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也不再逞强,乖乖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烩饭。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妈咪叫什么名字了吗?还有我连你的名字也不清楚。」
聂承霈看着孩子,语气柔和了些。
不料小乐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鼻子一红,嘴巴一瘪,眼眶居然就这么
红了。他死抿住嘴,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不想要我跟你住!」
孩子倔强又脆弱的模样让他心里一乱,简直想呻吟出声。
「对不起,我实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不习惯跟小鬼相处,不
是故意找你麻烦。」他叹了口气。要是让他知道谁将这颗烫手山芋丢给他,他一
定先掐死那个人。
「要不是妈咪要我跟你住一段时间,我也不想要来这里。妈咪……是不是不
想要我了?」这下子小子终于忍不住,哭了。
聂承霈真的手足无措了。
「小鬼,你别哭,听我说。」他将孩子的脸抬起来。「你妈不是说只住一段
时间?那就表示她会回来带你的。」该死的,他真的扮演起保母,安慰起孩子来
了。他讨厌小孩的,不是吗?
「真的吗?」小乐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妈咪会来接我的。」他说着跳
下了椅子,往客厅找他的背包去。
「你去哪里?小……小乐?」他刚刚好像听警卫这样喊这小鬼。
「妈咪有信给你。」小乐从背包翻找出一封信,递给他。「还有,我叫做姚
咸乐,咸丰的咸、快乐的乐。」
「你知道什么咸丰?」这小鬼铁定不满五岁,哪会懂得什么是咸丰。
「那是个皇帝,我妈咪跟我说过,我又不是笨蛋。」小乐抗议着。
「好,你不是笨蛋。等等,你有信干么不早点……」聂承霈接过信。「算了!」
他忍住想回头掐死孩子的冲动,他可不想这小子又哭出来。
唉,他就说他讨厌小孩嘛!
姚咸乐?姓姚?
他的脑子忽然浮现一阵不好的预感,拆信的手有点不稳。聂承霈是那种很少
为事情大惊小怪的人,在他聪明的脑袋运算下,通常事情都会进行得很顺利,看
他的事业之成功就知道了。可是只有一个人老是惹得他失去自制,而不巧那人也
姓姚。
他急着打开信,谁想到信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承霈:我有事出差一段时
间,孩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大约一个月后我会去接孩子,先谢你啦!
芽签名签得乱七八糟,就像她的风格一样。
姚醒芽,他分手五年的前任女友。
刚认识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跟这样一个女人谈恋爱。他与她太不同。
他聪明有效率,她却老是干蠢事。他做事的方式有条理,充满了一切科学的
方式;而她成天挂在嘴边的,却是什么感觉不感觉的。
她说她的感觉很准,她见到他的瞬间就知道他们属于彼此。
她说她爱他,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她用一种火花爆裂似的无畏热情,
炸得他平静冷淡的世界一片狼藉。
她用那打不败的热情追求着他,他的冷淡、他的冷眼,他那种看笨蛋的眼神,
一点也没伤害到她,更没有赶跑她。
有时候他怀疑她的脑袋真的有问题,一个正常的女人会被男人拒绝了那么多
次,还没打退堂鼓吗?
那要多笨才有办法办得到?
他不是不动心,只是觉得她那种乱七八糟的个性老是让他抓狂,若真的跟她
谈恋爱,铁定会把他搞疯,他的理智、他的聪明都劝他要把这热情的女人逼退。
谁想到她还是撑了快两个月,动不动就从他身边冒出来,拉他去做这个、做那个,
让他努力压抑的好感跟欲望一再浮动。
两个人就像在进行一场爱情的意志之争,只是两个月之后,她忽然从他生活
中消失了。再也没有惊喜,再也没有一个疯疯的女孩在他面前笑得那样放肆,笑
得那样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但是他却慌了。
为了那原本困扰他的身影居然不再出现,害得他整个人失落到一种令他自己
讶异的程度。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惊慌地到处找人,最后在她住所找到一个病了三天的笨蛋。他飞车把人送
进医院,像是火烧屁股似的,最后证实只是感冒时,还让急诊室的医生护士笑话
了。
他终于放弃挣扎,放任自己去爱一个他不想要爱上的女人。
这个笨蛋蚕食了他的冷漠,他终于回应了她的热情,认真地与一个女人交往,
甚至让她完全进驻他的生活。从医院回来,他就把她的小屋子退了,再也不准她
一个人住,怕哪天她死在里面没人知道。就这样,她住进了他的房子,成了他名
正言顺的女友。
在他的心中,早已认定了这女人,即使有那么多不同,他也努力在适应,调
整出彼此都能快乐的相处方式。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欢乐与火药味兼具,就是不无
聊。他以为两个人会就这么交往下去。
谁想到半年后,她只扔下一句「我配不上你」,当作感情的句点,就这样消
失在他的生命中。
「姚醒芽!」他捏了捏信纸,觉得额角青筋又在跳动了。
这女人到底以为她在干什么?
从他生命中消失了整整快五个年头后,居然就凭这短短两行字,就要他照顾
孩子一个月?她连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提,让他手痒到不行,如果她在现场,一
定会被他掐死的。
他怎样也没想到这女人还会出现在他生活中,他以为经过了五个年头,他所
有的爱恨情仇都已经沈淀了下来,再见她也会很冷静的。谁想到她光凭这两行字
就激得他失去冷静,整个人都快要抓狂了。
如果是姚醒芽,孩子确实有可能是他的。结果她连提也没提,是表示这件事
情无须解释,小乐确实是他的儿子?
儿子……
存在了这么多个年头,而他一无所知的儿子。
「妈咪说什么?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小乐关切地仰起头看他。
「小乐,你妈咪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都没提要去哪里吗?」
「妈咪的工作就是做劳作。她有说她要去工作,去很远的地方工作,要我跟
你住。可是为什么要去那么远?晚上不能回家吗?」小乐困惑地问。
如果聂承霈回答得出来,那才有鬼。
他暗自咬牙,这女人真的人如其名——姚醒芽,认识她的人最好「咬紧牙」!
因为她有让圣人抓狂的能耐,更何况聂承霈根本不是圣人。当年她不就出现在他
生活中,在他的感情世界中胡搞瞎搞一阵后,就这样掰掰闪人了。这就是他这几
年都不愿意认真跟女人交往的原因,他恨透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像个傻子。
聂承霈这人聪明绝顶,他最讨厌傻子、笨蛋。偏偏他就认识了一个小笨蛋,
总是让他想将她脑袋摇一摇,看看排列组合会不会好一点。
他讨厌笨蛋,但她却让他当了笨蛋。所以他能不怨她、不气她、不恨她吗?
光是提到她,他都忍不住咬牙切齿了。
「你有没有家里的住址?」聂承霈知道孩子也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打
算自己搜集资料,他非得搞清楚不可。
必要时他也不排除请专家帮忙找人。就算要把土地翻过来,他也要把那女人
找出来,到时候他就能尽情地掐死她了。
「我背不起来,可是我的背包上面有。」小乐把背包翻开,内侧有名卡,写
着他的名字、一个手机号码跟地址。
聂承霈看了几秒,就把资料记在脑子里了。拿起电话就拨了那组手机门号,
结果真的没有开机。
难道她是到国外出差吗?因此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