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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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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恰好符合白川经常说的一句话:“只要能够迂回攻击敌人,就不正面攻击敌人”。

问题是从哪个方向包抄,或者换一种说法,部队从哪里登陆。

上海的地貌决定了它可以有很多个登陆点,这就好像有一道多重选择题摆在了白川面前。

如果粗看,南面的杭州湾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这里几乎没有防守。

但白川很快就自己进行了否决。原因是这里离淞沪主战场较远,等日军部队一登陆,中国部队会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并组织防守,不符合此类战术“迅速、突然”的特性。

另外,白川从家里出来时,头上还有一个紧箍咒。

那就是内阁再三关照的,不能把战火扩大到租界区,以免引起英美等国的抱怨和干涉。

如果登陆杭州湾,势必要向北进攻。到那时候,刀枪不长眼,保不准炮弹失了准星,也会一不小心跑到租界里去闯点祸出来。

如果杭州湾不行,那选哪里呢?

我现在眼前就有一张上海的地图,它可能没有白川所用的军事地图细致,但基本轮廓总是一样的。我可以想象这位倭军大将当年的思路:南面不行,那就往北面看看吧。

一路看过去,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了一个地方。

七丫口。

我相信,如果不是淞沪战争,谁都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地方。

它是长江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落,位置十分偏僻。像我用的这张地图,你就是搬来显微镜也找不到它的名字。

但是后来的事实表明,白川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从中国守军的部署来看,它属于后方,是第5军的防区。如果在这里登陆,将具有相当的突然性。同时,由于这一带河滩平坦开阔,也便于登陆部队上岸。

最主要的是,抢占七丫口后,往南,可完成对淞沪守军的迂回和包抄。往西,可切断沪宁线,从而把中国援军挡在包围圈的外围。

白川的如意算盘是,登陆之后,同时发起总攻,最终达到将中国军队包围聚歼的目的。

看着地图,我也不得不感叹这个老鬼子的思路是何等清晰。他所构想的包围圈一旦从思路完全变成现实,中国的淞沪守军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3月1日凌晨,善通寺第11师团在七丫口登陆。守军的多处防线被突破,再想反击已是力不从心。

接下来究竟怎么办,何去何从,多少人的生死,尽在一人判断与选择之中。

蔡廷锴,你必须尽快作出抉择。

第一个是判断:在这一回合中,中方败了。

第二个是决定:宁小败,勿大败。

某些时候,打仗也像在炒股票,如果你眼见形势不妙,还把股票紧紧地握在手上不肯抛售,蒙受的损失也许会更大更惨。反过来,如果你有自认晦气的清醒和勇气,栽了就是栽了,能抛的赶紧抛掉,那样说不定还能剩下一点本钱。

捡柴的机会以后还多的是,只要你能把青山留住。

尽快撤退。

但退,是一门艺术,甚至是比进攻更为复杂的艺术。

如同进攻时亦左亦右一样,蔡廷锴也必须在撤退前搞出比进攻还要大的声势来。

他用的办法是玩了命似的跟日军死磕到底,状若疯狂。

直到3月1日下午,日军根本看不出中国部队有一丝一毫要撤退的迹象。因为战斗已经打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连经过补充的金泽第9师团都弄到了无预备队可用的程度。

蔡廷锴的玩命死拼,给白川这个老狐狸造成了一个错觉,他认为守军还会在庙行战场一线继续苦撑。

趁着夜色掩护,全军西撤至第二防线。

金泽师团打了一天,累得要死,晚上这个觉是睡得真好,根本想不到中国军队会进行转移。

第二天睡眼蒙眬地爬起来,感觉不对。要在平时这个时间段,大家就得做做广播体操,用枪声彼此问候几句了,怎么今天的黎明这么安静。

过去一瞧,对方营寨空空荡荡,蔡廷锴早就完成了金蝉脱壳的大转身。

撤至第二防线后,中日两军形成了对峙。蔡廷锴在整顿人马,准备重新再战的同时,也非常关心正拟举行的停战谈判。

是不是要割地,要赔款?那是绝对不行的,谁敢这么做,蔡某跟他势不两立。

这么想着,忽然浑身发热,喉咙口疼痛难忍。军医一诊断,才发现是煤炭中毒。

多少天终夜不眠,听报告,作决策,晚上又冷,军部的简陋房子丝毫挡不住寒气,不得不围炉取火。

时间一长,煤火过多,蔡廷锴就中了招。

打仗的时候精神紧张,不知不觉撑住了,现在稍一放松,便给你来个反攻倒算。

蔡廷锴住进了医院,医生要求十日之内不得下床,可是他哪里躺得下来。

前方战事虽停,却成了一个不战不和、不尴不尬的状态,如今日军还占领着上海一大片区域,这是军人之耻。

当总指挥蒋光鼐来看望他时,蔡廷锴紧盯着这位老上司兼老搭档,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三天之内,和战问题仍无法解决,我决定向敌人发起反攻!

蒋光鼐却躲开了他的眼睛:

凡事你都不要看得太容易,平心静气听候政府处置吧。政府要我们进就进,不要进就不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蔡廷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但是等蒋光鼐一走,他就掀开被子,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阅兵,检阅部队。

蔡廷锴看到,经过这些天的补充,第19路军又呈兵强马壮之势。

他再一次坚定了信心:万一谈判决裂,我仍然可以与敌再战,甚至比以前还要强。

可是蒋光鼐所说的“政府”并不一定这么想。

蔡廷锴是一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某种程度上,他跟自己的部将翁照垣在性格上倒有些接近,只是更内敛沉稳一些罢了。

现在的行政院院长是汪精卫。蔡廷锴生平最讨厌这个人,偏偏汪精卫还要来前线慰问,〖:。。〗作为军事主官,不想陪也得陪。

一共陪了两个小时,对蔡廷锴来说,却犹如过了两年。尤其从汪精卫的言谈举止中,已处处流露出对日妥协的味道,这更让蔡帅甚为不快。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蒋介石召见他了。此时的蒋介石已就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是全国军队的当家人。

和“文人政客”汪精卫不同,蒋氏是北伐时的总司令。军人对军人,他一定会像迎接北伐将士归来那样,开心,微笑,然后赞上一句:好样儿的,继续干。

然而没有,都没有。

蒋介石似乎并不高兴,说话时有气无力,临近会谈结束时,最后一句倒很有力,不过却是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话:以后须绝对听从政府命令!

走在回营的路上,蔡廷锴忽然发现他是多么孤独。在领导、同事,很多很多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狂人,一个完全不顾及后果的狂人。

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现实让蔡廷锴疼得差点要大声叫喊出来:仗不是我挑起来的,我一片赤诚,为国家争自由,为军人争人格,究竟有什么错?

四周没有回声。

就像那些天的深夜,一个人坐在炉火边。

然而那时候还有暖意,还可以运筹帷幄,现在身旁围绕着的却只有无边的寒冷和寂寞。

这种痛楚,谁能够承受?

停战谈判终于结束了,这就是“淞沪停战协定”。虽然没有割地赔款,但有一个条款对蔡廷锴来说却特别刺目:第19路军调离上海,中国不得在上海及郊区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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