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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知道了,只抚着她那齐腰的长发说了一句:“我从那里逃出来,你却又要自个儿陷进去么?傻孩子……”
乡下小姑娘小伙子,来到大城里自然是辛苦的。可是,那会儿的两个人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觉得心头甜蜜。而这样的精气神,自然会多多得到眷顾。陈秋慈是不出去见人的,她的美貌和那种远远不同于城里人的干净温婉气息,对谁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她聪慧,也远比余佘有见识,便常对余佘暗中指点帮助一二,加上余佘脑筋灵活又肯干,渐渐的,便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混出了些名堂。
“等有钱了,我们就成亲啊!”
这是余佘许下的诺言,陈秋慈应了,即便她自己不在乎。可是,空口白凭……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总是最勇往直前,什么都不畏惧的,可是,当他渐渐拥有的多了,便会开始想要更多,或者,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已经拥有的会不会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余佘遇到过觊觎陈秋慈美貌的人,拿钱拿权来换,都被余佘顶了回去,余佘常常被打得屁滚尿流满身伤口却还抹了嘴巴大骂:“屁!那是我老婆!”
余佘就是这样遇到她如今的妻子的。
那个女人是正正经经的城里姑娘,无意间听到余佘的叫骂,对比了余佘那身的狼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余佘回头看去,忽然觉得全身不自在的尴尬,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乡里野鸡站到了聚光灯下。
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国家干部,高官!管的是土地。而三尺黄土,恰好是个好东西,不管是对乡下人来说,还是对城里人。所以,自然是有身份有脸面,谁都要给三分面子的。
然而,人啊,有了钱想权,有了权,想的自然就是钱了。
那是余佘第一次见到当官的,而“当官的”三个字在他这样的乡下人的心目中一直处于仰望的位置。
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展开一张本市地图,指尖点了点道:“看到没?”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余佘:“听说你是个不错的男人?”而听谁说,余佘自然知道。他的目光有些激动的看着那个男人指尖下的大片土地。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是当官的,有些事自己是不好出手的,但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他这样的官场滑头又怎么信得过?于是,他这种外地来的没根没人的小伙子是最好不过了。更何况,他的女儿还看上了他。
余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西陵女(完)
“然后呢?理所当然的抛弃了你的母亲?”小黑挑衅的挑起嘴角,看着陈丽,冷冷一笑:“愚蠢的男人!”他点了点手指:“如果他想要,你的母亲完全可以给他更多,比他想要的多得多……”
“哎哟,小黑兄,这就是你不了解女人了啊!”画影唰唰的扇了扇子,笑得一脸……唔,如果叫小黑来形容,肯定会说是“犯贱”,当然,画影会觉得是风流倜傥就是了:“女人啊,总是希望留住男人的是自己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啊!”
小黑斜他一眼,画影赶紧的挑着桃花眼靠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搭上小黑的肩头,扇子一折,点在小黑胸口:“哟,不要不相信我哦,要不要……”他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我教教你?”
小黑淡定的拨开他的手:“不用,先把自己管好吧。”
画影回头,果然见巨阙一脸震惊的瞧过来,眼神儿死死的落在画影搭在小黑肩头的手上。
画影低了头,只见自己整个的趴在小黑身上,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把折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挑开了小黑胸口一颗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纽扣……
画影很想说:“喂!这不是我的错啊!我绝对没有调戏这么难招惹的家伙的嗜好啊!”可是,还没说出来,巨阙已经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最危险的是,画影清清楚楚的见到他兜里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是那个可恶得要命的紫砂!
画影暗骂一句,对着小黑磨了磨牙:“你故意的!”
小黑推推眼镜:“我什么都没做。”
画影语塞,“靠”了一句,追了过去。
小黑转头看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陈丽,翘脚端起一杯茶:“很好,现在捣乱的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谈。”
陈丽哦了一声,终于发现,这个……虽然看不出来,可是,绝对是最强大的。
陈丽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女子,穿着得体的旗袍,虽然有些旧,可是,那女子唇边浅笑盈盈,气质内敛,倒也显得高贵。
女子脸色略显憔悴,却神色温柔的抱着一个大概两三个月的婴孩儿。她站在树荫下,碎花落满了肩头,既有几分柔弱又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坚强和倔强,叫人见上一眼就为她心疼。
“你的母亲很厉害,这张照片大概叫余佘后悔痛苦了一辈子。”
陈丽咬住下唇:“他拿什么都赔不了!我母亲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出头,我也才十来岁。小时候我就觉得,比起周围的人,母亲绝对是最漂亮的那个,也有很多男人愿意娶她,愿意收养我,可是,她一个都没同意。母亲那会儿说的话,我不太懂,可是,却记了一辈子,现在想来,才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个男人。”
“母亲说,他对不起我,我却不能对不起他。”
陈丽眼一眨,一滴泪水便直直的砸在了地上,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母亲死后,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生活,竟然犯傻到给余佘写信。当时收到他的回信和钱,我还以为他没有忘记我和母亲,兴冲冲的坐了火车去找他,没想到,一到车站马上就被人贩子抓去卖了!”
陈丽忍了忍,还是捂住了脸,指缝间湿漉漉的一片:“现如今,我也顾不得当初抓我的是他还是那个女人,反正,他欠我和我母亲的,一辈子都还不干净!一辈子都别想还干净!”
小黑抬手覆在她肩上,沉声道:“他当初为什么抛弃了你们母女,就叫他现今用什么来还吧!至于你现在的丈夫,你要如何处?”
“丈夫?”陈丽脸上惨白一片,身子不可抑制的抖起来:“他从来没将我当过妻子,怎么可以算做是我的丈夫?不过……”陈丽抱住肩,眼中泛起诡异的色彩:“余佘自认为对不起我,我不过给他漏了点那个男人的事……哈,余佘想给我好的生活,我偏不要!我要他良心不安一辈子!”
小黑忽然笑了笑:“不,你最好别这样,那个男人的价值没你想的那么小。余佘是凭借官场起家,手上干净不了,更何况,如今房地产一业这么红火,多少人想分一杯羹偏偏伸不进去手。你猜猜看,如果余家闹出什么难看的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官场啊,面子上哪有那么好过……”
陈丽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亮了亮:“你要我怎么做?”
小黑翘脚坐在椅子上:“你说你当初是被人贩子抓走的?那……不如先回去救下你老公好了。你的身份,当初的案子,如今余家的动作,这么多东西参杂到一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陈丽登时站起来,推门便走。
小黑叹了一声,捻起陈秋慈的照片放到一边。
堂堂西陵女后人,一个两个,竟全都这么傻……
为了一个男人罢了,值得吗?
小黑拉开一边的柜子,柜子里陈丽当初当掉的镯子闪着幽幽的光。
“咦,小黑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小白拖着毛绒绒的大耳朵拖鞋揉着眼睛啪嗒啪嗒走过来:“你拿那个镯子做什么?等西陵女的遗愿完成,那镯子大概自己就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