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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2 / 2)

那女子“嘻”地一笑,毫不掩饰眼中的揶揄和嘲讽。

我并没有感觉到羞愧或者尴尬。看到她含笑的眼睛,我便已痴了。

忽然懂得了当年周幽王敢倾一国博一笑的心情。为了这样的一个笑容,便是倾尽了天下又何妨?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那女子眉眼弯弯,竟是一直带着笑的。我听见她开口,声音宛若黄莺出谷:“院里的姐姐们都说皇上好色如命,先前我只不信,今儿才算是见了!皇上,您看够了没有?”

我只觉得她的声音好听,却并未留意到她说的是什么。此时听见她问话,我却依旧浑浑噩噩,只管“嗯,唔”地支应着。

这时香风微动,她竟风摆杨柳似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及多想,手已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衣袖。

她竟毫不扭捏地任我牵着,含笑在我的身旁坐定,随手斟了一杯酒送到我的嘴边:“相逢是缘,请皇上满饮此杯。”

单听这莺声呖呖,我便已醉了。

酒虽然已经冷了,但既然是美人相劝,焉有不饮之理?

她总有许多名目劝我,于是片刻之间,桌上的两只酒壶已经见了底。

俗话说“酒壮色胆”,我从未想过,我竟也有一日落到只能靠酒来壮胆的地步。

最后一杯酒送到嘴边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酒盏,乘着酒兴伸手到她的腮边,试图摘下那一角薄薄的面纱。

她并未躲闪,依然眉眼含笑,坦然地看着我。

我以为她会在最后一刻躲开,或者推开我,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随着面纱揭开,我终于看到了她的容颜。

果真是雪肤花貌,芳华绝代!

原来世间真的有一种女子,只凭容颜就可以征服了天下……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直到,一阵尖锐的剧痛,在我的腰间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已奔到了门口。

剧痛之中的我几乎已经站立不稳,但我最本能的反应,却是向着窗外断喝:“拦下那女子!”

随行的暗卫飞身而下,眨眼便已将没来得及出门的女子困住在门边。

那女子毫不迟疑,举起手中沾血的发簪,便要刺向自己的咽喉。

我的暗卫岂会让她得逞?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将她的发簪夺下,反剪她的双手,按着她跪在了地上。

我的心里忽觉十分不忍,忙吩咐暗卫小心些,莫要伤着她。

这时暗卫们才发现我受伤,立时乱成一团。

我自己反倒无所谓。除了最初的那一瞬间之外,伤处其实并不十分痛,或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吧。

我更担心的是那女子的处境。我知道暗卫们的手段,对待刺客,他们一向是毫不留情的。

出于这样的担忧,我只得一直叫他们押着那女子,在我的身旁跟着。

至于蝶梦楼中会乱成什么样子,我已经无心去管了。

回宫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大乱。

我听到那些女人在耳边吵吵嚷嚷,便觉得心烦意乱,只得叫小太监把她们全部轰了出去。

那些娇生惯养长大的女人,惯会小题大做!我若真的受了重伤,早已死在路上了,又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听她们聒噪!

被一个女人用簪子刺一下腰,能有多重的伤?连血都没有流几滴,也值得侍卫、太医和嫔妃们大惊小怪?

对于她们这种小题大做的阵仗,我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太医来过,果然没有什么大事,只涂了一点儿药膏,叫我少沾水就无事了。

自始至终,那女子再未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中再无半分柔软,只有寒光闪闪,锋利如刀。

我越发来了兴致。等太医退下,我便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喂,你拿簪子伤了我,该生气的似乎是我吧?”我有些无奈。

那女子并不理会,只高傲地昂起了头,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

我的心中既觉好笑,又不禁有些无奈。

僵持许久,我渐渐地有些尴尬了。

这时那女子却忽然转过头来,冷笑道:“今日杀不了你,是我无能;但你若不杀我,是你无耻!”

我想不通杀人跟无耻有什么关系,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肯主动同我说话,对我而言便是春暖花开了。

我凑到她的身旁,腆着脸笑道:“你或许应该听说过,我一直都很无耻。”

那女子的脸上微微一僵,显得愈发恼怒。

我觉得我似乎是说错了话,只得在一旁陪笑道:“你今日杀不了我,可以等明日再杀。我可以留你在宫里,只要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

“无耻!”那女子横眉竖目,怒喝一声,身子往旁边避让了几分。

我见她的身上被绳子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心中不禁痛惜,忙上前替她松绑。

不料她竟毫不领情,狠狠地甩开了我,怒吼一声“滚开”!

我只得讪讪退开。

不是怕她伤到我,而是怕她生气,怕她一怒之下伤了她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一个陌生的女人。

即使她对我有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即使此时横眉竖目的她已经减损了大半的美貌,我依然不忍伤她。

那女子见我退开,立时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有些好笑。

这实在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她或许有些小聪明,但也并不十分高明。她若真是存着杀我的心而来,至少应该知道,靠一根簪子杀人是异想天开的。即使没有刀剑,剪刀总能找到一把吧?

真不知道这个愚笨而柔弱的女人,是如何会生出“弑君谋逆”这样大胆的念头来的?

我努力挤出最真诚的笑容,试图问出她的底细,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她不肯说出她的名字,只肯斥责我昏庸无道,草菅人命。

我或许确实昏庸无道,但是……草菅人命?

我并不记得我杀过谁啊!

那女子显然没有兴致向我解释什么。问得急了,她便板起面孔不肯开口。

这件事其实难不倒我。我只需要叫人去把蝶梦楼的老鸨叫来,打听一个女人的来历实在并不困难。

但我还是想听她自己告诉我。

于是,我不顾妃嫔和朝臣们的反对,执意将她留在了宫中。

枯燥乏味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我的心境仿佛云开月出,整个人都变得明朗了许多。

虽然她还是喜欢对我怒目而视冷嘲热讽,但时日久了,她已渐渐不再寻死觅活了。

我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满心欢喜。

从什么时候开始,浪子段御铖的心情,竟然会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牢牢握住了呢?

我有些诧异,却并未十分抗拒。

好像,这样也挺不错的……

番外之后续篇——江湖夜雨惯相依(1)

滇南某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小村落里。

池塘中的莲花开得正盛,采莲姑娘的歌声沿着水面清亮亮地传了过来。

远远看去,这是一幅幽静美好的山水画卷。

只是走到近处,这种静谧却往往被孩子们的喧闹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日,莲塘边的小溪里,照例有十几个孩子在戏水打闹。装鱼虾的小桶散乱地摆放在岸边,偶有鱼虾侥幸跳出桶外,也没有人去管。

男孩子们是片刻也不肯安静的。这会儿离午饭时间尚有一会儿工夫,他们打闹得累了,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一颗颗小脑袋来,兴致勃勃地说着些或稀罕或寻常的事儿。

一个约莫八九岁大的孩子忽然拍了个大大的水花,隔着老远向岸边叫道:“悯之,你娘给你生了妹妹没有?”

岸边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模样,却偏要板着面孔作严肃状,硬邦邦地回道:“不是妹妹,是弟弟!”

“真的?那太好了!如果生的是妹妹,你可就惨了!”那个大孩子欢呼一声,掬起一捧水用力向岸边泼去。

岸边那孩子躲闪不迭,半边身子俱被淋湿,却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未着恼。

旁边却有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笑起来:“你听他胡说!我刚从他家门口过来,他娘还大着肚子在院子里浇花呢,咋就说生了?我看他爹的脸色呐,悯之想要个弟弟恐怕——悬了!”

被称作“悯之”的孩子闻言,脸色立时一沉,也不同旁人打招呼,提起一只小桶转身便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夹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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