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把我拥进怀里,他的下巴摩擦着我的发,他说,小凌,你真的变了……
我没有吭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了解的,他沉默了好久,他的手一直揽着我的肩,他的声音一直很平淡,他说,昨天晚上,我看了自己的身体报告,有些不好……其实,我一直都清楚,调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起色,说是信心满满,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甚至有些后悔,当年根本就不该为了让你引以为傲,努力的学好功课,去争那个专业第一……我不怕手术失败,也不怕……死,唯一让我害怕的是,若是我不在了,小凌会怎么样,会疯,还是会去找我?
我一直没有说话,他把我抱的越来越紧,仿佛溺水的人可以抓住的浮木,他又开口,我一直就很后悔,除了选了医科以外,我还很后悔当初那样的宠着你,惯着你,让你习惯了我的存在,小凌,只是习惯了而已,你懂吗?
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鼻尖一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我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火冒三丈,我决定什么都不计较,等到顾梓墨好了,再一起秋后算总帐!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发,我闷闷的开口,我对他说,梓墨,我永远也不离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给妈妈买了保险,丰收还有外公。我是自私,若是你走了,我一定会缠着你的,我一个人会害怕的,我一定要你陪着我,你孤独了那么久,才刚刚跟我冰释前嫌,根本就舍不得我,对不对?还有,你根本就不只是我的习惯而已,那是爱,我爱你……
我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顾梓墨的身子有些发颤,他叹了口气,他说,小凌,你在威胁我?
我点头,在他的外套蹭了下眼泪,我说,是啊,你那么聪明,肯定提炼出我话的中心了,我是在威胁你,我也不勉强你,要是你实在累了,就别硬撑下去了,可是我会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若是生命是一场赌注,我唯一的筹码就是他的不舍……
番外 高晴
彼时初见,我只有八岁,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得爱情?
可是很奇怪,我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身上打着转,他大我六岁,那时候应该是十四,跟哥哥一样的年纪,应该是每天下午放学,踢球踢得一身臭汗被妈妈骂的。可是,他那天穿了很干净的白衬衣,牛仔裤,斜斜的背了个书包,栗色的头发垂在额前,柔顺而安静……
哥哥让我叫他梓墨哥哥,我没有开口,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所以打心眼里排斥叫他哥哥,面对我突然的不乖巧,哥哥有些恼怒的不解,他只是一笑,伸出纤长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没有躲避,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哥哥好像是要去楼上给他拿什么东西,他就坐在了厅里的沙发上,阳光给他的整个的人都渡上了金色,安静和美。我坐在琴凳上,用一个手指制造着噪音,是入门的钢琴曲,很简单的曲子《雪绒花》,对于音乐,我实在是没有天分,我不喜欢整个下午都耗费在枯燥黑白琴键上,可是最疼我的外婆每晚都会检查我的成绩,我不得不学。
他皱了眉,我看的清楚是因为我的眼睛一直就盯着他看,他慢慢起身,走至我的旁边,他说,小晴,你不喜欢弹琴吗?
我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可以被他叫得那么好听,他见我没反应,径自坐在了琴凳上我的旁边,他说,“小云也弹过这首曲子,很好听,你要认真一点……”我可以肯定,那时,他只是想起了他任性的妹妹,同样的,他只把我当成了妹妹……
他的十指修长,灵巧的游走于黑白琴键,琴声很动听,明明是很有趣的快拍,我却觉得天地俱静,只有那首雪绒花在我的耳边荡漾,他抬头冲我笑了笑,他说,小晴,你们不是学过《雪绒花》,还会唱吗?
鬼使神差般,我竟然开了口,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orever。”
他一直笑着,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我的心却快乐的飞了起来,他的琴声随着我的声音换着拍子,一曲终了,他为我鼓掌,他说,小晴唱的真好听!要努力学习啊……
就为那一句努力,我学了十年的钢琴,过了九级,我知道这样很傻,我做过更傻的事,我知道他大学时念的是医科,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报了医科,就想着以后或许可以陪在他身边?
我真的知道他很多的事,每次哥哥从学校回来,我都会拉着他聊天,有意无意的问起他,哥哥并不细心,所以没有发现我的单恋情结,我从不敢说出口,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跟看梓云一模一样,带着些许宠溺,那不是对恋人应有的眼神。我就想是因为我还小,等我长大了,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他的生命也会有意外,说实话,直到现在我的心里仍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配不上顾梓墨的人,而绝对没有他配不起的人……
我不喜欢何凌的盛气凌人,每天吵吵嚷嚷的,我也不明白,顾梓墨为什么可以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任性,她的刁钻,她的吵闹,她的无理……可恨的是,那个女人似乎还不知足,对待顾梓墨的态度就好像他欠了她一样,他哪里欠了她的?
我真的了解很多他的习惯,他一点也不像哥哥那样满身的铜臭味,整日挂着一副虚伪的嘴脸应酬,他可以一下午坐在画室里,绘一幅静物素描;他可以一整天的看一本小说,然后对着窗外的花草发呆打发掉整个下午;当然他也可以连做四台高难度的手术,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身体不好,我从小就知道,他来我们家吃饭,我哥哥特地嘱咐过阿姨,他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凉的,不能吃太甜的,也不能吃刺激性过重的……他是很挑食,可是我知道他也不想这样的,因为他从来也不愿给人添麻烦,秋冬换季的时候,他总是咳嗽,尽管他很早就套上了厚厚的外套,那个时候,我就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医科,那样我就可以照顾他了。
可是,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似乎都没有我一席之地呢!五年前,顾家出事后,他跟梓云就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好在他跟哥哥一直都有联系,我已经想好了,等我毕业后就去找他,就在我打包好行李准备上飞机的时候,哥哥说他回来了,就在D市的一间医院,我立刻缠着爸爸托关系进了那间医院,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何凌,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与他比肩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手术室,做他的助手,他一直对我笑着,让我很安心,他说,不要紧张,会慢慢习惯的,他的话带着奇异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渐渐的平静。整个手术过程,他裹着白色手套的手就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一样,一气呵成,完美无缺,我从来不知道,血腥的外科手术可以让人如此享受……可是刚下手术台,他拉开口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额上冒着密密的细汗,他的唇是骇人的惨白,他脱掉那层绿色的防护服的时候,右手不受控制的按了下胃。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得过胃癌,只是以为他胃病犯了,就拿了热水和药去他的办公室,我没有敲门,直接就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他窝在沙发里,右手按在胃上,痛得弯着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扶手上,旁边是半杯水和一瓶药片儿。我有些无措,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扶起了他,擦了下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他的意识还有些不清楚,他睁开眼睛看了下我,还是冲我笑了笑,就坐直了身子,他一直都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
晚上,哥哥说要替我庆祝,也邀了顾梓墨,我本想让他休息的,可是他的精神很好,我又实在想多跟他呆一会儿,就跟着哥哥去了关雎。却不成想,在那里碰到了何凌,一如五年前的盛气凌人,只是她凭什么呢?不过是仗着梓墨喜欢她而已。
看得出来,顾梓墨真的很想与她冰释前嫌,重新做朋友,才喝了那几杯酒,可是我实在是很火大,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何凌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哥追了她五年,她不理不睬,顾梓墨当着她的面糟蹋自己的身体,她非但不阻止甚至亲自举起了酒杯……
看了顾梓墨的病历后,我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我去跟他谈,他很无所谓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