。”紫英说。
“我、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菱纱支支吾吾地说。
“啊?”天河与紫英微微一惊。
“刚才我听那两个鬼卒说,在无常殿的不远处有个叫转轮镜台的地方,要是在那里诚心想念,就能见到死去亲人的魂魄……当然,一定要还没有投胎的……”菱纱小声地说,“我……很想见一见伯父……”
“可以见到死去的亲人?是真的吗?”天河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那我也想见爹,我有好多话想问他!”
“转轮镜台?”我怎么把这个忘掉了?如果爹和娘还没有转世的话,或许我还可以见到他们,或许我还可以知道什么……“我……也想见我爹娘……”我小声地说。
菱纱和天河没有再说话,我们三个一齐看向紫英。“你们……别看我,我虽然不想节外生枝,但是你们都想去,我当然也只有奉陪。”紫英说。
“哈哈!就知道小紫英最好了!那我们快走吧!”我开心的笑着说,拉着菱纱便朝轮转镜台走去,自私的试图免去那段关于紫英亲人的对话……虽然我知道那些事情不可能躲得掉的……可是我真的不想他想起那些伤心的事情,哪怕是一时也好……紫英……我真的不想你难过……
二十四 放逐嗜血,旧事牵心弦
走入无常殿旁的一个传送法阵,白光闪过,一面冰蓝色却又如翡翠般剔透的巨大转轮映入眼帘,散发出晶莹的光彩,正下方是一个巨大而同样剔透的镜台。
“……好大一面镜子,只要在这里喊爹,他就会出现吗?”天河傻傻的说。
“不是喊啦!是在心里诚心想念,灵不灵不晓得,只有试试看了。”菱纱说完,遍满目心事的望着镜台。
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遍遍的默念,爹……娘……落儿好想你们……如果你们还在这里的话,来同落儿见上一面好不好……落儿有好多话想跟你们说……
过了许久,镜台上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失落。
“说不定……他们都已经投胎去了……”菱纱似乎在安慰着我和天河,也似乎在安慰着她自己。
我和天河都没有说话。爹……娘……你们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紫英脸上挂着担心的神色,半晌,开口道:“……我看那边似乎另有出口,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好吧。”天河妥协欲转身离开。只有我还呆呆的立在镜台上,菱纱见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此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野小子?!是你?!”
四人同是一惊,我抬头,见是一袭粗布衣的云天青。
“爹!!真的是爹?!”天河叫道,“孩儿、孩儿好想你!!”
“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已经……已经——”云天青疑惑地说。
“爹,孩儿还没死啦……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来了鬼界,还要回阳间的。”天河挠挠头。
“什么?你这小子,玩来玩去竟玩到鬼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云天青斥道,话语中却有些微的宠溺味道。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