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的呻吟。
从窗口透进的几缕月光下可以捕捉到舒轻尘脸上几近曲扭的痛苦表情。
与舒轻尘一惯的清雅微笑相去甚远,他甚至可以以察觉到舒轻尘轻微的颤抖。
般幽生胸口紧紧揪起,沉闷地翻搅,不可自抑地随着舒轻尘的颤抖而尖锐地撕痛,他以为他可以放下的,忘去的痛…
…
原来他也并没有做到完全放下怨恨,虽然他一再的对自己说,不关师芳的事,他不再怨他……
可舒轻尘一个痛苦的神情便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怨恨。
“舒轻尘……”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舒轻尘,握住舒轻尘冰凉的手撑,如玉石,洁润冰凉。
舒轻尘很快地回握住他,低伏下身体靠在床橼低喃:“不要抛下我……不丢弃我……我想要的并不多……真的不多…
…”
他将脸颊贴在般幽生手背上,紧紧贴靠着,声音很低很低,低到般幽生几乎无法捕捉。
手背上有温湿的液体滑落,般幽生呼吸微微地纠结在一起,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舒轻尘的肩背,低吟地道:“不
会,不会……”
月色渐行渐远,蒙胧的光线越来越混浊,室内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两个人的气息此起彼落,互相呼应。
时间静静流逝,般幽生蒙蒙地沉入睡乡,手却一直与舒轻尘紧紧握着不曾松开。
舒轻尘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目光专注不移,沉静而温柔。
右手与般幽生紧紧握着没有一丝松懈,左手缓缓抚上般幽生的脸庞,一点一点的描绘着他的眉目。
十二年前,当他又一次从阎罗王手中逃生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个人,不再会有人类的感情。
枫静生不闻不问地将他送给舒珂做药童,舒珂拿他来试药,再用他沾满各种毒的血液来培植郁萝香。
整整五年,他在枫苑内仰望着天空,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不知道枫静生为什么讨厌他,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连名字也不肯给他一个。
五岁前他一直没有名字,直到舒珂的到来,向枫静生讨他做药童,给他起名舒轻尘,虽然他同样的恨舒珂,可他却是
唯一给他名字的人。
他见过母亲,逻霄宫宫主水幽舞。
美丽得像仙子的女人,她常常在枫苑门口静静看着枫静生,可却从来不踏入,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舒珂一直告诉他,要将他做成药人,用九九八十一种天下至毒来炼治他。
可是,五年后他才知道,舒珂在骗他。
他并不是要把他做成药人,而是毒人。
药人是用来救人的,可毒人却是用来杀人的。
舒珂花了五年的时间很成功的培养出了郁萝香,无药可解的郁萝香,他也正式成为毒人,每过一处,生灵尽毁。
他只能以毒为生,否则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他全身上下都是毒,没有一处完好,也没有一处可碰。
舒珂都不敢随便与他相触,他也更绝望的发现,他现在连靠近枫静生的愿意都不再可能。
他还希望枫静生至少可以摸一摸的头,哪怕一下也好,他还想叫他一声爹爹,可是他再也不能抱希望了,凡是碰触他
的人都会死。
他不希望枫静生死。
他悄悄走出枫苑,赤着脚,踏过的地方,草木皆化为灰烬,从此之后寸草不生。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直到再也没有勇气再向前踏一步。
般幽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好像已看着他许久,就那样沉静地看着他走过的地方,沉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冷笑地瞪着他,在猜想,他的沉默下也许是害怕。
现在的他根本就不再是个人,没有人不会怕他。
“喂!看什么!”
他挑衅地瞪着般幽生。
这个男孩只比他大一两岁的样子,却比他身量高出许多,清瘦却至少健康,麦色的肌肤,比他苍白的肤色好上千百倍
。
男孩似乎被他的盛气临人吓了一跳,稍稍移开了注视他的眼睛,可是一会儿,他又迎上了他的眼睛,很轻很轻地问:
“你不冷吗?”
不冷吗?
即将入冬的晨间。
草木上起着溥溥的一层白霜。
当然冷,可是又有谁会关心?
他挑着眼角冷笑:“关你什么事?你叫什么名字,还不滚,不怕死么?靠近我的人都会死。”
他很恶质地嘲笑地瞪着男孩,故意向他靠近了几步。
他以为男孩会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开,谁知男孩只是张着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慢慢脱下脚上的鞋子,递给他:“穿上吧
。很冷。”
他僵持地瞪着男孩和他手里的鞋子,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心渐渐有了温暖的脉动。
原来还是有人会关心他的么?
他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恍惚地走回枫苑,听到男孩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轻声道:“我叫般幽生。”
谁与共醉(生子)13
“我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一点点就好,爱我一点点。我不贪心。”
舒轻尘在低低地喃昵,握着般幽生手不舍得放开,天际已经微微透着白露,晨光从窗射进来透着湿凉的气息。
般幽生睡得并不安稳,双眉紧皱着,一脸的疲倦。
舒轻尘指尖轻抚着他的额心,想帮他抚平不安。
般幽生已经退烧,脸色也稍稍红润一些,在晨光下透着绯红。
舒轻尘唇角微微扬起,收回的手指轻轻压在自己唇上,轻笑。
“……幽生,我要你的心……这一生再无所求。”
轻巧地自般幽生掌中抽出手右手,起身理了理微微摺皱的白衣,一惯淡雅的走出厢房。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般幽生的眼睛悄悄睁开,凝睇着关上的房门。
……幽生,我要你的心……这一生再无所求……
他的心像战鼓一样巨烈地震动着,此起彼跌,声声震天,翻江倒海的涛浪一层又一层的涌上心房。
我的心吗?
般幽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