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旺嘉措虽然说和仁增旺母私会,也就是很普通的约会……他并没有和仁增旺母怎么样……楚笑寒呆呆地望着窗外天际翻卷浮动的云层,就为着悄悄儿地见几面,就被活活踩死,猛地胸口一闷,似乎浑身都感觉到了骨骼寸断碎裂的痛楚,眼前晃过阿旺嘉措那英气不凡的脸容,耳边萦绕不息的是他温柔无比的声音絮语……一下子喘不过起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血丝沫儿喷溅到了下颚这里,半晌才平息下来。
“怎地咳成这样?”屋门被吱呀推开,一藏青色的人影斜斜倚在门扇上,抱着双臂带着浓浓的关怀问着,只是从他眼里的笑意可以看出,他压根儿没有半点关心的意思,只怕还是讥嘲讽刺和幸灾乐祸的情绪多着点儿。只不过当瞧见楚笑寒下颌这里的血沫子,他的眼神里还是多了几分惊诧之色。嘴上兀自说着:“都病成这样了,也不避讳一下,就一点不怕过了病气给主子们。真是不得了的奴才。”
楚笑寒一见胤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反手一把拔下发髻间的那支蝴蝶玉簪冲着他砸了过去。这丢过去的玉簪必然会碎掉,既然是皇帝赐下的妆礼,也是御赐之物吧?恐是这一砸下去,自己的小命也一并儿砸掉了去。有什么关系,不是早就在布拉宫的铁棒喇嘛脚下死过一次了吗?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仿佛记忆里那曾经的酷刑残片竟是透着身体不断不断地传入脑海里,碎裂的骨节声音吱吱嘎嘎地响起,胸腹背部的重压如海潮汹涌而至。
“……哥哥……哥哥……救我……寒寒好怕……爸爸……”楚笑寒眼前似乎什么都瞧不清了,似乎撑大了眼睛看去,却瞳孔里只有漆黑一片。伸手抓去,摸到滑腻的锦缎衣袂,“哥……韶颜……爸爸,救救我……我快要死了……有人,有人要杀我。哥哥,你快来救我!”
好像连平衡都无法维持,一切都摇摇晃晃,重力失衡。眼前慢慢浮现楚凌风的脸容,微笑着走近。楚笑寒三步并作两步勉力冲了上去,环上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笑了起来:“哥,你来接我了?我好想回家。”却终于撑不住晕眩的感觉任自己沉沦在漆黑的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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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刁蛮少女俏格格,芳心错系殃旁人
醒来的时分迷迷糊糊地瞧见床边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样的背影,楚笑寒心中无比的怔喜,是哥哥吗?那我没做梦啦?我……真的回来了?
“哥,你什么时候从波士顿回来的?是不是知道我病了你才请了假回家的?”撒娇地叫着,一边用手臂圈住楚凌风的腰,一边用力从他的臂弯间把头拱出去,打斜里穿过去从下往上瞧哥哥的脸。
囧……哥,你为啥突然整容了?这……这是胤禩的脸……楚笑寒怔住,顺着方向仰头看去,这屋子顶棚上满画竹篱藤萝的海墁天花,这雕饰繁复的金漆彩画围栏圈着的酸枝木雕龙纹架子床,还有那飘着惊燕绶带复杂累赘的床帐帷幔都慢慢映入了眼帘。刚才,刚才怎会没看见的?这样明显的景物居然能看漏?
原来,我并没能回到现代,依然还在做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呆呆地看回眼前的胤禩,他倒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地坐在床上,由着自己从他的胳肢窝底下仰天钻出来,几乎横卧在他的腿上。忽然发现,他竟然穿着米白色的中衣,呃……他的天青色的朝服外衣去哪儿了?楚笑寒一惊,像弹簧一样猛挺身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胤禩的下巴。
胤禩微微皱眉,伸出右手抵住了楚笑寒的脑门,避免她和自己的下巴做一个亲密接触,自然左手也堪堪揽住了这位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的后背,免得她立刻被自己的右手拨开反弹出去掉落地上。
他的长长发辫竟在胸前,难怪自个儿在他背后迷迷糊糊地没瞧出来,还以为是短发的老哥;这人还脱了外衣,虽然确实是自己糊涂了看差了,可是这米白色的中衣,后背瞧起来真的有点像特爱穿白衬衫的老哥……呜呜呜呜,这是明姐说滴——明显的癞蛤蟆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楚笑寒欲哭无泪。
太令人失望了。
还以为这回真的回去了。楚笑寒颓然地松懈了两肩,挣开了胤禩的双手,自然他也没怎么用力,然后慢慢地爬回到自己在这个年代里——钟粹宫后殿梢间的屋子——的床上,无力地趴在枕头上。
半晌,听得胤禩在前头问道:“你没话说?”
楚笑寒正兀自伤心美梦破灭,闻言不耐地在枕头上把自己的脸朝向里侧,说道:“没有。”
一支眼熟的青色蝴蝶玉簪从胤禩手里递过来,这才瞧见这支簪子是碧玉做的,单针。簪柄饰有蝴蝶,头部嵌一颗硕大红宝石,蝶翅为鎏金托玉带点翠,上嵌红宝石及淡粉色碧玺各两块,蝶须嵌珍珠各一颗。这支簪造型生动,工艺细腻,彩蝶似翩翩起舞,堪称鬼斧神工。
楚笑寒这回瞧见不禁暗骂自己太傻,刚才被簪上这翠玉搔头的时候怎么就不取下来看看,这样的首饰能让人觉得是一个普通宫女戴得的东西吗?难怪胤礽一眼就瞧出来了,他若瞧不出来,那他可以去撞死南墙了。康熙皇帝也不会找个傻帽做自个儿的接班人的。
只是,这簪子刚才不是被自己砸了吗?
“这是你刚才砸过来的簪子,”胤禩淡淡地说着,“我帮你接住了,所以没碎。”
八爷,您好功夫!orz。。
“你若肯跟我说些个真实话,这簪子还是给你。你若不肯说……那可就碎了。不妨仔细想想考虑一下。我既能放你到这个位子上,自然也能把你安回去。”胤禩依然轻描淡写地说着语焉不详的话,只是,他的语气似乎是认真的。
他是什么意思?楚笑寒皱眉瞧着眼前的蝴蝶玉簪,凝神发呆想着。
“你若想回家,我也可以送你回去的。”胤禩笃定地说着。只是楚笑寒听到这句话实在忍不住嗤笑了起来,连仓央嘉措都没法子,他胤禩竟然可以老神在在地同自己说:“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以为他是谁啊?!他以为他要送的人会回哪里啊?!
楚笑寒定了定神,终是振作精神爬了起来,说道:“八爷,奴婢刚才是不是冒犯冲撞到您了?怎地奴婢一醒来您就脱了衣服了?不知会不会受凉,还是快些穿上衣服吧。”
胤禩眼中掠过一丝怒意,令楚笑寒有点觉得后颈发凉。好在他没有立刻发作,不过么本来立刻发作这种脾气和这人倒也不太搭边。
“你晕过去前在我的朝服上吐了不少血块沫子,被人瞧见可不好。所以让映绿拿去先过水搓一搓,这会子正晾着呢。反正我今日在额娘这里用了膳再走,一阵子必然就干了。”胤禩倒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居然还颇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这可真难得,这位爷向来懒得说话解释。
胤禩说完话,微微扬眉瞟了楚笑寒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寒寒这个名儿听着不太像是藏边女孩的闺名啊。”
“……”这个,自然不是藏边女孩的闺名。仁增旺母,这才是我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楚笑寒心里默默地哀然说道,可是,我又不能这样直接解释告诉您老人家,那该咋办呢?“呵呵,八爷,寒寒,是谁的名儿啊?奴婢从未听过嘛。是八爷打算给良主子新安插的宫人吗?”
“你们全部给我滚开!”一个明亮爽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把原本强作镇定在跟胤禩扯皮的楚笑寒震得连打两个寒战,这声音噶熟悉……
房门被哗啦打开,冲进来一个杏黄色绉绸缀珠绣球百福裙,套着淡鱼白戳纱海堂纹滚金挂线小袖的亮眼女孩,她两腕上带了小小的四个响金镯,随着她怒气冲冲的肢体语言不停当啷作响,似在配乐一般。
楚笑寒呆住,这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这个情形粉不妙哇。自己趴在床上,身旁这胤禩就穿着白色中衣,闲适无比地坐在床前,手里还拿一个瞧着貌似打算定情一般的御赐雪青点翠蝴蝶玉簪。囧。好像……好像被武大郎捉奸的潘金莲和西门庆哇!!!
眼瞅着这位明丽动人的郭络罗氏直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儿,楚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