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顾闭起了眼，道：“我只是不想去回忆，”他顿了顿，重新睁开眼，道：“简单地说，只不过是以前年少轻狂，而我，比较倒霉，是被伤害的那个。”秦子顾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唐行不知道他这笑的含义，只是，看着……有点难受……是妒忌？妒忌他说那人的时候会笑。还是担心？担心他其实一直压抑着自己。
不想再看秦子顾那样的表情，可是又想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唐行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拥住秦子顾。只是，这一次，还是被推开了……
没有人能看到秦子顾弱势的一面，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看到。他总是苛刻地要求自己沉着、冷静、理性。他不允许自己脆肉，不允许自己矫情。他会把所有的情绪摆在心里，直到失温。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与其说是爱惜自己，不如说只是维持生命。
唐行忽然很害怕，害怕秦子顾会有一天再也禁受不住，然后彻底离开……害怕他给自己筑的那堵墙因为太高了，而轰然倒塌。
第21章 第二十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样，你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啦。”
想起了唐行曾经说过的话，可是……这，也不是跟我说的吧……
秦子顾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的上方是一片蓝色和白色的混杂，有点像天空，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点不对劲，可能是蓝与白的分界太明显。
他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陷了下去。秦子顾弯下腰摸了摸他踩着的东西，发现很难形容那种触感，是有点软，又有点像水雾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东西，是一片蓝色的帷幕，有点像一块巨大的布料。
只是，忽然间，秦子顾脚下的东西动了起来，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人就滑出了那一块奇怪东西的边缘。
但是他并没有往下掉多少，因为有人捉住了他。
他抬头，看到了唐行明晃晃的笑脸。
“唐行。”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秦子顾听到了叶烨在远处的喊话声。
然后唐行扭过头，松开手，走回了刚才他来的方向……毫不犹豫……
秦子顾愣愣地望着自己离那白色雾状体越来越远，旁边蓝色帷幕的颜色也越变越深，逐渐成了一片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那种坠落感还不曾停息。
秦子顾一直往下掉，直到恐慌感从心脏蔓延到整个身体，他才真正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是在他自己熟悉的小窝里，只是，有点冷……明明是夏天，明明没有开空调，他还是要裹着一张薄被。
身体，似乎变差了，这是秦子顾唯一的想法。然后，他想起了自己身体变差的原因……
“子顾，他是你的哥哥啊。”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这样说。
“嗯。”秦子顾一直低垂着的眼睑颤了一下。
“只有你可以救他了。”
“嗯。”秦子顾看起来还是无动于衷。
“子顾，算当爸的求你了。”
相认，原来，也只是为了救他。
“爸？你巴不得我死，是这个原因吗？后来又送房子又送钱，也是这个原因吗？”秦子顾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和他亲生父亲的第一句话。
中年人震了一下，像是没想到秦子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签过遗体捐赠协议，你拿不到我的肾脏。”
中年人又震了一下。
“还是说，用钱，可以买通一切？”
秦子顾从未这么咄咄逼人，现在这样做，只是因为，现实不允许他懦弱，就算是对着他最亲的人……
“不……不是的……”中年人全身颤抖着，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说……为什么得知了这些……
“还是说清楚一切吧，不要跟我扯什么亲情了。”
中年人猛地坐了起来，又缓缓地靠在床头，他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瞬间衰老了十年。
“我的公司，最近亏损得很厉害，已经周转不过来了……以前，我把你寄养在那家人的时候，曾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是我……后来，又发现小烨得了尿毒症……”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举两得。”
“子顾……”
“不要这样叫我，你没把我当儿子，我也不必把你当父亲。捐肾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好……你，尽管说……”
……
总有一些东西，要自己去争取，因为，不能总等着机会降临，他，不能一直做被动的那个，他想要进步，想要……过得更好。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匹配度很高，可以进行移植。”医生。
“医生，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那是我捐的？”这是秦子顾说的。
“为什么啊？”
“我是他的弟弟，我怕他担心。”秦子顾，也学会了说谎啊。
“叶烨的手术很成功，我去给他送点鸡汤，补一补。”这是唐行说的。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秦子顾也温和地笑着。
唐行愣了一下，却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唐行以为，秦子顾终于想通了，没再误会他还喜欢着秦子顾，殊不知，秦子顾只是想掩饰自己身体某处的隐隐作痛，还有，表达对唐行与叶烨的衷心祝福。
再过多几天，叶烨就要出院了。再过多几天，秦子顾，也要离开了……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国家……去过……没有唐行的生活，去过，更好的生活。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想看一眼唐行，看一眼唐行与叶烨和谐相处的画面，这样，他才能离开得毫无牵挂。虽然，像是在骗自己，可是，终归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所以，秦子顾出现在了医院，在叶烨的病房外。毫无疑问，他透过那扇小窗看到了叶烨，和唐行。毫无疑问，他们相处得很好。叶烨有了起色，唐行也有了笑容。
秦子顾不舍地望多了几眼，又逗留了几分钟，但终究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只是，他也笑了，是安心。最近，秦子顾的笑容似乎也变多了呢，但是那种温柔的感觉，似乎……也越来越像唐行了呢。
现在，他的哥哥，还有他喜欢的人，都很好。这样，就够了。就算自己的身体上多了一道疤痕，但是，换得他们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也不错，不是吗。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秦子顾蹲下身去清理桌子下的死角，站起来的一瞬却感到无比眩晕，他走了几步想去洗一下抹布，却发现连路也看不清，他能看到的只是白花花的一片……于是他只好停下来，等那阵眩晕感过去，再继续清洁。
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习惯呢？秦子顾想不起来了，只是，在收拾东西和清洁的过程中，心情会渐渐地平静下来。或许，他只是需要找些事做吧。现在学也不用上了，只等着收拾好东西，就能离开了……
唐行现在怎么样了，他肯定除了上课，就往叶烨身边跑吧，而叶烨应该快完全康复了吧，真好呢。
秦子顾自暴自弃地想，自己怎么就还是放不下他们了，再这样下去，总觉得，会被唐行伤害地更加厉害，比那一个人，更厉害。因为……他就这样，把自己的软肋交给了别人啊……明明，说好的……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自己……
可是只是这样想，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他和唐行，也没什么吧，谈什么伤害不伤害的。
秦子顾笑着摇了摇头，转去收拾衣物了。只是收拾到一半，秦子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的来电，然后按下接听键，道：“喂，你好。”
“小顾。”声音有点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总觉得认识对方，可是，想不起来了……
“请问，你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