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这一节看得很清楚,耐着性子皱眉道:“祖德,你年事已高,尽心管好翰林院就行了。
你有何话说。不妨改日再奏”
皇帝事先早已言明今日停纳一切朝议,能用这样的语气委婉劝说,已经是给了田祖德天大的面子了。
不想田祖德仍然执拗的奏道:“皇上,老臣今日有两事不明,恳请皇上能为老臣解惑。其一。今日是新年首度早朝,皇上龙体康复,南唐版伏,都是可喜可贺的国之大事,今日早朝堪称盛典。然老臣大惑不解的是太子身为储君,平日辅政治国有功,此番随驾征唐有功,为何反而未能上朝?”
“其二,飞虎侯杨致虽战功彪炳,已受圣恩封爵赐邸。但据老臣所知,皇上并未损其官职。敢问皇上,杨致有何资格上朝论政?何况此人衣饰不整,违制负弓佩刀上殿。与江湖匪类何异?若不治罪重处,文武百官怎生心服?如何心安?大复朝堂规制何在?威仪何在?”
史上因太子失势被废而老师得咎获罪者不乏其例,田祖德在这个时侯还敢出头为太子说话,群臣对他的忠心与胆色无不心生钦佩。捧了皇帝的高帽为太子表功,绝口不提昨夜的兵变,只问太子为何未能上朝。将矛头指向杨致。则是因他率兵迎驾时将太子的护驾兵马强行留驻潢关之外,今日看他这身行头。显然又是在昨夜事变中为皇帝充当首席打手,田祖德与一众太子党文臣不恨他又恨谁?
但若就此将老夫子当成一介愚忠死保太子的腐儒,那就大错特错了。“两事不明”的理由都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又小心的避开了触发皇帝逆鳞的敏感字眼。皇帝就是想发飙收拾他都找不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不仅皇帝不好回答又不能不答,而且还拿了他没辙!
田祖德还没天真到那个地步。以为皇帝真会就太子的去向给冉一个满意的解释,真会将杨致治罪重处。老夫子的真意是为号召支持拥护太子的一众朝臣,为下一步保住太子营造声势!话音一落。不少人相互以目示意蠢蠢欲动,大有准备附议声援的苗头。
这等儿科一般的伎俩。岂能瞒得过皇帝的眼睛?冷笑道:“问得好!联不妨明白告诉你。太子现在好端端的在呆在东宫太子府。恐怕日后再无上朝的机会了。你不说还罢了,一说起反而提醒了联,东宫太子府未免太过舒适,是不是该给那逆子换个地方?至于他今日为何未能上朝,联改日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口去问一问你教出来的好学
“你也知道杨致战功彪炳。他为全兄弟之义自甘降爵辞官,无人不知。联为嘉奖其忠勇,特赐如联亲临的金牌一面,凡事皆可先斩后奏,怎么就没资格上朝了?剑履上殿又有何违制失仪之处?祖德,联这般回答你,可还满意么?”
脸色骤然一寒道:“倒是你才该当治罪重处!联已言明今日停纳一切朝议,改日自会让你们说个痛快!你却当庭公然抗旨,将联置于何地?你居心何在?联若判你廷技五十,你又有何话说?联念你年迈,也不想为你搅了新年的喜庆祥和,姑且恕你无罪。但联要把话说清楚,若你们定要逼联,嘿嘿。联也不是没做过恶人。多做一回又有何妨?散
皇帝今日早朝的本意。既为昭示重掌权力,也是为平息事态安抚人心。田祖德率先出头,若是太子一党群臣都紧随其后,岂不会乱成一锅粥?难不成皇帝还能真的狠下心来大开杀戒?是以用近乎蛮干的方式镇住田祖德之流。连个话缝都不留就径直宣布散朝。
皇帝脸色阴冷的拂袖而去,田祖德兀自不甘的嘶喊道:“皇上,皇上!太子勤勉仁德有目共睹,人心不可失!人心不可违啊!”
'邪云曲 第219章 爱女心切乎
“销林院学院大学十田祖德散朝末了的嘶喊,委实令皇枷匕办六“路阴沉着脸气咻咻的回到御书房,取了杯参汤一饮而尽,犹不解恨的将平日心爱的婚龙玉盏砸了个粉碎!
杨致一心想早点开溜。却没能溜脱,只得仍然跟了来。只听皇帝恶狠狠的骂道:“田祖德那老匹夫着实可恨!人心?哼哼,人心!你知道么?联数十年来为了这两个字咽下了多少鸟气,忍受了多少憋屈!那帮酸丁竖儒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清谈百无一用!联拿他们像菩萨一样供着,像大爷一样养着。非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处处与联作对!联就不明白了,他们到底得了那逆子什么好处?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那逆子图谋篡位夺位的时候,难道他们都瞎了眼么?联还没拿他怎么样呢。反倒是失了人心、违了人心了!”
自古以来的强势帝王。为求笼给人心,无不是将独尊儒术当做撑门面的幌子。皇帝的满腹牢骚。可谓一语道破其中奥妙。
皇帝遭遇的是无数帝王曾经遭遇过的共同难题,杨致婉言劝道:“所谓不知者不罪,太子尚未明旨收押,也未定审治罪,今日未能上朝难免让人感觉突兀。参奏微臣上朝违制失仪。也并非全无道理。如今一切尽在皇上掌握之中,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就把今日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当成几声疯狗的狂吠吧!”
皇帝尖刻的冷笑道:“致儿,你毕竟还是嫩了一点。若真是疯狗一般的狂吠倒也罢了。那老匹夫是在跟联玩心眼呢!既想为日后保那逆子造势。又想为自己搏名。
不管联纳不纳谏。他都会坐收忠直之名!联只要碰了他一根手指叉。都会令他名垂千古。他不就是吃准了联这一点吗?别有用心的求名,比贪墨逐利更为可恶!嘿嘿,联这一回就偏偏要成全他,也好让那帮酸丁竖儒长点记性,省得都跟在后头凑热闹瞎起哄!”
随即吩咐马成唤来秉笔近侍拟旨:“翰林院学院大学士田祖德妄负圣恩,目无纲常,公然抗旨,咆哮朝堂,罪不可恕。着田祖德革职为民。永不叙用。其家人流放至朔方,交讨虏大将军曾英明严加管束!”
连杨致都没想到,皇帝一怒之下会对田老夫子如此“重处”田祖德已年近古稀,革职为民还好说。举家流放至朔方边塞,皇帝等于是摆明要他的老命了!”有那个必要吗?至于吗?
你放心,联知道那老匹夫不是疯狗。联当然也不是。”皇帝见杨致一脸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联这么做有联的道理,以后你自会明白的。联实在累得紧了。你也忙了一宿,回府好生歇息去吧!”
杨致与朝中清流官员素无往来,对这帮自命清高的文人并无多少好感。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懒得去多想也不再劝,就此告退。
从御书房往宫门方向走来。接管宫禁的禁军兵士待他奉若天神,隔了大老远就行礼参拜。杨致心中无端生出萧索落寞的意味。一路仅是微微颌首应付。本想去绕道梅妃宫中去看一看越王赵启现在是何状况。终究还是忍住了。
大夏王朝的后太子时代终于来临,而杨致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充分利用与皇帝达成的交易条件。迎接迈向杨氏的时代到来。认真算起来,从去年十二月十三日自山东蓬莱动身急赶回京,至今满满当当已逾一月。在这一个月里,何曾有过半刻真正的清静?现在他什么不愿意去想,只想回去美美睡上一觉,陪自家老爷子与两位娇妻好好吃一顿安生饭。
出宫悠马行至望见飞虎侯赐邸,天色已近午时了。还远在赐邸十余丈外,杨府首席家仆阿福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迎了过来:“少爷,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杨致啐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不回来还能上哪儿去?…”你这厮好端端的哭什么?莫非府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阿福眼圈发黑脸色发青,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鼻涕还是眼泪,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