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雪花狂舞,落在众人头顶,肩上,竟似下雪一般。
大风大雪中,宫中的侍卫身着银铠,手持长剑,围拥上来。
一身血红蟒袍的男子从马上下来,隔着风雪与林稼对视。
窈娘缩在林稼怀中,恍惚间觉得陈用吉的眼神似乎从自己身上划过。
他高高扬手,制止了预备射箭的侍卫。
“林稼,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若是肯就此投降,我倒可以饶你一命。”
林稼沾了血迹的脸上满是明晃晃的嘲笑。
他舒展眉目。身体在风雪中似一道坚实的墙。朗声道:“若是我想带着我的人回青州,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们离去?”
陈用吉偏头,抬起手中马鞭,虚虚点了点窈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稼扬声大笑,随即提起手中长剑,抵在窈娘喉咙上。剑刃闪出凛冽的寒光。
只消轻轻一划,就能划开窈娘的肌肤,割断她的喉管。
“林稼!”
说不害怕是假的。
窈娘攥住他的手臂,想起那日新君入宫,寿阳对她说过的话。
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
她还不想死。
“记不记得从前在洛水边上,我对你说过,不论如何都要握住我的手?”林稼低声笑道:“今日也是一样,你乖乖听话,随我一道去。黄泉路上也不要松开我的手,好不好!”
好个屁。
她才不要跟他一起上黄泉。
窈娘死死咬住唇,身子忍不住发抖。抵在她脖颈间的剑尖开始颤动,似乎已经割破了她的肌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起自己袖中的匕首。
“林稼,放开她。”
陈用吉不知何时挽开了弓,箭尖正对准林稼眉心。
“你可以试试,到底是我快一些,还是你要更快一些。”
林稼偏头,扯住窈娘挡在自己身前。
四个家奴神色悲戚,“公子······”
“你们已尽了全力。还不自尽,是等着一会儿被抓去诏狱,被人严刑拷打吗!”
林稼睥睨过去,即便在此时也带着一身摄人的气势。
四个家奴面面相觑,咬牙,齐齐朝林稼抱拳,紧接着就自刎在他面前。
鲜红血液蜿蜒,脏了满地雪白。
窈娘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眉心一直在跳,摸进衣袖中的手却是出奇的沉稳。
她解开缠着刀刃的布帛,握住沾血的刀柄。
远处陈用吉眸光冷得出奇。他遥遥看着窈娘,眼神出奇地沉重,最终从她面颊上划过。转而定定看着林稼。
陈用吉手下一绷,松了弓弦。
林稼在窈娘耳旁低叹,手腕一转。
窈娘握着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捅去。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风声。
雪声。
人声。
马啸声。
皮肉被割破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
箭弩划破长空的声音。
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匕首没入林稼腰间。一瞬间却又被他的手挡住,寸进不得。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剑刃陡然逼近,刺得肌肤疼痛。
窈娘死死握住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刺过去,奈何林稼仍是将她挡住了。
眼前一片幽暗,耳旁风雪呼啸,可是又有人在她耳边叹息。
“窈娘,你得记住我。我本来是可以杀了你的。”
窈娘睁眼。
陈用吉的羽箭从她脸前飞旋而过。急速飞过的箭尾刺一般,几乎让她的额角都刺痛起来。
噗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入林稼臂膀。
她想要回头,身后却传来一阵推力。
“窈娘!”
远处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是陈用吉。
她倒在白雪上,撑起身子回望。
山石崩裂,压塌了积雪。
那个方才将她推开的人,腰间尚且插着匕首,却已经跟着那些碎石积雪一起,落入了深不可测的冰河深渊。
她看着他从她面前消失。
方才用剑抵在她喉间的,说本来可以杀了她的,曾经是她一心要托付终身的林稼。
最后一眼。
他眉间还带着血迹,臂膀上还插着羽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身青衫在山风中簌簌作响。
他还在朝她微笑,一如御花园初见,亭亭而立,恍如雪中青松。
他说,要她记得,他本来是可以杀了她的。
“林稼——”
窈娘心脏猛然收缩,她控制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
泪水涌出来。
窈娘不想哭,也并不怎么伤心。
明明方才还想杀了林稼的。可不知为何,潮热的泪水就是不断涌出来。
她有些茫然地起身,匕首随着林稼一起掉了下去。她伏在雪上,看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
山颠上有风,风带起大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上所有的风雪都在这时候落了下来。
窈娘什么都不看,眼中只有那个不断缩小直至消失的身影。
“林稼······”
禾之秀实,在野者曰稼。
御花园中遇见的朝服公子,从来就不是什么禾之秀实。
他不是个好人,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骗过她,伤过她,侮辱过她。
甚至直到他死,他都还想要她记得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窈娘软倒在风雪中。神志昏沉前的最后一眼,她看见那一身血红的蟒袍男子走近,俯身凝视着她。
原来兜兜转转,一切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
窈娘睁眼,认出来眼前熟悉的床帐。
她是回到了西园。
侍立已久的宫人见她醒来,立刻捧来一碗温热的汤药。
“小夫人,大人吩咐了,您一醒来便要您喝下汤药。”
黑漆漆的药碗在屋子里氤氲出一缕白气。气味有些熟悉。
窈娘抿了一口,眉心纠成小结。问:“这是什么药?”
“御寒的汤药,大人说小夫人在风雪中冻了许久,若是不喝汤药,只怕会感染风寒。”
窈娘怔然。
那药汁的味道她很熟悉。
当初在相府,林稼逼她喝下的避子汤,便是这个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不是要她喝避子汤吗?
他不是怕她产下他的孩子吗?为什么要拿伤寒药来哄骗她?
窈娘的额角疼起来。
腰上插着匕首,青衫氤氲一片血色的男子,面容一瞬又清晰起来。
窈娘竭力不去想他。
怔怔地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忽然又想起寿阳。又问道:“贵妃呢?!你可知道她怎么样了?!”
宫人低垂着头,微笑道。
“陛下崩卒。贵妃产下一对龙凤双胎,小皇子承袭皇位。如今贵妃·······如今已经是太后。”
太后?
窈娘怔怔,心里悬着的巨石缓缓松了。
寿阳没死,她在这世上便还有牵挂。
只是她竟然产下一对龙凤双胎,孩子还成了皇帝,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谁拥立的小皇子。
陈用吉吗?
门外隐约有人声。
裘帘被人掀开,屋子里的陈设被笼上一层白光,来人带着一身寒气。正伸展了双臂,叫人帮自己解开身上的披风。
窗外隐约可见暮色。屋内已经点了灯。烛火之下,男子的侧帘被一层温柔而暖融的灯火笼罩,让他本来平静的神色显出几分温柔。
他缓缓踱步过来,只是静静打量着窈娘。窈娘便也不说话,只抱着膝盖,怔怔想着心事。
她又回到这儿了,这次又要被怎么罚她?
他彻底击溃了林稼,也彻底打败了她,在他的兴趣和占有欲消失之后,她又会被送到何处?
“我近几日有些忙,幼帝登基,太后垂帘听政。阁臣之位轮替······所以晚了几日来看你。”
陈用吉立在榻前,神色平淡。
窈娘咬唇,“我能去看看寿阳吗?”
她能感觉到陈用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冷冰冰,带着他一贯的审视和嘲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
窈娘低低哦了一声,将脸颊埋在膝上,怔怔不语。
“他死了,你伤心?”
他?是林稼吗?
窈娘咬唇,唇珠几乎被牙齿撕裂。
她头疼,侧倒在榻上,面朝墙壁,不太想看见陈用吉。
闭上眼仿佛还身处北山,被那片苍白的白雪覆盖着。
她本来也是一具该死在风雪中的尸体。
可是她在这里,被软枕高榻环绕,还有宫人担心她会不会染上风寒。
陈用吉却不肯轻易放她休息,抬手将她扳过来,捏住她下巴,手指擦去她唇上的血珠。
“看来你是真的伤心。可是为什么呢,我待你这样好,你却还是心心念念的想逃,跑到林稼身边,又如何了,还不是被他哄骗。”
男子声音低沉,略微带着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窈娘侧躺着,泪水忽得滚落。她撑起身子,忽得看向陈用吉。
他就在榻边,离她很近,不过半臂之距。她几乎都能嗅见他身上的那股酸涩的冷梅气息。
“什么叫你待我很好?你告诉我,什么叫好。”
当着她的面处置姬妾,用杀鸡儆猴的手段来震慑她,那叫好吗?
让宫人唤她小夫人,每一声都提醒着她已经从公主沦为了替他暖床的玩物,那叫好吗?
将她关在西园,行动动辄受宫人监视,那叫好吗?
在她嫁给别人,自以为幸福美满的时候,酒醉后将她拦住,对她做那种事,那也叫好吗?
窈娘颊上挂着泪。
陈用吉神色坦然而从容,眉间略微不解,似乎是觉得她能问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你觉得我待你不好······”他皱眉,忽的轻笑,“是因为我是个阉人。与寻常男子不同,所以你便觉得,无论我有多喜欢你,便都配不上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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