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胤禛已经和十三阿哥胤祥慢慢到了众人跟前,胤禛微微笑着:“总是还要跟十四弟说声谢谢的。真是不成器的丫头,嫁人一年了还这样不知轻重,举止失常,总让人见笑。”
胤祯垂下头,眼睛看着别处,只不说话。
乌拉那拉氏看情形颇僵硬,赶紧热络地问:“十四弟,你家几位福晋呢?前些日子几位妹妹在娘娘那儿提起几个好玩物事,我这边有些差不离的,本想取来共同赏赏,又恐时间有差,她们在哪呢?我找她们去。”
胤祯回答:“在前边院子里,四嫂一走到前门就能看到。”
“那十四弟陪我们一道儿去吧,我恐找不着。”言毕,乌拉那拉氏就将胤祯半拉半扯地拖走了。
这才消弭了一场异常的尴尬。
楚笑寒和苏云夹杂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地走着。
总算在众人东一寒暄西一问候的声音中逐渐到了正厅。找了个众多福晋格格聚集的地方坐下,楚笑寒只求再不要出什么篓子。天知道今天的事情会被解读成什么样。目前来说,绝对不要落单就不太会出事。所以打死她也决不去什么院子单独散步。
虽然还没到午膳的时间,可是上了许多茶点,感觉很像西式自助餐,糕点居多而已。楚笑寒自己在角落偶尔取点桌前的茶点来吃,听听周围的女人们说些八卦闲事,倒是十分惬意。
过了没多久,来了一个小太监:“奴才给苏格格请安。”
“起吧。”楚笑寒并不在意,只是不知这小太监有啥事情要同她说。
“四爷在后院等苏格格,着奴才引主子过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楚笑寒想了想,还是慨然就义,就起身打算跟了太监去,苏云则跟在身后。
结果那小太监嗫嚅着停住了:“格格,爷说了,让你独自一个儿过去,不许带奴才。”
楚笑寒皱了皱眉,都已经想到胤禛要说什么了,肯定说的不太能入耳,被苏云听了也不好,日后说不定还害了苏云。便对苏云说:“那你在这里跟着福晋和格格们吧,我一阵就回来。”
苏云应声便停在了屋内。
那小太监引着楚笑寒出了院子,转过几个假山,穿花过树,沿水依泉,过了数个长长的藤木架子,越了几个亭子又经了几个花圃,越走越是进去,直进得几乎不见人迹之处,既让楚笑寒叹八贝勒府邸占地之广大,建设之精巧。但是同时也不由得越来越惴惴然。
“这位小公公,四爷在哪儿?怎地走了这半天?”
“格格,这就到。爷说就找僻静地儿。”小太监坦然答道,倒让楚笑寒放下几分心来。
于是又跟着这位小太监行至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处,远远望去几乎看不见边际,中间有个高高的折带板桥,桥的对岸则是一个细细长长的堤岸,横穿整个大湖,直有几分像杭州的西湖苏堤。那小太监直直引着楚笑寒上了板桥,往湖中心而去。
行至湖心岛,感觉十分特别,湖堤已在远远的天际,因为贯串湖心岛的长堤相对小岛来说十分狭长,站在岛中央,只觉得似乎在水中孤岛,几乎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感觉来。
“玉儿。”
当胤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笑寒只觉得五雷轰顶。
什么叫做懊悔?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不能像游戏一样读取存档?为什么世间没有后悔药吃?
回转看四周,那个小太监不知何时早不见了。
“……”楚笑寒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貌似沉默似金是唯一的路。
“似乎现在我叫你来,你已经不会应约了。”胤祯静静地说,“所以我借了四哥的名头。你果然来了。当然,你是他的格格,他唤你来,你自然不得不来。”
楚笑寒继续不吭声。他都自问自答了,还要她说什么?
“一年前,你在这里说的话,时至今日,有没有变?”胤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一边踏上一步,双手已经用力握住了楚笑寒的双肩。
楚笑寒欲哭无泪,一年前?苏玉儿可能是说过,苏玉儿可能也一个字不会忘,但是,她是楚笑寒,她一个字都没说过,一个字也不记得。
这段情,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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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泪入烟波语凝噎
自己应该想到的。
这里是八阿哥的贝勒府。胤禛想和自个儿说话大可熬到晚上,在自己府里放声大胆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何须在八爷的府里偷偷摸摸?
只有可能是胤祯。自己这么大意,真是死了也没啥好冤的。
“玉儿,我在问你呢!”胤祯一字一句加重语气,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疼得楚笑寒几乎呲牙咧嘴起来。
只是,见她这般难受,胤祯也毫不放松。
“我实在不记得。”楚笑寒不得不回答。
“你说什么?你不记得?”胤祯的脸色几乎阴沉得令楚笑寒后怕起来,“很好,你不记得,我记得。既然你实在不记得,那我就一个字一个字说给你听。一年前,也是在八哥的这个宅子里,也是这里湖心岛,你亲口同我说,要我那日就要了你去,你生怕选秀不见得能包准被皇阿玛指婚给我,你说,谁也不晓得这个中变数。只求自己曾经做过我的人,有这美好记忆就足够了,足够你活一辈子。你说,你当日是不是这样说的?今日你竟同我说,你不记得了?还是实在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似乎十分笃定这个湖心岛的僻静,确定不会被人偷听壁角一般,胤祯的声音越来越大,手劲力道也一分分加重。
楚笑寒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及至听到末尾,心口猛地绞痛起来。一阵一阵的痛楚泛上心头,竟然完全感觉不到肩膀被死死抓住的疼痛了,待到心头发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全身力量似乎随着瞬间的剧痛而被抽得干干净净,浑身瘫软,只靠胤祯的双手撑住软在那里。
人面桃花何处去;
春华秋碧又一年。
今世缘浅负相思;
只愿君心长相忆。
当年酒醉花荫下,流年偷换情不记……楚笑寒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似乎在无比的剧痛之间,看到繁花满天之际,月白色的长衫飘飘,那个人弯弓射箭……看到火亮篝火闪烁之间,那个人言笑晏晏……看到草原茫茫天边远,白马长啸英雄笑,策马奔腾酒千杯……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只觉得喉头不住暗涌,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玉儿!玉儿!玉儿!”
眼前终于又渐渐重复清明,映入胤祯后悔的眼神:“玉儿,是我不好。你别吓我。”胤祯紧紧抱住楚笑寒,一边拿手帕给她擦拭嘴边的血。
楚笑寒喘了口气:“十四爷,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感觉到胤祯抱着她的手一紧,知道他又有些隐怒,但是毫无办法,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