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咱感受错了,也能还她一个清白。”
马皇后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听重八你的。”
这个办法确实稳妥,吕氏要是真有此心,的确会露出马脚来。
这等人,还是抓住痛脚,一举将之彻底解决,永绝后患的好。
敲打一番,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她今后越发的小心。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且吕氏要是真的没有这些意思,自己这里先对其敲打一番,也是挺冤枉人。
也容易引发标儿,以及老大媳妇儿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还是重八此时的镇之以静来的稳妥…
“备倭水师果然雄壮。”
“这里和京师那边的长江,虽同属一条,但景色却不尽相同。”
备倭水师水寨里,朱棣立于船头,对周围景色点评,神态自若。
吴忠随侍身边,出声应对,介绍着的景色,尽地主之谊。
只不过和朱棣的泰然自若比起来,他就拘谨的多了。
乃至于多少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殿下,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一番行进,将要到备倭水师衙门时,吴忠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了起来。
“自然是有段时间没见三江你了,挺想的慌,便向父皇讨了个差使,过来见见三江。”
朱棣出声说道,很是诚挚。
“能让殿下挂念,真是三江之福。
离开大本堂之后,我也是常常念及几位殿下。”
嘴上如此说,心里对朱棣这话,却一点不信。
“当然,顺道也有一些差事要办。”
吴忠闻言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倭寇入寇莱州之事,父皇异常气愤,说让我来看看,备倭水师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么多人,领着朝廷那样多的粮饷,一直都解决不了倭患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让倭寇入侵了莱州,做下此等罪孽!
让我替他看看,备倭水师是不是都是废物。
到底是备倭水师,还是被倭寇打的水师!”
朱棣的神色严肃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像是在模仿当时皇帝说这话时的语气。
吴忠,以及周围的一些备倭水师的人,神色都是不由的为之一变。
“备倭水师这次的事,做的确实不怎么样,捅出来的篓子太大了。
把备倭水师的各级将领,召集到备倭水师衙门,本王要替父皇,好好的向他们问一问这话。”
这话却是对着吴忠说的。
神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吴忠抱拳领命,让李柱去做这事。
“按照王爷吩咐行事,让各级将领,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到齐!”
见李柱有些迟疑,吴忠稍稍的加重了一些语气。
李柱这才领命而去…
“这里园子不错,就在这里说会儿话吧。”
来到备倭水师衙门后,朱棣并没有来到正堂休息,而是让吴忠带着他四处走动一下。
在后面一个视野开阔的园子停下。
属于朱棣的燕王护卫,远远在边上守着。
“三江,你要大祸临头了,我此番前来,是来救你的。”
见到周围没有别的人之后,朱棣的声音转低,带着凝重。
此言一出,吴忠心里咯噔一下。
挤出笑容,努力装作自然道:“殿下,您说笑了,我这什么事都没有干,又咋会大祸临头?”
“你确实什么都没干。”朱棣点了点头:“但是你父亲和还有伯父他们干了。
海寇入侵莱州也就算了,居然还私下盗卖两千料的大海船给海寇,和海寇相互勾连。
这些事虽不是你做的,但身为儿子,你又怎能独善其身?”
“这…殿下,这件事我伯父还有我爹他们都不知情,是手底下有人胆大包天,私自干出来的。”
吴忠赶紧出声解释。
哪怕见朱棣之前,心理已经做了诸多的建设,可此时真的见到朱棣,长期以来在大本堂读书时,所行成的对朱棣的敬畏,还是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三江,这话你相信吗?我相信吗?我父皇又会相信吗?
两千料的大海船啊,可不是小物件,随便往怀里一塞,就没有人能看到。
那么大的船,若不是有两位侯爷亲自打招呼,在暗中出力。
想要从龙江船厂那里,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出海,交到海寇手中,这怎么可能?”
朱棣紧紧盯着吴忠,分毫不让。
吴忠的额头上,已经不自觉冒出汗水来了。
心中慌的一批。
按照自己爹派李柱传来的消息,这件事儿最多也就止于刘大宝,常金书他们那里,不会向上牵扯到自己爹还有伯父。
就算是皇帝知道这些,是自己爹他们所为,也会装作不知,不会真的撕破脸面。
可现在…燕王殿却说出了这等话?
心中慌乱之下,便要开口辩解。
但朱棣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这一次冒险前来,单刀赴会,想要把备倭水师这里的局面给控制住,要紧人物都给拿下,施行斩首行动。
能不能成,都在吴忠身上。
他必须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吴忠的心神给击溃,使其乱了方寸,为自己所用。
“若两位侯爷只做了这些,我父皇肯定不会如此的动怒,不讲情面。
会相信这盗卖海船的事儿,他们不知情。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在市舶司的事上,欺瞒我父皇。
让我父皇把市舶司关闭,他们和海寇海商相互勾连。
把属于市舶司每年两千多万贯的盈利,给尽数瓜分!
我大明国用艰难,正缺钱。
每年至少两千万贯的银钱,对我大明有多大的用处,不用我说三江你也知道。
现在,这些都被瓜分了!
身为我父皇的心腹大将,被我父皇委以重任,却做出此等勾当。
你说,你身为靖海侯的儿子,是不是大难临头了?!”
朱棣的语气语速变得很急,声音越发的沉重,满是威严吴忠悚然而惊,心神巨震!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爹还有自己伯父,在暗地里居然还干出了这种事情来!
倒卖海船给海寇这件事,就足够令人震惊的了。
对此,自己爹给出的解释是平衡海上势力。
这个说法虽有些牵强,却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和海寇海商相互勾连,瓜分市舶司的大量钱财,又是什么情况?
这等事儿要是也做了,可就真的是罪大恶极!
自己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
“不对,殿下您说的不对!”
面色发白,呼吸都不由为之急促的吴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提高声音进行反驳。
“市舶司根本不赚钱,最多一年不过盈利一万贯而已,哪里来的两千多万贯?”
“市舶司为什么不赚钱?
还不是大量的钱财,被海寇海商,两位侯爷等相关的人,将之给瓜分干净了?
为了方便走私,怕朝廷知道这个秘密,连已经不赚钱的市舶司他们都不愿意留。
愣是欺骗着父皇,将之给废除了。
要不是我父皇,最近翻看了全部的元朝市舶司档案,根本不知道市舶司原来能有多赚钱!
更不会知道,两位侯爷居然瞒着他,干出来了何等的大事!
若只是普通的事儿,依照两位侯爷立下的功劳,我父皇犯得着动那样大的气?
三江,我也知道你这边,同样有所动作。
想要带人遁入到海上去。
甚至于都已经做好了,要把我给留下来,以我为人质,好方便你们往海上去的决定。”
吴忠心头狂跳!
在这瞬间,有种想要立刻远遁千里,或者是把朱棣立刻拿下的冲动!
双腿都禁不住有些发软。
这些在他看来,隐藏的极好,担着天大干系的事儿,燕王殿下居然都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
像是拼尽所有力气,他终于说出来了一句话。
但声音却显得格外干涩,分外无力。
“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三江你根本逃脱不了!”
朱棣无视吴忠的话,继续开口。
“巢湖水师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会给你们遁逃的机会。
备倭水师战力,本就比不上巢湖水师,靖海侯又不在,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凭三江你又能带领多少人?
真的能够突破巢湖水师封锁,真就能遁逃到海上去?
就算是真的遁逃到了海上,没有靖海侯坐镇,那些忠于靖海侯的人,又有几个会顺从你这个才来到备倭水师几个月的人?
父辈的恩情,终究会被消耗一空。
所以,纵然来到海上,你也同样没有活路!
三江,我们在大本堂共同学习,五年有余。
虽说我是王爷,你是侯爷家的公子,身份有别。
但是五年多下来,相处却十分愉悦。
不是亲兄弟,却也远比寻常的朋友更要亲。
我知三江你是个什么性子,也知三江你的人品。
知道你同样是个有理想,有抱负,心中有着大义,想要看到我大明兴旺的人。
不愿意做出伤害大明,背叛大明之事,成为当初最为鄙夷的人。
所以,我来了。
我不想看到三江你走上绝路,不想看到三江你,活成自己最为讨厌的人。
这些是父辈的错,不应该由三江你来承担。
我来,便是要给三江你带来另外一条路,让你承受一些痛苦的煎熬。
我父皇在南郊祭天之时,曾言他有一个梦想。
这个梦想,亦是我的梦想。
也是许许多多大明人的梦想,这同样也是三江你大好男儿的梦想!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三江,你如何就忍心背叛大明,离开我等这些朋友。
在大明正冉冉升起,需要我等这些人为之努力之时,选择背叛?”
朱棣的声音,越发诚挚,直指人心。
盯着吴忠不肯移开分毫。
吴忠被朱棣这一番话,说的神色不住的变化。
显然心头正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朱棣见此,伸手解下腰间佩剑,双手托着,呈到吴忠面前。
叹了口气道:“我知三江难处,也理解三江你的选择。
拿着这把剑,将它抽出来,架到我的脖子上。
将我当做人质,离开这里吧。
有我在手,巢湖水师的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可保三江你安然离去。
这也算是我们相识多年,同窗一场的份上,我能为三江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
朱棣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吴忠施为的模样。
神色不断变幻的吴忠,看着被朱棣呈到身前的佩剑。
再看看闭目不语,没有任何防备的燕王朱棣。
怔愣出神,沉默不言。
极其压抑沉默里,好一阵儿后,他忽然深吸一口气。
似是下定了决心。
伸手一把将朱棣手中的剑,给抓了过来!
远处守着的燕王护卫统领丘福,神色大变!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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