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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2 / 2)

这叱责太过严厉,竟让百官都不敢与之辩解。

而巡盐御史顾碧昌,以及新上任不久的盐运使贺纶,磨蹭了数十日,自述的奏章才接连至京。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份奏章上。

第44章

建平帝在早朝的时候; 让人把顾碧昌和贺纶的自述奏章; 当着文武百官念了。

两人的奏章说的很中规中矩,也都阐述着一件事; 官盐滞销的原因是因为私盐泛滥。

私盐泛滥已是件老生常谈的事; 朝廷对于打击私盐十分严厉; 一旦被抓获,就是砍头的下场。且对于缉私方面,也是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

可年年私盐都在泛滥; 盐课每年持续下跌; 与全盛之期相差岂止一倍。

从户部的黄册来看,大周朝的人口是持续增长的; 难道多出的这些人都不吃盐?不吃盐; 还能活吗?

所以事情又回归到起点; 为何官盐会滞销。

其实满朝文武谁不知为何官盐会滞销; 会滞销不外乎两点; 私盐泛滥; 官盐价格太高。

可官盐价格为何会高?

以建平十年为例; 每引盐约400斤; 一引官盐市面售价约8两银不等。可实际上盐从盐产地购入,却不过仅仅600文到700文之间; 这是盐场场商购入的价格。

场商购入盐; 转手以不到二两的价格卖出; 这其间有一两多; 场商需要支付劳力,存储、运输,盐课等费用,其实算起来,场商的利润并不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再之后是运商,也就是真正意义拥有盐引的盐商。他们以二两不到的价格购入盐,转手以八两左右的价格卖出,这其间有近六两银子需要支付引价、运输、人工劳力、正杂课银,以及给当地官府的办公孝敬,及朝廷的报效捐输等等诸多费用。

这么算下来,盐商的利润也不高,反正是绝对达不到高达数倍的地步。

其实盐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掌握在朝廷手里,如果想算清这本账,并不是算不清楚,可问题是没办法算清楚。

于官来说,盐商每年各个衙门孝敬的办公银并不少,足够堵住他们的嘴。而沿途各个关卡抽检,哪一处盐商没有孝敬?

而于朝廷而言,世人都知盐商之富,富甲天下,扬州盐商之富,更是富可敌国。所以每年朝廷但凡哪处打仗,哪处闹饥荒,更甚至宫里要修宫殿了,建平帝要南巡了,都会让盐商报效捐输,历年下来竟达到几千万两之巨。

这一切朝廷清楚,内阁清楚,百官清楚,建平帝更清楚。所以算到最后,只会算到自己头上来,所以人人缄默。

而人人缄默的结果,就是官盐的价格持续升高,百姓吃不起官盐,只能吃私盐,于是私盐泛滥。

什么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并不是仅一人之因。

这样的情况,注定在朝会上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事实上每次朝廷议关于盐课之类的事,总是这么无疾而终。

“所以别瞧不起商人,他们庸俗、卑劣、铜臭味十足,在你我来看,不过是群汲汲营营的苍蝇,可实际上他们比很多人都聪明。瞧瞧,手段不怕老,好用就好。塞银子塞到陛下都不好直言,还怕什么?”

位于金鱼胡同的宋府,只有三进的宅子,家具摆设一应陈旧,平常得并不像是堂堂一个阁老的府邸。

一处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树下摆了一桌两椅,两名老者正在下棋。

其中一位正是宅子的主人宋阁老,另一位则是户部侍郎孙成章,两人都没有穿官袍,一身家常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儿的富家翁,而不会以为是跺一跺脚朝堂就会抖三抖的朝廷大员。

“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如果陛下无意,又何必闹得这一出一出。”孙成章捻着一颗棋子,迟迟不愿放下去,看着宋阁老,忧心忡忡地道:“莫不是陛下在酝酿什么?”

宋阁老见孙成章不出子,端起茶来喝:“你不用多想,陛下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若是无事,自然不会过问,若是有事还不过问,日后史书记载世人提起,将会怎么说?陛下并不是没有过问,他很重视,可文武百官尽皆无用,他徒奈何。”

这话实在太犀利了,反正孙成章即使心里明白,也是说不出口。他看了宋阁老一眼,宋阁老说他胡思乱想,自己何尝不是,不是心中忧虑甚重,以宋阁老的为人怎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思安兄,你也乱了。”孙成章放下棋子,摇头哂笑。

宋阁老没有说话,一双老眉却是皱起。

过了会儿,孙家的下人来禀,说是家里有事,请老爷回去一趟。孙成章便离开了,临走之前让把棋盘封存,下次再来把棋下完。

宋阁老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让人把长子宋政叫了过来。

“玫姐儿的胎如何了?最近暑热难耐,让孙氏多跑几趟东宫,务必小心妥帖。”

“父亲,玫姐儿的胎没什么问题,只是到底不是孕育的最佳年纪,怀象不太好,有太医们看着,倒也不会生出什么事。”

宋阁老点点头,不放心又交代一句:“这一胎务必要保住,如果不是她前两胎没保住,我们又何必费心至此。”

“父亲,这种后宅妇人之事实在不好插手。”

“说来说去,不就是她不中用!你跟孙氏说,如果她这一胎再出问题,家中也不是只有玫姐儿一个女儿。陛下既然把这门婚事赐给宋家,我宋家百年清名荡然无存,就容不得出错。”

“是,父亲。”

“还有黄家,让他们最近都收敛消停些,真把陛下惹恼了……”

剩下的话,宋阁老没有说完,但宋政明白其中的意思。

*

位于扬州某处风景如画的大园子里,戏台上扮相秀美的青衣正依依呀呀唱着戏。

这处戏楼建得着实让人叹为观止,竟是在水上,戏台和坐席中间隔了一池子荷花,微风习习,荷香四溢,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老爷,京里头来信了,信送到了太太那里。”

“是八姐儿让人送回来的?”半靠在躺椅上,穿一身金钱蟒纹的锦袍,体格像一座小山,正是黄家的家主黄金福。

“是她在宋家又受什么委屈了,还是宋家又巧立名目想要银子了?”

老爷说得太直白,管家直抹汗:“都不是,八姑娘说朝中最近风头不对,让老爷多注意些,别撞在炮口上了。”

“风头不对,有什么风头不对?什么时候风头对过?!”

管家缩着脖子,小声道:“据说是圣上因官盐滞销的事,发了好几场脾气。”

黄金福坐直起身,可是他体格太胖,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坐起来,管家又忙伸手去扶他。等他好不容易坐直了,他和管家两人都出了一头汗。

“意思就是让我们都收敛些?扬州的盐商又不仅是黄家一家,我听话了收敛,生意被别人占去了怎么办?收敛收敛,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老蠹虫,上桌吃饭桌子还没下就骂娘,一个个贪婪无厌,还要装得高风亮节,恶臭!真是恶臭至极!”

见老爷发起火来,管家忙挥挥手,顿时戏也不唱了,纷纷如鸟兽散似的,都退了下去。

“老爷,您也别生气,喝些茶清清火。”管家小心递了茶。

黄金福一把挥开,上好汝窑茶碗就这么在地上碎成了花,让人不禁为之扼腕。

“老爷消不了火,盐运衙门这个月的办公孝敬还没送上去,知府衙门的部饭银子也在催了。还有各处养廉银、兵饷银、水脚银,普济堂、育婴堂、义学、孝廉堂的摊派,老爷我不过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现在反倒帮朝廷养起官了,让我收敛?没银子孝敬他们,他们别翻脸像翻书!”

黄金福越说越气,砸了茶碗砸茶盘,又殃及了茶几和一些小摆件。

“官盐滞销?老爷供的起官盐这尊大佛?一引盐,他们要从中间扒掉多少层皮,不靠从中间夹带私盐,老爷供养得起他们?!要收敛找江家去,扬州十大盐商,老爷我不过排最末。”

等把所有能砸的砸光,黄金福的火气也下来了。管家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道:“老爷,信里还说让您多和魏王殿下交际,魏王领着密旨到扬州,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其目的为何,为了长远之计,总要摸清楚他的目的才能安稳。”

一听这话,黄金福又伸手想去砸东西,可惜已无物可砸,想伸脚去踹管家,管家离他一丈多的距离站着。无奈,他把魔掌伸向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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