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南程莫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听声音以为是个半大小子,于是回过礼后,开口便问:“你是方圆的什么人,为何他要你来传信?”
双点听闻问话又要作势行礼,却被刘妈一把拉住,“孩子,在咱们家就不要这般拘礼了,少爷问你你便作答便是。”
“小的名叫双点,原本流落街头,是方大爷不嫌弃小的,所以让小的在店里干活混口饭吃,小的见方大爷被官差抓走了,想起少爷在这里,就忙跑过来给少爷送个信,少爷,您快想办法救救方大爷吧!”双点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透出哭腔。
“双点,你先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方大爷究竟犯了何事,怎会突然被官府抓走?”南程莫同方圆情同兄弟,心中自然也焦虑不堪,忙拉住双点问道。
双点擦擦眼泪,想起官差在店中同方圆所讲的话语,一时气得红了眼睛,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那些官差血口喷人,方大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当日方圆自宇文宇武刀下幸捡得一条性命,心中早已萌生了为南程莫报仇的念头,只是手头实在没有钱帛,虽有心却无力。正犯难之时,他突然想到一远方的表亲,家中虽非巨富,但也称得上富足,于是便前去投奔。
谁知半道路遇一老翁,病恹恹的倒在道旁,方圆本性善良,便好心将老翁送回家中,竟因此得了一段善缘。老翁本乃一代富贾,膝下本有一子,奈何那孽子生性风流,竟一声不响离家去了江南烟花巷,年余未归,老翁便断了将家产留给这孽子的念头。
恰方圆颇懂商道,为人又老实本分,老翁竟动了将遗产赠与方圆的想法,他虽有意,方圆却断然不肯接受,老翁也只得将名下一间商铺相送以表谢意。
可恰恰,问题便出在了这商铺之上。
老翁年事已高,不久前一命归西,既无妻妾亦无其他子女,因而家产理所应当便归了他的独子。奈何其子风流而视财如命,刚自江南返家便急忙忙查清财产,可一查之下却发觉少了一间店铺,不由勃然大怒,又听闻自家老爹将那店铺赠人的经过后,对方圆越发恼恨。
为了抢回生意日渐兴隆的商铺,那人竟不惜以重金贿赂县太爷。只可惜这县太爷也敛财无数,竟胡乱判案,将方圆屈打成招,重又将老翁所赠的商铺拱手让与他人,甚至连好不容易取回的石头记也因资金来源不明,而被贴了封条。
如此一来,方圆一番努力,却如气泡一般,重新归于虚无。
而方圆在衙门中受了重刑,好不容易才留下一条性命,就在双点送信到石塔村后,便被几个衙役直接拖到了衙门外,若非被守在门外的管家发觉,恐怕过不了半日也便一命呜呼了。
南程莫听完双点的话,原本就漆黑一片的视野中,越发眩晕,足足缓了半刻才镇定下来,于是忙吩咐刘妈找车进城,又将秦梦遥等人喊到房中,取了盘缠便与双点至普兰城想法子解救方圆。
☆、第158章 干着急
可谁知那贪官早已草草断案,正在酒楼之中胡吃海喝,又怎会理会这些草民叫屈的声音。 南程莫见衙门之中无人回应,便又折身前往方圆所居住的祥云轩。
原本祥云轩之中甚为安静,当日南程莫住在此处能够想通心事,便是因了这令人宁静的氛围,可这会门口处却传来一阵喧嚣。
南程莫小心翼翼从牛车上跳下来,便听见双点在耳畔轻声道:“这是官府要将方大爷赶出门去,要将这栋房子给封了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蛮横的声音直穿耳膜,“你这个不长眼的,快收拾行李滚蛋,我看你们那个东家也活不长了,你识相点还是快滚吧!省的老子还得在这里费口舌。”
守在门口的正是方圆府中的管家张峰,他好不容易将方圆带回家中,郎中前脚刚进门,后面便听到有官差赶人的声音,想到如今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方圆,而官府此刻前来,不啻于落井下石,张峰恨不得将这些无良之人大卸八块,可还是只得强作笑脸向那些满脸横肉的官差赔笑。
那官差正皱着眉头不耐烦,忽见旁边一个小厮走到面前,不动声色的往他手中塞了一块银子,脸色这才稍稍有了转色,挑挑眉毛斜睨了小厮一眼,“你小子倒是挺识相。”
双点见有路,便又点头哈腰对官差谄媚几句,随后指指立在身后的南程莫道:“我们家少爷想进去看看,还希望官大人能够通融一下……”
官差回头瞅了一眼,见那人身上所穿不过是件半新的布衣,狐疑了一会,但又掂量掂量手中的银两,于是粗声冲双点道:“让你家少爷快点出来,别耽误了老子的公事,妈的,今儿一早便没得安生,老子还想快点完事去喝酒呢!不过这所宅子看起来真不错,封了还真有些可惜。”
匆匆道谢一句,南程莫便在双点的搀扶下进了门中,张峰一见到南程莫,立时便红了眼眶,“南少爷,您可来了,我们爷,他,唉!”
门外官差显然松了口,这一会已到旁边阴凉处坐下,张峰也不再僵持,引着南程莫进了门,一直到方圆所在的房间,郎中倒还算尽责,此刻诊完脉正执笔写着药方,见张管家进门,恭谦地起身施礼后,将药方递到张峰手中,“方公子皮外伤虽重,幸好并未伤及内腑,如今性命已无忧,只是想要恢复尚需时日,这是几味有助于恢复的草药,配合些跌打药效果会好一些。”
张峰谢过郎中,从荷包中取出几块碎银,交到郎中手中,目送郎中出门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南少爷,现如今方爷被打成这副模样,可官府还是不依不饶的要把方爷赶尽杀绝,连这所宅子都要给封了,这不是要断了方爷的活路嘛,这可怎么办才好,”张峰手中紧紧握着药方,房中连平日候着的小厮都不见一个,眼见东家遭难,早早便收拾了包袱使了银钱,各自奔前程去了。
南程莫见张峰为难,心中也觉过意不去,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若非方圆执意为自己报仇,又怎会着了小人的道,落得今日的下场,于是语气坚定道,“不管怎样,方圆是我的兄弟,他的事从此与我休戚相关,我看今日这所宅子是不能再呆下去,若张管家不嫌弃,请一并到寒舍住下,其他事情待日后方兄弟痊愈再作定夺,不知张管家意下如何?”
祥云轩被封,张峰最担心的便是方圆的归所,而今见南程莫开口,心中欢喜不已,自是忙不迭答应,不过回头看到方圆的样子,心中却起了迟疑,“南少爷,您看方爷如今的样子,我真担心他……”
方圆身上的伤势相较于当初秦梦遥所经受的不分伯仲,南程莫虽目不能视,但听张峰的语气,也知大概情形,不由叹了口气,“外面还有官差等着贴封条,若是此时不能将方圆救出去,他便只能被封在这院子里,无食无医岂不等于等死!倒不如先将他移到附近的客栈中,待身体有所恢复,再一同返回石塔村中。”
事已至此,张峰也只得垂头妥协。
出门时,那官差早已等得不耐烦,叉腰站在门口虎虎生威,双点得了南程莫指点,早已备好一块碎银,不待官差开口便悄悄塞到官差的手中。
官差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南程莫等人将方圆抬到门口停着的牛车上,守在车上的李大壮早已等得焦虑,生怕南程莫在那宅中发生什么意外,结果一见方圆的模样,顿时心里一阵酸楚,当初方圆在南家宅院为南程莫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可没想到那个成日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