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文 > > 后宫琳妃传 > 第5部分

第5部分(2 / 2)

“是该这样。”朱成璧微微叹气,“我如今便也只能指望他了。”

连翘心中不免有些恻然,低低道:“其实,皇上还是很宠爱娘娘的。”

朱成璧望着窗外的桐树,似笑非笑道:“你看,含章宫的桐树再怎么看终究也比不过关雎宫的,是了,舒贵妃回宫,皇上特特把桐花台的桐树也移了两株过来,桐花台的岁月欢好,如此便也能在关雎宫细细回味了。”朱成璧似是自嘲一般,“我很受宠爱吗?那么,今日我百般被辱,为什么皇上不来看我?是了,皇上想必是在关雎宫的,舒贵妃可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呢。”

“娘娘。”连翘低低唤道,“今日这仗,娘娘终归是胜出的。”

“如今看来,其实我早已经输了。”朱成璧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一只碧玉莲花镯,“身为一个女人,再怎么成功,抓不住丈夫的心,终究是失败的。你看吕雉得了天下又怎样,刘邦的心到底只在戚夫人那里。”

“吕雉有审食其,其实也不算太坏。”连翘突然跪下道,“奴婢跟了娘娘这么多年,娘娘却从未有今日之消沉,其实,娘娘自己也是明白的,从舒贵妃入宫、娘娘与她结交开始,路,只能这样走下去。”

朱成璧愣了一下,一丝丝苦笑漫上嘴角,似凌冽的细纹:“是么?或许罢。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从前我万分不情愿嫁到魏王府,却也是不得不嫁了,后来见他对我却也还好、一切也还算顺遂,想想也就算了,日子也总要过下去,也愿意慢慢敞开心扉,现在看来,到底是我错了。”

“娘娘。”连翘微有不忍,柔声劝慰道,“娘娘从前愿意敞开心扉,不过因为皇上说了跟梁王一样的话罢了,梁王的生母早逝,梁王跟皇上一同由太后抚养长大,兄弟之间,到底是颇多相似的。”

烛火微弱的光晕流转,朱成璧的面容上带了几许淡淡的阴影,仿佛陈年旧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印记。朱成璧低低而叹:“今日或许还会为皇上伤心一回,往后该是不会了。”

“娘娘,如果回到十八年前,您愿意跟梁王走吗?”连翘突然紧紧握住琳妃的双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气传到她的身体里,而琳妃却是良久的沉默,静得似乎能听见殿外更漏的声音,一点一点敲在心里,仿佛要唤起那最初的回忆。

“也许,入魏王府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朱成璧终是怔怔地垂下泪来,“但是,就算我穷尽一生一世的时光,来追悔我当时的隐忍妥协,终究也不能与他在一起了。”朱成璧突然一把反握住连翘的手,用急迫而颤抖的声音问道,“连翘,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对皇上敞开心扉,你说,你说他会不会休了我,那样,我至少还有一丝机会。”泪水,终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狠狠砸在连翘的手背,也砸在琳妃的心里。

长夜漫漫,斗转星移,关雎宫内情意绵绵、温情款款,到底也抵不过含章宫的寒意阵阵、泪水涟涟,这世上的人,能情投意合的本就不多,可笑的是,能厮守一生的却又更少,家世门第、阴差阳错,往往是一念之间,可能带来的是一生的悲剧、掩埋了一段又一段不愿触碰的回忆,即便是这样,时光的无情却总像那一把锋利的刀,精准狠辣地割过去,沉疴翻动,最疼的画面、最后悔的记忆,又有谁能抵抗得了呢?

注:审食其:审食其(?-前177年),是刘邦的同乡,沛县人。以舍人身份照顾刘邦的妻子儿女,与吕雉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后被封为辟阳侯,因得幸与吕后,被汉惠帝发现,想要诛杀之。但其朋友帮助他躲过一劫。吕后死后,诸吕被杀,淮南王刘长伺机杀了他。

第七章  暮去朝来颜色故(1)

暮去朝来颜色故(1)

姜氏到底是死在了慎行司里,即便舒贵妃心生不忍、数次劝皇帝留她一条性命。然而,对于姜敏仪来说,她自是不愿意往后的日子里一直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自居,姜氏的脾性,跟玉厄夫人是有些像的,相比于琳妃的聪慧狡黠,玉厄夫人颇不愿意按下尊贵的身份去迎合后宫的第一宠妃,在她眼里,自己出身世家,又何必对摆夷女子屈尊相就呢?

只可惜,弈澹眼里最不喜与舒贵妃为敌的妃嫔,之前的祝修仪,因着舒贵妃入宫带着一众宫人在乾元殿前哭谏,封宫至今,到底还是没能放出来,玉厄夫人虽然还不算失宠,但皇帝对她的冷淡却逐渐是清晰可见的了。

如果要说有什么事情比之姜氏的死更能吸引后宫诸人的眼球,莫过于长信宫的韩容华有了身孕,循例便晋为从三品的婕妤,韩婕妤晋封那一日,正好也是密贵嫔醒转之时,长信宫的风头大热、门庭若市更显得兰林殿寂寞冷清、门可罗雀。

这一日,却是晴光艳好,连着太后凤体有了起色,弈澹也颇有兴致,遂安排了在太液池长芳洲上的菊湖云影殿开宴欢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长芳洲几乎被叠叠重重的荷花所环绕,所谓开花十丈藕如船,倒真真是应景的。

菊湖云影殿里,玉环鸣佩、胭脂重香、珠翠华服、言笑晏晏,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勾心斗角、冷语风言,太后半倚半靠在粟玉软垫之上,正执着皇帝的手笑着说着什么,皇后在一旁细细倾听,适时奉上一盏莲子粟米粥,这是以那晨起莲叶上的露水文火熬制而成,又别出心裁地以莲叶作碗,望之清心开胃、生津止渴,太后笑道:“这倒别致,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皇后轻轻笑道:“母后不笑话儿臣笨拙就是了,莲子跟粟米虽是普通,好的是那寓意。”皇后微微一笑,素手调羹,“莲叶与莲子本就是亲如母子,如今莲叶作碗,盈盈托起这莲子粥,可不是怜子之心吗?”

太后闻言,愈加欢喜,皇帝本非她亲生儿子,只不过昭慧太后薨逝,她才得以抚养其子,虽说亲娘不及养娘大,虽说皇帝对自己一向极为孝顺,因着舒贵妃入宫,母子却几成反目,如今眼见母子关系日渐缓和,太后自然是欣喜的。

弈澹也微微笑道:“皇后有心了。”虽有些疏离,但到底是密贵嫔出事后头一回这么对皇后说话,皇后闻言无比欢欣,越发殷勤起来。

朱成璧冷冷看着这一幕,抑制住唇边的冷笑,转首对和妃笑道:“妹妹,这道莲蓉牡丹酥真是不错的。”

今日的韩婕妤无疑是宴席的主角,位次仅在舒贵妃之下,连玉厄夫人都被排到了后头,玉厄夫人眼见皇后忙着跟太后嘘寒问暖,只管低头闷闷地饮酒,直到保养光洁的脸上浮出一抹不相称的潮红,宜妃对韩婕妤的恩宠也颇为不满,低低跟琳妃说道:“密贵嫔也就罢了,好歹人家世家出身,韩婕妤不过是中等世家,竟也做到了婕妤。”

韩雅洁姿色甚美,今日的一身盘金双蝶祥云千水裙更衬得她几分楚楚、娇然于众人,太后破格赏下的鎏金掐丝飘翠芙蓉步摇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更显得她如今备受爱宠的地位。

朱成璧轻嗤道:“姐姐笑话了,韩婕妤最会体察人心,又生的倾国倾城之貌,如何不得宠呢?”

宜妃笑得掌不住嘴:“妹妹太过抬举她了,韩婕妤位高不错,得宠却是另一说,现放着舒贵妃呢?即便她有着身孕又如何?皇帝可没有天天去长信宫瞧她。”

朱成璧眸光微转:“舒贵妃是什么人物,韩婕妤哪能与之相较,不过,排去舒贵妃不论,余下的妃嫔里,终究她是独占鳌头。”

目光流转,密贵嫔虽然还是一身的华服娇俏,到底脸上的颓败之色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的了,尤其在韩婕妤的风光无限面前,更显得密贵嫔楚楚可怜,自己的孩子没了,韩婕妤便有了孩子,想想也是颇为刺心的吧。

朱成璧举起杯中的寒潭香,一饮而尽,心中微微凄凉,后宫女子的命运,当真是各有各的可怜。

而这段日子,恩贵人的荣宠也逐渐兴了起来,余下的妃嫔里,除去几位位高的不说,尚且得宠的不过慎嫔叶氏、罗小仪、禧贵人高氏这几位去年入宫的年轻妃嫔罢了,即便算作得宠之列,一个月也只有两三回能见到皇上,由此可见,舒贵妃的荣宠当真是隆盛无极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太后告了身子乏,便先回了颐宁宫休息,慎嫔向来服侍太后殷勤,便也陪着一块回去了,添酒重开宴,众人不免有些意兴阑珊,皇后关切地问了问韩婕妤的饮食起居,不由含笑:“如今大殿下与三殿下已然封王建府,宫中唯有四殿下和六殿下,不免有些寂寞,婕妤这胎若能诞下小皇子,想必四殿下与六殿下一定能高兴的,舒妹妹、琳妹妹你们说是吗?”

舒贵妃忙答了声是,朱成璧莞尔一笑:“皇后娘娘母仪垂范,如今即将再添一个孩儿唤您母后,想必更为高兴。”

皇后微笑合度:“臣妾总还记得当初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在王府里读书的场景,只可惜二殿下早早去了,连着汤妹妹也抛下乐安帝姬去了,真是伤感。”说罢,皇后握着帕子点一点眼角,颇为唏嘘。朱成璧冷冷看着,只是琢磨皇后这一番话语的含义,早些年在王府里,皇后就与身为侧妃的汤馥娴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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