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秦子产笑嘻嘻地坐到了韩五的床边:“啧啧啧,你可真够绝情的!人家不远千里前来给你报信,你却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说?我猜你女人这会儿心里一定在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地被那车夫拐卖给那个卢员外做小妾,说不定还能少受些委屈呢!”
“你说什么!”韩五终于睁开了眼睛,也不顾背上的伤口还没包扎,便猛地坐了起来。
秦子产笑着摊开手作无辜状:“好话不说二遍。”
韩五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衣襟,怒声质问:“你说她险些被人拐卖?你为什么不保护她!”
秦子产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我倒是想保护她来着,可是人家根本不需要我保护!我还没来得及过去凑热闹呢,那女人就已经拿银簪刺穿了自己的脖子……”
话未说完,韩五已经丢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秦子产也不来扶他,只坐在一旁贱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头去找她啊?这会儿怕是已经晚了,我刚叫人用马车把她送回京城去了!”
韩五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任凭秦子产在在后面信口乱说,他已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房门。
葛馨宁正在秦子产和那丫鬟的屋子里坐着,听见韩五在外面唤她的名字,一时不敢答应,便听见那声音越去越远了。
小丫鬟出去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转了回来:“那个人好像还挺关心你的。”
葛馨宁有些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韩五并没有走远。受伤之后的他毕竟有些虚弱,没等下楼便被秦子产抓了回来,押送到了葛馨宁的面前。
葛馨宁迟疑着站了起来,半晌才问:“你找我?”
韩五定定看了她很久,忽然伸手将她捞了过来,随手拨开了她紧扣着的衣领。
“已经不疼了!”葛馨宁慌忙伸手捂住伤处,急道。
韩五黑着脸,怒声道:“这么蠢也敢出门?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管遇见什么事,先保住性命再说!你倒是有本事,不管遇到什么事,先弄死自己再说,是不是?”
葛馨宁不敢答话,只得乖乖地垂首听着。
韩五的脸上阴沉得吓人,手指却不受控制似的触到了葛馨宁颈上的伤处,轻轻抚过。
葛馨宁不知道他是不是仍在发怒,不敢乱动,只得呆呆地站着。
秦子产凑了过来,笑道:“怎么样?我就说‘相见不如不见’吧?你千里迢迢地跑来救了他性命,他却全不领情……早知如此,干脆便叫他死在荒原上好了!你还年轻,模样又生得好,难道还怕没人要么?嫁谁不比嫁他好!”
葛馨宁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倒是韩五想起一事,冷声问道:“那天的杀手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你是如何救我出来的?”
秦子产摊开手,无奈地道:“我又不是诸葛再世,哪有本事救你出来?救了你的另有其人,只不过刚刚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而已!”
韩五看向葛馨宁,大惑不解。
葛馨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淡淡地道;“没有人救你,只不过是那些杀手们比较不幸,恰被野火烧死而已。”
“野火?”韩五眉头紧皱。
小丫鬟在在旁忍不住了,见葛馨宁肯开口,只得替她解释道:“夫人察觉到蒿草丛中有杀手之后,便带着我们几个悄悄地绕到上风口去,点了一把火……北地风高,眨眼之间那些杀手都变成烤乳猪了!要不是为这个,我们主仆哪有本事闯到箭雨里面去救你出来呢?”
等她说完,秦子产便“嘻嘻”笑着,向韩五笑道:“说真的,你这个媳妇,智勇双全,又有情有义的,我这一路上实在不能不动心……你若不喜欢她,干脆便把她让了给我吧,我定会比你待她好……”
韩五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只低头看向葛馨宁,语气早已轻柔下来:“这么说,果真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葛馨宁轻轻摇头,叹道:“我来与不来,其实都是一回事,我从没能给你帮上什么忙。那些杀手……即使我不用火烧,你未必怕他们。”
韩五轻轻拥过她,叹道:“宁儿,为什么你总要为我做那么多事……我如今已经觉得十分对不住你,如果你还是还是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亏欠你的,只怕要更多了。”
葛馨宁还未及答话,秦子产已在旁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哟呵,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刚才和呵斥人家呢,这会儿又抒情,谁还信你啊?韩五,你就是一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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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我非掐死他不可
韩五没有理会秦子产的冷嘲热讽,只紧紧地拥着葛馨宁,许久不肯放开。
葛馨宁有些不自在,从他怀中挣脱出去,淡淡地道:“你没事就好。”
“宁儿,这一路上,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的身子本来就七病八伤的,我真想不到你会来……”韩五攥住葛馨宁的手,深情地道。
葛馨宁避开他的目光,用力抽出手来,语气平淡:“也没受什么苦。”
“宁儿……”韩五有些担忧,忙向前一步,想重新来牵葛馨宁的手。
葛馨宁下意识地避开,垂首道:“你还是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的好。药已经熬了很久,再不喝就坏掉了。”
韩五看看自己落空的手,再看看一味逃避的葛馨宁,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秦子产在一旁笑得直打跌:“韩大总管,你的骨气呢?”
韩五正憋了一肚子闷气,闻言立刻凶巴巴地向秦子产横了一眼,吓得后者连连倒退。
葛馨宁这时才得空问秦子产道:“你们认识?”
秦子产呵呵一笑,正要解释,韩五已抢着道:“自然认识。他是秦彦的兄弟。怎么,你不知道?”
葛馨宁一路上只惦记着韩五的安危,对这个一路同行的可厌的家伙并未十分留心。此时听韩五说起,她才留意到秦子产的面容确实与秦相公有三分相似。
这么说,此人其实一直知道她的身份,一路跟随一路纠缠,都是为了保护她?
葛馨宁已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见葛馨宁只管盯着秦子产看,韩五的神情十分不悦。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挡住了葛馨宁的视线,淡淡地道:“虽然是亲兄弟,为人行事却是天差地别。秦彦做事一向稳妥,如果这次是他……”
秦子产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如果是他,你媳妇早在鱼塘镇就被卖掉了!韩五,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当机立断英勇无畏地救了你媳妇的人是我!你夸我两句能死么?”
葛馨宁有些不自在,忙侧过身子避开韩五的目光,低声道:“我没那么容易被卖掉的。”
“不容易么?”韩五挑挑眉梢,显是不以为然。
葛馨宁不禁想起自己被卖到韩宅的那一日。
确实……还是挺容易的,二十两银子就定了死契,吴妈居然还笑得跟一朵被踩烂了的牵牛花似的。
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价钱居然还抵不过一件衣裳,葛馨宁便觉得有些委屈。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对于当初被买给韩五这件事,她至今没有后悔过!
她的身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韩五看见葛馨宁的神情,便知道她想起了当时的事,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夫人这会儿才觉得委屈么?好像已经晚了!卖身契签下,没有反悔的道理,你这辈子,就乖乖地跟着为夫吧!”
葛馨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跟着笑了。
韩五松了一口气,重新过来牵起她的手:“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凶你——我也只是替你担心,毕竟千里迢迢,你身子又不好,实在不该来的……”
葛馨宁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是如果不来,她恐怕根本熬不过这漫长的几个月。
这些话,她并不打算对韩五说。
韩五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重新将葛馨宁拥进怀里,用力箍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胸膛里一样。
秦子产很煞风景地“嘿嘿”了两声,拍着巴掌道:“有完没完了啊?想抱回房抱去,别在我屋里腻歪!”
葛馨宁脸上一热,忙推开韩五,后退了几步,低声道:“不必多说了……你无事就好。快去把药喝了,处理一下伤口……军中只怕还有事等着你处理吧?你一向是很忙的。”
说罢,她悄悄地抬头观察韩五的脸色,想看看他会不会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韩五没有察觉到异样,只向她微笑一下,随后装出严肃的神情来:“一切听夫人吩咐!”
葛馨宁暗暗留心着韩五的脸色,心中的疑虑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