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这笔生意不让她做也不行了,他要是敢拒绝,她就到官府去告他纵鸟伤人,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是那位阿比卡克。土尔巴柯夫大爷。”钱翻译果然朝那养雕的男人一比。
“阿什么?”哪有人的名字这么长的呀!别说她根本记不住,就算勉强记住了,念出来也会让舌头打结。“这是什么鬼名字?又臭又长还难听得很。”
“姑娘,是土尔巴柯夫。”钱翻译热心的纠正她:“他们是从西域来的。”
对于从没出过汴梁一步的碧海而言,西域听来就像蓬莱仙岛一样的遥远,差别只在于一个是仙境,一个是蛮荒之地。
“野蛮人要这么长的名字干嘛?又难记又难念!”她摇摇头,说道:“钱翻译,你跟这土包子大爷讲,我是千里货运行的负责人,他这批货若不让我卸的话,我就到衙门去告他纵鸟伤人!”
她高举着受伤的手,“看清楚了没?这可是那只大鸟的杰作。”
“它是一只雕。”钱小本好心的帮她长见识,不要见了有翅膀的都叫鸟,有四只脚的都叫牛。
“随便啦!这鸟是他养的,他当然得负责。哼,他要是说出一不字来,就叫他屁股洗干净,等着坐牢吧!”
外地来的,一定什么律例都不懂,她这样虚言恐吓个几句,他该会吓得乖乖就范才对。
钱翻译尽责的将她的话一字无误的翻译了,阿比卡克。土尔巴柯夫也回了几句,看了碧海一眼,薄薄的嘴唇扯起了一抹冷笑,跟着点点头。
认识他的人都明白,那种笑容通常代表着算计和危险。
而他毫不掩饰对碧海的兴趣!
在她从天而降的那一瞬间、在她回眸看他的那一瞬间,在他心里,一个坚硬的角落隐隐的被勾动了。
“姑娘,土尔巴柯夫大爷同意了,他愿意为你的受伤表示歉意,这一船的货物都交给你处理。”
“真的?虽然货主有个怪名字,人倒是挺不错的呀!”她笑咪咪的称赞他几句。
“还有,姑娘,这一船的货物交给你卸,事成之后给你白银五十两,可以吗?”钱翻译道。
“这么多?先让我到船舱看一下货。”是天性慷慨还是其中有诈,弄清楚比较好。
在货主的同意之下,由一个年轻人和钱翻译带她走下船舱看货,这个时候船也已经靠岸了。
“一、二、三……”她一边数着,一边打量着货品。
都是四四方方,封的密密实实的结实木箱,碧海凑近闻闻看,并没有任何药物的味道。里面装的真的是药材吗?
“可以了吗?”钱翻译礼貌的问着。
“可以了。”管他里面装什么,反正把这二十口箱子卸到岸上,五十两白银入袋,何乐而不为呢?
跟着下来的哈萨克青年说了几句,钱小本说道:“姑娘,你真的要接?人家说了,要是做不来的话,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要倒赔五十两喔。”
“啊?他们赶时间哪?给几个时辰?”
钱翻译问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掌来,“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元碧海忍不住笑道:“这么久,就是生个孩子都落地了!”才二十个箱子而已,照以前的经验,根本用不了两个时辰。
“这生意我接了。”回到甲板上,她伸出手来道:“元碧海,第一次合作,多多指教。”
明知道对方听不懂,她还是习惯跟新客人自我介绍,良好的开始才是永久合作愉快的保障嘛!
他微弯下身子,两人的距离变近后,他伸出手来与她交握,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清楚的看见阿比卡克的眼眸里有着海水的蓝意,粗糙的掌心很温暖,脸庞上新生的胡渣让他显得更加豪气。
碧海感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阿比卡克。土尔巴柯夫。”他用腔调有些奇怪的汉语跟她说:“这的确是个又臭又长,难记又难念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我阿里克。”
“啊!”她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让两朵红云飞上双颊。
“我、我、我很抱歉!”搞什么鬼呀,会讲汉话干嘛请翻译来呀,这不是存心陷害她吗?
哈哈大笑声中,阿里克放开了她的手,爽朗的说:“不用抱歉。至少在你付出了代价之后,是绝对不需要抱歉的。”
他发现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活力,轻易的就能让周遭的人感染到她的生命力。
她不懂,只是睁大了一双黑眸看他。
什么叫作她不用在付出代价之后感到抱歉?她有付出什么代价吗?
还是他所谓的代价,是指被大鸟抓着乱飞的事?
水手们放下了连接岸边的踏板,阿里克像个王者似的骑着马缓步而下,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碧海,眉毛一挑,用充满挑战的眼神看她,“五个时辰,小兄弟,慢慢搬吧。”
小、小兄弟?
她低头看着自己依然高耸的胸部,不懂为什么他会叫她小兄弟?是他瞎了眼,还是她真的像男的?
阿里克一行人才刚下船,一人群货运行的人立刻准备要围了上来。
突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起,远处漫起了一股尘沙,两列整齐的军士在前面开道,后面紧跟着一名策着青骢马的黑衣男子。
“闲杂人等一律让开!”军士们用马鞭毫不留情的驱赶路人,吓得大伙纷纷走避。
骑士们的骑术精良,奔到岸边时即纷纷站住,两排整齐的队伍将平民隔了开来。
黑衣男子放慢了马步,缓缓的来到他面前,“好久不见了,阿里克。”
阿里克,在哈萨克语里是浪子、探险者的意思,这个名字异常的适合他的好友。
“好久不见了,平将军。”
阿里克生疏的态度和客气的称呼让他感到一阵落寞。曾经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友,在铁延部落的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若不是佐里卡……那花朵一般的佐里卡……
平旋环顾着众人,对着那名带碧海到船舱看货的少年道:“阿迈,你长大了。”
他到天马牧场去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现在却已经是个精壮的小伙子了。
阿迈撇过头去,用哈萨克话说了一句,旁人虽然听不懂,但从他表情上的轻蔑看得出来,他是不齿这个名动公卿的大将军。
“阿里克,你们远道而来,就让我尽地主之谊,招待你几天吧。”
“不用了,我们是化外之民,不敢到将军府去打扰。”阿里克一策马头,带领看他的属下从他身边走过。
平旋落寞而沉重的看着他们走远。
他早该知道,在佐里卡死去的同时,他就已经失去了这群最热情、最豪爽的哈萨克人的友情了。
阿里克如果知道萨雅古丽在这儿,就在他身边,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带走。
而他却没有阻止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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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歇一歇,喝口水再搬吧!”小寿担心的说,举着茶壶和杯子迟迟不肯放下来。
碧海摇摇头,咬着牙撑住,她纤细的身子已经被沉重的箱子压的根本瞧不见,不知情的人远远看去,还以为箱子自己会移动。
她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力气跑光光,她铁定会被压死!
虽然说她天生蛮力,但总有个限度呀,这么沉的箱子两个大男人来抬都很吃力了,何况是她!
走了十六趟,花了四个多时辰,她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那个该死的阿里克,居然跟她玩文字游戏!
她兴高采烈的吆喝伙计要上船卸货时,居然被他的随从阿迈阻止,说什么阿里克是将货交给她卸,不是给其他人。
要是她不打算遵守他们的约定,她得拿出五十两白银当违约金。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了,他所谓的付出代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