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男人忽然轻笑一声,摘下了棒球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白皙俊朗的脸,看上去年纪竟然也不大。他看着掉了一地的钞票,挑了挑嘴角转身离去。
一直围在旁边的几个人一哄而上,疯抢地上的钱。
女孩已经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只顾着在夜风中挺起胸膛走路,尽管忍住眼泪很费力,但是她就是命令它们不许从眼眶里出来。
——天晚上我犯的第二个错误,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他的钱至少够妈妈的一次透析费用。可是我却再次错过了,鄙视自己已经毫无用处。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也许都是神的安排。
东京的黑色天空下,是五彩斑斓的世界,
人类的街道上,
一男一女,迈着不同的步伐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但终究,他们的命运,将再次牢牢的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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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明亮的走廊。
一双穿着旧布鞋的脚在走廊里迈的很快,泛白的牛仔裤,T恤,外面罩了件明显不合身的大外套,长发有些凌乱的在脑后随便扎成辫子,一张显得苍白但是五官依旧清秀的女孩子的脸,她走的很急,手里捧着饭盒,大衣口袋里斜插着两支粉色的康乃馨。
“
妈妈,已经透析完了吗?怎么样?”
轻车熟路的拐过几个弯,还没到病房门口她看到一个脸色蜡黄的妇人正被护士搀扶着走回来,赶紧迎上去,语气中透着焦急。
“没事。”妇人看到自己的女
1、合约 。。。
儿,扯出一丝笑,“你怎么来了,打工间隙就好好歇歇,不用总往医院跑。”
“我没事。”女孩帮着把母亲扶回病床趟下,一边把饭盒放在旁边的小柜上,“也快吃午饭了,你不能总不吃东西啊。”
“啊……我这身体,吃不吃也没什么关系了。留着也只是个拖累。”妇人伸手替女儿撩了撩头发,轻轻说。
“妈妈!”女孩握住她的手,眼圈忍不住又红了,“拜托请不要这么说了,好吗?”
“好,好,妈妈不说,不说。”妇人见她心里难过,赶紧又挤出笑容。女孩也笑了笑,打开饭盒,“那你现在就吃点东西吧。”
“妈妈有点累,先放着,一会我就吃。”妇人回握住她的手,“你吃过午饭了吗?”
“嗯,在打工的地方出了点。”女孩儿回头看到门口有护士再朝她招手,点了点头,“妈妈,我得走了,还有下一份工要打,你记得好好吃饭知道吗,晚上回来我要看到空空的饭盒。”
听着女儿命令的口气,妈妈不禁笑了,
“好,去吧,妈妈答应你一定都吃光。”
“嗯,这样才乖。”女孩俯□在妈妈凹陷下去的脸颊印上一吻,一边把兜里的康乃馨放进了她的手上——是打工花店的好心店长送的——在她耳边轻轻说:
“妈妈,母亲节快乐。”
走廊里,护士长赖川和女孩面对面,交给她一沓纸。
“永山小姐,这是这段时间您需要支付的费用,包括您母亲的透析费、药费、床费等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您的情况,个人也很同情您和您母亲,但是医院已经特例为您减免了一部分,而且延长支付时间,现在不能再向后拖延了,所以……”
“我知道。”永山淳翻看着那些账单和票据,抬起头向整个好心的护士微笑道,“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这里的每个人对我都很好,我已经非常感谢。”她的眉间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笑脸,深深鞠了一躬,“请放心吧,我去筹钱,一定按时间交齐。在这之前我母亲还是拜托您。”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面对这个瘦小但是坚强的女孩,赖川也是一脸同情。
“那我先走了。”淳直起身,向她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麻烦您一定看着我的母亲吃点东西,她最近吃的太少,越来越消瘦了。”
“嗯。”
得到护士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真正快步跑开。
“又是那个小姑娘吗?”旁边的一个护士看着她的背影,问赖川。
“嗯,父亲欠了债自杀,母女相依为命却又得了这种病,剩她自己,真是难为她了。”赖川叹道。
1、合约 。。。
“是啊,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希望她真能筹到钱,不然就只能出院了……”
“什么?为什么要解雇我?”
去往打工地点的路上,淳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哎呀,经济危机了我的生意也不好做,不只你,同期的几个人我都解雇了,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好了,再见。”
“可是,老板,我——”
不由分说的,手机那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淳停下脚步望着手机发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份被解雇的工作了,而且也是收入最多的一份,现在……
“当当!”
铃声提示有短信,赶忙打开一看,却是欠费提醒,她绝望的合上手机丢进口袋,远处粼粼的河水反着光,艳阳高照的5月,小孩子快乐的在路上奔跑着,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没人知道永山淳已经快没有出路了。
每天奔波在各个打工地点的双腿此时显得如此疲惫,一步一步蹭到桥中央,她站下脚步望着下面宽阔的水面。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已经持续多久了呢,她都忘记了。
每天打工,去医院,再打工,再去医院,只是一顿饭,衣服是好心的护士们送的,巨额的医疗费用,偿还欠款,父亲的保险金很快花光,剩下靠她微薄的打工收入紧紧够母女俩的吃饭和一小部分医疗费,如果不是苦苦哀求医院院长网开一面,她也许都坚持不到现在……
距离那天晚上过去一个礼拜,就是她从那个男人床上逃跑的晚上。
那是她唯一的办法。
然而,她受不了,受不了那喷着热乎乎气息的嘴巴贴上来,受不了那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受不了他可怕的声音大声呻吟,她受不了!!!
她必须跑掉,她宁可死!
然而,代价是她失去了支付房租的钱,房东将她的仅有的一点东西扔到了大街上,她光着脚走到医院,没敢告诉妈妈,从那之后,每天在晚上打工的夜总会的杂货间过夜。
现在呢?
收入最多的工作没有了——即使有,她拼了命也无法在两天内筹到欠下的医疗费。
但是如果再不交,妈妈就必须出院,可没有地方住,难道要妈妈也睡到夜总会去?就算找到地方住,如果不坚持输液,吃药和透析的话,肾病会很快要了她的命。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她承担一切苦难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如果连她都不在了,那么,永山淳这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飞快的闪现,好像烙铁一样烫过她的心,她忍不住颤了颤。
如果
1、合约 。。。
死掉,就会很轻松了吧,就不会这么艰难和痛苦了吧……
神应该也会原谅她的懦弱,因为难道他创造出人类,不就为了让他们体验绝望的吗?
如今,她已经实实在在的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她站桥上,手紧紧攥住身前的栏杆,下面的河水如此平静,仿佛在邀请着她,跳下去,就可以脱离这无穷无尽的绝望。
不!
最后一个瞬间,这个词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