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商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本王要见帝姬。”
任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不巧,帝姬刚睡下了。”
姬夜商的目光瞬间逼紧了他:“不管她睡没睡,本王今天一定要见她本人!”
任逍遥还是笑的轻松,“大王,这不好吧,帝姬身子骨弱,实在不方便见您。”
姬夜商冷笑一声:“这话是她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跟本王说的?”
任逍遥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瞬间出现的那抹暗影,他淡淡笑道:“大王既是关心帝姬,何必在这里强人所难,何况您的煞气重,容易冲撞帝姬。”
姬夜商有些烦躁,他挥挥手说道:“反正本王必须见帝姬不可,你快点让开!否则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他的眼睛眼色已转为深黑,但那一丝凶狠之色却没有消失,他盯着任逍遥的时候,身后的侍卫已经抽出刀,均是虎视眈眈。
任逍遥淡淡扫了一圈侍卫,似乎不想说话了。
姬夜商越过他,刚刚朝前跨一步,面前就伸出一只手臂拦阻。“大王,请在此留步。”
姬夜商看着那只手臂,似乎没想到任逍遥竟然敢拦他,气极之下不怒反笑道:“好,好。神医真是尽心尽责!不枉本王千里迢迢把你请来!”
匈奴王今天一反常态,他向来对任逍遥称赞有加,不过刚才说的话明显与平时说的涵义有所不同。而任逍遥也就坦坦然然笑道:“大王,您何必非要跟在下过不去呢,在下不让您见帝姬,有在下的理由,您还是回去的好。”
这话简直放肆,哪有一个神医让大王屈就的道理?姬夜商再也忍不住眼里喷火,冷喝道:“拿下他!”
侍卫闻风就动,立刻将任逍遥团团围起来,任逍遥冷眼看他们向自己缓缓逼近。好个大王,为了一介美色就脸色逆转成这样,迫不及待动刀戈,莫怪红颜,怎奈不是男子太昏庸。
“大王!”小桃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她风风火火地闯上前来,一把拉住任逍遥的衣袖,笑得山花烂漫:“大王,难得您这么操心帝姬,您进去吧!”
姬夜商的怒火都随着这句话灭下去,只要他能见到绾絮,现在他什么脾气都可以收起来。
小桃冲任逍遥使眼色,一边僵硬地堆笑把他拉出包围圈。任逍遥看着她,缓缓眯起眼轻笑:“怎么?突然又见了?”
小桃拼命挤眼睛,手拽着衣服干笑道:“神医,大王也是一片心意,我们就这样拦着多不好意思啊……”
姬夜商可不管她说什么,早在任逍遥被拉让步的时候就率先跨步冲了上前,任逍遥和小桃怔怔地看着他如风的背影,相互呆了一会后,都迅速跟上去。
来到殿内,纱帐重重垂着,悠悠一股幽香在室内弥漫。姬夜商的脚步不由放慢,他看见幔帐后隐约摆着一张床,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又缓缓走上前。
跟过来的小桃一惊,堆笑着走上前道:“呵呵大王,我们帝姬睡了,您要不坐这儿等等……”
“走开!”姬夜商沉声道,“本王现在就要见帝姬,谁都不要拦。”
小桃看他竟然固执到这地步,也急了,道:“大王,帝姬的身体正虚弱,再说您进去也于理不合……帝姬是待嫁啊!”
姬夜商耳内听闻“待嫁”,心里顿时像刺进去许多根针,早已怒火窜上了头。他冷冷看着小桃:“在匈奴还没有本王不能见的人,你识相的就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再敢阻碍,本王就让你知道匈奴牢狱的滋味!”
小桃呆了。她本想让匈奴大王在帐外站站,他自己识趣自然就走了,不明白事情怎么闹成这样。并不对姬夜商的威胁感到害怕,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内心十分震惊,这匈奴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倒是任逍遥神情冷漠,嘴角不易察觉翘了一下。
没看见身后一堆人迥异的表情,姬夜商抬起脚就要走进纱帐。小桃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还要不要阻止,任逍遥扇子一翻,正要开口,幔帐内轻轻渺渺传出一个女声:“大王,您来了。”
姬夜商的脚步如同灌上了铅,顿时定在了地上。他眼睛盯着薄薄的幔帐,看见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坐起来。他喉间梗塞,竟感觉到吃力:“帝姬……”
绾絮靠着软枕,轻轻一笑:“大王,你国事繁忙还来看本宫,本宫真是非常高兴。”
姬夜商一腔火热在听到绾絮声音的时候便不可遏制地平静下去,这时更觉得两条腿再也迈不开,他哑声道:“帝姬客气了,本王……应该来。”
绾絮的容颜隐没在幔帐后,就像遮了一层层的云雾,飘渺且看不真切。她的声音里带着愉悦,缓缓说道:“可惜本宫的身体一直不好,无法下床恭迎大王,实在是憾事。”
“不,不,是本王唐突!”姬夜商脱口,觉得说出的话也不受控制了,“在帝姬休息的时候几番打扰,本王也不应该。既然已经看过帝姬,本王……便回去了,帝姬请休息,请休息!”
说完话,姬夜商朝幔帐内深深看了一眼,竟真的将人带走了。
小桃瞪了门外半天,惊叹道:“这匈奴的大王果然就是不一样,刚才说什么都要见殿下,现在居然说走就走,也太干脆啦……”
任逍遥看了一眼幔帐,走过去,伸手把帘子挑起,一眼看见绾絮懒懒地坐在床头,脸上竟然也没有戴面纱。他笑了笑:“我猜他不会就此罢手的。”
绾絮转脸看着他,长期不是戴着面纱就是戴人皮面具,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室内昏暗,脸色已经呈现一种仿若透明的白。绾絮淡淡道:“随他去,他若一定要固执己见,我也做不到让他放弃。”
任逍遥微微凝视她,目光淡淡,他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他的嗓音比平时要轻,似乎还有一点柔,低沉响在安静的幔帐之间,小桃的嘴巴又张了张。
绾絮别过脸,道:“只要你不恨我,怎样都行。”
任逍遥僵住,过了半刻才问:“为什么?”
绾絮没回答,她脸贴在枕头上,闭了眼睛。
任逍遥等了一会,片刻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般,自嘲笑了笑,便又走了出去。
因为被你恨上,是一件太过遭殃的事情。你会竭尽所能让你恨的人痛苦,并且被你恨的人还不知道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终结。
小桃在紫凝殿大殿待了一会,听见里面再没动静,绾絮真睡着了。她捋起袖子站起来,准备到后院去打一盆水来,正好趁着绾絮休息,可以擦一擦里面的花瓶摆设。幔帐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处理的,这也是归海藏锋的要求,不能让匈奴人就算是匈奴的侍女靠近帝姬。
来到后院打了水,阳光正好,小桃端着一只小铜盆慢慢往回走。紫凝殿的前面也长了许多紫阳花树,地上湿湿的水里浸着从树上落下来的花瓣,走在上面,她感觉有点像在宫里的时候,走在竹林苑的紫阳花下。
后来绾絮下令把竹林苑的花都铲掉,全部种竹子,只有那片紫阳花海,她一直保留着。虽然再也不见她去过,但每天晚上,小桃几乎都会看见她往那个方向看,仿佛有无尽的心事。
抬头,看见任逍遥坐在一棵树下,大太阳在头顶照着,他身下坐了一地紫阳花的花瓣,雪白的一团,他本人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打扇子。
小桃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道:“神医,天气热,你还是进屋纳凉吧!”
任逍遥抬起头,眯眼看了看她:“小丫头,纳凉最好的地方是在树下,你家帝姬没教你吗?”
小桃眨了眨眼:“神医,你以前得罪过殿下吧?”
任逍遥就笑了,他用扇子拨开地上的花瓣,答应道:“对,我大大得罪了她。”他又转身冲她笑了笑,道,“不过,她也做过让我生气的事,我们算是扯平了。”
小桃睁大了眼,问他:“可是帝姬对您印象并不好啊?”
任逍遥没有立刻说话,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味馥郁,奇的是,却没有遮盖住周围很淡的花香,淡淡的花香就和他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互相交织成一股更浓烈的香。
“那就没办法了,我跟她之间的事,换个人也会觉得不'炫'舒'书'服'网'吧。”他忽然轻轻开口,声音就像飘落的花瓣没有重量,他对小桃微微一笑,“也许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我是个万中无一,绝世钟情的好男子。”
万中无一、绝世钟情的好男子。这句话让小桃抖了一下,她手里端着盆,艰难舔了舔嘴唇道:“任神医果真是这样的……好男子,殿下也会发现的。”
任逍遥再次眯起眼:“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