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两人就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了。”
闻言,尔雅一不留神,茶杯“嘭”地甩在了地上。胡女回头见状,嘲笑着摇头,“你急什么?当我和你先生当年都是吃干饭的吗?”
尔雅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胡女的手,“后来呢?”
“后来,我和老头子很快就发现玉小子有些不大对劲,几次试探便知他和虞珠在暗暗约会,甚至想效仿当年我和屈老头子,把虞珠弄出宫。王宫是什么地方,我最清晰不过,虞珠面上纯良友善,眼神却咄咄逼人,单凭一手琴技便爬到当日那么高的位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简单的人。”
“我动用了些老头子的人脉,很快就查出虞珠的来龙去脉,我们都知道,若直接劝慰玉小子与虞珠分开,他是不会听的。那时我已发现虞珠和韩王有染,便假意不知道,半夜引他去后花园。”
尔雅鼓大杏眼,惊呼道:“古月姐,你…你引宋妖孽去看自己的恋人和别的男人……”
尔雅正踌躇着如何措辞,胡女便毫不忌讳地接住话道:“对,带他去看韩王和虞珠打野战。”
嘭!
尔雅手上的第二个杯子光荣牺牲,尔雅呛着一口茶水猛咳,胡女颇为无所谓地挑眉,继续说:“我当年也是逼不得已。这恋爱的人都没脑子,更何况玉小子那时风华正茂,我只能让事实说话。”
“所以,”尔雅喘匀气道,“所以后来,不论虞珠怎么求着宋妖孽带她离开,他都不肯了?”
胡女点头,“那晚也怪玉小子沉不住气,见了那情景竟发怒地冲上去挥拳,待看清来者,我们彼此都傻了。虞珠虽迟早都会封妃,但这事被外国使者看见的确有伤风雅,于是出于两国交情,我和玉小子都非常配合地发了毒誓。”
“再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一二了。虞珠勾心斗角十多年,或许也真是被玉小子的才华和相貌打动了,哭着求着说自己逼不得已,求他带自己离开。玉小子在我挑唆下,自然不允。虞珠便又耍手段,灌醉玉小子,假意两人有了关系。”
尔雅撅嘴,不耻某人行径,歪头猜测:“再后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古月姐你帮宋妖孽把虞珠打发掉了?”
胡女点点尔雅鼻子,笑嗔道:“别把古月姐说得那么阴险狡诈,我只是不小心透露了些情况给韩王,让他知晓了小鱼儿背后的一些小动作。然后,又趁着夜黑,早一日与众人离开了韩国。”
胡女想到当日情景,不禁笑出声:“那天晌午,自作聪明的小鱼儿在王宫外等来的就不是初恋情人,而是皇宫侍卫。再后来,我便听说她被赶出宫,落魄之际嫁个了屠夫,也算有了应有的报应。”
尔雅静静听完,蹙眉道:“这些……宋妖孽都不知道?”
胡女摇头,“玉小子当年太小,哪斗得过工于心计的虞珠,我和屈老头子只告诉他替虞珠说清楚了,他消沉一段时日,这段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胡女做总结词:
“玉小子的确没有对不起你,这孩子,八九不离十是韩王的。现在韩国自身难保,虞珠也算糊涂一世,聪明一次,知道最后时刻把孩子托付给玉小子才是安全的。玉小子不傻,自然也明白这大抵算韩国王族唯一的血脉,关系非同小可,再加上那毒誓,怎敢与你讲?”
尔雅兜兜转转,将一条条思绪与这故事对上号,最后,脑中灵光一闪,拍案而起道:“那虞珠身上的毒——”
胡女明白尔雅冰雪聪明,定翻悟过来,便也不忌讳地点头道:“我和你先生都猜,这毒是她自己服下的。她年衰色老,苟且偷生活这几年大概全瞅在这孩子身上。纵使她多么奸诈狡猾,母性使然,让她在最后时刻以生命相搏,换儿子一个安稳人生。”
尔雅手中的杯子越握越紧,几乎捏碎。虞珠这样的女子…何等聪慧,何等细致,既能看透七国局势、人之善恶,可偏偏怎么就是看不透,短短几十余年的荣华富贵和虚荣?
服毒、托孤,自编自演的最后一场戏,竟是出于最纯洁的母性,到底是可悲还是可叹?她大概明白,自己容不下她;宋玉容不下她;宋府容不下她,唯有这样一场夺命的苦肉计,让他们小两口接受这身份特殊的孩子。
想到奚儿那张阳光灿烂的小脸,尔雅心底忍不住抽痛。
胡女拍拍尔雅的肩,沉声道:“这孩子,是留是送,你是宋府当家主母,你自己决定。眼下,先去把你那醉酒相公接回去。”
登徒尔雅和胡女到屈府时,宋妖孽正在床上打着酒嗝,小丫头细心地替他擦拭着脸。尔雅进屋甫一看,不由抖动面皮冷笑:他倒挺舒服。
接了小丫头的毛巾,尔雅冷着脸继续给宋妖孽擦脸。宋妖孽微眯着眼,还絮叨叨:“你,你,轻点!我,我……哎哟哟,疼!”
尔雅见宋妖孽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又想到这几日他竟天天都被小丫头细心伺候着,又摸脸又摸手,说不定换衣裳胸啊肩膀都被别人揩尽了油,忍不住手下力气越发大了。
宋玉招架不住,终睁眼凝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揉了揉眼,宋妖孽再睁开眼,见依旧是这些天心心念念的人,才有所反映地往后退了退。
尔雅阴沉着脸,笑得恻恻。“宋大人躲什么?奴婢服侍得不够舒服?要不然……再给你换个丫头?”
宋妖孽再傻也听得出火药味,偏偏酒水浸了脑子,转得颇慢,良久才“哼”了声,别过脸去。
“你,你来干什么?我,我不娶!”
“宋大人不娶我怎么敢逼?我这趟是专门接宋大人回府的。”
宋妖孽想到一回去又要面对虞珠那张苦瓜脸,还有老婆的咄咄逼人,皱着一张脸,孩子般别扭道:“不回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尔雅乍一听,却道宋妖孽在这被小丫头们伺候得上了瘾,舍不得温柔乡。念及此气得浑身发颤,连连道了三个“好”字才微微起身。
“既然宋大人觉得这好……不愿回去,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你好自为之!”
语毕,尔雅果真往外走。宋妖孽张着不大清醒的眸子,瞅见心上人真的决然离去的背影,被抛弃的感觉阵阵涌上心头。
“雅儿!”宋妖孽扑上前,拉着老婆,不撒手了。
“放开!”尔雅气恼地拍着腰间的手臂,谁料禁锢却越来越紧。“不要,不要你走,你不要……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尔雅哭笑不得,回头一看才发现宋妖孽在酒精的催使下,眼圈竟红红如小白兔,往日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此刻也如小孩般撅得老高,似乎受了颇大的委屈。宋妖孽见老婆回身,又断断续续道:
“你,你不要走,我……我好想你,雅儿。”
“我错了,我知道不该瞒你……可是,我不想,不想娶妾。”
“我说了,我只喜欢你……我和小鱼儿,早没那些事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宋妖孽一句一句,向犯了错的孩子般低头述说着,末了,才抬头用力拥住尔雅道:“你真的不要走——”
尔雅就是有石头心肠,此刻也化为一汪清水了,半拉半推地把宋妖孽拽到床上复躺下,又再擦了擦脸轻哄:“我不走,在这陪着你。等你清醒了,我们就回府。我们不娶妾了。”
“真的?”宋妖孽不大相信地盯住尔雅,“可以不娶了?”
“不娶了。”
“不写休书了?”
“不写。”
想了想,尔雅又道:“虞珠没几日了,我们好好把她送走,奚儿也就留下,做我们义子。”
宋妖孽似懂非懂地眨眼,试探道:“你相信我了?不生我气了?”
尔雅长长叹口凉气,从最开始,自己就没有不信任你啊。今天这景况,都是你咎由自取。狠狠地瞪宋妖孽一眼,尔雅捏着相公的腰怒道:“明明你犯了错,怎么还要我反过来哄你?”
宋妖孽见尔雅话放软,赶紧拥过老婆又亲又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