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珣是逃亡忍者,别人不知,璇玉、宁泉和昭暮岂能不知,她自己岂能不知?她三、四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怕被人认出,自然不会出面理事,招蜂引蝶。这时又哪受巧欣的激将,仍夸若翙:“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比不上大小姐!她料理庶务,不光我放心,三个大老爷们也没有不放心的!”既不说若翙半个坏字,也不让巧欣来说。
巧欣暗自着恼,岳珣跟他打太极,待到中午时分,又留她吃饭。巧欣称宁泉早约她中午一起吃饭,起身回了自己居所。她住的院子虽最奢华,也最中规中矩。阁楼错落,甬道纵横。亭台别致,游廊蜿蜒。红柱擎顶,碧瓦飞檐。端是庄严大气,寓意吉祥。
她穿过前院,进垂花门走抄手游廊穿过小花园,直入正房。丫鬟们见到她都屈膝行礼:“夫人回来了!”他见宁泉正靠在东稍间踏上看书,就气不打一出来。
宁泉见她粉脸含煞,不由心生关切,柔声询问:“怎么了?”
巧欣行过福礼,又由珊瑚服侍往镜室卸妆更衣,半晌才穿了中衣中裙回来。珊瑚跟入厅中,见二人似有话要说,忙使眼色。巧欣待众丫鬟退下,才看着宁泉,巴巴的说:“我要当家,夫君去跟翙姐儿说!”
宁泉听得好笑,放下书问她:“翙姐儿做的不好吗?”
“好,可她还是小姐!”巧欣拉宁泉衣袖嘟囔:“妾身既已嫁过来,怎还能让待字闺中的小姐抛头露面。。。。。。”语带娇羞,似嗔似怨。
话没说完,宁泉已拉了她的手说:“放心,我们修炼者不讲这些!”而见这位小妻子争风吃醋,更觉有趣,又劝她:“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一来就抢她的饭碗!”
“正是好姐妹,我才不能被她这么欺负。”巧欣坐到一旁,软语温柔,据理力争:“我要是出门走动,被其她夫人小姐知道,我嫁进府中,还被一个没出阁的小姐当家。别说出没脸面出门,简直没脸再回娘家!”
宁泉微笑摇头,只好岔开话题:“我瞧你更根骨不错,可气息浮躁,最近修炼怎样?”说话间传入一道灵力,助她调理气息。
巧欣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点头说:“还好吧!”却没放在心上,正要继续诉说,宁泉已点头微笑:“好就好!传膳吧!”
巧欣一句话被堵了回去,只好吩咐珊瑚:“花厅摆膳!”晚上行完房事,又分别由丫鬟服侍沐浴更衣。回房时床单被褥已被更换一新,巧欣屏退丫鬟,又给宁泉吹枕头风:“服侍夫君,操持家务,都是妾身本分。夫君与妾身共枕同眠,自然知道妾身品性。那不知道的,岂不非议妾身无品无德,只配以色事人,当不起宗室家务。夫君何堪,又让妾身何堪?妾身今有意为君分忧,夫君何不担待妾身苦心?”言辞真挚,既咄咄逼人。软语温柔,又如泣如诉。
宁泉想到时才温软,心中满是溺爱,于是拉过巧欣纤手,帮她调理气息。而身为修炼者,自有一副傲骨,更不屑理会妇人争斗。而被推推嚷嚷半晌,终于松口:“你若喜欢,自己去找翙姐儿说,我不阻你便是!”语声朦胧,已有睡意。
巧欣意在求他出头,他却推得一干二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有心发怒,只是身心疲累,周身气息通畅,一股倦意随着涌上,再无力气说话。喃喃两句,已沉沉睡去。
宁泉却忽然睁开双眼,侧过身凝视枕边女子。他心怀恩义,思忖良久,只觉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能是个小肚鸡肠的泼妇,终于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缓缓睡去。
次日巧欣醒来,却见枕边已空,微觉失落,张口就问:“什么时辰!”
珊瑚已梳妆完毕,撩开流苏锦帐,笑着回她:“才寅正呢?这里既不要您晨昏定省,也没人给您立规矩,夫人想什么时候起都行!”
巧欣恍然大悟,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又问:“老爷呢?”
“老爷上馆去了,寅初走的!”珊瑚据实转述:“老爷说‘迦蓝院’的练气室比家里的还好,他要闭关几日。”又问:“这会儿天还没亮,夫人是现在起来,还是等天亮再起。”
巧欣打了个哈欠,倦意又生,正要倒头睡下,却见帘帐外灯光摇曳,倩影晃动,只觉奇怪:“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大小姐传下话来,合府丫鬟子时采气,三房一体行事!”珊瑚眼波带笑:“老爷见了说好,还赏了我们一部练气功法。”
巧欣气不打一出来:“好你个若翙,都管到我房里来了!”又暗怪宁泉吃里扒外,顿时再无睡意,坐起来冷眼微笑:“你们都起来了,我还有脸睡着吗?”
珊瑚没来由吃了一通排揎,心中虽摸不着头脑,却不敢顶嘴,又唤来两个丫鬟服侍她她梳头洗漱,亲去传膳。巧欣吃过早饭,又由丫鬟服侍更衣穿戴。她亲自点了灵蛇飞髻,百菊罗裙,又问珊瑚:“大小姐在哪!”
珊瑚生在侯府,从小跟随巧欣,自会打理府中人情。这时脱口而出:“大小姐卯初去了庶务厅!”
巧欣微微颌首,待装扮一新,已是卯正时分。时值初冬,天色朦胧,她却吩咐:“走,去大小姐的树屋!”
若翙的树屋群建在湖边伟乔林中,巧欣走到林外,只见庁室参差,或驾或挂。飞阁隐映,如瓜如果。这时天色未明,晨雾依旧。更显得林木幽深,灯火阑珊。
迎客的丫鬟见雾中走来一簇灯火,赶紧迎上前去,见是珊瑚等丫鬟提来琉璃彩灯,灯光璀璨,如众星捧月,拱卫着一位神妃仙子,不是巧欣是谁?忙上前见礼:“二夫人早!”
巧欣却见两个丫鬟容色上好,眼下穿着一色雪罗小袄,袄上珠扣环佩,松纹点翠。衬得人如初雪,气若寒梅。转念想到闺中传言,若翙虽穿着从简,却如大家留白,总能凭添妙境。她还最会打扮丫鬟,其春装如香梦细雨,芊芊而萌动;夏装如雨后荷莲,熠熠而妖娆。秋装如雾外红枫,艳艳而潇洒。虽非能点石成金,变废为宝。但一珠一坠,由她使来,总有画龙点睛之妙。
她见丫鬟穿的冬装,端是功参造化,寓情于景,纯美自然。心中又妒又恼,只恨若翙事事都压着自己,不禁眉梢微蹙,目光渐冷,昂首询问:“你们小姐回了吗?”
一个丫鬟腰间蹩着如意法器,正抽出传讯。另一个丫鬟欠身回禀:“老爷才和小姐到三爷那骑马去了!”
“骑马?”巧欣微觉错愕:“天还没亮,骑什么马!”
那丫鬟欠身回话,失声轻笑:“老爷说盲人骑瞎马,才最刺激!”
另一个丫鬟蹩好如意,欠身相请:“二夫人,老爷和小姐就回,请您上厅喝茶!”
巧欣微微颌首,由丫鬟领着走上一方莲台。莲台缓缓升起,直将她托上前厅。她游目四顾,见已身在一间方亭中。亭宽丈许,雕梁画栋。一面临湖,另三面各有甬道相通。檐下又有纱帘轻束,随风飘舞。时值下旬,残月未落,星火稀松。湖面水波朦胧,气态万千,顿时吸引住她。
这时朝阳平旦,她不及进屋,只上前凭栏远眺,眼前白雾为幕,枝叶点缀。平湖作镜,映人心扉。又见雾外天边,白光乍现,风起云涌,如奔马,如飞龙,如群鬼出山,如猛虎扑食,更是恢宏壮阔,引人神往。只想世人只知修楼造殿,再好的殿宇楼台,又怎衬得出如此景致?纵有心思,又怎得如此手笔?纵有如此手笔,又怎还有如此心思!心念拂动,目光微转,遥望自己住的水榭亭阁,只觉浮夸气闷。而昭暮住的金顶大帐,又与景不和。两相比较,都相形见拙。
若翙出门玩乐,留了百灵在家。百灵听到禀报,从内室迎出,见巧欣凭栏眺望,众丫鬟束手在旁,于是快步上前,盈盈行礼相请:“二夫人早!”见她在看日出,不好打扰,只吩咐丫鬟:“端张锦杌给二夫人坐,上‘大红袍’。”
红茶暖胃,