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2 / 2)

赵慎听他说的含糊,不由皱眉道:“你爽利些。”

元贵喉中一紧,道:“八日,便是从明日算起的第八日。”

一时那边医官已备齐白巾伤药,此间的交代亦已妥当,赵慎见状,便向元贵道:“这厢无事了。”

元贵心知赵慎这是不愿他在此见医治场面,心中一阵酸痛,忽而上前握起赵慎手臂,颤声道:“阿干!”

这是旧时鲜卑人唤兄长的称呼,赵慎也是一怔。廿年总角之交,十年军中/共事,而今将要相别,这一声唤搅起他心中多少激荡。半晌,终是含笑颔首,道:“好。”

洛城医官离去时已是午后申时,帐外卫士正换岗。交接时,一个嘟囔道:“在里间呆的恁久。”

接班的道:“无不妥吧?”说着微微掀起帐帘看了一看。午后日光借着这缝隙照进帐内,倒正映在赵慎面上。却见他枕着臂弯,神色安然,日光晃在面上也未醒,似是劳顿过后好一场酣眠。

六七日间,西燕军中士卒整理行装,军中重排队伍序列,已是预备着几日后便拔营回朝。期间亦有几桩事。最紧要的一桩,便是洛城这边留何人驻守。此时,谁不想早归家乡,留守是人人都不愿做的差事。帐前纵不敢明言抗命,也是种种寻辞推脱。尉迟远觉得难办,终究还是裴禹做恶人;众人对裴禹瞬目间便翻脸的性情总有惧怕,况且他将留谁镇守的缘由一条条摆讲得清楚,也寻不出理由辩驳;其实这一段时日在此的守军不过是过渡,朝中总归不日便将派新军来替换。尉迟远末了又做许诺,恩威并施,终于定夺下来。

尉迟远耍这滑头,诸人亦有所觉察,裴禹却似并毫不在意。曾子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到临穷末晚,多半便不愿再与人为难;裴禹却觉此时既已是这般,倒更不必在意旁人喜怒,只把自己想做的皆做成便罢。他这大异常人的心意,李骥些微也揣测得出,一时暗自感慨,也说不得什么。

洛城一战由始至今已尽尾声,事务是办得一件便少一件。只洛城那三百骑兵的安置,仍悬而未决。那一日后,派在赵慎营帐的卫士每日皆被唤来问话,可除此之外,裴禹亦无其他动向。大队眼看几日后便开动,此事已是不可再拖了。李骥察言观色,隐隐觉得裴禹于这桩事上不知哪里有所踟蹰,不由暗觉诧异。

他自厢忐忑疑惑两日,守赵慎营帐的卫士再来见裴禹时,奉上一张纸笺。裴禹看过便道:“我去见赵慎。”

李骥低声问:“先生去他营帐?”

裴禹略停了停,道:“走罢。”

李骥再踏入那帐内,只觉其中气氛与前些日恍惚全然不同。赵慎端然正坐,面前案上赫然置着一柄佩剑。

裴禹立在门口见这场面,略顿一顿,便径自行至赵慎对面坐下。两人相与对视片刻,赵慎道:“先生已等了多日吧?”

他神色平静,裴禹却觉那眼中深处似有光彩流溢。这或是几日间休养得宜,可他只觉这神态古怪,却说不出异样在何处。终是只笑道:“等也值得,我只愿将军由衷想得清楚。”

赵慎点头道:“骑兵的事,我今日便应下先生了。”

裴禹不动声色,心中却一个翻转。忽而冷笑道:“将军莫诓我。”

这许诺得太过干脆,裴禹直觉中难免怀疑更甚。即便有那日李骥的铺垫,赵慎此间如此痛快应允骑兵收编西燕,他终是疑窦难消。

赵慎看住裴禹双眼道:“我决意如此,是因怕步昔日啵С堑暮蟪尽!?br />

裴禹眉梢倒是一扬,不意他竟自厢提起赵竞诛杀降军的旧事。只听赵慎又道,“大军不日开动,这事若再无了断,先生便没动过这念头?”

他说的直白,裴禹却一笑,道:“不管将军信不信,我确是从未这样想过。”他这自是表白诚意,心中却也思量。赵慎所说的这缘由,倒颇令人相信。赵竞当年之事令举朝震惊,传言多少年后啵С且淮杂幸浴罢跃豪匆病笨窒乓固湫《摹I砦巳酥樱吧狈倍值囊跤岸嗌睿上攵U跃憾灾煳南律笔郑闶且蜃潘冻虾笕孕兄龟用粒陨魅襞轮氐父舱蓿耸蔽砻髁⒊。绱俗魑阋膊皇帜呀狻?br />

裴禹拇指下意识捋着指节道:“那么……”顿一顿道,“若是留守洛城?”

赵慎断然道:“不。”

这本也只是一句试探,裴禹闻言笑道:“那甚好。”又道,“那骑兵便当出城,归入营中,随队开拔。”

赵慎点头道:“自然。”

裴禹道:“只是我已何为证令骑兵出城?将军亲自去,多有不妥。”他心中到底仍含着防备,是断不肯赵慎一朝与骑兵在本军营外汇合。赵慎闻言,敛目伸臂,从案上双手执起那佩剑,沉声道:“太/祖所赐,这便是凭证。”

裴禹注目看去,赵氏数代的使命荣耀便都在这一柄佩剑上,若宝剑出鞘,不知剑刃可还能现锋芒?心中忽而竟生了些许庄严景仰。一时道:“既然如此,到时便借将军这佩剑去传令。”

赵慎却道:“不,这道令要遣我近卫去传。”

裴禹微微皱眉,终是道:“也罢。”又道,“队伍定在两日后出城,我与将军同去营门相迎。将军肯玉成此事,也是一件圆满功德。”

赵慎只道:“便明日罢。”

裴禹拇指停在小指掌指关节上,道:“那便明日。”

这一夜中风云突转,夜至后半,竟落下雨来。雨亦不大,帐内听得外间滴答作响,只是这一场深秋细雨过后,时气是要愈发的转寒了。

周乾在帐内默默侍候赵慎梳洗。正束发时,忽听赵慎道:“明日裴禹必摆大阵仗派人一路盯着骑兵,你只管携我佩剑入城,旁的不必理会。”

周乾强做轻松道:“已是……今日了。”

赵慎笑道:“确是。”又道,“出城之后你便紧跟着元贵,到时他们马快,你莫跟丢了。”

周乾闻言手指一颤,不妨扯动手中发束。见赵慎随之皱眉,心中更乱,道:“将军……”

赵慎转首看他一眼,自哂道:“你最知我脾气不好,往日你屈受的骂,来日可莫记恨。”见周乾两腮止不住抽动,道:“才束到一半,你要撒手不管了?”

周乾忙着摇头,一边已抽噎起来。半晌道:“我不走,是不愿只剩将军一人在虎穴里。”

赵慎笑道:“你便在此间,又能如何?”复道,“你宽心,他奈何我不得。”见周乾仍期期艾艾,冷笑道,“你不信?他若杀我便是自打耳光,我不介意,只怕他不敢。先前裴禹拿尉迟否极的令挟制于我,此番便该他知何为有苦难言。”

周乾见他语中虽是嘲讽,却暗含狠劲。或是因日来微微消瘦,灯光下那一双眉弓愈显硬朗,乌黑双眸中尽是决绝的神色。

第69章 胡马依北风

是夜,帐内灯盏已经熄灭,裴禹却不曾睡。日间赵慎许他骑兵的事,有些安排便需得做。此时他一时时回思赵慎举止,似乎并无破绽,可不知因何,心中却仍难踏实。

裴禹披过外袍,立起在帐内缓缓踱过。黑暗中,只闻脚步踏地的细微声响。帐外夜幕深沉,细雨霏霏,他在此间似是思忖似是出神,抑或亦只是等待。

天色略微放亮时,李骥便已候在帐外。裴禹唤他进来时,见他眼下尤带青影,便问:“你倒因何事不好睡?”

李骥笑道:“大约想到终要归家,喜得过了反倒沉不住气。”

裴禹也不追究这其中几分真假,只问:“赵慎的近卫如何了?”

李骥道:“已在营门了。军中的重甲骑兵亦按着先生吩咐与他一道,一时便走。洛城开城前正好可到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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